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默雷(六)

默雷(六)

    一九六七年的春节,方华父亲靠边站了,落实知识份子政策,从农村又回到了丹江市,母亲也恢复了工作。张弛、方华办了结婚手续,她们决定到张弛的出生地天津结婚。

    张弛的父亲、母亲及哥哥姐姐对这端庄、秀美的新娘特别锺爱。大年初三这一天,张家的所有亲戚都来看望新娘,婆婆亲手为方华做了一件象征喜庆的红色织锦缎中式棉衣,更衬托出方华那苗条的身材和那高雅的气质,弄得左邻右舍没事找事地来张家串门欣赏这位新人。

 方华和丈夫结婚回来上班第一天,就听到了爆炸新闻--文工团宣传“封、资、修”、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是放毒的巢穴,勒令解散。

    一星期之后,在人人都感到前途未卜的时刻,全团开会宣布每个人的去向。大会在排练厅召开,全团三百多人各揣着自已的心事,如坐针毡,等待“宣判”。团长讲了许多宽慰人的话,最堂皇的理由就是:知识份子要接受工农兵的再教育,文艺工作者属上层建筑范畴,也要与工农兵“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接受再教育,改造世界观。

    团长喋喋不休地讲着,人们不厌其烦地听着……。

    “咚”的一声,全团最小的学员,十三岁的“小石头”石维坚在钢琴旁竟然睡着了,不知是谁没有把钢琴盖盖上,“小石头”的头碰到了七八个琴键上,无意中“奏”出了“和弦”,全场一阵骚动,一阵说笑。在这紧张的时刻竟会有人“不屑一顾”,可谓“超脱”的离奇。

    “小石头”睡眼惺松地看着大家,又抬头怯生生地看着团长,好像眼前的关键问题与自已毫不相关。

    方华想,小石头毕竟是太年轻了。

    十分幸运,方华和白桦一起被分配到丹江市日报社,张弛分配到市委宣传部,这样的安排不能不说是优厚的待遇。虽然方华被安排做排字工人,与自已所学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但在那个年代,工人阶级这个领导阶级是至高无尚的,方华感到一身的轻松。同时,有一种失落在缠绕着她,自已为之奋斗的事业,由此告别。在到报社的一年中,她不敢看任何文艺演出,心里在偷偷流泪。她, 实在是舍不得自已喜爱的专业,割舍不断对舞蹈事业的那片真情。对舞蹈倾注了多少心血,只有方华自已清楚。正当风华正茂、舞蹈年龄最鼎盛时夭折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打击。

    到报社的第二天,市委宣传部长徐文就找方华和白桦谈话。

    “你们俩的基本功很扎实,不要把功夫丢了,我让文工团把练功服发给你们,给报社打个招呼,每天给你们两个小时练功,将来文工团还是要恢复的。”

    一阵欣喜,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窃喜,方华感到一种希望,一种渺茫的希望,但毕竟还是有了希望,也许这是暂时的思想改造,自已的舞蹈事业不会由此而失去,方华有了一种企盼。

    有了这个企盼,方华决心踏下心来好好干,除了一天两个小时的练功,就是认真学习技术,半年之后,方华成了报社的技术尖子,在一次技术表演比赛中,方华名列第一名,徐部长在全局机关表扬了她,在局机关也算是有了一点小名气。

    儿子的出世给方华的小家庭带来了欢乐,同时也带来了烦恼。张弛出差、到基层蹲点外出学习,成了家常便饭,根本管不了家,方华要上班,要料理家务,又要带儿子,每天只有五个小时睡眠,那种疲劳、紧张和快节奏的生活步调,只有方华一个人承受。张弛也感到方华太苦,心里很不是滋味,却爱莫能助。而方华认为,男人嘛,应该有自已的事业,婆婆妈妈的事是女人的事,所以也就不计较谁为家付出多少。况且文工团再恢复已经成了泡影,自已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还是牺牲自已保丈夫为上策。

    北方的冬天寒风往骨头缝里钻,额头冻的针扎似地疼,若是戴上口罩,眼睫毛、眉毛就全是白色的一层霜,外出要穿上棉袄、棉裤,外面还要套上大衣。 

    每天送儿子上托儿所成了方华一大难事。儿子胖的像个小弥勒佛,再加上包裹他的棉被、毛毯,真像一个大气球,方华自已就只好少穿衣服,这样还是抱不动儿子。张弛想了一个办法,用一根很长的带子把儿子系好,绕一个套、套在方华的脖子上,方华双手再下边托住儿子,就这样解决了抱不动儿子的问题。

    托儿所离家只有八百多米,并不远的路程却要经过一个学校的冰场,这是方华最怕走的地方, 但是,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方华每当走到这儿都有一种“过五关斩六将”的感觉。

    六点半天已全黑了,视线在两米之间已看不清对面,方华每天都是在这个时候从托儿所接儿子回家,双手托着像个大气球似的儿子,路经冰场方华小心翼翼地挪着步,突然脚下一滑,仰面朝天摔倒了,儿子被扔到了脑后,滑出两米多远,小家伙因为有厚厚的被子裹着,根本就没有摔疼,还以为是妈妈在逗他玩呢,在被子里咯咯地笑个不停。方华为了抱儿子方便穿的较薄,加上瘦的只剩下个骨架子,摔在冰上半天起不来,后脑勺撞在冰上当时就起了个包。

    虽说那个场面让人啼笑皆非,对方华而言,那一段艰难岁月却是终生难忘。

    方华被调到编辑部做校对工作,一周要上三天夜班,下午五点上班子夜下班。张弛一周才回家一次,儿子没有人照顾,夜间儿子还要吃奶。方华只好带着儿子上班。校对室的办公桌一米五长、八十公分宽,方华的儿子占一半桌子在上睡觉,另一半方华办公。这个场面使方华想起了自已的童年,如今儿子又在重蹈履辙。

    张弛周六破天荒地下午五点就到家了,却是一脸的懊丧,气呼呼地说:“托儿所的阿姨太不像话,我去接儿子硬是不给我孩子,还说,你说是他爸爸,谁证明?孩子这么小不认识人,我们又不认识你,能随便把孩子给你吗?你说他们讲不讲理?”

    方华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嗔怪地说:“谁也不怪,只怪你,说明你去托儿所的次数太‘多’了”。

    自儿子出世,张弛几乎就没有去过托儿所,早晨六点离开家,一周后才回来。那个年代知识份子都要去“五·七”干校改造世界观,张弛在干校是炊事员,更是回不了家。因此,弄的儿子只认识妈妈,不认识爸爸,甚至不让爸爸抱,尤其是到了晚上,缠着妈妈一刻也不离开。

    由此,方华联想到自已第一次和爸爸见面时,就是叫不出“爸爸”两个字的情景,难道世上带子女的专利只有母亲吗?

    张弛对方华的辛苦十分体谅,只要是在家,他就什么都不让方华干,那个时候没有自来水,每天的用水都是到井台去挑,张弛恨不得把一周的用水全准备好。他心疼方华单薄的身体挑几乎和她体重差不多的两桶水,实在是难为她。在家休息的一天时间,他不停地干家务,而且是尽量小心不弄出声音,目的是让方华多睡一会觉,充分地休息。

    在一个骄阳似火的盛夏,张弛的腰部长了三个疖子,不能弯腰也不能有大运动量,方华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挑水,自已趁张弛去看病时去挑水,可是走到半路被赶来的张弛硬抢了过去。

这个情景方华心里好感动,到了晚年仍是记忆犹新。女人,就是这样,感情太容易满足了,一句暧心的话,一个关切的眼神,一个小小的手势,都足以使用她们心满意足。得到了这种满足,做出再大的牺牲,也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农民工三岁半儿子的一天
《飞驰人生》在别样人生中体验飞的快感
妈妈快救我出来
男“妈妈”的感受/吴玉芳
星星的故事---(H)
小学生模仿网红卖文具爆红!“小戏精”背后的父子情更让人羡慕!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