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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你喜欢文中哪一只帽子？
Coco Chanel 曾说过，
「帽子，是人类文明开始的标志」。
浪漫从“头”开始
01
十九世纪以前，以「帽」取人的观念开始在无形之中造就欧洲的帽文化，贵族开始为头顶之上的高度而疯狂。男性的帽子愈高，地位愈高，而女性则是攀比着「发艺」——编织假发的高度。
这种风尚由法国王后玛丽·安东尼（Marie Antoineitte）掀起，直至1793年玛丽王后「头顶之上的艺术」都被作为欧洲贵族时尚圈的风尚指标。她突破王室传统装扮的界限，编织高耸的假发，并在假发之上插上各种珍稀鸟类动物的羽毛作为装饰。
不仅如此，玛丽王后还会在高耸的假发上佩戴帽子。
据说，当时王室雇有专业编发工人，工人会依据王室雇主需求首先打造发梯，再沿竹梯向上编织。直至完成编织，工人才会在其基础上开始设计合适的帽子以及装饰。所在，当时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出门需耗费至少5小时整妆带发。
她亦沉醉于摆弄帽子上的装饰。这时，女帽是洛可可风格的载体，以「无用」诉诸「美」。
Rococo Style（洛可可风格）
宽大膨松、洛可可式的慵懒造型可以包罗世间的万象 —— 贵族会在宽得无法再宽的帽檐上大胆实验各种组合 —— 人造花艺、水果、果篮、鸟类动物标本或是汪洋中的一只帆船等等，凡是大自然孕育的一切，都能够在这只帽子上找到。
天鹅绒、真丝、混纺，不同质感的光影萦绕在她身上，折射着昼夜不息之下处于不同场景中的淑女形象与气质。帽子色彩娇艳明亮，“她”已全然地与宫廷艺术相互辉映。
然而，1794年，法国大革命彻底结束了这场炫耀性消费的华丽展示，风靡了数十年高耸的编织假发和高高的女帽，亦随着一个王朝的覆灭而“倒”下，但是，「编发」和「帽子」却在历史的废墟之中留下了不息的生命迹象。
19世纪编发
18世纪部分女帽
1800年代的编发并不高调，更多地诠释自然之美。但是，帽子所代表的阶级性并没有减少，只是在材质的选用上更加节俭，帽匠选用不太高昂的材质制作实用的帽子。
1800s初期多用稻草或硬纸板制作帽子
而由植物纤维编织而成的 Straw Hat（稻草帽），她是帽匠献给新世纪的见面礼。贵族女子为了可以在花园漫步时遮挡午后的烈阳，稻草帽在淑女的头上曾昙花一现。
下方丝绸缎带用于固定稻草帽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更加平价的「 帽板 」也成为帽子的材料。帽匠们会为平平无奇的帽板添上些许「巧思」，他们将这种硬纸板在滚筒机上进行压花，再以丝绸包裹帽身，并为她系上一枚丝质蝴蝶结。在帽板上打好“地基”之后，帽匠会在帽子上建起一座圆柱形的羽毛斜塔。
装饰带来的质感，令这只帽子在贵族的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 丝绸，她柔韧的珠光质感，令帽子的三百六十度都流露着华贵气质，因此一直以来都是贵族的「宠儿」。
丝缎蝴蝶结，更是帽子装饰的「座上贵宾」。
而羽毛，才是永远可以撩拨贵族心中的那片涟漪。她是「无用之美」中永恒的惊喜元素，自带奢华优雅却又追求自由的生活态度。
世人常在飘扬不羁的羽毛与「浪漫」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一个不能没有另一个。于是，在欧洲“浪漫”了近二十年后，1820年，时代才正式开始谱写自己的「浪漫主义」。
“真正的淑女”
02
这个浪漫主义年代，连帽匠都是一位诗人，强烈的情感成为美学经验的灵感，价值观被想像力所支配，被放大的情绪也呈现在了贵族女子的帽子上，她们被赋予了淑女气质的柔美和欲拒还迎的氛围感。
但是，贵族深谙言行举止的优雅，是克制。而每一种优雅都需要被衬托才更加美，帽子则为淑女妥协。
贵族女性常常希望自己在男士面前可以熟练地把控体面和优雅，不露痕迹地成为「真正的淑女」，Bonnet（无边软帽）便是她们最优的选择。
软帽柔软的质料与女性向上盘起的发型完美地相互适应着，几缕不加修饰的卷发垂在前额，稍微硬质的帽缘保护着淑女面庞的轮廓不被轻易地看见。
女性特质之中娇柔的部分被“她”忽隐忽现地全然释放。
微妙的疏离感，被作为「暗语」的其中一种形式。而暗语，大概是浪漫该有的样子。
还有一种暗语，有如「犹抱琵琶半遮面」 —— 1830年，大帽檐「半遮面」式的帽子，成为了保护淑女尊贵身份、娇贵肌肤的“黑骑士” —— 帽子带有一片薄纱，朦胧女性的脸庞。
抑或是，在悲伤的场合上
遮掩倦容。
贵族女子在这片黑纱之后，缔造自己的内心世界，却不想被旁人一语道破，但若是被温柔地问起，亦不作无效的反抗。
在浪漫主义时代这片“朦胧美”逐渐消散之时，便揭开了炙热的1837年，是属于维多利亚的年代。
这种热烈，是身着晚礼裙的淑女被绅士邀上一只华尔兹，双方在舞步之中交换讯息，在旋转之中试探默契和修养，在这一夜展露性感和魅力。
这个时代，颈部被视为女性身体透露「性感」讯息的部位，只可以在晚宴上尽情展示。像是辛德瑞拉掉落在晚宴上的那只水晶鞋，留下神秘的无限遐想。
而在平日，一位良好修养的淑女会佩戴饰有一条 Bavolette（巴弗利特） 饰带的帽子，或是穿戴高领口，以抚去性感的痕迹。
Bavolette 饰带
高领口
即肩部罩衫部分
而装饰上从丝绸到羽毛，再到此时的蕾丝。
白色蕾丝俘获了贵族女子的心，她比丝绸和羽毛更加“善谈” —— 用色彩和花纹表达多种个性 —— 温柔、甜美、浪漫和性感。她不仅装饰在淑女的帽子上，还化作「 颈皱 」蜷曲在她们的颈间——即一种白色蕾丝制成的颈圈。
画像中描绘的是浪漫主义时期的淑女，她颈间饰有蝴蝶结缎带，但当时更多是佩戴白色蕾丝颈圈，称 Lace Collar（颈皱）。（如下两图）
两图中的颈皱
现皆藏于 The Met
（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1850年，女帽帽檐尺寸开始缩减，帽子深度开始减少，女性开始展示「自我」，露出更多的面庞与秀发。
宽檐浅冠的牧羊女帽自此复兴。
牧羊女帽造型复兴
宽檐浅冠 呈饼状造型
其风格被称为
「薄饼风格」
不仅如此，纸醉金迷、极致奢华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关键词 —— 人们迷失在寻求自我特色之中，低调素朴的风格逐渐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旧时代审美的复辟 —— 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风格“三位一体”交融成为主流风格。
维多利亚时代风格
可以见到左三种风格的影子
肩部设计
裙身设计
文艺复兴
巴洛克
洛可可
细密的蕾丝和纱料、慵懒的蝴蝶结和缎带、宽大剪裁的荷叶边、膨松多褶皱的羊腿袖、多层蛋糕式的裙摆，等等。
同时期法国皇后 Eugénie de Montijo（欧珍妮·德·蒙提荷）的着装风格与英国维多利亚风格在使用元素上相同、风格无异。
古典风格的多元融合，色彩的高饱合度、硬质的面料、设计的繁琐浮华将「女性艺术」推向了巅峰。
布面油画 L’Impératrice Eugénie entourée de ses dames d’honneur（被众女侍围绕的欧仁妮皇后），Franz Xaver Winterhalter，1855，现藏于 Château de Compiègne
她们势要美到“极致”。1860年，贵族开始风靡着相比昔日服装更加沉重的 Crinolines（古利诺林）裙撑与 Bustle（巴斯尔）臀垫。
这个时期胸衣长度延伸至腰际以下，并以钢骨维持其形状，这样的“强度”有助于塑造女性更加完美的沙漏身形。她们甚至无法完全坐下。
Crinolines 裙撑
1850-1869
或许一方面也是女性生活在传统社会之下，被繁复礼仪束缚与被男人定义的映射。
Bustle 臀垫, 1869-1889
女性开始在更加沉重的“框架”之下进行日常活动。
此时王室时尚的色彩以沉重的黑色或暗色作为主色调。
自1861年，阿尔伯特亲王逝世，维多利亚女王便开启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哀悼时尚」。
这抹黑色，承载着维多利亚女王对阿尔伯特亲王的深深爱意、浓浓思念。
她们斜举阳伞，端坐于马车之上，一览城市繁华。
直至十九世纪末，
她们渐渐开始无法承受来自美丽的「沉重负担」。
新淑女定义：
女人的绅士风度
03
身上的重负，让女性开始在头顶上减负，亦是为了营造整体造型上平衡的美感。帽子开始以更加小巧的姿态依附在淑女的秀发之上 —— 不仅是大小，装饰上亦愈发简约。化繁为简的变革悄然无声地发生着。
十九世纪末女帽大小
Flowerpot Hat（花盆帽）—— 作为十八世纪女士骑马帽的复兴，在1880年掷地有声地亮相，具有男性特征的帽子不再被局限于马背之上。帽子，因此成为模糊性别的媒介。
Flowerpot Hat
但是，她们尚未完全掘弃传统社会的眼光，仍然会在⽇常装束之下穿着束腰式胸衣，这种设计导致她们的呼吸无法正常的输送⾄肺部⽽时感眩晕。所谓「美到无法呼吸」。
于是，此时淑女手中必备的时尚单品由阳伞变作了手杖 —— 她们会在⼿杖的杖头之中放置嗅盐，以便感到晕眩之时能够得到些许缓解。
与此同时，Pork Pie Hat（猪肉馅饼小圆帽）则以低矮、圆润的造型呈现女性隐于外表之下的刚性之美 —— 风格简约又不失正式，利落又庄重，无需任何多余的装饰来定义「女人该如何优雅」。
Pork Pie Hat
（猪肉馅饼小圆帽）
猪肉馅饼小圆帽虽小却不失大气，直至二十世纪都深受王室喜爱。
1882年，女帽再一次打破性别的界线，礼帽不再作为男士的专属 —— 一只与猪肉馅饼小圆帽大小相仿的女帽由法国著名女演员 Sarah Bernhardt（莎拉·伯恩哈特）佩戴之后掀起风潮 —— 软呢帽。
Sarah Bernhardt
于戏剧 Fédora（费多拉）
之中饰演费多拉公主，头戴
软呢帽。
维多利亚女王
亦十分崇拜 Berhardt
这只软呢帽征服了这个时代末期的新女性，作为「女性礼帽」成为时尚的新风貌。这是女帽风格的大胆突破，以男女皆可佩戴的造型示人，演绎这个年代的「中性风」。
Sarah Berhardt 的中性风装束
愈来愈多的女性开始改“头”换面、由“头”开始简装出行。
直至1890年，近乎完全接近男性化的帽子再次重新定义女性风格 —— Boater，帽檐平直，边缘更为锐利。
Boater
男女皆会佩戴
率性利落的风格宣告着女性正在从束缚之中挣脱，每一只 Boater 都是对传统眼光下的美的游街抗议 —— 「美，是需要呼吸的。美，无需加上过多的“滤镜”」。
而同一时期的 Trilby，则是不露锋芒的“挑衅”封建制度。
Trilby 流行至今，Coco 在二十世纪初也曾将其作为灵感制作帽子。橱窗摆放的女帽造型源于 Trilby。
有这样的一批新女性 —— 身着女士西服，将手杖随意“收”进臂弯，微微压低帽檐，成为这个变革年代的观望者。而这个观望者终将成为时尚潮流中的翘楚，挑战偏见。
女士佩戴的帽子为 Boater。
1901年，爱德华时期不仅是英国的“黄金时代”，经济的繁荣为这个年代的“时尚”带来了无限精彩。爱德华七世作为这个年代的时髦精，他酷爱户外休闲运动而为二十世纪的轻便服饰创造了时尚革新的条件，一步一步唤醒着被时代禁锢的女性。
在短暂的十年间，女帽“先发制人”以全新的面貌示人。
爱德华时期女帽
创新又古典
这个时期的女帽不仅保留古老时尚之中最为经典的元素 —— 蝴蝶结缎带及花卉主题装饰，而每一个时代的开启，更是一次创新。
此时，女士帽子不以维多利亚年代以「填满」的方式进行装饰 —— 将种类繁多的装饰物尽可能地覆盖在帽子表面以呈现浮华之美，而是以「堆叠」的方式为帽子装点与众不同的时尚感 —— 线条利落予以女性干练气质，装饰柔美衬托女性特有的风情。
爱德华时期
经典女帽款式
这个黄金时期更加完整地诠释了何为「女人味」，亦更加立体地呈现了女人不止一面。而这 —— 也唤醒了女性以更大的突破寻求自我价值。
直到结束的那一年 —— 1910年，Gabrielle Chanel（嘉布丽叶儿·波纳·香奈儿）作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观望者，成就新的「头顶艺术」。
女演员观临 Chanel Modes 并长期购买她设计制作的女帽，为 Chanel 带来了一定程度的人气。
—— Coco 在巴黎开始经营属于自己的女帽专卖店 Chanel Modes，打造更加简约与中性化的女帽，这是女性正式宣告「我」便是「我自己」。
更加男性化的女帽
当1914年 Coco 推出了第一套女士西装 —— 裤装不再是男性专属，女性开始西装革领 ，脱下束胸衣，真正意义上开始宣告女性可以选择不被男人定义、不被传统束缚、不被任何风格所局限 。
Coco 穿着裤装。
而「男友风」，自此成为女性无视偏见「做自己」的力量。
这是女性初次为自己撕下标签，女人的魅力不再止于「成为一个淑女」，而是比男人还要绅士的女人。
「唐顿庄园」许多经典造型皆是从爱德华时期至 Coco 引领女士裤装风潮时期的真实呈现。话说大家还记得二小姐第一次从裙子换成裤子出行的那一幕吗？那一幕是时代的转折。
帽子，为她们佐证。
从十八世纪消费主义式的贵族女帽到十九世纪中期古典主义式的帽子，直至十九世纪未期的中性风，再到二十世纪女帽的「黄金时期」而衍生更加自由的男友风。
期间，帽子作为女性蜕变见证者的同时，实际上亦为女性带来了工作机会 —— Milliner（女帽制造商）的社会地位被确立。
Milliner（女帽制造商）
女帽制造商虽以制作手工女帽为主，但是她们亦为客人设计整体造型，这种设计师与造型师的双重身份也成就了二十世纪的 Coco Chanel。
帽子，是我们在服饰搭配上无法舍弃的仪式感。不论是在帽子上种植一片皇家园林，或是用甜点尽显淑女的甜美，所有的「无用之美」都是世人追求「美」和寻找「自我个性」的欲望。
过去，那些被轻轻收进帽盒的帽子们，她们不只是欲望，还是帽文化的雕塑家。
抑或是，帽子的褶皱已然成为了历史的皱纹。
正如 Coco Chanel 所言，
「时尚易逝，风格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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