文/刺猬 今天是大娘出殡的日子，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吃完午饭下葬。 在家里吃完早饭，我和妈妈一起到大爷家。大爷手里抱着拐杖，坐在大娘的棺材旁边，一脸神伤，听说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了，不由心里多出许多同情，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去厨房帮忙。 刚进去，就看见二嫂和房里的婶子在说，这叫什么事，老人还没下葬呢，东西都收拾拿走了。 大爷有六个孩子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他们不愿意和孩子一起住，孩子们就在河边给他们盖几间房子单过。大儿子因为闹矛盾不来往，这次大娘过世，在村里人说和下，大儿子才过来披麻戴孝。二儿子和小儿子呢，房子是盖在一起的，所以大娘的灵堂就搭在二儿子门口。 追问之下，才知道，厨房里的东西还用着呢，早上就被二媳妇和小儿媳给拿走了，听说那些东西都是大爷屋里的，大家议论纷纷。 这时，亲朋好友要到灵前叩拜，大爷的女儿和孙女们，请人过来哭丧。 这个中年妇女是专业替别人哭丧的，在场的人听完无不落泪。最后一个是大爷小女儿家的闺女，我们这边的习俗是，请哭灵的人要陪她一起哭，本来就哭的撕心裂肺，在加上天气炎热，结果晕过去了，家里人赶紧把她抬进有空调的房间里。 她这个外孙女和别的不一样，因为上面有二个姐姐，那时候计划生育紧，父母还想在要个儿子，所以生下来就送给大爷两口子养活，一直到结婚生子。 老两口疼这个孙女如命，也难怪她会如此伤心。吃午饭的时候，孙女给大爷端碗汤，大爷不愿意吃，他拉着孙女的手，哽咽的跟孙女说到：你奶奶再也回不来了。说完，两人抱头痛哭。 我家住在马路边，逢集的时候，大娘就用大爷的拐杖拉着他赶集。每次经过我家门口时，我妈就问，嫂子又带我哥买啥好吃的？大娘笑着回答，你哥今天想吃红烧肉了。我妈接着说，他眼神不好，你让他在家等着不行吗？大娘说，他跟小孩样，走哪跟哪。然后我妈和大爷大娘一起笑起来。 大爷眼睛生病了，前几年去医院说是白内障，动几次手术，也没见好转，平时都是拄拐杖，大娘疼他，去哪都带着。花钱不用愁，都是孩子给，大爷想吃什么，大娘都给他做，从来都没见他们吵过架，村里人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 这天吃完午饭，我妈说去看看大爷，我们两家住的远，她听村里人说，大爷从床上掉下来了。天黑的时候，我妈才回来，她一进门就说：你大爷还是自己住河边那的，难怪摔了，他眼神不好，几个小孩怎么不把他接家里的，轮流照顾也行呀，这摔几天了，也没人拉他去医院看看。然后就一脸担心的坐在那里，我也不敢接话，知道她心里难受，毕竟是一个奶奶的，从小一起长大，只能默默的陪她坐着。过了很久，她才平复下来，我安慰她，没事的，大爷家孩子都孝顺，你有时间，经常去看看他，给他带点吃的去。 大娘是因为心脏病住院的，那时候三个女儿轮流照顾，大爷在家里，儿子们端吃端喝，大娘都是睡着拉尿，只能穿尿不湿，孩子们也是尽心伺候，直到咽气的时候，村里人都夸他儿女孝顺，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第二天早上，我妈起来就给大爷送点昨天刚蒸的包子，回来说，大爷精神不如昨天了。我问，你有没有找他儿子，我妈说找了，他二儿子说白天忙，晚上就拉去挂水，让我妈放心。因为当时收小麦，就连大娘的丧事都推迟十几天才办，这时候，刚好种地。 我家也在忙着种地，我妈本来准备忙完这几天以后，再去看看大爷。中午刚回家吃饭，电话就打过来了，是大爷的二儿子，他说大爷没了。等我们见到他的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来了。儿子们眼含热泪，女儿们哭声振天。那个从小带大的孙女，又哭晕了过去。 大爷还是睡在河边的小屋里，脸已经瘦的我都认不出了，铺的被子上，有很多水渍，摸摸还是湿的，屋里弥漫着难闻的气味，我妈泣不成声，难过之余，我在想，大娘刚刚去世才十几天，大爷就从床上掉下来，摔断了腿。还不到一个月就……唉，也许这是最好的解脱吧。 几天后，村里就传开了。难怪老太婆送下地以后，她家闺女们都没来过呢，原来是大爷家儿子和女儿们说好的，妈妈归女儿管，爸爸归儿子管……
刺猬，灵璧某店优秀店员，喜好文学，宿州作家协会会员，灵璧家园网优秀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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