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最近几年,一直思考赵孟頫“用笔千古不易”的说法,这个说法究竟在哪里出错了?现在在我心中已经有个比较清晰的思路,这就是:赵孟頫将“用笔的理想法式”和现实的、活生生的“用笔”现象混为一谈,从而造成了混乱。
最近几年,一直思考赵孟頫“用笔千古不易”的说法,这个说法究竟在哪里出错了?现在在我心中已经有个比较清晰的思路,这就是:赵孟頫将“用笔的理想法式”和现实的、活生生的“用笔”现象混为一谈,从而造成了混乱。 (1)“法”有“物”的内容,但归根结底是一种“笔式”和“字式”——一种“心相”,因此,它在古代法帖中有其形式的表现,但不仅仅在法帖中。换言之,它在物也在心,既不仅仅在物也不仅仅在心,而在心物关系、主客观关系。 所以,“法”是要用一定的“心眼”看出的,且不同的人看同一个法帖,所得之“法”并不完全相同——直观洞见到的“式”是有差异的,个体化的表现更不同。 因此,“法”永远随着心物关系(人与法帖关系)的变易而变易,有人说“法”在法帖中,有人说“法自我立”,但都不全面,“法”是人类所发现的“笔式”和“字式”,“人”的认识形式是“法”的组成部分,字帖的形式是“法”的又一组成部分。 (2)历史事实是这样:(A)千古不易、高高在上的法,从来没有人找到,更别说讲清楚。(B)现世的法,不管是王羲之法、颜真卿法还是某某人的法,只要的具体的,就在历史变迁中。 因此现世的“法”只是相对稳定的,举个例子说:起笔无非是方、圆、藏、露之法,这是稳定的,是类型,算是“普遍规则”,但具体落实到每个人的手底,则各有个性、偶然性、变易性。 我的思路是:多学经典,但不必认为经典就是一成不变的。至于个人怎么处理,那只能由个人根据自己的理解去决定了。 (3)有人说“用笔”是“万变不离其宗”的,我的回答是:万变不是其宗,这个“宗”不是具体的“用笔”,而是用笔的类型和法式。赵孟頫说的是“用笔”,是一种具体活动、具体现象,没有什么千古不易可言,他所谓“千古不易”的东西,是用笔现象中的类型和法式。但他表达的不准确。 (4)我曾说过“千古不易的用笔”是一种彼岸存在,是一种“绝对的否定性”,现在补充说明如下:所谓“否定性”,指的是“用笔”的理想性,因为它是理想,所以是当前用笔的一种否定力量,它指引着当前书家的现实用笔活动,使书家不断否定当前状态,奔向那个北极星一样的用笔理想。它存在于彼岸,所以永远不能彻底达到,因此书家才在用笔上不断追求,奔向那个理想。如果它不是“理想”,不是“否定性”,反而没有引导作用了,就像“大同社会”一样,人们得不到,但奔着它去,这就是否定性的引导力量。 (5)“用笔的法式”是一种形而上的东西,是“用笔”的“知觉图形”(一种心理定型),现实的“用笔”总要“表现”、“遵循”这个“知觉图形”进行,因此二者具有一定程度的一致性,但二者又绝不等同,差异是:用笔的知觉图形是形而上的,稳固的,现实的“用笔”作为一种现象,一种具体的、历史的活动,总是不断地变迁。 (6)赵孟頫错误的根源在于:将心中不变的“法式”和现实中不断变化的“用笔”混为一谈,从而导致了混乱。 (7)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用笔法式”犹如“行为准则”,“用笔”犹如“行为”,“行为”是按照理想的“行为准则”作出的,但“行为”绝不是“行为准则”,在执行中总是有一定程度的变样。 (8)而且,“行为准则”也具有历史的变迁性。“用笔法式”与预设的“书写结果”(字形)有关,当书体变换或同一书体的字形变换时,便有不同的“用笔法式”作为一种客观要求在起作用。 (9)赵孟頫所谓的那个“千古不易”的东西,是“本质直观”下的“知觉图形”——“用笔法式”,这就是它的本质。它不是、绝不可能是现实的用笔,而是视知觉对“用笔机制”进行“概括性勾勒”的结果。 (10)作为具体现象的现实的“用笔”不是“千古不易”的。 (11)在一切同类事物、活动、事件……中恒定不变的、千古不易的、为所有个别所共有的东西,就叫“共相”。 “共相”作为所有个别都共有的东西,是普遍性、一般性、类性,而所有“用笔之法”共有的东西(共相),便是它们的类型。我选择用“用笔法式”来概括所有个别用笔方法中的“共相”或类型,来指代“笔法的理式”(Idea,eidos)和本质。 (12)赵孟頫《定武本兰亭十三跋》全文如下: 《兰亭》墨本最多,惟“定武”刻独全右军笔意。 昔人得古刻数行,专心而学之,便可名世。况《兰亭》是右军得意书,学之不已,何患不过人耶? 学书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笔之意,乃为有益。右军书《兰亭》是已退笔,因其势而用之,无不如志,兹其所以神也。 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右军字势,古法一变,其雄秀之气,出于天然。故古今以为师法。齐梁间人,结字非不古,而乏俊气,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终不可失也。廿八日济州南待闸题。 《兰亭》与《丙舍帖》绝相似。 东坡诗云:“天下几人学杜甫,谁得其皮与其骨?”学《兰亭》者亦然。黄太史亦云:“世人但学《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此意非学书者不知也。 大凡石刻,虽一石而墨本辄不同。盖纸有厚薄、粗细、燥湿,墨有浓淡,用墨有轻重,而刻之肥瘦、明暗随之,故《兰亭》难辨,然真知书法者,一见便当了然,正不在肥瘦、明暗之间也。十月二日,过安山北寿张书。 (责任编辑:一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