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眼睛
突然就亮了，山坡的绿河水的清，都在这双眼睛的扫射之下
更绿，更清，像是一个成功的人
赤裸裸曝晒于阳光之下一群孩子，晨曦中最亮的色彩
流星样划过街道，热闹深处
街灯闪烁，寻觅的眼睛多么执着
一块石头和一群任人宰割的羊
在清水里挑选阳光，牧羊人把长鞭
放进水流，黎明的眼睛越发明亮
苍空最后的音节依然渺远
羞红的脸颊，一朵向日葵抬起头颅
一瓣一瓣印下大地的吻痕
思念
不能阻止一滴水从高处坠落
没入泥土或者浸入落叶
像乳汁给予孩子
晶亮醇香的深海
落叶遍地，一条石子路上
轻轻松松，留住欢歌笑语
树木的午后一段惆怅烟消云散
站立过的地方，两腿交叉
有绿色的根须蔓延
天空的风暗淡过星空
十层楼角，呈暗红色的目光炯炯
思念似火，灼烧痛过时空
也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舌面音换成舌尖音的时候
齿痕间一抹夕阳
停留片刻，云朵散尽
我在思念的字典里
找到孤独，种在心里
向日葵
绿色中脱颖而出的向日葵
是迷糊的梵高精心刻画在蓝天中的
金灿灿的盘子，托起风，呼啸而过的马蹄
正把一生的心血奉献出来
排兵布阵是必经的过程
这些兵卒，是大地的牙齿
呕心沥血之后，紧咬着面颊
像面对自己之外的仇家
白云倾听风雨，向日葵面对太阳
灰色的牙根上生出金色的毛发
这些向日葵的黄花
这些黄土地的耳朵
他一定是听见了和太阳的对话
金黄金黄的花盘下
正在孕育灰色的娃娃
玉米林
风吹与不吹，夜同样黑暗
锅灶旁独自酝酿革命的娘
一把白面，一把玉米面
搅拌均匀，白色消失殆尽
只有那刺眼的黄
散发柔和的光，细腻绵长
我们乡村，玉米搅团是顶梁的柱石
男人噙着一片春茶，端起碗
想象一株玉米由青泛黄的盛况
像出嫁的女儿浓墨重彩
红缨子披在头顶，多么壮观
在田地间徘徊，一排排身着绿衣的兵
昂首挺立，像屋檐下的静穆远眺
每一次思念都痛彻心扉
远在异乡的儿孙渴望一片田地
站成玉米的模样
检阅士兵一样的父辈目光温柔了好多
秋
满地金黄，太阳脱落的外衣
在一只鸟的世界，采撷时光
额头上篆刻的音符
父亲和祖辈日夜经营
日子欲壑难填
绿色苍翠
作为季节的分水岭
玉米田和洋芋花，金色和绿色
一块田地里的两只蚂蚱
打断骨头连着筋
丰收，像一颗人间的泪
大地上泥土的秘密
玄黄鸟未卜先知
秋天嘴里的咸
让人快乐了一辈子
在陌生的地方我愿孤立成一座雕塑
陌生真好，一万座山峰之中，风声咧咧
孤立的时候，一千张面孔随时交换
火花和山岚，灵魂交错的地方
吹拂张开翅膀，我和绿树
把一颗思念握紧
水花溅落，视线和绿叶融合
流落异地的足印踩踏故乡的步子
一些尘埃和暖风
春风从门前吹过来
父亲的扫帚扬起来，再扬起来
刀子一样割剜着心头肉
一滴血落下来
咸咸的，是泪的精魂
站成一尊雕塑吧，随风直到陇南
山风呼啸的地方
麦苗嫩嫩的，水清清的
掠过脸颊的风，柔中带刚
咯吱一声，木门就打开了
想起故乡那条蜿蜒盘区的路
一条路承载的重，从早到晚
流水不断，穿过记忆的脚丫子
跑出去了，塑料袋子
折合的避雨盖头，苏醒过来
夜晚在这样的袭击里
翻动身子
像是要分娩的样子
闪电把长鞭摔打得辽远
一颗易碎的心淋漓雨水
咸咸地滴落地上
儿时的足迹格外清晰
如今，我在这条路口
看柏油泛光，车鸣不休
宁静的庄园里
遗失的童音真的是被雨水冲刷掉了吗
低矮的瓦房里
父亲独自一个人
在灶台前煮着酸菜面片
宁静，祥和
正如多年前母亲一样
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遥不可及的人，像是风声掠过的草地
齐刷刷朝着东方，山顶向阳的树
还有麦田的守望者，一场春雨
在四月的哭泣里，在泥土下
像大地的秘密 ，穿过山坡的纸花
盛宴似的，点燃这个季节
多少泪眼迷离的人
菊花一样，带着隔夜的雨
把心痛讲给大地
四月，突然闪烁一下
母亲，就这样不知不觉走了
一个人就成了天上的星宿
多少次，去母亲坟头
孤立的城堡
出了家门就能看到
一路上散开的野菊花
偶尔被我们的目光顾及
像母亲豢养的毛茸茸的鸡仔
趴在脚背，心就痒一下
有一天云会聚拢起来
云里雾里
滑过我脸颊的雨滴
就是母亲甜蜜的爱抚
擦肩而过的爱
一截残阳摸索过山岗，顿悟的佛张开山石的嘴
走出野草的陷阱，十月不沾阳春水
或者，面对一朵爱情的花
佛说，同天说话的时候
也在与地沟通，有水的地方就有花盛开
南山的脊背挺了几挺，抖落身上的柔弱
带着麦子的锋芒走上几圈
这些大山的弓箭手扎好马步
是想射日吗，或者是射向心爱的姑娘
羊肠小道擦肩而过的爱
吼几声山歌，余音把秋天拉扯的悠悠长长
山梁
翻过山梁，扑面的风恣意起来
山脚下孤立的山泉水，明亮着
山体瘦弱，像弱不禁风的少女
挽起的裤管怎么也遮掩不了
冬天到来，一颗固守的心听到梵音
佛陀在心里念叨
铁和火焰，屋顶的烟火气
暖暖的，有母亲的体温
远远看见，时间的长
盘桓于孤叶，静悄悄地落
水面悄无声息，如同心头
一滴水走失，一阵疼痛之后
叶子随风落下
我的山梁很近，每一次跋涉
都有云朵聚集
像有预感似的
落下雨来
夜晚的路灯
黑夜的布匹挂起来，紧闭了一天的孤眼
高高在上，关注过人间冷暖的佛
发出金色的光，无所遁形的黑
绕道树荫下，听一条河流流淌
像淙淙流动的血液
人影子淡了点，这些见不得光的人间
佛的注视只留下背影，一道足音
给漆黑留下幻想，刺眼的光束
换个地方，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水滴落的声响，多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作者简介
吕敏航，男，甘肃西和人，笔名漠秋，中国诗歌学会、甘肃省作家协会、陇南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绿风》《新国风诗刊》《中外文艺》《作家报》《当代小说》《兰州日报》等报刊杂志，有诗作入选《当代诗歌散文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作品精选100家》《2016中国诗歌选》《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等多种选本，出版教育随笔集《桨声帆影》（团结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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