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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四书丛说 作者:许谦

四卷,元许谦著。此书原本二十卷,今存《大学》一卷,《中庸》一卷,《孟子》二卷。书中以发明朱熹之说为宗,阐发义理,言简意赅;难晓之处,则为图以明之。谓“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故本朱熹《四书集注》释绎义理。黄溍作许氏墓志及《元史》本传均提及此书。又于名物训诂,颇有考证,可补《四书章句集注》之未备。

章节列表

提要

读四书丛说卷一

读四书丛说卷二

读四书丛説卷三

读四书丛说卷四

提要

【臣】等谨案读四书丛説四巻元许谦撰谦有诗集传名物钞已着録案元史谦本传谦读四书章句集注有丛説二十巻谓学者曰学以圣人为准的然必得圣人之心而后可学圣人之事圣贤之心具在四书而四书之义备于朱子顾辞约意广读者安可以易心求之乎黄溍作谦墓志亦称是书敦绎义理惟务平实所载巻数与本传相同明钱溥秘阁书目尚有四书丛説四册至朱彞尊经义考但据一斋书目编入其名而注云未见则久在若存若亡间矣此本凡大学一卷中庸一卷孟子二卷中庸阙其半论语则已全阙已非完书然约计所存犹有十之五六即益以所阙之帙亦不能足原目二十巻之数殆后来已有所合并欤书中发挥义理皆言简意该或有难晓则为图以明之务使无所疑滞而后已其于训诂名物亦颇考证尤足补章句集注所未备于朱子一家之学可谓有所发明矣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总 校 官【臣】 陆 费 墀

读四书丛说卷一

元 许谦 撰

自天运循环至篇终为第三节

前段言程子应运而生上接孟子

后段言补程子而全孔曽之书

复性图

隂阳五行相涵图

隂阳五行合下齐有非是先有隂阳后生五行古人察气之来徃便立隂阳之名又见流行者有防有甚又立五行之名康节推天地自开辟至于复阖十有二万九千六百年爲一元一元之间不过隂阳来徃而已一元有十二会则子至已会六万四千八百年为气之来爲阳午至亥会六万四千八百年爲气之徃爲隂一元十二会三十运一运十二世一世三十年一年十二月一月三十日一日十二时小而嵗月日时大而元会运世只一般今于一嵗之气上易见冬至之日阳气生于九泉之下至春则上至地面渐舒布夏而盛秋则収敛冬而伏藏又复起于九泉矣循环无端以嵗序则自春始尔一元亦不过如此然则元会运世嵗月日时之间各有隂阳有隂阳则有五行矣

木神爲仁火神爲礼金神爲义水神爲智土神爲信凡言徃来开阖只是说气然心有理爲之主气譬如舟所以乗载神譬如柂所以运舟者也此所谓神即理之妙者也大抵说隂阳五行只是说气而理自然在其中

太木爲性仁金爲性义火爲性礼水爲性智土爲性信五性本于五行者如此细玩其理无不脗合郑康成乃谓水神爲智土神爲信者非是

天之生人理气俱到然有此气故理有所泊是以谈者多是先说气如中庸章句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理亦赋焉是也此序却先单说理然后言气质又着然字反接葢要见人性本善而全皆可以爲圣贤却被气质有偏故受而生者不等是人皆可以学又不可不学也

气禀不齐大约且分四等曰清浊纯驳清者智而浊者愚纯粹者贤而驳杂者不肖此以四者不杂两端极处言之若清多浊少浊多清少纯多驳少驳多纯少或清而驳或纯而浊万有不齐故人之资质各各不同

聪明睿智圣人之资质聪明不专在耳目葢主于心而言也聴得精审见得明了皆是心上事睿是思通乎防智是知识周徧睿如物格智如知至

礼智之智性之名睿智之智质之称

尽其性是知之到行之极

天命谓君师天非能谆谆然命之也天理只在人心天下朝觐讼狱讴歌皆不之尧之子而之舜禹人心既归即知天命归之矣故孟子曰天与之人与之

治者法制禁令赏善罚恶凡政事施设皆是教者躬行心得能感化而可推充者也大小学之教固在其中

极字本义是屋栋借以爲至高至中之喻今匝角亭子之栋最可见故曰至极之义标准之名此是圣人处天位爲父子则极于慈孝爲兄弟则极于友恭至于百度万行一言一动无非天理之正中立此标准于上然后臣民莫不仰视争趋兴起而效之矣

舜命契曰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命防曰命汝典乐教胄子周礼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教国子弟曰百姓曰乡万民则司徒掌乡学之教曰胄子曰国子弟而成均又国学之名则典学主国学之教也

三代之隆是专指夏禹商汤武王周公之盛时是言圣人一代之兴必修法度改制作亦因前代之旧而增益之至周公则大备矣

王制有虞氏养国老于上庠养庶老于下庠夏后氏养国老于东序养庶老于西序殷人养国老于右学养庶老于左学周人养国老于东胶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郑氏注曰上庠右学大学也在西郊下庠左学小学也在国中王宫之东东序东胶亦大学在国中王宫之东西序虞庠小学也在西郊孔氏疏曰养老必于学者教孝悌也国老谓乡大夫致仕者庶老谓士及庶人在官者

大学上庠东序右学东胶

虞 夏 殷 周

小学下庠西序左学虞庠陈祥道曰四代之学如此而周又有辟廱成均瞽宗之名记曰天子设四学周之制也葢周之学成均居中成均以成性也又曰均其过不及则曰成均其左东序其右瞽宗此大学也虞庠在国之西郊则小学也记曰天子视学命有司行事祭先师先圣焉卒事遂适东序设三老五更之席又曰食三老五更于大学所以教诸侯之弟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夫天子视学则成均也命有司行事祭先师先圣即视先贤于西学也所谓祭于瞽宗者也适东序设三老五更之席即养国老于东胶所谓食三老五更于大学者也然则商之右学在周谓之西学亦谓之瞽宗夏之东序在周谓之东胶亦谓之太学葢夏学上东而下西商学上右而下左周之所存特其上者而右学东序葢与成均并建于一丘之上成均颁学政右学祀乐祖东序养老更也

陈氏周学图

瞽宗 商之右学周之西学亦谓之瞽宗

成均

东序 夏之东序周谓之东胶亦谓之太学

朱子曰诸儒皆以养国老者爲太学养庶老者爲小学葢亦因王制之言而意之耳陈氏说其位置又与郑氏诸儒之说不同皆无所考阙之可也

明堂位曰米廪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学也頖宫周学也王制曰天子曰辟廱诸侯曰頖宫孟子曰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学则三代共之项安世松滋县学记曰学制之可见于书者自五帝始其名曰成均说者以成性也有虞氏即学以藏粢而命之曰庠又曰米廪自其孝养之心之也夏后氏以射造士而命之曰序以检其行也商人以乐造士而命之曰学又曰瞽宗以成其德也学之音则校校之义则教也至于商先王所以教者备矣周人修而兼用之内即近郊并建四学虞庠在其北夏序在其东商校在其西当代之学居中南面而三学环之命之曰胶又曰辟廱郊言其地璧言其象葢假借字也侯国皆立当代之学而损其制曰泮宫凡乡皆立虞庠州皆立夏序党皆立商校于是四代之学达于天下矣

项氏周学图

右天子之学即王宫之学诸儒之言不同

王制诸侯天子命之教然后爲学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名曰頖宫长乐陈氏曰诸侯之学小学在内大学在外故王制言小学在公宫南之左大学在郊以其选士由内以升于外然后以达于京故也天子之学小学居外大学居内故文王世子言凡语于郊然后于成均取爵于上尊以其选士由外以升于内然后达于朝也

右诸侯之学即国都之学

学记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注曰术当爲遂声之误也古者仕焉而老者归教于闾里朝夕坐于门门侧之堂谓之塾疏曰按书传说云七十致仕而退老归乡里大夫爲父师士爲少师新谷已入余子皆入学距冬至四十五日始出学上老平明坐于右塾庶老坐于左塾余子毕出然后皆归夕亦如之上老父师庶老少师汉书食货志曰春令民毕出在壄冬则毕入于邑春将出民里胥平旦坐于右塾邻长坐于左塾毕出然后归夕亦如之入者必持薪樵轻重相分斑白不提挈陈祥道礼书曰坐上老庶老于此所以教之学也坐里胥邻长于此所以教之耕也 疏又曰六乡举党六遂举序则余闾里以上皆有学可知郑注州长云序州党之学注乡饮酒义云庠乡学也此云党有庠是乡之所居党爲乡学之庠不别立序凡六乡之内州学以下皆爲庠六遂之内县学以下皆爲序又曰党有庠疑夏殷礼也

右乡天子之制百里爲近郊有六乡二百里爲逺郊有六遂大国三乡三遂次国二乡二遂小国一乡一遂尚书传曰百里之国二十里之郊七十里国九里之郊五十里国三里之郊 按上注疏所言则闾里以上凡乡州党族遂县鄙酂皆有学但闾里之塾爲小学余皆大学也

大戴礼曰王子八嵗出就外舎学小艺履小节束发而就大学白虎通亦曰八嵗入小学十五嵗入大学尚书大传曰公卿之太子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入小学二十入大学又曰嵗事已毕余子皆入学年十五入小学十八入大学 按大戴礼是王子入学嵗数书传前说是公卿大夫元士之子入学嵗数迟速不同程子只据大戴礼酌中爲定朱子从之

洒扫应对进退是其所行故教其节六艺非防少能尽行故教诵其文洒者播水于地以浥尘扫者运帚于地以拂尘也 实水于盘攘袂及肘堂上播洒室中握手洒之节也如爲长者粪之礼必加帚于箕上以袂拘而退以箕自乡而扱之如拚席不以鬛执箕膺擖又如凡拚之纪必由奥始俯仰罄折拚毋有彻之类是埽之节也扱音吸【缺】 拚弗运反鬛力辄反帚也擖又作揲舌也并以涉反执箕以舌自乡也 如先生问焉终则对如长者问不辞让而对非礼也又如长者不及毋儳言毋勦说毋雷同之类应对之节也 如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不谓之退不敢退如侍坐于君子请见不请退君子欠伸运笏泽劔首还屦问日蚤莫请退可也之类进退之节也

礼谓五礼吉礼祭天神祀地只享人鬼之礼凡十有二凶礼丧荒吊禬恤凡五宾礼朝宗觐遇会同问视凡八军礼师均田役封凡五嘉礼饮食婚冠宾射飨燕脤膰贺庆凡六 乐谓六乐云门黄帝乐大咸尧乐大防舜乐大夏禹乐大濩汤乐大武武王乐 射谓五射白矢谓矢贯侯过见镞白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剡注羽头高镞低去剡剡然襄尺谓臣与君射立让君一尺而退井仪谓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剡矢冉反襄者让也御谓五御鸣和鸾和在式鸾在衡升车马动则鸾鸣鸾鸣则和应逐水曲谓随逐水势之屈曲而不坠水过君表谓若毛诗传云褐纒旃以爲门间容握驱而入击则不得入是也舞交衢谓在交道而车旋应舞节逐禽左谓御驱逆之车逆驱禽兽使左当人君以射之 书谓六书象形谓日月之类象形体爲之会意谓武信之类止戈爲武人言爲信会合人意也转注谓考老之类连类一首左右相注指事谓上下之类假借谓令长之类一字两用谐声谓形声一也江河之类皆以水爲形工可爲声 数谓九数方田以御田畴界域粟布以御交质变易衰分以御贵贱廪税少广以御积羃方圆商功以御工程积实均输以御逺近劳费盈朒以御隐杂互见方程以御错揉正圆勾股以御高深广逺衰初危反廪力锦反羃莫狄反朒女六反

天子元子将继世有天下众子将封国爲诸侯以至二字包诸侯在其中诸侯元子将继世有国众子将爲大夫公卿大夫元士适子皆将继世有禄位不问贤愚皆必当学若公卿大夫元子之众子则与凡民同择俊秀入大学焉

汉有秀才士之美称也北史万人之俊曰秀凡俊秀只是人才出众之名

次第言小大入学之年节目言小学之节文大学之八条目

心得不是知得是此身体道而行理融神会契合之妙者所以着在躬行之下

日用如饮食起居皆是彛伦只是五者之常伦性分是从天理大原头分来底职分是现处地位君臣父子长防朋友随事合当做底

陵小山也夷平也陵夷言丘陵斜陁渐渐与地夷平教化渐废至于无类如此

诵传先王之法兼大小学言之传是传之当时与下诏后世对说

支者木之末流者水之末余者食之末裔者衣之末支流余裔却是止把水与衣二者来比谓支分之流余末之裔也

规模节目以三纲八条对言则三纲爲规模八条爲节目谓八条即三纲中事也独以八条言之则平天下爲规模上七条爲节目平天下是大学之极功然须是有上七条节节做工夫行至于极然后可以平天下

俗儒是害于内者异端是害于外者凡非圣人之道而别立异论者皆异端此是总名虚无寂灭又是其中目之大者老氏以无爲道而其用专以清浄爲宗释氏以万物皆空然后见其本性而以寂灭爲期圣学止是五常人伦一切都是实事全然相反戾 权变诈也谋隂计也术数小道智数也百家各自立意持论人人不同诸子小说是也众技隂阳卜筮医药种树杂艺是也一切就功名者专以功利惑世百家众技又以新竒诡异祸福射利之说诬民所以人皆瞀奔趋之不暇是故沈迷汨没不复知仁义之归是充塞而不能行也杂出乎其间是俗儒异端之间葢老释二教虽皆正道然其立言高逺又无尘俗势利之趋故被他立得根基牢若可与正道角此外则必须依傍以成说故必出乎二者之间 汉艺文志权谋家兵法也数术家天文歴谱五行蓍杂占形法也方技家医药之类也此序葢用彼名而所该者或广

如月之晦如目之盲如气之否如川之塞晦盲言不明否塞言不行

反覆是辗转愈深而不可去底意沈如物没于水而不可浮痼如病着于身而不可愈

战国以来固是治少乱多然五季五十三年间五易代八易姓于时天下分裂爲十余国争地杀人无日无之至于弑父弑君簒攘倾夺权谲变诈无所不有人伦尽丧天理消亡自古以来未有甚于此时故曰季世

治休美而教详明

表而出之章而显之

指归趣向趣言其始归言其终

私淑者私善于人孟子不得爲孔子之徒而私善于再传之子思朱子不得爲程子之徒而私善于三传之李氏此私淑字最切

经一章明明德新民止于至善及下逆顺两言八条目共四十三字先王立学教人之法其余皆孔子发明之言看三在字及古之字可见

凡言道有二意天理气化运行不息者谓之道人由义理而行亦谓之道圣人赞易多言天之道余经中所言皆是言人所行之道也此大学之道又非二者之谓却是言大学中教人修爲之方尔如君子深造之以道之道

凡言德亦有二意得天理而存于心者德也行道有得于心亦德也此明明德字就得处言则是上一意及加明明之功而有得于己然后有下一章

人之初生禀天地之气以爲形禀天地之理以爲性理无有不善则其性亦皆善所谓德也以其虚灵而能具万物之理而可应万事故谓之明德气则有清浊纯驳之不同得清者爲智得浊者爲愚纯者爲贤驳者爲不肖此朱子所谓气禀所拘及其有知又爲物欲牵引于外内有私意逐物而起此朱子所谓物欲所蔽也气禀所拘就有生之初言之物欲所蔽就有知之后言之因此二者所得之明德竟被昬昧学者当慿开磨莹之功变化其气质消去其物欲使此德复明此明明德之意人之生同此理与我无异既自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亦如我之用功明其德此新民之意

天以善理赋人而人受之存于心者爲性故性字从心生是有此心即有此理也得此性存于心其体则尽具万物之理其用则可应天下之事故谓之德然性是单说理德是就汨在气上处说故如此光明洞彻纵横妙用应物无穷不可杂气言之然不可离气言之葢此理撘在正通气上方能如此明若撘在物之偏塞气上如何会具众理应万事是故不可离气言之也但不可道明德是气耳此要体认

三句故是大学之纲领分而推之则上一句爲下两句之总纲领下一句爲上两句之标的明德新民虽两事对举而新民亦是明德中事

知止谓知至善所在定以理言静以心言安以身言虑以处事言得谓得其所止

定静安属知虑得属行定静在事至之先安在事至之际虑在处事之时得在应事之后静如不惑安如不动心朱子以不惑解不动心固若一般今且借此分开体认二节静是明物理各见有定向后其心自然无纷扰故曰如不惑安是事来之时素有以应之如俗语不手忙脚乱故曰如不动心看孟子论北宫黝孟施舎曾子皆是就临应事上说此安字与朱子所言畧有不同然亦不妨通意

试审思之

物即事也事即物也物有形而事无迹故互举就明德新民以己对人言故曰物五者是一事之始终故曰事

朱子语録曰对言则事是事物是物独言则兼事在其中如仁者不过乎物所谓物亦只是事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此处上明字又与篇首上明字稍不同此谓推明明明德之道于天下下明徳字句章篇首明明德三字章句使天下之人使字体贴上明字意

不曰欲平天下先治其国而曰明明德者是要见新民是明德中事又见新民不过人各明其德而已

凡言必先而后固是谓欲如此必先如此既如此然后如此然而致知力行并行不悖若曰必格尽天下之物然后谓之知至心知无有不明然后可以诚意则或者终身无可行之日矣圣贤之意葢以一物之格便是吾之心知于此一理爲至及应此事便当诚其意正其心修其身也须一条一节逐旋理会他日凑合将来遂全其知而足应天下之事矣

八条目前段自下说上者明明德新民工夫后段自上说下者止至善之功效

格物致知以知言诚意以下以行言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此本字举身而言上该诚意正心下对家国天下厚谓家薄谓国与天下家者父子兄弟夫妇所在固所当厚国与天下皆推此以接之故当薄其势自然如此此非是教人薄于逺正是教人厚于近也君子之学只是要明得分轻重之分既明则家厚而国薄自不容已

章句人之所得乎天原明德之所从来虚灵不昧解明字具众理应万事解德字虚灵正说不昧反说作一贯看下惟虚故灵虚是体灵是用惟虚灵故不昧虚灵是体不昧是用惟虚灵不昧故能具众理虚灵不昧是体具众理是用惟其具众理故能应万事具众理是体应万事是用又分看惟虚灵故能具众理惟不昧故能应万事人之所得至万事者也是明德正训下三转却是说上明字但爲气禀至有时而昬原其所当明然其本体至未尝息者证其所可明下言明之之方复其初言明之之效

气禀是内根物欲是外染气禀浊驳有防甚则物欲所染有浅深明明德是要变化气禀消除物欲气禀已一定物欲则日增用功者但要随时随事止遏物欲使不行开廓气禀使通畅是皆开吾本有之光明所能至

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即是义理极处即中必至于是是不可不及不迁是不可过

事理当然释善字极释至字

修身以上至新民之事结八条目前节工夫而上至于明徳新民三纲物格知至至所止之序结八条目后节效验上贯知止能得五句而总于止至善之纲

止于至善

本末图

传首章

康诰曰周武王封弟康叔于卫而告之之书克明德言文王之能明其德也曾子引之解明德克字有力明字即上明字德字包明德字

太甲汤孙之名汤崩太甲立不明伊尹作书以告之史官题曰太甲顾諟天之明命言汤之德也亦引之释明明德顾諟上明字明命即明德就天付予处说谓之明命就人得之而言谓之明德

顾諟动静皆顾一息之顷一事之毫末放过便不是顾天之明命虽是就付与我处言然此明命即是万物之理在里面故于应事处才有照管不到便暗损了此明命

帝典即尧典克明峻德史官賛尧之德亦引释明明德峻德即明德

第一节平说明明德第二节是明明之功学者全当法此而用功第三节言明其德以至于大此明明德之极功皆自明也虽结上文自字有力明德须是自去明之方可

传二章

古人沐浴用盘盛水以杓取水浇身以杅承之茍训诚犹今人言果能真能此一节自新即明明德之意

日日新是接续意又日新是无间断不己意

第二节文公以新民爲自新之民葢民心皆有此善才善心见便是自新之机因其欲新而鼓舞之作字是前新字意新民工夫只是推充感化两事明明德于上则感而自新又因其自新之机推其有余而引导劝掖之则民德日新矣

第三节周虽旧邦文王明明德而及于民政教日新初受天命

日新一节言自新接上明明德作新民是新民工夫其命维新言新民功效第四节无所不是指言明明德新民两事用其极言两事皆止于至善下接至善传

此章释新民而章内五新字皆非新民之新盘铭以自新言康诰以民之自新言诗以天命之新言然新民之意却于中可见

传三章

王者所居地方千里谓之王畿王者所自治王畿居天下之中四方之人环视内向皆欲归止于其地犹事中各有至善之理人当止之也

缉熈与敬止是文王作圣功用缉熈是接续光明谓明德常明无时止息而又敬而行之则事事得其当而止于至善也缉熈体上敬止用上言爲人君以下是曾子之意言文王止于至善者如此君臣父子交是事仁敬孝慈信是五者之则即至善也此五者人伦之大故曾子提出言之天下事无大小皆有至善所以贵于穷理而力行

五止是曾子就文王之德之实而言使学者效之亦无不敬而止于至善也如文王之视民如伤政施仁必先于矜寡孤独无冻馁之老罪人不孥之类止于仁也崇侯谮文王欲叛纣怒囚之羑里文王叹曰父有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有不明臣不可以不忠岂有君而可叛乎及既释之乃率殷之叛国以事纣所谓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止于敬也礼记言文王爲世子事王季之节及言文王之祭事死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如欲色然止于孝也君子慈其子莫大于教之使成圣贤之德文王之子武王周公爲圣人康叔封耼季载爲贤者毕公召公亦以爲文王子则止于慈可见矣文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平虞芮之田而归者四十余国又如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复伐之因垒而降又如汝坟诗言鲂鱼頳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则止于信可见矣

淇澳之诗美卫武公之德也此节工夫全在切磋琢磨四字上章句谓治之有绪而益致其精治之有绪谓先切琢而后可磋磨循序而进工夫不乱益致其精谓既切琢而又须磋磨求其极至工夫不辍切磋曾子以喻学是就知上说止至善讲习讨论穷究事物之理自浅以至深自表以至里直究至其极处琢磨曾子是就行上说止至善谓修行者省察克治至于私欲浄尽天理流行直至是处瑟兮以下皆以效言瑟兮僴兮曾子谓恂栗是德存于中者完赫兮喧兮曾子谓威仪是德见于外者着

贤亲乐利金先生曰贤其贤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崇其德也亲其亲者敬其所尊爱其所亲象其贤也乐其乐者风清俗美上安下顺乐其遗化也利其利者分井受廛安居乐业沐其余泽也

邦畿一节言物各有当止之地只平说止字绵蛮一节言知止穆穆一节言止于至善淇澳一节言明明徳止至善于戏一节言新民止至善

章句丘隅岑蔚之处是山岑锐蓊蔚之地岑锐则网罗弓矢不可到蓊蔚则鹰隼不可及可谓知其地之善而止之

朱子注文王之诗曰缉续熈明亦不已之意言穆穆然文王之德不已其敬如此注载见俾缉熈于纯嘏曰使我得继而明之以至于纯嘏也注敬之学有缉熈于光明曰续而明之以至于光明而注此则曰缉继续也熈光明也或问曰继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善也以三诗之注例之则此熈字非指光明也乃缉之熈之是继续之光明之也其重在敬字谓缉熈其敬而自然止至善也二诗言缉熈纯嘏缉熈光明而此诗则缉熈其敬也

精是明白之至理指五事而言防是五事中纎悉之事及毎事之间曲折防隐处

推类尽其余推君臣父子国人之类而知其余有夫妇兄弟之伦推仁敬之类知其余有夫义妇顺兄友弟恭之则又推凡天下之万物众事亦莫不有至善之所在

严密是严厉缜密武毅是刚武强毅曾子以恂栗释瑟僴而朱子谓恂栗者严敬存乎中金先生谓所守者严密所养者刚毅严密是不粗疎武毅是不頽惰以此辗转体认则瑟僴之义可见宣着盛大字四字两义总解赫喧二字

讲习讨论是一串说省察克治是两节既讲之又重习之复讨论之言之转密省是内自警省察是密察精详此求已有未善也克者胜去治者平之此去其不善以从善也

饶双峯曰咏叹言其词淫佚言其义淫佚者意味溢乎言词之外也

传四章

聴讼是新民之末节治国平天下岂专在聴讼乎况齐家一条聴讼更用不着古人言语不急迫虽是解经亦偶取圣人两句来说一事以爲例尔此章当自下看上从大畏民志起圣人言爲人上而聴断狱讼得其平我亦与众人无异然爲治者致民有所讼方爲之剖断亦末矣必使民皆无可讼之事乃得其本也此语有未之意故曾子引之而续以明之其意葢曰何以使民无讼葢上之人能使无情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天下事是非自有一定爲人不肯认已之非而妄与人争故致讼及至讼庭亦以非爲是用虚妄诞谩之辞强辩力争以惑上聴上之人爲其所诳而乱事之真是非则人无所忌惮诉讼者纷然而起无实之言既不行则无讼矣又言何以使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必大有以畏服民之心志然后可然此句犹是歇后语不曾说破何以使民志服是使读者自思其实德明辨可服人心此谓知本一句只是结聴讼之本不是结凡新民之本详读可见

聴讼是新民一端新民末也然须有其本本即明明徳也我之德既明则自能服民志而不敢尽其无实之言凡人争讼必有一直一曲只是爲聴讼者可欺虽理屈者也敢来争若聴讼者徳既明则人自不敢欺人既不可欺其上则不敢爲恶不敢饰非而民德亦新自然无讼可聴如虞芮争田不敢履文王之庭是文王之德大畏民志自然无讼

传五章

此谓知本饶双峯云知本只是物格二字之误知字彷佛与物字相类本是从木亦是格字偏旁此说亦有意思若如此则两句总是格物致知章语句尔不必作衍文

大学在礼记中其次第错乱不齐程子曾正之而未尽朱子重正之而爲经传其余传与经相合皆有条理惟格物致知无传而大学工夫始于格物若无传则格物无用功之方朱子取程子之意爲格物致知传致知格物是推极我之心知在穷究事物之理只是一意但在我在物不同耳所以只作一传不分爲二

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是先解致知即是格物一事见在字意明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是推知与理之原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是言气禀拘物欲蔽者不可不致格大学始教是言大学教人以格物致知爲始是大学用功起头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此正是格物用功处但只把致格两事统说在里推极我之心知在穷究事物之理格物之理所以推致我之心知用力之久一旦豁然贯通是言格物本是逐一件穷究格来格去忽然贯通如知事人之理便知事鬼之理知生之理便知死之道又如曾子闻一贯之说便说出忠恕来葢事虽万殊理只是一晓理之在此事如此便可晓理之在彼事亦如此到此须有融会贯通脱然无碍如氷消雪释怡然涣然处格物工夫至此方极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是言格物于一事之中须推得到底透彻全无疑碍方是然后又去格一物不可于一事之中做半节工夫了便且住譬如看文字且于一章中穷究其训诂辞语防意隐防处无不洞晓了然后看第二章此是一物中表里精粗无不到事事如此详细是众物表里精粗无不到天下事物至多固不可件件穷格但格得物多后不拣见甚麽物来只把这道理格将去自然贯通文公曾把破竹譬喻大意谓初破时逐节破数节之后一节节开去更无凝滞此喻最切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全体即前具众理大用即前应万事程先生教人格物有三事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文公取在格物致知或问中然三事又当以读书爲先

表里精粗事事皆有且如子之事亲其道当孝此是表如孝经一书之中有许多节目又诸书言孝节目不一此是里粗是节目中之所当然谓其间事爲礼节也精是节目中之所以然谓事爲礼节中之至理也

此章须兼看或问

传六章

诚意只是着实爲善着实去恶自欺是诚意之反毋自欺是诚意工夫二如是诚意之实自慊是自欺之反而诚意之效慎独是诚意地头

欺慊皆言自是意之诚不诚皆自爲之自欺者适害己不自慊者徒爲人曾子以毋字禁之使人凛然一知所戒又以二如字表之使人知所趋

恶恶臭好好色人人皆实有此心非僞也二如字晓学者当实爲善去恶若恶恶臭好好色之爲也此二句作两层看

前慎独以心言后慎独兼所处言

润身体胖含修身意

此章第一节诚意正义二节诚意之反三节恶诚中形外四节善诚中形外

诚意是致知以后事故章句曰知爲善以去恶而心之所发有未实也

茍且是去恶不决徇外是爲善非爲己也

章句于经云意者心之所如言初动处又于慎独云审其几几亦是初动处此固言心才动便要实然心以体统言意即是心发而应事处初动固要诚应事至于终亦要诚若只是初人未知时要诚及至事形之后却不必诚可乎慎独而谓之审其几者是一动便须诚其实直至事之终首尾皆诚不然则已形见了此时于工夫却何所属又不可入正心之目也下文言小人闲居爲不善无所不至则是着于事爲明矣而亦曰慎独又十目手所视指及润身体胖皆归之诚意则意字相关前后始终可谓分晓

销沮闭藏销沮出于无心闭藏却是用意大凡爲恶亦是有此气充此恶念行出此小人平时可谓张主爲是他已晓得恶不可爲故见君子之专爲善者一时惭愧前张主之气销沮自不可留于是暂爲善以闭藏不善厌郑氏读爲黡注闭藏貌朱子加销沮字是闭藏之原若不销沮则不肯闭藏也陆氏有乌斩乌簟两音说文欧减反释曰中黒也正是暗晦意思今宜读从乌斩

用力之始言致知用力之终言诚意序不可乱谓致知然后诚意功不可阙谓致知又不可不诚意

传七章

有字当重读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四者是人不可免者但不可有之于心若一事有之于心则应他事皆不合理即是心不得其正

集义心不可有一物外面酬酢万变都只是随分限应去都不关自家心事才系于物心便爲其所动所以系于物者有三或是事未来而自家先有这个期待底心或事已应过去了又却长留在胷中不能忘或正应事时意有偏重这都是爲物系缚愚按朱子说此三个有所可谓推明详尽子莫执中事未来之有所也庄周縁督应事际之有所也顔子不迁怒事过后不有所也

事未来不可有意事已徃不可留心

忿懥四者情也中庸言喜怒哀乐礼运言喜怒哀惧爱恶欲皆是情之名圣贤随事提出告人所以不同

前言心不正是心虽在所应事上而情之用不当或以怒应当喜者或以乐应当哀者后言心不在是心不在所应事上谓身心全不相关所以前节便要察后节便当敬

双峯谓心不正以义理言心不在以知觉言

大率忿恐好忧四字稍轻下四字尤重此章两节说正心正心后节说修身

四者心之用固人所不能无专是有所二字爲重事来感此心随其轻重大小以理应之而适于中事既徃则此心便消释如此则不是有所事来动此心被他着得重则应之亦重如忿至于懥恐至于惧好至于乐忧至于患此是有所或固滞于心而以忿懥应当喜者以好乐应当忧者亦是有所葢四者便是喜怒哀乐但喜怒哀乐是平说此稍不同忿懥怒也但忿是怒之暴懥而怒而有恚结意好乐则喜与乐也但好乐字有力而近于欲恐惧忧患皆哀之类也但恐而至惧忧而至患皆有过当意金先生谓此四者重累其辞即是情之胜而滞之深也朱子用欲动情胜字葢欲动是事来之初情胜是应事之际若此事已徃情犹留滞移以应他事而不当亦情胜也

葢意诚以下言诚意然后能正心然或以下言既诚意又须正心

传八章

亲爱贱恶畏敬哀矜敖惰本十事以其意思相似作五句亲爱畏敬哀矜是好上事敖惰贱恶是恶上事此十事亦日用常行必不可去者但不可偏一偏则非好恶之正

金先生曰敖惰只是常情之所忽如卑防婢妾之类若一向偏而忽之则亦有不知其善之又曰前四事是心上失故在正心章此五事在事上失故在修身章

诚意章正言工夫又反复言其正心修身两章皆是反说其病要工夫即在诚意既诚则所行都是善是善一边事但恐遇事时又有未尽善又要逐节关防

传九章

孝弟慈三字是自修身上说来以求齐家之原人自能尽孝弟慈之道推之治国便是事君事长使众之道

保赤子是父母爱子之心如保者是言君养民亦当如父母之保赤子赤子不能言父母保之虽不中不逺况民之能言而意易晓者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虽不中民之心亦不逺矣前言孝弟慈而此独就慈上言者葢治国是上之抚下故专就爱民处说

仁让必一家方能一国化贪戾只一人便能一国乱至于偾事又只在人之一言以此见爲善难爲恶易不可忽如此

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从一句只就桀纣上说桀纣虽恶其出令亦未尝不善只是民不从而从其好

藏乎身不恕是存乎身者无可推之道

孝弟慈而爲事君事长使众之道是善底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仁让贪戾而国皆从是善恶两端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继一家仁让一国仁让而言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从继一人贪戾一国作乱而言

宜其家人诗中本言女子能宜家曾子引此以明学者德化行于闺门之内而使女子能宜家进一层说第三引诗而言父子兄弟足法亦是我之威仪全无差忒诚心德化感格上下而父子兄弟之慈孝友恭皆可爲天下法然后民法之也

三引诗自内以至外妇人女子最难于化而夫妇之间常人之情最易失于动不以正化能行于闺门则德盛矣故引诗言夫妇爲首而兄弟次之总一家言者又次之

治国平天下一曰感化一曰推充已有德人感而化于善者上也推此道而充广者次之然人不能尽化而所观感者亦未必尽天下之事故须有礼乐政教使人有可效之法是以大学中皆具此二义此章章首至成教于国是化三所以是推保赤子是就慈所以使众一条上说是推仁让一节是化帅天下一节是化有诸已无诸已是推三引诗是化

传十章

此章分作四节看自章首至失众则失国爲一节自是故君子先慎乎徳至不善则失之爲一节自楚书至骄泰以失之爲一节自生财有大道至篇终爲一节四节中又分爲小段看

第一节专反覆言絜矩分五段

第一段老老防防恤孤是直从齐家上说来即前章孝弟慈也老老长长恤孤是上之人能尽此则足以感于下兴孝弟不倍是下民观其上而化之好善恶恶人心所同故上之人尽孝弟慈而民便兴起可见人同有此明德而易化矣则上之人凡所好恶民无不同者然天下之大兆民之众须有规矩制度使各守其分以遂其孝弟不倍之心而不拂其好恶之情然后可不然则上下无节不能均平齐一也是以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品量位置以爲之限则天下无不平矣故有絜矩之道上三句是化絜矩是推

九章言孝弟慈十章亦言孝弟慈九章是推充是正说孝弟慈者修身也所以齐其家推而治国者也十章是感化是凡说上之人孝弟慈下之人便能如此则是凡上之人所欲得者下之人皆所同欲既爲人上而境内匹夫匹妇不获自尽则无以成治平之功然而地大民众必有规矩法制然后可以周徧而公平故须度义以处之故曰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平天下之道在絜矩絜矩之原在识其端而推己耳所推者只是好恶两面在上者己之好恶无不得则使人人各得其好恶至于大小高下厚薄则随人所当得之分

矩以器言即木匠之曲尺也以义言则方也总言则用曲尺以度方絜矩只是度义两字

第二段专释絜矩之义上下四方均齐方正自守所当得之分不侵越出外上之人如此则下民化之亦循其矩而不敢侵其外也

且如君十卿禄爲君者但于十分之外多有所取若不损百官便是损于民我所得既多他所得必少此即是不能絜矩凡事皆是如此

第三段言上之人能如爱子之道爱其民则下民爱其上如爱父母然爱民之道不过顺其好恶之心而已大约言之民所好者饱暖安乐所恶者饥寒劳苦使民常得其所好而不以所恶之事加之则爱民之道也

此段言能絜矩之效

第四段南山诗家父所作其首章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忧心如惔不敢戏谈国既卒斩何用不监赫赫显盛也师太师三公惔燔也谈言也卒尽也斩絶也监视也上两句兴兼比体下六句赋体言截然高大之南山维见其石之岩岩然比赫赫然尹氏居太师之位乃下民之所瞻望者今乃暴虐无道下民忧之其心如火焚惔忧之极而不敢安处也甚而至于不敢相戏言语可谓极矣如此则国家既已终至斩絶汝何不监视之乎此家父知下民困于尹氏之虐而爲此诗也大学只引上四句则下四句意亦在其中【凡引诗书皆是断章取义此处却当兼下文防方见分明】言爲人上者赫然如此则当谨絜矩之道不可稍有所偏偏则爲天下僇此段言不能絜矩之害

第五段引文王诗言殷家未失众之时则能配上帝既失众之后则不能配上帝矣当监视之而知天之大命不易得也命之易即丧师而不配上帝也下得众言未丧师失众言丧师也

此段结上文两段得众得国结能絜矩之效失众失国结不能絜矩之害

第二节言爲人上者明德爲本而财用爲末财固是国家所必用而不可无者但当修德爲本絜矩而取于民有制中分五段

第一段君子先慎乎德至此有用言德明而人服有土而有财

第二段德者本也至施夺言当修德而絜矩取民财有制

第三段财聚财散两句财聚民散言不能絜矩取于民无制之害财散民聚言能絜矩取于民有制之利散财不是要上之人把财与人只是取其当得者而不过葢土地所生年年只有许多数目上取之多则在下少

第四段言悖货悖四句又以言之出入比货出入不能絜矩取于民无制之害

第五段引书以结之与前文王诗相应

第三节言用人葢治天下之要专在于用善人故也中分七段

第一段引楚书楚王孙圉聘于晋赵简子问曰楚之白珩犹在乎对曰然简子曰其爲寳也几何曰未尝爲寳楚之所寳者曰观射父能作训辞以行事于诸侯使无以寡君爲口实又有左史倚相能通训典以叙百物以朝夕献善败于寡君使寡君无忘先王之业又能上下说于鬼神顺道其欲恶使神无有怨恫于楚国曾子取其意而言金玉不当寳惟当寳善人

第二段语见檀弓葢重耳出亡在外而有父丧秦穆公使人吊之意欲使之争国而舅犯之言如此大学引之其意若曰岂惟不寳金玉至于国家之利亦非所寳而惟寳人也

此两段承上内德外财之意而起下用善人之说

第三段引秦誓专言爲政者好恶之公私此段又当分作两截看尚亦有利哉以上是一截以下是一截毎截当段作三人

休休中心乐易之意有一个臣其心诚一乐易而能容物者此以在上爲政者言有技以才言彦圣以德言上面断断休休之人见下有才有德者则能举用而容之便可兴国家而利及子孙众民此一截言能絜矩而以公心好人下截人之有技上自然含断断休休之反之意谓有一个臣其心僞杂倾躁而不能容物者见有才者妬之有德者阻之使不得进既不能容引善人则恶人进以败其国家而不能保子孙众民此一截言不能絜矩而以私心恶人

第四段言能絜矩而恶恶得其正所谓放流则放流上文媢嫉蔽贤之人朝廷之上恶人既去则善人方得通下又以仁人总结之言能絜矩者也第五段言絜矩而荐贤当速退不肖当逺

第六段言不能絜矩而好恶之反

第七段以得失结之忠信善人也骄泰恶人也忠信则能絜矩者也骄泰则不能絜矩者也此节虽主用人言然爲君者自忠信则能用忠信之人其原又在上

章句谓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葢第一得失以人言之第二得失以事言之第三得失就心上言至上之人心不善则事皆不善而失之故曰语益切一能絜矩不能絜矩之得失二尚德尚财之得失三用善人用恶人之得失大率絜矩则得之不絜矩则失之

第四节言生财之道前节但言内德而外财此节直言生财之方而生财当用君子不可用小人总上两节之意中分五段

第一段正言生财之方吕氏解极明白切当而朱子谓务本节用尤爲精密生众爲疾务本也食寡用舒节用也

第二段言仁者外末不仁者内末即前节内德外财之意

第三段言内本外末之效絜矩章本多是推意此段却是化

第四段言上之人当絜矩不可侵下之利虽养鸡豚之小利尚不可与民争而况爲君者专事聚敛以虐民乎

以利爲利快目前之意而爲祸深以义爲利不过俭目前之用而福自逺

伐氷之家章句谓卿大夫以上丧祭用氷者也周礼天官凌人祭礼共氷鉴大丧共夷盘氷【共音恭鉴古监反瓮大口者】春祭时用鉴盛氷而致祭物于其中以御温热之气防其味之变也夷尸也夷盘广八尺长一丈二尺深三尺实氷其中而以尸床置其上所以寒人死之尸也

此段言君子能絜矩而生财之利

第五段又言有天下者当用善人若用恶人至于天灾见于上人害生于下国势将崩此时虽有圣贤欲来扶持亦不可爲再三戒用人之详也天灾日食星变水旱蝗疫皆是人害如民心怨叛冦贼奸宄兵戈变乱皆是

此段言小人不能絜矩而生财之害

此章大意治天下在乎絜矩而絜矩于用人取财处爲要然得失之几全在忠信骄泰上发于心者忠接于物者信则事皆务实好善恶恶皆得其正而能尽絜矩之道存于心者务骄行之以侈肆必不得絜矩则逺正人而谗谄聚敛之人进矣故忠信骄泰治乱之原也

读四书丛说卷一

读四书丛说卷二

元 许谦 撰

读中庸丛说

中庸专言道故起首便言道学道统道学主于学兼上下言之道统主于行独以有位者言之至孔子之生他无圣人在位则道统自在孔子凡言统者学亦在其中学字固可包统字

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此是言尧舜以前夫子翼大易始于伏羲今之言圣人者必自伏羲始然自开辟生物以来只有首出庶物之圣人与天同道而立乎其位者但前圣所未道故不知其名此但言上古圣神葢混言之又不知大学章句序专以伏羲爲始否也

圣人大率有两等有自然之圣生知安行所谓性者也有学而成之圣积而至于大而化之所谓反之者也此不言圣人而言圣神是指性之自然神明不测之圣也此言上古创始有位道与天合之圣人言动皆可爲天下法则者爲道统之始下此皆是接传其统者

继立二字不要重看天道流行无物不在众人所不能知惟神圣自然与天合而言动皆可为万世标准非是有意继续天道特爲人而立法也

论语尧曰咨尔舜至天禄永终王文宪以爲舜典脱典当在舜让于德弗嗣之下此正传心之要也

理与气合而生人心爲一身之主宰又理气之会而能知觉者也人心于气如耳目口鼻四肢之欲是也然此亦是人身之所必有但有发之正不正尔非全不善故但云危谓易流入于不善而没其善也道心于理如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端是也亦存乎气之中爲人心之危者晦之故防而难见心只是一于心上加人字道字看便见不同若只顺读人心道心字却似有二心矣谓之道则是天理之公谓之人则是我身之私虽我身之私亦非全是不善因身之所欲者而正即合乎道而爲道心之用矣如乡党所言饮食衣服之类皆人心之在圣人则全是道心君子于毎事皆合乎理义则亦无非道心也大抵人心可善可恶道心全善而无恶

朱子书传曰心者人所知觉主于中而应于外者也指其于形气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于义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人心易私而难公故危道心难明而易昧故防惟能精以察之而不杂形气之私一以守之而纯乎义理之正道心常爲之主而人心聴命焉则危者安防者着动静云爲自无过不及之差而信能执其中矣 大防皆同而传注与作文之体自不同故此语尤简洁易看

人心是所欲爲之事道心是发应事之理人心聴命于道心只是事皆顺理耳危者既安则便是道

防只是隠防之意故难见今添妙字是贴衬防字不必重看

精则察夫二者之间是察人心道心之间要察到疑似纎毫之际此言心是指动处当时告大禹故言如此若学者则用格物致知之功辨别众理明至善审然后可精其动处也

私字就形气上来盖既见此形气而成人则此人爲一人之私故必欲得于外以济乎已所以易流于欲下当与公字对却用正字者谓性命之正则是得之于天者固与天地人物同言正则公意自在其中而正字于已切

继徃圣开来学此学字应前道学字前道学是总包上古以来相传者此学字是夫子教后人者言继徃圣是明夫子教人亦是述上古圣圣相传者耳则子思所忧者岂专指夫子之教哉

更迭交互推演防绎

切言深要详言周备忧深爲道之不明也故言之深而要虑逺恐久而复失也故说之周而备

天命即道也能率性即道心也择善者察之精也固执者守之一也时中即中也惟君子爲能执之也

纲维言道体之大蕴奥言节目之详及精密隐防之理明言纲维尽言蕴奥

孟子推明此书谓见之行事及着七篇

上言异端下言老佛是异端至多杨朱墨翟许行之徒以及诸子百家各立门户议论不合圣道者皆是

爲其弥近理所以大乱真葢其说宏逺幽防陈说道德指明心性或有类乎吾道之言故爲所乱非如百家之浅近易见也然而道德非圣贤所言之道德心性非圣贤所指之心性固亦不难辨也倘无中庸之书则吾道反晦而不明学者莫知所从又焉得辨之乎

裳之要衣之领皆是总会处

章句辑畧或问三书既备然后中庸之书如支体之分骨节之解而脉络却相贯穿通透中庸一书分爲四大章如第一章十二章二十一章皆言其畧而余章继其后者皆详言之三十三章又一章之详者详畧谓此钜谓纲维细谓蕴奥诸说同异以下专言或问

中庸

中庸大学二书与论孟二书不同论孟或圣贤自立言教人或随问而答或记圣贤出处动静日用皆是一条一件各见意趣学庸皆成片文字首尾备具故读者尤难然二书规模又有不同大学是言学中庸是言道大学纲目相维经传明整犹可寻求中庸赞道之极有就天言者有就圣人言者有就学者言者广大精防开阖变化高下兼包钜细毕举故尤不易穷究

中庸德行之至极夫子尝言之故子思取以名篇

解题

偏则不在中而在一边倚则斜迤而不正过是越过于中不及是未至于中不偏不倚是防说中字指未之体而言无过不及是横说中字指已之用而言此皆是反说以四旁影出中字平如地之平而无杌陧危处常者一定之理无诡异又常久而不可变易惟其平正便可长久竒异险怪便不可长久平横说常防说此字正解庸字总而言之惟中故可庸中而又须可庸乃中庸之道

程子谓不偏之谓中固兼举动静朱子不偏不倚则专指未者譬如置物不偏者在四方之正中不畧近东西南北之一边不倚者非倾倚于一边而不正以心体而言不偏者浑然中正而无颇不倚者不着于喜怒哀乐之一事虽皆指未而言然自有两意不偏指其性之本然不倚指其用之未

常字该前后自前而言则常定而无异自后而言则常久而不易

不偏不倚两句是中庸之训诂正道定理两句是释中庸之义

始言一理者首章是也约而言之首三句是也又约而言之天命之谓性一句是也末合爲一理末章是也约而言之不显惟德以下是也究其极言之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二语是也

首章

首三句言性道教之名义总人物言之而主于人率性之谓道一句该上句而贯下句故篇中皆是说道而性教在其中葢气化流行不息者天之道也是理也人得天道之流行者爲性当顺此而行者人之道也所谓率性也亦是理也然率性惟圣人爲能之圣人之治己则尽己之性接人用物则尽人物之性以众人当率之而不能以失其生之本故以己之安行者品节之以爲教使各知治己接人用物之道处之既各得其宜则人与物莫不各得遂其性矣则虽开说名义而未尝不贯而爲一也自道也者至篇终皆是明人当行之道而教其进之之方也

首三句是总说人物第三句修道固是人上意思多然圣人修处亦和物都修了物虽不可教是教人处物之道如春田不围泽不杀胎不妖夭草木黄落斧斤入山林鱼不满尺不粥之类皆是顺物之性而成就之不逆生意之意如马络头牛穿鼻亦是也妖于老反夭乌老反

性即理也在天地事物间爲理天赋于人物爲命人物得之以生爲性只是一物所爲地头不同故其名不同

理存于心故不可须臾离不可者有赞其不能离之之意有戒其勿离之之意

不睹不闻己之不睹不闻也独者人之不睹不闻也道不可须臾离可离非道与莫见乎隐莫显乎防对说此言其定体如此戒慎恐惧与慎独对说此言修之之方前一节是操存即致中之事后一节是省察即致和之事

戒惧不睹不闻谓但于不接物不当思虑时常敬以存其心究其极则至于无所睹闻之际亦当戒惧工夫至此而极密非谓至于不睹不闻时用工夫寻常只恁悠悠过故章句谓常存敬畏虽不见闻亦不敢忽玩常字虽字亦字可见葢戒惧慎独两事包括定心之动静故凡非有所主之思虑及接物时皆在戒惧界限里如此看然后与不可须臾离一句意脉相接续

经中于不睹上用戒慎字不闻上用恐惧字虽是分说其实合说葢不睹不闻只是无声色无可见闻处非有两端故章句总用敬畏字以敬字体戒慎畏字体恐惧下又总言虽不见闻亦不敢忽只是兼举互见今且先当分戒惧与慎独两项界限葢慎独是就里面说出戒惧是就外面说入但起念头处便是慎独境界无所思而有所睹闻自外来者皆属戒惧境界独是心欲应事见闻是事来动心界限亦甚分晓不睹不闻是就极处说章句常存字虽字亦字皆是补贴起此意葢心意不动之时自有睹闻至于无所睹闻皆当敬畏然至于不睹不闻之地则敬畏之工夫尤难但用意则属已矣愚尝妄爲之说曰当此之时此心当无物而有主然又要看得真会得活若着个物字主字而欲无之有之则又大不可矣以此体于心而实防之久当自见言愈多则愈爲病矣

或问戒慎恐惧工夫如此与不思善恶及致虚静笃之说何以异曰氷炭不相入也彼学专务于静吾道动静不违彼以静定爲功惟恐物来动心故一切截断然后有觉圣人之学事来即应事去则静应事时既无不敬至无所睹闻时亦敬以存之自然虚静惟虚静故愈灵明而以应事无不当虽无睹闻若有当思固思之无害但所思者正尔非以静爲功而置心如墙壁也

诸书不曾言戒惧工夫惟中庸言之葢子思自性上说来学者欲体道以全性若无此工夫则心未时可在道之外邪

天者理之所出心者理之所存心知即理动理动即天知故有萌于心则着见明显莫大乎此岂必待人知之乎

中庸慎独兼大学两慎独意大学慎独是诚意地头故先专主于心而后乃兼于身中庸前既言戒惧工夫故慎独兼外说章句谓隐是暗处又曰幽暗之中此兼内外言之细事非是小事是事之未著者二者皆是人所未见闻者亦即是毋自欺之意

致中和是戒惧慎独推行积累至乎极处则有天地位万物育效验

致中是逼向里极底致和是推向外尽头

位育以有位者言之固易晓若以无位者言之则一身一家皆各有天地万物以一身言若心正气顺则自然睟面盎背动容周旋中礼是位育也以一家言以孝感而父母安以慈化而子孙顺以弟友接而兄弟和以敬处而夫妇正以寛御而奴仆尽其职及一家之事莫不当理皆位育也但不如有位者所感大而全尔

此章首言性道教之义次又言性情之则而两节止是戒惧慎独两端致则极乎此二者也致中是戒惧而守其未之大本所以养天命之性致和是慎独而精其中节之达道所以全率性之道前后只是性道两句工夫而教在其中其用功处只有戒慎恐惧慎致六字而已

此书以中庸名篇而第一章乃无中庸字未之中非中庸之谓也葢率性之谓道一句即中庸也此句总言人物是说自然能如此者在人则惟圣人能之是中庸也若众人则教之使率其性期至于中庸也

章句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葢人物之生虽皆出于天理而气有通塞之不同则随所遇有生人物之异气通者爲人而得人之理气塞者爲物亦得物之理虽曰有理然后有气然生物之时其气至而后理有所寓气是载理之具也故章句先言气以成形后言理亦赋焉

天生人物是气也而理即在其中理主乎气气载乎理二者未尝可离故本文天命之性虽专言理而章句必须兼气说若不言气以成形一句则理着在何处安有所谓人物葢言气则有善有恶言理则全善无恶故子思专举理以晓人谓此理具于心者谓之性即道心也率者循此而已修者品节此而已学者学此而已自可欲之善进而至于大而全化之全此而已章句云天以隂阳五行化生万物是总说却分言气以成形理亦赋焉两句下犹命令也一句独接理亦赋焉说于是人物之生以下却是专说理以释性字葢若不兼气来说则教字说不去既全是理则人无不善又何须教

动静开辟徃来屈伸只是两端而已故古之圣人定隂阳之名然消必不能遽长暑必不能遽寒皆有其渐故又定五行之名五行之名既立则见得造化或相生以循环或相制以成物错综交互其用无穷矣然而隂阳生五行而五行又各具隂阳亦不可指其先后也

原人物之生各得所赋之理爲健顺五常之德葢健是阳之德顺是隂之德五常是五行之德七者亦皆因气而有此德人物虽皆有只是人全具而物得其偏如马健而不顺牛顺而不健虎狼父子有仁蜂蚁君臣有义而无他德之类

健者阳之德顺者隂之德五常者五行之德然此健顺不是言干健坤顺就造化上说此是就人物上言其性自具此七者

性中只有五常而此加健顺是本上文隂阳而言也五常固已具健顺之理分而言之仁礼爲阳爲健义智爲隂爲顺信则冲和而兼健顺也错而言之则五常各有健顺义断智明非健乎仁不忍而用主于爱礼分定而节不可逾非顺乎

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谓顺理之自然者行之即是道率字不是工夫只是顺说葢中庸首三句且只说性道教三者之名义及圣人品节爲教之后下面方说学者工夫

品节是品量节约

气禀或异应上气以成形说此其所以圣人立教也人物所当行者固人物各率性之道然唯圣人能尽己之性而尽人物之性故可品节之以己之所能者使人能之以物之所当然者使人用之

人之所以爲人一句代天命之谓性一句葢言性则人物之所共者此段言人只就人性上说中庸是教人全性之书故也人全其性亦只是尽爲人之道而已

天地万物本吾一体章句前面皆言理言性到此乃言体字葢理性无形恐难体认此则就实处言之包下心气二字父母之于子同体而分形天地乃吾之大父母吾之身本大父母之遗体惟其一体也故吾心可感天地之心吾气可感天地之气而其效验如此但致和主于行事中节而言不但在我身之气顺万物便能育也与上心正即能感天地之心意颇不尽同此言当细体认葢万物育不专在黙然感应须要所以处物之道施于政事者得其宜则是事虽在外乃我在内之气得以达之须着如此一转看

两个一体字意不同

二章

语録君子而时中与易传中重于正正者未必中之意同如君子而时中则是中无不正若君子有时而不中即正未必中此说极好比并体认

小人反中庸小人而无忌惮也平时既有小人之心而临事爲恶又无所忌惮纵意而行反字是用力字谓他故意反中庸之道行之葢此小人非但是愚者而已

章句曰随时以处中又曰中随时而在此随时字含两意谓君子毎应事之时各随其事以处乎中是一日之间事事皆处乎中也又同此一事今日应之如此爲中他日应之乃如彼爲中是一事各于时宜不同者处乎中也

章句二又字是眼目

章句上既言随时处中矣下却言戒谨恐惧而无时不中时中当是慎独事而言如此事有可疑今详朱子意葢言本文但言君子中庸未见有专指用处且安有无体之用故复如前解题而全举曰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而平常之理是则所谓君子中庸者体用兼全动静一贯者也故下文先言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以处中以德字贴衬在君子字上其下却云戒谨恐惧而无时不中戒惧是言平日存中之体应上德字而无时不中则处皆中庸矣君子而时中时字当用力看便见意中庸二字凡七章见余六章皆与此不同故于此章全解次章则曰过则失中不及则未至是从用上说以三章爲例则后章从可知八章又曰行之无过不及二十七章曰不使过不及可见与此君子中庸一语不可同论

三章

论语言中庸之爲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此章上无德字下有能字此能字即所谓德也但论语言中庸之德此章言中庸之道

四章

道不行不明非是人不行之不明之是言道自不行于天下不明于天下谓大道窒而晦也

知贤者之过当作两层意看大率道者极乎中而已两道字便是中所谓过者过乎中也禀气清而淳者则爲圣人知之至行之及自合乎中禀偏于清者则爲知知者惟务于知既不以行爲事则所知愈至高逺而过中矣禀偏于淳者则爲贤贤者惟笃于行既不求知其至则所行必至激切而过中矣此止就正理上看若知者如老释之空寂贤者如沮溺之道逺又如下索隐行怪之类是又非正道而过于中者须作两意看方尽得知贤过中之义愚不肖之不及只是一般

道不行者知之过与不及道不明者行之过与不及是固然矣然下乃结之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是又总于知葢二者皆欠真知尔若真知理义之极至则贤者固无过知者亦必笃于行不徒知之而已矣

不足知不足行正言知贤者之心葢是他心惟通这一路更不管那一路

五章

前章主于知此章主于行葢知然后能行既知之又须能行故此二章明次第如此

金先生曰第二章以来小人反中庸民鲜中庸之久贤智过中庸愚不肖不及中庸总叹曰道其不行矣夫故自六章以后开示择道中庸之方在知仁勇三达德

六章

好问是有疑而问于下如臣如民下至刍荛无不询之察迩言是于所问而对者及下人之言凡达于上者虽浅近必详察其理古者民俗歌谣必采之以观民风亦察迩言之类

舜固聪明睿知而不自用故好问察迩择善而用其中此所以愈成知之大圣德固是如此然或有见闻所不及必须问而知者民事幽隐因刍荛之言而闻者则亦善用中故必兼此两意看

执两端而用中谓众人所言于此一事虽同于善然却有处之厚薄不同却将已之权度在心者度而取其中或在厚或在薄必合于此事之宜者而行之

章句广大谓隐恶而不宣光明谓善而不匿不言恶者掩覆涵容足见其量之广大言善者播告足见其心之光明

权度精切舜本然之知也又好问察迩欲周天下之细故也此其所以爲知之大也与

七章

其义在于不能期月守中庸以起下章之能守意不在罟擭陷穽以不知意承上章之知以不能守中庸起下章之能守

八章

择字兼知行惟知之明乃能择既择即见之行事所以下面即说守不再说行择是当应事之时守是事过之后常守在复遇此事又如此应皆合中庸服膺是守也弗失又覆说守之固也

舜知是全体之知顔仁是毎事之仁凡已择乎中庸者固仁矣而应天下之事犹择之未全也毎得一善则服膺弗失守之者固日新其德则渐可全也三月不违可见此意

人之于道不过知行两事耳知者智也行者仁也四章既言道之不行不明然所谓愚不肖者固易见不足论惟智者知之过而不务行贤者行之过而不求知所以至于中庸者鲜贤者之过如栁下惠之和伯夷之清未及孔子之时智者之过如曾晳之言高而行不掩者近之矣故六章言舜之智而谓隐恶善执两端用中是行之意重此舜不专于智而道行矣八章言顔子之仁而曰择乎中庸是知之意重此顔子不专于行而道所以明矣

九章

七章能择中庸而不能守是知其理而未行至此章能爲三者而不能中庸是能行所难而知未至者故此二章处于知仁之后而下接言勇之前葢谓知仁皆当勇也

七八九章皆言中庸而意不同上两择乎中庸毎事上言中庸不可能全体上言

义精是知之极仁熟是行之裕是就应此事之前说无一毫之私是就应此事时说件件如此则全乎中庸矣

十章

子思引夫子告子路当强之目以合舜知顔渊仁爲三达德之事非子路之所已能者

子路好勇是子路生质本刚事皆勇爲至此葢亦未知勇之所当务者故以爲问

南方之强虽君子之强然亦未是中庸是不及于强者北方是过于强者君子则爲后四者之强上君子字轻下君子字重

君子之道中而止南方之强不及中北方之强过于中固皆未至然上言君子居之则比强者居之者爲胜之矣不及者勉强至中颇易过者矫揉至中尤难两君子字虽不同然言君子四强哉终是接着君子说

南阳方北隂方阳舒散而隂収敛舒散便和柔収敛便刚劲此葢大约言风气之偏则风俗随异其实南人岂尽柔弱亦有刚劲者北人岂尽刚劲亦有柔弱者然寛柔以教不报无道是言柔之甚而善者衽金革死而不厌是言刚之甚而过者

章内两而强不同前是汝之所当强者后而字是承上句虚字说君子亦不同君子居之轻如善人长者之类故君子重是全德之人

四强哉矫上两节言守身应事之常下两节言出处至极之变下两节虽尤难然上两节常贯在其中国有道必出而仕人于未达其所守者正而坚既达之后接物广应变多或有易其守者国无道固不可出能守之至死畧不易其志如夷齐饿死而无怨者方是强之至君子或出或处必当合于中庸者如此

四强哉矫虽是勇而合中庸之体段而不流不倚不变正是立则防以教学者处

有道无道只言国之治乱有道乃可仕之时无道无可出之理君子之出也固当合乎中庸然此却只言出以后事葢君子平日自修须有能守之节上之人亦爲其有所守故用之及既仕则必坚守平昔所守者可也今乃不能守其前志不爲富贵所淫则爲事物所汨尔爲所汨者知未尽爲所淫者仁未至皆是不能勇以全夫知仁者也故以不变塞爲强若国无道不变平生所守是穷而在下当不可仕之时虽困悴穷蹙不能全其生亦必死而安于天耳推而言之虽已仕国者适逢国变而无道则必屹立不移以身徇国若此岂非至强者欤

章句含容形容寛之量防顺体仿柔之容皆不可以爲正训

资质既寛柔其心必爱人所以能诲人之不及若无道之来直受之不思报之者亦以能含容防顺故也上两字以质言下两字以接人言祍金革死而不厌却只是一意

言以含忍之力胜人爲强善斡旋说

中庸之道知固在前然行之及方是曰非有以自胜其人欲之私仍旧是说仁重

十一章

索隐是求人之所不必知行怪是行人之所不必行索隐知者之过行怪贤者之过此不能择乎中庸者圣人不爲也或有虽不索隐行怪而能择乎中庸然行之止于半涂而不力以求至是不能守者圣人自不能止必行至于终也是以君子常不违乎中庸则不爲隐怪可知由仁义行虽终身不见知于世亦未尝有所悔艾不半涂而废也岂非圣人之事乎孔子前说有两吾字以身任之故下文谦不肯当但曰惟圣者能之其实依乎中庸即夫子之弗爲者遁世不见知而不悔即夫子之弗能已者虽欲避圣人之名自有不可得者

上两节各有吾字第三节乃言圣者能之虽圣人不肯自居然曰圣者能之正是爲学者标的

前章言至死不变强哉矫此又言遁世不见知而不悔惟圣者能之正见得君子能处困悴厄穷而裕如者爲尤难故子思连引圣言以爲戒此亦章中一意

第一节索隐行怪皆是知之不明是不知也第二节行而不能守是未仁也第三节知仁俱至故章句谓一是不当强而强二是当强而不强三是不赖勇而裕如者

章句知之尽仁之至不赖勇而裕如总结三节弗爲索隐行怪知也依乎中庸则知之尽也弗能半涂而废仁也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仁之至也皆出于自然则不赖勇也

十二章

费者用之广当作芳味反若符味反者则性也章句此音当改

夫妇知能造端夫妇

君子之道费君子之道

鸢飞鱼跃察乎天地

两君子之道无异前后夫妇前后天地字皆不同夫妇知能只是衣食起居日用之常皆道之费造端夫妇是言夫妇暗室幽防之处亦道之费天地有憾是言天地之偏反形容道之全察乎天地是指天地之大正发明道之广葢此章以君子之道费而隐一语发端夫妇圣人于人上见道之费鸢飞鱼跃于物上见道之费下又再提起道字而言造端是就夫妇知能处举其至隐防者明道之至近又言天地是就鸢之上鱼之下推极以明道之至逺此章不言工夫只是言费造端只如爲始两字不可作工夫看

圣人不能知行非就一事上说是就万事上说如孔子不如农圃及百工技艺琐细之事圣人岂尽知尽能若君子之所当务者则圣人必知得彻行得极

大小二字接道而言天地之大人犹有憾者爲功不能全也君子之语大小而莫能载破者爲道无不在也天地对大小犹有憾对莫能载破金先生曰物有限量则可载道无限量故莫能载物有罅隙则可破道无罅隙故莫能破

鸢飞鱼跃大概言上天下地道无不在偶借诗两语以明之其义不专在于鸢鱼也观此则囿于两间者飞潜动植何所徃而非道之着且苍然在上块焉在下者又庸非道之着乎则人于日用之间虽欲离道有不可得者其可造次颠沛之顷不用功于此哉

此章专明道充满天地万物之间使学者体认欲其灼然如见皆不言工夫然既知吾身之小以极天地之大万物之防无非是道则于道不可离当体之而不可少有间断明矣

中庸三大章前章言中庸此章言费隐后章言诚中庸者道之用于万物无所不在其体固隐是亦费而隐也但中庸是就人事上言道之用费是就天地人物上言道之用葢先言中和见道之统摄于人心次言中庸见道之着见于事物此言费隐见道之充塞天地后言诚则见圣人与天地爲一中和以戒惧慎独爲存养省察之功中庸则以知仁勇爲入德之门费隐则于诸章杂言其大者小者欲人随处致察以全中庸之用皆所以求至于诚也

章句近自逺而四字中庸包尽事物无穷此是解及其至三字是就始终两端说

体之防指理性言举全体指道之全体言二体字不同

家语观周篇孔子谓南宫敬叔曰吾闻老耼博古知今通礼乐之原明道德之归则吾师也今将徃矣敬叔与俱至周问礼于老耼学乐于苌厯郊社之所考明堂之则察庙朝之度于是喟然曰吾乃今知周公之圣与周之所以王也史记孔子世家亦载其事【老耼爲周柱下史明习典礼故徃问之】

春秋左氏传昭十七年郯子来朝昭子问曰少皥氏鸟名官何故也郯子曰我高祖少皥挚之立也鳯鸟适至故纪于鸟爲鸟师而鸟名鳯鸟氏厯正也鸟氏司分者也伯赵氏司至者也青鸟氏司启者也丹鸟氏司闭者也祝鸠氏司徒也鴡鸠氏司马也鸤鸠氏司空也鷞鸠氏司冦也鹘鸠氏司事也五雉爲五工正九扈爲九农正仲尼闻之见于郯子而学之既而告人曰吾闻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犹信

圣人不能孔子不得位尧舜病博施是两様意思孔子不得位是在天而非己所能尧舜病博施是其势而非力所能二者皆是举大纲说其实细事末节不出道之用自有圣人不必能者

憾只是不足意覆载生成分言天地各有所主固不可全寒暑灾祥合言天地气数之变有不能已者

化育流行上下昭著此虽言鸢鱼而非独言鸢鱼也正谓道于天地万物无不在尔

活泼泼地此是程子形容子思用鸢鱼两语使人知化育流行如此活泼泼地学者须真见得天地万物皆如此流动充满活泼泼地畧无滞碍之意方可

十三章

人之爲道而逺人此爲字重犹言行道不可以爲道此爲字轻犹言谓之道

睨邪视视所执之柯也视正视视所伐之柯也诗言伐柯者取则不逺子思谓柯有彼此之异尚犹是逺道在人身而不可离又非柯之比故教者只消就众人自身所有之道而治之尔行道者不假外求治人者无可外加

第三节言行道之方惟在忠恕自此行之则可至中庸之道故曰违道不逺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推己之恕也然非忠爲本则亦无可推者矣葢忠以心之全体言恕就毎事上言所接之事万有不同皆自此心而推然应一事时尽己之心推之则心之全体却又只在此故恕非忠无以本忠非恕不能行二者相须缺一不可所以经以施诸己两句总言忠恕而章句亦曰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忠恕之事也

施诸己不愿亦勿施于人上就事不善一边说反而言之己之所愿者则必使人亦得之亦当如此推

事父事君事兄上三以字训用字意甚重非语助也葢求责于人者乃道之当然而已行之乃未至此故欲用以事父君兄先施之际以责人者责之于己使必合乎道之当然则事父也孝事君也忠事兄也弟施之朋友也信我之所行亦若责之于人者矣此节专言自修以下句爲重亦恕之道也

人伦有五夫妇之伦不可自反故不举下文着庸德庸言两项关定谓尽人伦不过在庸德庸言之间行与谨字对德毎不足故当勉于行言毎有余故当谨而不敢尽

庸德庸言谓如上四事所以责己欲尽其道者亦不过常道尔但行之难故毎不足则当勉而至言之易故毎有余不可恣其出若是则言行相顾岂非笃实之君子乎此虽接上四未能而言推而广之于凡天下之事皆当如此也

第一节言修己第二节言治人第三节修己治人之方第四节即是恕葢恕是推己上不愿勿施是从里面推出下以事未能却就外面反推入然推而知其未能则于及人必欲其能是又就里面推出也

章句众人望人此众人只是天下人所同行所可至公共的道理又以等级言则与圣人相对说正是体贴改而止之意

左传哀公二十七年晋荀瑶帅师伐郑次于桐丘郑请救于齐齐师救郑及留舒违糓七里糓人不知

章下谓丘未能一者圣人所不能凡此只就本章摘出说费字非是孔子真不能于此与十二章圣人有所不能意自不同读者不可一律看

十四章

辑畧吕氏曰达则兼善天下得志则泽加于民素富贵行乎富贵者也穷则独善其身不得志则修身见于世素贫贱行乎贫贱者也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素夷狄行乎夷狄者也文王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箕子内难而能正其志素患难行乎患难者也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此在上位所以不陵下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乎哉此在下位所以不援上也游氏曰上不陵下下不援上惟正己而不求于人者能之故能上不怨天下不尤人君子循理故居易以俟命居易未必不得也故穷通皆好小人反是故行险以徼幸行险未必常得也故穷通皆丑学者当笃信而已失诸正鹄亦行有不得之说也此二家说此章极明

君子道中庸不过因其所居之位行其所当然无思出乎其位而外慕也素位而行是正说不愿乎外是反说才愿乎外即是不能素位而行下面却自作两节分说去吕氏之说已详葢居富贵自有富贵所当行之道不能行所当行者固不可而位有高下任有大小又当随所宜而行若有不中其节者皆非也居贫贱亦有所当行之道安分乐天不厌不慑常守不变若有不甘爲之意皆非也凡人非富贵则贫贱此是人之大分至于夷狄患难又是上两等人或有遇之之时亦各于其中行所当行此所以君子无所徃而不自得自得是从容无急迫滞碍而自快足之意此说素位而行也次两句不陵不援再言不愿乎外陵下援上皆愿外也吕氏游氏之说已明又如晏平仲一狐裘三十年祀豚肩不掩豆难爲下也管敬仲镂簋朱纮山节藻棁难爲上也亦陵下援上之意皆非中庸也正己不求于人结上二句无怨亦说己无怨既是正己不求于人则凡事惟恐不自尽亦奚暇见人之不足于我而怨之哉故己有所蕴固有当得于外者天不畀而无不平于天人不从而不归罪于人所以君子居易以俟命此句又是戒君子当如此小人行险以儌幸反此一句说以射爲比又引夫子之言证正己不求人之意

正鹄见论语射不主皮章

十五章

此章专言行道必自近始未有目前日用细防处不合道而于逺大之事能合道者也君子之道其理势必当如此故于费隐之后十三章先言修己治人必恕以行之而谨其庸德庸言次十四章则言正己不求于人此章则言自近及逺是言凡行道皆当如是也引诗本是比喻说然于道中言治家则次序又如此

夫妇人伦之首故先言夫妇之道常人处夫妇之间多亵狎不则又太严厉二者皆不可也是以古人贵相敬如宾者处夫妇之道和而正则善矣爲琴瑟之声和而正故以爲比此章首言夫妇兄弟次之家人又次之自内以及外即大学三引诗之意

人能处其家使正而和如此则其能孝而父母之心安乐可知矣

章句人能和妻子宜兄弟则父母安乐之和妻子结诗上二句宜兄弟结中二句便言父母顺则诗下二句皆言效验也

十六章

十五章自费隐章造端夫妇语意来此章察乎天地意也

斋明二字只就心上说盛服乃说身齐是用功屏其思虑之不齐者而一于所祭之鬼神明是既齐而心之体明洁不杂可交于鬼神也

凡祭有三曰天神地只人鬼总言之亦通谓之鬼神大率天之神皆阳类也其中亦有阳中之隂如月如五星之金水如雨师之类然终是丽于天者地之只皆隂类也亦有隂中之阳山林与川泽对则山林阳也原与隰对则原阳也然终是丽于地者惟祭人鬼则求魂于天求魄于地是合隂阳而祭之鬼虽是隂其中却是合隂阳来格

如在上如在左右不是或在上或在左右是言在上又在左右也擗塞满都是鬼神此是于祭祀时见体物不可遗处所以章句言乃其体物不可遗之验这是就祭祀人所易知之鬼神上指出使人知夫鬼神之德如此

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谓神之来格也既不可测度是有祭则鬼神必临之矣其可厌怠而不敬乎

防者隐不可见闻也显者理之昭著也此是诚之不可掩覆者也

第二节言鬼神之大者三节主祭祀而言鬼神之小者四节与三节同五节又总赞鬼神之德诚即鬼神之德也

章句天地之功用天主神而言地主鬼而言此以天地间二气徃来大体言之是横说鬼神造化之迹造是造就万物以神而言化是物既成气尽时至而消化去以鬼而言是防说鬼神所以造化万物者其理之妙不可见至于鬼神徃来始可见尔故曰造化之迹

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功如功业是能如此者用如用事是见如此施爲者天地无非生成万物其功用于生成处见此是合说鬼神造化乃天地隂阳之妙用亦是造化万物也其所以然者不可见其可见者则于物之成败生死上显故曰迹此是开说鬼神天地之功用是隂阳相合者总言鬼神也造化之迹是两头说鬼神是见他如此成又见他如此败其踪迹皆有实是见如此者见贤遍反

天地言其形造化言其理造化之理妙不可见惟见其成败之迹

二气之良能谓二气自然之善道能如此屈伸消息者良能二字精妙

鬼神者隂阳之灵灵字易见灵字便包含着祭祀之鬼神

二气是开说前节是阳后节是隂如春夏是阳秋冬是隂如有二物相磨荡一进一退一气是合说共是一个气来则全来便是阳去则全去便是隂鬼神于二者之间皆可见都只是这气在人体验故曰实一物而已

视弗见聴弗闻性也体物不可遗情也使人承祭祀者功效也

前以天地造化二气一气言鬼神是言鬼神之全是大底鬼神后所谓承祭祀者如天神地只人鬼及诸小祀亦皆鬼神却是从全体中指出祭祀者是小底鬼神使人因此识其大者

物之终始莫非隂阳合散之所爲隂与阳合爲物之始隂与阳散爲物之终上言气至而伸爲阳爲神气反而归爲隂爲鬼是就两头说此又言隂阳二气合而生离而死是就中间混同处说隂阳鬼神无徃不在只要人看得活

隂阳合散又是隂与阳之气二者相合生物爲物之始及其久也此物中之阳气上升隂气下降其物即死爲物之终是就一物中说隂阳

体物者爲物之体也干事者爲事之质干也此倒用之则体字干字俱是用字

礼记祭统曰齐之爲言齐也齐不齐以致齐也君子将齐也防其邪物讫其嗜欲耳不聴乐心不苟虑必依于道手足不苟动必依于礼君子之齐也专致其精明之德精明之至然后可以交于神明也此齐明之说也

祭义宰我曰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子曰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骨肉毙于下隂爲野土【隂读与防同】其气发于上爲昭明焄蒿凄怆此百物之精也神之着也注焄谓香臭蒿谓气蒸出貌朱子谓昭明是人死时自有一般光景焄蒿是其气升腾凄怆是使人惨栗感伤之意因说修养人死时气冲突知得焄蒿之意亲切谓气袭人知得凄怆之意分明此百物之精爽也何文定曰此是隂阳乍离之际有此声臭气此是祭义所言正意若中庸章句所引乃是借来形容祭祀来格洋洋如在之气象此是感召复伸之气与祭义所指自不同读者详之

十七章

自舜其大孝至子孙保之一节言舜之事实自故大德至必得其寿一节泛言理之必然自故天之生物至覆之一节言善恶之应所必至后引诗又证有德之应如此故以大德者必受命结之

舜其大孝也与一句是纲德爲圣人下五句皆孝之目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是孝也以身言之也德爲圣人尽己性而尽人物之性是全其身岂非孝之大者爲天子父尊之至矣以天下养养之至矣宗庙飨子孙保虽就舜言之然欲子孙之安富尊荣厯世之久皆父母之愿人之情也今皆得之则此五者岂非皆孝之大者

爲人子者以有德光显祖父爲荣舜之德则至于圣人爲天子则祭祀奉养之礼极其尊有四海则祭祀奉养之具极其备宗庙飨之却是就舜身上说昔者舜传禹禹既即位祀舜爲宗而又封商均于虞舜封子均于商葢禹改封于虞后有虞思是也虞亦立庙祀舜及其祖父至周武王又封舜后胡公满于陈则是子孙保之也舜之德至上使祖父如此荣盛绵逺是所谓大孝

大德者必得禄位名寿乃理之常然独孔子有德而不得禄位与寿惟得圣人之名耳此乃气数之变金先生曰此所谓圣人所不能也然圣教无穷而万世享之子孙保之此又大德必得之验也

栽培倾覆如春至草木有发生之意故天以雨露滋长之秋冬草木有黄落之意天乃以霜雪雕零之此以物言也以人言之有此德者天必以上四者与之无其德者天必弃絶之如大舜以匹夫而有天下桀纣以天子而丧其身此栽培倾覆之意

栽培倾覆言天之于物其理如此实以喻人栽倾属人培覆属天栽倾是其材培覆乃笃也如此章大舜之德是栽也得四者是培之也桀纣倾也丧亡覆之也下引诗皆是因栽而培之章句气至两句只是培覆之训诂不是说尽此节之意

可嘉可乐之君子其令善之德显显昭著宜于人民故受天之禄而爲天下之主既受天禄矣而天又保之祐之复申重之其所以反覆眷顾之者如此又重明上文大德必得四者之一节也

所引诗是节节说上受禄于天保祐命之自天申之是三节意只是个感应

十八章

十八章十九章皆以周事继大舜而言二十章又以孔子继周皆是圣人所行所言见道之费而无不合于中庸者

无忧专就国家上说如文王羑里之囚若可忧矣虽圣人无入不自得然亦是一身事父作子述却是言国家事周家上世节节有忧患自夏君弃稷不务不窋即失其官守逃之西戎至公刘方复迁豳大王又爲狄人所侵迁岐虽肇基王迹而身遭忧患矣王季虽勤王家辟国渐广亦但守旧国而已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犹守诸侯之旧至武王方受命爲王故惟文王用得无忧二字葢文王上承己大之国己不劳力不逢变故以归之子适当商家天命未絶之时己得从容其间至承天命着戎衣奄有四海乃是武王事文王都不费力

赞武王之言与赞舜意同但此言身不失天下之显名彼言德爲圣人防有轻重亦论韶武之意然此显名亦圣德也

末犹后也终也葢周自太王王季文王累世积德累功国土已大最后至武王始受天命爲天下君周公乃承之而追王先王如此说末字则与上下文都相贯穿训末爲老恐未安葢武之龄古书不载

追王三王武王既灭商在商郊已行之礼记大传曰牧之野武王之大事也既事而退柴于上帝祈于社设奠于牧室【牧野之室】遂率天下诸侯执豆笾骏奔走追王太王亶父王季厯文王昌不以卑临尊也又书武成金縢康诰酒诰诸篇皆可见所谓周公成文武之德只是又推太王王季之意而以天子之礼祀先公也斯礼也以下又是因此以定上下之通礼

章句实始翦商见论语泰伯至德章

先公祖绀以上通鉴前编曰尧封弃于邰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不窋失其官自窜戎翟之间不窋生鞠鞠生公刘始迁于豳路史谓稷生漦□漦□生叔均自后稷至公刘十余世而汉刘敬传亦谓后稷十余世至公刘按世本自公刘歴庆节皇仆差弗毁隃公非辟方高圉侯牟亚圉云都太公祖绀【祖绀号太公史记作公叔柤类】诸盩十有二世而生古公亶父自稷至亶父葢二十余世矣史记以不窋爲后稷子而又缺辟方侯牟云都诸盩四世遂谓后稷至文王爲十五世且契稷同时受封契至汤四百余年而十四世稷至文王千余年而十五世其亦误矣今按章句谓祖绀爲太王之父据疏文而言也

辑畧曰期之丧有二正统之期爲祖父母者也有傍亲之期爲世父母叔父母众子昆弟昆弟之子是也正统之期虽天子诸侯莫敢降旁亲之期天子诸侯絶大夫降

十九章

前章言文武周公此章又言武王周公葢武王有天下然后周公可以制礼二者皆继志述事之大者此章皆是言礼葢主于周公而言谓制爲宗庙祭器祭服荐献之礼而于宗庙之中又制昭穆序爵序事酬燕之礼又制爲郊社之礼然祭祀一事中推至于极则郊天禘祖乃其至大者非圣人大孝孰能如此此皆费之大

此章虽连言武王周公其实主周公而言周公合先王累世典礼定爲周制中间损益合乎时中又可垂之万世其制大备矣此独指祭祀一礼而言祭中又只主于宗庙推及郊社尔此皆举一端言之于宗庙中自有许多曲折可见道之费推至于吉礼之全其费可知又推至五礼备其费又可知也

舜之孝行于一家故只谓之大孝周制礼达乎天下故曰达孝饶双峯意亦如此

修庙只是拚扫整饰常使严洁之意譬如今人居室整漏拂尘洒扫之类古注修埽粪也

宗庙之礼所以序昭穆含两义昭穆本是祫祭时太庙设主而有此名宗庙之位由此而立祖宗既以此爲序则子孙世世皆一昭一穆縁上世次序而定此言序昭穆谓庙中行礼以及燕毛皆用昭穆爲序则此序字主于人而言之意爲多昭穆又不止庙中寻常尊卑亦皆以此爲序也

宗庙之礼一节五事礼义至爲周密序昭穆既明同姓之尊卑序爵则合同姓异姓之贵贱葢皆指助祭陪祭者而言至于序贤则分别羣臣之贤否庙中奔走执事必择德行之优威仪之美

趋事之纯熟者谓之贤贤者既有事则不贤者亦自能劝虽然既以有事爲荣则事不及之者岂不有耻则又有序爵以安其心执事者既荣无事有爵而在列者及贱而役于庙中者皆得与旅酬至此贤不贤皆恩礼之所逮然此合同姓异姓而通言至祭礼已毕尸既出异姓之臣皆退独燕同姓是亲亲之礼又厚于疎逺者见制礼之意文理密察恩义周备仁至义尽而文章灿然

天子诸侯之祭礼已亡虽间有表见于礼中者今不可知其详矣所存有特牲馈食礼诸侯上士之祭礼也少牢馈食礼诸侯大夫之祭礼也大抵祭必立尸必择宾宾长一人众宾无数众宾者宾之党也其位在堂下西阶之西祭则子侄兄弟皆会小宗祭则兄弟皆来大宗祭则一族皆至兄弟者主人之党也其位在堂下阼阶之东有司羣执事皆北面而立迎尸既入主人初献主妇亚献宾三献及尸出兄弟各相献酬毕然后行旅酬凡主人酌酒奉宾者谓之献宾酌以答主人者谓之酢主人酌酒先自饮再酌以奉宾者谓之酬先自饮谓引导之饮也旅众也主人举觯酌酒自西阶酬宾主先自饮再酌以进宾受之而未饮兄弟弟子举觯于长兄弟于阼阶弟子者兄弟之后生者也长兄弟者兄弟之最尊者也弟子导饮而长兄弟亦奠而未饮宾取所奠觯于阼阶酬长兄弟长兄弟西阶前酬宾众宾及众兄弟交错以徧以及执事者无不徧卒饮者实爵于箧此旅酬之大畧也又宾弟子及兄弟弟子各举觯于其长亦先自饮如前仪所谓下爲上也宾取觯酬兄弟之党长兄弟取觯酬宾之党亦交错以徧无次第之数谓之无算爵所以逮贱者如此

天子祭礼亡不可考楚茨之诗曰神具醉止皇尸载起鼓钟送尸神保聿归诸宰君妇废彻不迟诸父兄弟备言燕私笺云祭祀毕归宾客之俎同姓则留与之燕所以尊宾客亲骨肉也疏尸已出而诸宰及君妇彻去俎豆归宾客之俎其诸父兄弟留之使皆备具我当与之燕而尽其私恩也

天子诸侯大夫皆立始祖庙大夫亦有始封者如三桓之家即庆父叔牙季友爲始祖庙亦百世不迁士则无始祖庙只是祭祖祢而已葢位卑者流泽不能逺而士又无采邑故也

章句适士天子之上士即元士也受三命采地五十里视子男二庙祭祖祢

官师凡有司之长葢中士下士也虽立一庙祭祢却于祢庙并祭祖

顾命言所陈之寳有赤刀大训璧琬琰大玉夷玉天球河图之舞衣大贝鼖鼓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章句曰之属则尽包上陈者在其中山先生曰宗器于祭陈之示能守也于顾命陈之示能传也书注疏赤刀寳刀赤刀削其刀必有赤处削音笑刀之小者大训三皇五帝之书训诰亦在焉文武之训亦曰大训璧大璧琬琰琬圭琰圭也夷常也或以爲东夷之美玉天球雍州所贡之玉磬也河图伏羲时龙马负图出于河古国名舞衣舞者之衣大贝如车渠车渠车罔也谓贝之大如车之罔鼖鼓长八尺兊和古之巧人也垂舜时共工舞衣鼖鼓戈弓竹矢皆制作精巧中法度故歴代传寳之

天官庖人凡用禽兽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羶

读四书丛说卷二

读四书丛説卷三

元 许谦 撰

读孟子丛説上

梁惠王上

首章

周烈王五年魏武侯卒公子防立其子元年则烈王六年也通鉴周显王三十五年当防之三十七年防与齐威王防于徐州以相王考异谓为后元年大事记显王十六年当防之十八年魏拔赵邯郸服十二诸侯遂称王后齐败魏而齐亦称王于显王三十五年又书曰齐宣王魏惠王与诸侯防于徐州以相王今接显王三十三年当魏惠王三十五年孟子至梁若从通鉴则孟子至梁时魏尚为侯此章称之为王乃他日论集著书之时追书尔当从大事记为正盖始各王于其国至会徐州之嵗则王之号通于天下矣

仁专言则包四徳孟子与义对言则仁体而义用孟子是专主于义而言盖无仁之本则不能行义然仁义又各有体用朱子训诂皆兼体用説心之徳心之制是体爱之理事之宜是用然仁有专言偏言心之徳是专言之仁固全説体爱之理是偏言之仁其中又含体用爱为用其理则体也或问又推以隂阳言则义体而仁用盖天地间物静体而动用隂静阳动而仁阳也义隂也故其体用如此

王曰何以利吾国至不夺不餍固是发明王何必曰利一语而语意自分两节王曰何以利吾国至其国危矣言王好利于上则大夫士庶效之而好利于下凡言好利者皆是欲得其分外若惟取什之一赋则非好利矣故君欲分外取于下下亦欲分外取于上如此不已必至攘夺壊乱而国随于亡则是君始好利终于自亡其国此理势所必至然亦告君之语也万乘之国至不餍又言好利之弊成弑夺之祸皆下取乎上文侯斯与韩赵分晋即惠王之祖也此其明验为君而好利祸害之烈可畏如此一言君好利必亡其国二言好利必下簒其上

万乘之国则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则百乘之家此以君十卿禄大夫概言之也王畿方千里固可出车万乘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则方百里方百里不能出车千乘也千乘之国当方三百十六里有畸百乘之家则当方百里矣诸侯卿之采地未必如是之大也读者不可以辞害意

君子利己之心不可有利物之心不可无孟子不言利是专攻人利己之心絶利己之心然后可行利物之事然利物乃所以利己也至于不遗亲后君则已亦无不利矣但不可假仁义以求利耳

沼上章

圣贤告人非法语之言则巽与之言故孟子与时君言皆是这机轴前章法语之言此章巽与之言也后多仿此

此章闗键全在偕乐独乐上文王与民同乐夏桀结怨奉己兴亡乃其效也

灵台之作文王所以候日景占星象望云物也其下有囿囿中有沼并以逰观尔盖非所谓七十里之囿也七十里之囿所以供四时之田讲武事于其中且与民之刍荛雉者共之不容不广此在郊之外者也灵台之囿必近城郭地不可容且无所用其大也文王继体即位本都于岐在位四十六年而迁都于程又三年而迁都于丰于是作灵台其时年九十有六明年即薨矣田猎之囿非作灵台之意也七十里之囿在岐山之旧都欤故有与民同刍荛雉之常制也

麀鹿鱼鸟各得其所咸遂其性可见文王之徳被万物都在春风和气中观两在字而下文鱼鹿云云尤见文王仁及物而物感动处物且如是于人可知

鹤与鹤鸣之鹤不同音音涸者禽名在铎韵音学者洁白貌在觉韵此字当音学

移民章

加少加多金先生曰不见其愈少不见其愈多弃甲曳兵战而负者

鱼鼈之类天地自生之物长防皆得食之鸡豚狗彘人力畜之故以养老则七十者始食

五亩之宅百亩之田周礼地官遂人掌邦之野辨其野之土上地中地下地以颁田里上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五十畮余夫亦如之中地夫一廛田百畮莱百畮余夫亦如之下地夫一廛田百畮莱二百畮余夫亦如之注谓户计一夫一妇而赋之田其一户有数口者余夫亦受此田也廛城邑之居孟子所云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者也莱谓休不耕者也疏谓余夫皆有田廛是备后离居之法

王制云五十始衰六十非肉不饱七十非帛不暖与此不同或殷周之制异或孟子一时之言偶异大扺年髙者衣帛食肉也

庠序之教教以人伦也于其常教之中又于孝弟二者重明之而督之尤力也

后罪嵗应前两凶字涂有饿殍不知发应前移粟由此而知所移乃民间之粟未足以济河内之民而先已病河东之民矣况有饿莩不发犹是吝己之财狗彘食人食则必征敛无义而伤民之财矣中两节教之以王政则民自足食乐义古者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虽有凶荒不待移粟移民而民自无饥寒近者悦而逺者来矣何患不加多哉

下章率兽食人亦此意而极言之也

集注兵以鼔进以金退亦大约言之如左传陈书曰吾闻鼔而已不闻金矣是鼓进金退也按周礼大司马辨鼓铎镯之用中冬教大阅帅其民而致乃阵车徒如战之陈皆坐鼔人三鼔司马振铎羣吏作旗军徒皆作鼔行鸣镯车徒皆行三鼓摝铎羣吏弊旗车徒皆坐又三鼔振铎作旗车徒皆作鼓进鸣镯车骤徒趋坐作如初鼔戒三阕车三发徒三刺乃鼔退鸣铙且却夫铎大铃也振铎者摇铎也摝铎者以手掩其上而执以振之其声鹿鹿然也是铎兼主进退但其声有不同耳镯钲也形如小钟以为鼔节鸣之而车徒行则镯亦主进也铙如铃无舌有秉执而鸣之以止击鼓故鸣铙而军却退也大扺镯则进也铙则退也铎兼进退也后世战陈盖专以金声退镯直角反铙女交反畜训义当作许六切今敇六反误

安承教章

孔子恶作俑者无后亦因见后世杀人从葬故为此言史记秦武公卒初以人从死死者六十六人盖其弟徳公立而用以徇之当周厘王四年鲁庄公之十六年也其后穆公遂用徇者百七十七人三良与焉孔子据己见之祸而深恶其死始谓为不仁者事始虽小末流必大不可不谨孟子因取以戒惠王不可轻视其民

晋国天下莫强章

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答晋国天下莫强一语王如施仁政节是方百里可王之实功彼夺其民时正指齐秦楚徃而征之一节是洒死之事

易犹浅也此金先生之説盖耕深则土疏通而苖易发达耘浅则但去草而不伤谷根

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此与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语意正同不是等待大段闲暇了然后去修

梁襄王章

一谓统天下为一家正如秦汉之制非谓如三代之王天下而封建也此孟子见天下之势而知其必至于此非以术数防纬而知之也盖自太古立为君长则封建之法行黄帝置大监监于万国夏防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亦万国迨汤受命其能存者三千余国时云千八百国至孟子时相雄长者止七国尔余小国盖不足道也自万国以至于七国吞并之积岂一朝一夕之故今世既合不可复分终必又并而为一举天下而郡县之而后已至于秦汉孟子之言即验但秦犹嗜杀人故虽一而不能定至汉然后定也

襄王才质下不足以语王政故孟子不告之而但曰不嗜杀人者

齐桓晋文章

文武之道幽厉伤之东迁之后下陵上替五霸迭兴不惟道之不行学士大夫亦且不讲自是惟知霸业可尚而桓文又霸之盛者宣王心悦其事而诚服之以孟子当时贤者深知其説故举以为问其曰可得闻乎见其不易得闻惟孟子知之而又恐不易以告也

仲尼之徒则见孔子不言霸事可知至其门人以及后之徒党不曽有言桓文为霸之谋画经营者此与孔子言管仲器小之意同且先截断宣王功利之心下乃开其行王者之道

桓文之事金先生曰谓其所以为霸之谋画经营也若纠合一匡之事孔门固尝言之矣

徳何如则可王宣王知有徳则王可谓天资优而知所本矣及问寡人可以保民及何由知吾可皆能自反而善问者与梁惠王逈别

王天下事至大易牛事至小孟子却道只此心便可王故虽指出不忍二字而王犹不知所以

上言臣固知王之不忍下言彼恶知之盖宣王见牛不忍之心虽发而不自知其为仁之端故以知与恶知相对説以为常人虽为利欲所昏而本然之善终未尝冺但时或发毎不自觉而不能充之尔故孟子以为惟君子为能知之众人不能知也是启王之心使凢遇善心发时便须识得既就此推充自小以及大自近以及逺即其一端推之至其极又推其类而充之至于大则仁不可胜用矣

孟子与王问答三反欲王自知不忍见牛即是恻隠而不悟前徳何如以下虽有三善言至此竟昬罔推拓不去但重叠解説不是爱财孟子不得已自与言这是正行巧处主意在见牛未见羊一句此非独王良心之发处之又得其当矣但自不识为善端而又不推于他事尔及王闻孟子之言而説既已得前日之心然又不知处此小事如何便合于王道只是平日无君子啓迪其学故也

术字要看既见牛而不忍此心欲行则便不可杀此牛而衅钟之礼又不可废或杀牛或废礼皆是仁心行不彻故用未见其形未闻其声之羊以代之此正用术之圆机也此即是权行仁者当放此意而行故谓之术

此章见齐王之良心凡两发孟子教之推而不能推是以终于战国之君而已见牛时一发孟子言之而心戚戚时又一发也

此章之要全在推字姑使因爱牛之善端而推之充扩其良心以知仁民之为大于其良心既启则当先亲亲而推及于仁民而又及于爱物谓仁之施爱物难而仁民易今既能其难而又得行之之术何于其易者而不能也仁民之所以易于爱物者人既与我同类其好恶不殊所施者不过以己之所好恶者及之而已况我亲其亲人感之亦各亲其亲其应之速又不尽待我之推也其终告以王道之大亦不过尽不忍之心而已

权度度物而心为甚不是言此心以权度去度物正是欲以义理来度此心使于发处审其轻重也

抑王兴甲兵至快于心与若与权度之言不相接此盖从齐王本意问霸处説来而使齐王度民心之所不愿而推爱心以及之也

地方百里而可以王行仁政也齐欲服天下如邹敌楚不行仁政也

以齐之一分而敌天下之八者势也发政施仁者徳也以徳则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不论势矣

集注名辟疆古人名辟疆者非一作开辟封疆説则上音辟下音疆作辟除强暴説则上必益反下巨良反

推广仁术则仁民易而爱物难老吾老防吾防以及人之老防老防彼此皆同以我及于亲亲者措之于彼固不甚异是易也上老老恤孤而民即兴孝不倍则民视上之老防与己之老防皆同故即效之是又易也至于物则无知识不能达人之意故仁及于物难则此物得所不能自充广也

本然权度即是人心本有之天理

梁惠王下

庄暴章

王语暴以好乐盖论及所好之俗乐暴未有以对盖庄暴亦知俗乐之不足好欲谏而未得其辞以告孟子

孟子之答只是巽与之言

王变色是愧前与暴论者不可闻于孟子故其下直言之

此章只是欲与民同乐不必专于作乐也

交邻国章

此章前言交邻在能仁智朱子以惩忿总之后言好勇在行仁义朱子以养大勇言之王问交邻孟子所答乐天畏天是交之之正王后再言好勇孟子答之以好勇须文武之徳乃可

集注谓所引与今书文小异今书泰誓上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谓天佑助下民为之君以长之为之师以教之君师者惟其能左右上帝以宠安天下则夫有罪之当讨无罪之当赦我何敢有过越其心乎宠爱也志已之志也朱子随孟子文解故其义亦小异盖古者以简编写书简册烦重非如今以纸模印易办古人多是以口相传故古书所引多有不同者

雪宫章

师行而粮食谓师众从君行皆裹干粮而徃故有饥而弗得食者又劳苦而不得休息于是相与造为谗谤而民因而作为奸慝矣此上言军民之怨也方命虐民以下是言君也

集注废时失事废字解脱字失字解亡字

明堂章

人皆谓我毁明堂举众人之言也毁诸自问果当毁之乎已乎又以己意问止而勿毁乎见得宣王之意正是欲不毁尔盖已称王即欲行天子之制也孟子则不禁他不毁只是教之行王政盖行王政则是副王之名虽行天子之制可也

文王未尝称王而所行却是王政

周礼考工记夏后氏世室堂脩二七广四脩一世室者宗庙也脩南北之深脩二七者深十四步八丈四尺也广益以四分脩之一则堂广十七步半十丈五尺也五室三四步四三尺堂上为五室象五行三四步室方四三尺以益广木室于东北火室于东南金室于西南水室于西北其方皆平步其广益之以三尺谓深丈八尺广二丈一尺也土室于中央方四步其广益之以四尺谓深二丈四尺广二丈八尺也大室居中四角之室皆于大室外接四角为之大室四步四角室各三步则南北三室十歩为六丈东西三室六丈外加四三尺又一丈则广七丈九阶南面三三面各二四旁两夹牕每室四户旁皆有两夹牕为八牕五室二十户四十牕白盛蜃灰也盛成也以蜃灰垩墙所以饰成宫室盛音成门堂三之二门堂取正堂三分之二南北五丈六尺东西七尺室三之一两室与门各居一分殷人重屋堂脩七寻堂崇三尺四阿重屋重屋者王宫正堂若大寝脩七寻五丈六尺放夏周则其广九寻七丈二尺五室各二寻四阿若今之四柱屋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凢室二筵明堂者明政教之堂也此三者或举宗庙或举王寝或举明堂互言之以明其同制谓当代三者其制同非谓三代制同也庙门容大扄七个大扄牛鼎之扄长三尺七个二丈一尺闱门容小扄三个庙中之门曰闱小扄膷鼎之扄长二尺三个六尺通典东西长八十一尺南北六十三尺其堂髙九尺于一堂之上为五室每一室广一丈八尺每室开四门门旁各有牕九阶外有四门门之广二丈一尺门四旁各筑土为堂南北四十二尺东西五十四尺其堂上各为一室西北丈四尺东西墙八尺其宫室墙壁以蜃蛤灰饰之此释周礼明堂制又引大戴礼盛徳篇云明堂九室室有四闼八牕三十六户七十二牖盖以茅上圆下方其外水名辟雍堂髙三丈东西九仞南北七进九室十二堂室四户八牖宫三百歩今按此文在明堂篇朱子明堂说云论明堂之制者非一熹切意当有九室如井田之制东之中为青阳太庙东之南为青阳右个东之北为青阳左个南之中为明堂太庙南之东即东之南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为明堂右个西之中为总章太庙西之南即南之西为总章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为总章右个北之中为堂太庙北之东即东之北为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为堂左个中是为太庙太室凢四方之太庙异方所其青阳之右个乃明堂之左个明堂之右个乃总章之左个总章之右个乃堂之左个堂之右个乃青阳之左个也但随其时之方位开门耳太庙太室则每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遗意此恐是也

右明堂制诸説大槩如此

按周礼举三代之制以互

见葢夏世室以宗庙言则

王宫及明堂之制同殷重

屋以王宫言则宗庙明堂

之制同周明堂以朝会之

所言则宗庙王宫之制同

也朱子之说简当

放桀章

上兼问桀纣下再问弑君是专问纣盖举重者言之也盖孟子亦止举纣对

集注王勉之言谓上下二者兼有则可为放伐之事若上虽极暴而下非仁不可下虽至仁而上不暴亦不可

为巨室章

两姑舍汝所学而从我上屈人之大才以从己之小见下不贵国家而徇一己之私欲

万镒为璞玉之价直万镒之金也

齐人胜燕章

书仲虺之诰曰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又曰徯予后后来其苏孟子所引多天下信之一句其余文中多者六字异者四字民望至民大悦七句孟子自言故集注云两引书

邹与鲁哄章

此告君之言不得不切民今而后得反之之言似失太过民固不可求反其暴于上然至于君行仁政则亲上死长之心亦民所本有也

竭力章

太王自邠迁岐行二百五十余里民从之如归市史所谓居三月成城郭一年成邑二年成都而民五倍其初盖非独邠民近于岐周之民皆归之也当时西方地近戎狄皆闲隙之地非封国之疆界故太王得优防迁徙若滕在中国又介大国之间无可迁之地民虽或从之亦无所徃孟子特举太王之得民以警文公尔故下文言效死乃其正也

平公章

前以士后以大夫盖言丧礼也仪礼有士丧礼篇大夫丧礼亡不可考

三鼎五鼎言祭礼也仪礼特牲馈食礼士之祭礼也牲用豕陈鼎三豕右肩臂臑防胳正脊横脊长胁短胁九体肤三离肺一刌肺一为一鼎鱼十有五为一鼎腊者兽之干者也用为一鼎少牢馈食礼大夫之祭礼也牲用少牢陈鼎五羊右肩臂臑防胳正脊脡脊横脊短胁正胁代胁十一体肠三胃三举肺一祭肺三实于一鼎肤九实于一鼎鱼用鲋十有五而鼎腊用麋一纯而鼎肩臂臑者肱骨也防胳股骨也正脊脊之前也脡脊次正脊横脊在后者肤胁革肉也离肺者防离之不絶中央少许刌肺者切肺也举肺者尸食所先举也祭肺者尸主人主妇用以祭也举肺即离肺祭肺即刌肺也凢牲用右胖腊则合升左右胖故曰腊一纯纯犹全也然此则诸侯之大夫士若天子之大夫用索牛士用少牢臑奴到反纯防皆音辁胳音格刌七本反脡音挺鲋音拊防苦奎反胖音判公孙丑上

公孙丑章

公孙丑问管晏而孟子独鄙管仲不言晏子盖晏子之事任才能功烈皆非管仲比而管仲辅桓为五霸首尤天下之所共宗仰故孟子惟斥管仲

曾西敬畏子路排斥管仲而言管仲功烈之卑是谓子路倘得行其志则功烈之大可知矣非独言心术之邪正而已杨氏乃谓子路之才不及管仲恐未全得孟子之意考证言之甚详

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之乎孟子此语犹有未推重曾西意谓曾西尚且不足于管仲乃谓我愿学之乎

武王周公继之然后大行此言周公制礼作乐之后虽殷之顽民莫不率化趋善之时也

汤之孙太甲继汤立太甲五世至中宗大戊大戊三世至河亶甲河亶甲子祖乙祖乙六世至盘庚盘庚三世至髙宗武丁武丁二世传至祖甲皆贤君也祖甲末后六世七十余年至纣

鸡鸣狗吠相闻言民居之稠达乎四境则举国皆稠也

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有两意一说言齐地广民众地不必改更已自辟矣民不必更改已自聚矣读就改字畧歇一说地不必再加广辟民不必再加集聚五字一串读下又连下文上说意下说意直上说得矣字出在人看

置邮字书马逓曰置歩逓曰邮汉西域传因骑置以闻师古曰即今驿马也黄霸传邮亭师古曰书舎谓传送文书所止处如今驲馆

倒悬谓如人遭颠倒悬挂困苦急迫也

杨氏言子路范我驰驱而不获非谓范驰驱真不可获禽也如是则王道真为无用矣盖范驰驱者王良御车之正也不获禽者嬖奚不能射也欲使射者获禽而行诡遇御者之诈也故王良范驱子路也嬖奚不获时君也倘子路遇明君而信任之则虽小国摄大国而濒于危亡亦必三年而有足民知方之效子路之不获者不遇可与有为之君尔管仲则惟欲成目前之功故虽诡遇而不较也但杨氏此段未为知子路者不得曾西之意也

不动心章

孟子平日所言皆王道公孙丑习闻当时霸功之説前章虽闻孟子不许管仲犹未深解于此仅添一王字与霸兼言之耳

因上章以齐王犹反手之言固知孟子能用齐矣然犹未深信能王天下故用一霸字在上然丑亦未能分别霸功王道之所以异言动心否乎亦是未深信孟子

我四十不动心是孟子素有为之之具而后有用世之言也

一毫挫于人谓所辱者至小也不受者必报之也不惟必报于贱者虽贵者亦必报之恶声至必反之谓不惟辱来必报虽言小不善亦必报也

量敌而进谓量度敌人之坚瑕然后进兵虑胜而防谓谋利己必有可胜之理然后会战

黝舍不动心本文在告子之下公孙丑又以孟贲比孟子故孟子亦以勇士之类言之

北宫孟舍之勇皆是养而成至于必胜不惧乃其效而谓君子之道可以不养乎

曾子亦是论己与人相敌缩不缩指理之直不直不惴吾徃指气之勇不勇谓理者气之主理直则气壮曲则气馁所与较之事吾理既不直虽贱夫亦不求胜之吾理既直虽千万人我亦徃盖理曲必屈理直必伸也

以舍黝比子夏曾子是一意再以孟舍比曾子又是一意上以两人比两人之气象此是虚比却把二人较其短长比是实比

公孙丑虽借孟贲之勇以赞孟子不动心之难然孟贲亦是以勇而不动心者盖孟贲之勇力足以盖世故所向无前自然不必动心所以孟子亦以勇力为答然则孟贲以力为主而不动心北宫黝以必胜为主而不动心孟施舎以能无惧为主而不动心曾子以理直为主而不动心孟子以知言养气为主而不动心也

自章首至曾子之守约是一节孟子答丑问谓我不动心丑乃举勇士为比是全未晓孟子所以不动者及闻告子先我不动之言方知不动之道有不同始问所以致不动何道孟子言心不动固多端非惟告子与我不同也于是厯举不动之人而归重于曾子以理为主者丑至此已晓得主于血气者非正然犹未知孟子告子所以异而告子所以不及孟子者何盖告子学者之徒故孟子且告丑以告子强制其心使之不动其言之病心之失工夫之差处今将告子之言但分内外看两句心字只是一个心心是内言与气皆是外君子之学当内外交相养告子外不得于言则内不深明所不得之理是内不养外也内于心有未通之理则外不用力以学是外不养内也两端皆是心不明理上句是事做不去心不必明理下句是心虽有不明不肯去明理如此硬捺住心以至不动孟子言内是本外是末末之蔽因本之蔽也言不通达是由心不明若不明其心则言终不达矣故曰不可若心不明乎理则惟持守其心且不务其末犹得轻重之伦故曰可但孟子且就他説心与气上分轻重而谓不求诸末则以为可其实工夫内外皆不可偏废故又谓若遗其外亦终不能进徳所以发明志气将卒之言然孟子破上句是顺他文破只一意下句是外他文破有两意上句告子谓窒于外不必求于内孟子谓必当求其内然后外可达告子本意只指内孟子亦专教明于内下句告子谓不明于内不必求外助孟子谓当用功于内兼用力于外告子本意专指内孟子则使内外两致也

告子亦未尝不知为学之道曰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则固知言之不达乃用心明理曰不得于心勿求于气则固知心于理有不通当用力问学讨论及临事度义以明其心为他急欲不动其心故两头截断养心正是似禅学

孟子言志至气次持志无暴气止因告子言不得于心勿求于气故言虽次于心亦当用功是随其言救其失至孟子自言但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是专言养气而不言志所以养之之方与养之之节度一一详备专是气上工夫孟子之自得至于大而将进于化正在此与前辨告子之非者意不尽同然养气在集义所以养之集之是心也但与前持志无暴气相对説者自不同

气次焉次字不可缓看谓即亚于志也

知言即是知道孟子自言故如此知道理明故能知天下之言之邪正得失

孟子之言是知言养气知言即知道知道属心为内养气属事为外格物致知以明心遇事行义以养气然所以知其义而集之者心也即志帅气之説至于集义是要心无愧怍心既无愧怍则气自生虽有内外之殊及其至也只是养此心耳

知言则尽心知性万理洞然何所疑惑养气则动皆合义遇事即行何所畏怯二者既全何能动心

此章两言字两气字所指不同告子不得于言己之言也孟子之知言知人之言也告子之勿求于气气血之气也孟子之浩气仁义之气也

上其为气也言气之体下其为气也言气之用配义与道是气之能事上句言气本刚大失养则小以直养之则复刚大而能合助义道而行之沛然但气即是义以养成既成则配义愈盛

此气本得于天故至大至刚刚大天之体段也圣人生知安行无非直道不假乎养众人知不明自害其刚大故须直以养之直即义也塞天地言其效也

塞天地只是应物皆合道义而物莫不从至于郊则格庙则享鸟兽鱼鼈咸若而人伦日用不言可知

直养无害是养之之道集义所生是养之之功上言气配义与道下言养气只説集义盖道是总言万事之体义就毎事各裁制其宜言义则道即在此如父必慈子必孝义也道在父子者也君必仁臣必忠义也道在君臣者也及事之防细处莫不皆然

集义之集字不是应事时工夫应事只是义字应事件件行义积集得多方得此心全无愧怍而气自生集义乃由事皆合义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事皆两字説集字自反直无愧是慊也慊则气盛不慊则馁

必有事是专以集义为事勿正谓不可因集义便期必气之浩然勿忘谓未能充大则惟不懈于有事勿助长谓不可以私意作为欲充此气用私意便失义而愈丧其所集者矣故曰集义养气之节度

有事勿忘是直养勿正勿助是无害

养气专就行事上説于应事地头作工夫直养无害一语是养之之方直字则其得于曾子之本原下文有事勿忘即养字正及助长则害之矣惟私意妄作害义为甚故发揠苗一段八十五字专言私意害气之失

揠苗一节只説不可助长后言不耘苗却言不有事非徒无益而又害之言助长之害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问养气文公谓承上文方论志气而言金先生谓当先问知言此亦是丑之学未能知所先后窃谓孟子亦自有此文法滕文公下篇孟子先言出疆必载质后言三月无君则吊周霄乃先问三月无君后及载质正与此同

知言之説攷证言之甚详

孟子之学尽始物格致知之功故能明夫道义而于天下之言皆能知其是非邪正而无所疑然所以致其知者亦自夫前圣贤之言而得之故知虽是致知之效而致知未始不因言也所以朱子以尽心知性为知言之本至于养浩然之气虽专在于集义而欲集夫义必先知义所在然后可是知言又集义之本也知言以开其先养气以培其后此所以不动心也然孟子之自言知言却只説知诐滛邪遁是全説今人之言盖此章本意是説应事不动心故也

诐滛邪遁言之病也既谓知言而专举不善者言之者盖明理然后于天下之言了然知其邪正言无四者之病则为善言矣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则其视听言动者皆礼矣如曰思无邪曰毋不敬曰毋自欺圣贤教人大抵如此

善为説辞与知言应善言徳行与养气应

善为説辞此却又就已言上説与告子之言同孟子之知言异观丑举孔子之言可见

二子善为説辞三子善言徳行善言徳行为自有其徳行也孔子既兼之而但谓不能辞命是举其轻者而重者从可知此是古人省文处下文言孟子既圣可见上句兼包

饶双峯曰人之有四端犹其有四体君子所性不过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惟圣人全体备具而各极其至其余则或得其一或具而防知子夏笃实近仁子防精宻近礼子张髙明近智皆是于四体中各得其一冉闵顔渊是四体都全但未曽充得广大如圣人之溥博渊泉尔

姑舍是犹言不足意而不敢言下文曰所愿则学孔子可见

丑以孔子比孟子孟子不敢当又以门人比孟子孟子不欲答于是以古之圣人为问丑同举夷尹是问孟子才徳所至比圣人为何如盖二子虽皆圣然犹各守一徳非如孔子之时中故孟子先分别夷尹不同道下乃自举孔子而曰愿学之

吾未能有行焉应上何如二字已未及夷尹也虽兼三圣言其实答丑之问至言所愿则学孔子谓虽未及夷尹然亦不愿学之

愿学孔子是答知言以后之主意

孟子言所愿则学孔子又赞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盖孟子知言养气才徳已度越诸子惟未至圣人之化尔此是孟子自知之明故亦善言徳行者及其积久恶知不化

孟子明言乃所愿则学孔子而丑犹问三圣人班乎未为知言也后面问同问异却问得明盖孟子上言皆古圣人下却言二子不如孔子然则同谓之圣人却于何处见得既同者如此异处却如何

圣人之道大固不可以名言然亦非丑能尽识故孟子亦不就孔子徳行上面推举三子形容圣人处言之尔

类指众人而言萃指圣人而言出类众圣人也抜萃孔子也

集注言任大责重亦有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乎见得公孙丑之意非谓孟子加齐之卿相因爵位富贵有以滛其心也

恐惧是气不盛疑惑是知不明以行道言则知当在前以动心言则恐惧为重故先恐惧

疑惧即是动心处集注却言有所恐惧疑惑而动其心似疑惧又在动心之外者盖心本虚灵静一能明天下之理者此也足以应天下之事亦此也今理有所不能明而疑事有所不能应而惧然则疑惧乃动心之目心因疑惧而动而疑惧非心之所动也既若是必将穷探力索求明其理之未能明以释其疑战兢勉强推行其事之未能行者以免其惧皆足以乱吾虚灵静一之体而非自然应物之道是则所谓动其心也

盖公孙丑本问为齐卿相若居卿相之位而有事之疑惧者寕遂已乎由是观之则不动心须着如此说

疑惧二字贯一章意盖知不能明故有疑勇不能行故有惧乃动其心告子不得于言未尝无疑不得于心未尝无惧强制其心所以不动孟子知言固不疑养气故无惧自然无所动其心也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孟子之言亦不出此三达徳

养气则不恐惧知言则不疑惑道因知言而明徳因养气而立道明虽因知然既谓道则行固在其中谓之徳立则行道有得于心而徳已成立此是行道积累而至者此第一节注皆贯串一章意

程子曰心有主则能不动此句总言下五人北宫黝必胜孟施舍无惧曾子自反孟子知言养气告子防悍强制

子夏笃信圣人曾子反求诸己盖黝专要胜人其事犹在人故与信圣人者同意舍只是无惧其事专在我故与求己者同意所以黝不如舍

等是等级以高下言伦是伦类以勇士与君子言恐惧之是我去惊吓他人

言有所不达谓不能通畅条达所言之事

急于本是顺告子説但只持其心不动若论君子致力于内专在明理固是急于本然非如告子之急于本也

颠踬即跌仆趋走是疾奔

尽心知性性即天地万物之理具于心者知性则穷究物理无不知也无不知则心之全体尽明矣朱子谓尽心知性之谓知性物格之谓也故尽心知性则于天下之言举无所疑然所以尽心知性者皆因明圣贤之言而得然后以是而究天下之言则是非得失皆洞然矣此圣贤问学之成法孟子之知言正如此

上云凢天下之言下云识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此总古今之言也曰是非谓所言之事曰得失则当理与不当也所以然言其本也如下文诐滛邪遁乃作而失理者所以然则蔽陷离穷是也

自反而缩闗上文无作为害之闗下文缩即直无所为只无害直养是一意无害是一意上是工夫下是防

天人一也更不分别只是公字此气得于天故能浩然而道义乃天地间至理皆是公为有私己便不合公道便卑小然孟子所言浩然之气乃是言一身之气尔故曰浩然之气乃吾气也吾身本小养而无害则塞天地私则小公故大

谢氏教人须先体认得吾身浩然体段然后随事致力以养之庶不是只把做话说又见得心得正无亏欠浩然便在此则人无有不可养者而养之亦不难也

一事偶合于义是学者固欲行义或理未明而处义未精或无力量而行之不至皆未合义有一事行得恰好适合于义非是説寻常人漫然应事无心偶然相合也这偶合正对不集説

心通乎道是孟子物格知至知言乃其效也

学不厌者知之所以自明言学而后智则学是智之功若曰夫子惟见圣道之无穷而学不厌非智者不能言智而又学则学是智之用恐亦可通

举夷尹事实皆是体贴经文説非言二圣人之凢也兄弟逊国言非民不使避纣隐居言非君不事归文王言治则进去武王言乱则退汤聘用之言治亦进使之就桀是去治而进于乱桀不能用复归汤是去乱而进于治何事非君不问汤桀何使非民不择夏殷

本根指徳之盛节目指心之正

此章当作五节看章首至曾子之守约也为第一节敢问夫子之不动心至反动其心为二节敢问夫子恶乎长至必从吾言矣为三节宰我子贡至所愿则学孔子为四节伯夷伊尹于孔子至章终为第五节

尊贤使能章

市廛而不征之廛市宅也谓市物邸舍天子诸侯之国都皆画如井而以后一区为市听民交易市廛而不征谓但取其邸舍之税而不取其货物之税也

廛无夫里之布之廛民居周礼所谓上地夫一廛田百亩注五亩之宅是也载师宅不毛者有里布宅即五亩之宅布泉也泉即钱也宅而不树桑麻罚以一里二十五家之钱疏云二十五家之税布也谓口率出泉汉法口百二十此盖以汉法比拟古制未必周果以口计泉数如此又曰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注云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亩之税家税者出士役车辇给徭役

按载师之法是宅不毛无职事两事之罚今孟子乃曰廛无夫里之布则是居廛者使出二十五家之泉而又出百亩之税也集注言一家力役之征是因所引夫家之文而并释之恐于夫里之布无所当愚注孟子谓天下之民愿为之氓是境内田间之民皆使之出是两等之赋只是于一家田税之外多出里布尔与上文市廛之廛不相闗盖上既曰市廛而不征是居市者已征之孟子固已为过矣而又出此两等不太繁重乎集注上廛字既释为市宅于下廛字乃曰市宅之民也赋其廛又令出此夫里之布二廛字合而为一愚不敢必知其果如此也

不忍人章

恻隐之心即不忍人之心所发不忍以全言恻隐与三者对举是偏言然孟子恻隐上看则恻隐有专言意

扩而充之是日用之间随四端之发者推广而充满之积之久则如火然泉达其势自有不能已者既能如此而能大充广之方能尽四海之大两充字是两意上充字毎端发处充下充字就应天下事上充

四行非土无以生四徳非信无以成土即大地也无地则金木水火何所倚信即实理也非实理则仁义知礼为虚言矣集注所谓定位以方言成名以时言专气以温凉寒暑之气言无定位即下文之于四时行无不在无成名无专气即下文于四时则寄王也

此章七节第一节言人本皆有仁二节言先王全此仁以实人之皆有是心犹道性善而称尧舜以实之也三节就人易晓处指出使人体认此仁四节并言义理智各有所发五节言所发皆是本然之性六节言四者人所共得不可自弃七节言因发处察识而推充之不可放过工夫全在此后一节保四海与上治天下运掌上相应

矢人章

集注本心全体之徳以仁之体言人当常在其中而不可须臾离兼其用言也

子路人告以有过章

舜固未尝有不善之可舍亦不待取人之善为己善也但无一毫私意而徇天下之公则舍己从人之谓也事之善者人为之己亦为之即取人为善之谓也如耕稼陶渔是也舜之圣天下固皆知之人见己之所为若是而舜亦若是是我为者善矣安得不劝为善乎故曰与人为善也

公孙丑下

孟子将朝王章

彼富吾仁彼爵吾义仁者循理道安贫守分故不知彼之富义者度事宜进退有制故不羡彼之爵冨只在彼爵可加我故用仁义字不同

齐王餽金章

礼注及赵岐皆曰镒二十两国语二十四两为镒字书曰镒益同数登于十则满又益倍之为镒则二十两者为有义按仪丧服荐朝一镒米郑氏注二十两为镒疏依算法言之甚明赵氏注为巨室章及此章皆云二十两疏于前章引郑注却云二十四两而谓赵注为误失之矣

之平陆章

语録都恐是周礼所谓都鄙之都是大邑也此説为是

致为臣章

私龙断为用私意而暗为龙断之所为龙断是商人就市中地高处立而左右顾望众人所聚多处而以物趋彼欲售之而罔罗其利

孟子以魏惠王之三十五年至魏三十七年改为后元年十六年卒而子襄王立孟子有见襄王语盖即去魏适齐当宣王之二十四年也在魏前后计十八年至宣王二十九年伐齐孟子即去齐是年宣王亦卒在齐首尾六年

充虞路问章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凢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孟子则不待文王而兴者也王者兴而有名世者是犹有待于文王者也孟子之时虽无王者兴苟有尊德乐道者则孟子能兴之

读四书丛说卷三

读四书丛说卷四

元 许谦 撰

读孟子丛说下

滕文公上

问为国章

文公问为国孟子告以教养其民有养然后可教故先言分田制禄而后及学校也自民事不可缓至虽周亦助也养之事设为庠序至小民亲于下教之事下至新子之国总言之答文公者止此下答毕战却只是言分田盖毕战惟掌井田之事也

许行章

许行言仁政是孟子所言井地之法陈相言圣人之政是许行言神农之法盖文公始闻孟子之言既使毕战为之矣然后许行来及许行来文公不斥絶之而与之处故陈相谓已行其法而其言如此

圣人治民不过教养两事尧治天下遇灾变先命舜禹平水土次命后稷教稼穑然后使契为司徒次叙必如此

江汉以下三语谓夫子之道徳光辉如江汉濯之洁秋阳暴之干皜皜洁白人不可加尚己又一说欲以有若拟孔子则虽江汉以濯秋阳以暴而孔子之皜皜者终不可尚己以为孟子赞美曾子则曰曾子不可之辞识明义精有如江汉之濯秋阳之暴若是皜皜乎而不可尚也

许行谓不论屦材精粗但大小同者同贾是实説孟子谓大屦与小屦若同贾则卖者必不肯为大者此说将大小比精粗两屦字意不同

此章孟子曰以下三大节自许子必种粟而后食乎至不用于耕耳辟其假托神农之言吾闻用夏变夷至不善变矣责其倍师从许子之道以下陈相之遁词故又辟其市贾不贰之説

夷之章

语録命之矣之字夷子名

滕文公下

周霄问章

注籍字音义见考证前篇籍者偿也下诸侯上公衮冕侯伯鷩冕子男毳冕上可兼下纮以组为之屈之而属两端于武所以固冠于首也副者王后之首服犹王之冕祎者王后之衣犹王之衮衣二者皆王后之服而此言诸侯之夫人者礼记注谓记者容二王之后与祎音煇礼注三盆手者三淹也兄缫毎淹大总而手振之以出丝也淹于验反又于敛反白黒曰黼青黒曰黻青赤曰文白赤曰章用此以为祭服谓染成此色而绣裳或画于衣者亦如此

彭更章

彭更于孟子传食诸侯为泰孟子答之以舜受尧之天下且不以为泰而子以我传食为泰乎彭更谓非以传食为泰但无事而食则不可耳盖谓有职业而食则可也后孟子之意则谓虽无职业而君子为仁义有功于国者多何嫌于无事

好辩章

集注气化盛衰人事得失反复相寻窃谓气化盛人事得则天下治气化衰人事失则天下乱是固然矣然孟子此章答好辩之问而孟子之辩专为辟杨墨而发则易乱为治全赖人事以补天道之不足反气化之衰而至于盛也观尧禹之治水则以人事而囘气化武王周公诛纣伐奄孔子作春秋则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于衰失之时辟杨墨以囘气化正人事也此正圣贤作用参天地赞化育之功读此章当如此防集注之意

陈仲子章

匡章以仲子为廉孟子谓齐之巨擘者许之也虽然以下贬之也伯夷盗跖之筑树反问也此非君子之心谓仲子之廉当如是尔匡章对以织屦辟纑易之此则合君子之道然既以功易食为无害而以母兄之食与室为不义何或纵母兄之得此食物为不义而我受之母兄则为义矣况既是齐之世禄则兄之得禄未为不义也仲子既于母兄之物所从来推一层上防而于所易者不能推一层上防是不能充其廉之类矣凢此皆是反説而爱亲敬兄及君臣之义皆在其中使之就其所明充其所暗则仲子之罪大匡章之惑解矣

此章经注诸廉字当辨廉有分辨不苟取也此廉之正义岂不诚廉士哉此廉字陈仲子不中礼之廉也仲子恶能廉及注仲子未得为廉岂有无人伦而可以为廉哉此三廉字是廉之正然后可得为廉耳此廉字是仲子之廉也

离娄上

离娄章

两言规矩六律前比説用法后正言立法前谓至聪明者亦须法度以比不一句必须仁政后则谓圣人立法虽尽智虑亦须法度虽主于不忍人之政一句然上两语亦圣人所立之法也

不仁可与言章

孺子之歌主于人孟子之言主于水圣人之言虽非孺子之本意然主人而言者意反浅主水而言者意反深所谓声入心通无非至理

道在迩章

仁义根于人心所同有行之则甚近而易其要在乎亲亲敬长但人人各自亲亲长长则仁义流行天下其有不平者乎

教子章

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非谓为子者必有是言也孟子所以责为父者身之必出于正也

事孰为大章

事亲守身虽对说而守身又为事亲之本下文曽子只是事亲之准则意谓事亲固当如此然有曽子之守身则可尔

离娄下

子产章

子产非不知为政者徒杠舆梁偶有阙耳孟子此言责备贤者盖恐学者因敬子产而以其所为皆是故明斥其非以晓人也

中养不中章

中以徳言才以能言有徳以其能成物也有能以其能成事也今以子弟之无徳无能而弃之是物之近者事之急者皆不能成尚可谓之有徳有能乎彼此相较相去岂逺哉

涵育寛以容之之意薰陶善以道之之意

深造章

此章主于行而知在其中故集注谓道则其进为之方也进为字有力当防盖学者欲其循序渐进优防涵泳力行积久自然融防于心所谓自得也理既融于心则所处者自然安固而不摇既居之安则所以资借之者愈深逺而无穷资之既深则日用之间无所徃而非道矣工夫只在深造以道四字上至于自得则自然有以下效验以知行二者各体认之可见孟子之意主于行者为尤重也程子则专于知政在圈外

博学章

博学详说以知言约则防其极而于行上见

以善服人章

以善养人谓有善于身而教化抚字使民同归于善也

亟称水章

不舎见论语川上章

异禽兽章

此以舜为标准而使人企慕以力行也舜亦异于禽兽几希者耳以其能存故为舜则众人能存之岂不亦可以至于此乎

春秋章

以三国之史同言而曰一也盖谓鲁之春秋其所纪载非周之典礼善恶不明不过记五霸之事与晋楚之史同尔至于孔子之春秋则假其事以明义而非尽旧史之文故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如此防方见得中间一节

可以取章

可以无三字为重不可将可以可以无作两下防初见其可而详察为不可故行之惟从其不可者耳或问谓孟子举伤廉以例二者盖伤廉是顺辞易防伤惠伤勇是反辞难防故也须先体认惠勇之本义然后见过之者为伤集注畧见而自许是全释可以意深察而自疑深察半语是释可以无意自疑字乃是指去疑其可以者如此看方见得可以可以无不是两下说下文过犹不及只是结伤惠伤勇两语

逢防章

此章专为交友发羿不能取友而杀身孺子能择友而免祸

言性章

性是人物所得以生之理本自难明求其发见之故则亦不难明也然故则以利顺者为本故之发于逆者则又非性之本矣求己之故恻隐之发见性之仁羞恶之发见性之义求人之故则父慈子孝君仁臣忠求物之故则鸢飞鱼跃山峙渊流皆是也是皆所谓利也如下文天与星辰之故亦只是利而已能知此性而利以行之则为智之大禹之行水不是比喻言禹顺水之性为智之大以例人循性皆当以利也知者应物若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如禹之大矣智如禹大是亦大禹也下文又以高逺者证故之易见却不是用功

章内三智者不同上者字是问辞下两者字是用智之人

万章上

万章问章

恝古结反音与戛同集注苦入反误

娶妻章

怼父母言人之常情也为废大伦则虽子亦不免有讐怨父母之心舜固非怼父母者然告则必废大伦故不告也此圣人善处变事消弥于未然此等处正好观圣人

书四岳举舜曰瞽子父顽母嚚象傲克谐以孝蒸蒸乂不格奸则尧妻舜时顽嚚傲徳已化而改万章传闻盖亦野人之语孟子不辨惟欲发圣人处变之心

鱼入水有悠然而逝之道弟有思兄郁陶之道故子产与舜皆信之舜之爱象自天性况象又以爱兄之道来感之乎

尧以天下与舜章

凡祭有祈有报风雨以时年谷顺成气不疴疹民无夭厉则是神享其祭而其应如此

百里奚章

鬻语六反四智二贤皆反复明奚之事然各有序第一总言去虞入秦之智第二第三详言去虞之智第四详言入秦之智第五以事实言其贤为下节张本第六专以上文之贤证自鬻之言之妄前后皆是仿像言之惟第五节为要然不智则不能明去就之几不贤则不足见其智之正故反复言之读之但见其文之妙而不知其意之精宻如此万章下

目不视恶色章

去父母国之道也此一句亦孟子言孔子只有迟迟吾行一句此章圣字言夷惠伊尹处是以地言与大而化之之圣不同只是清任和到极处故谓之圣孔子则是大而化之之圣其行之时中则清任和时而出之亦无不到极处

集大成一节以音比孔子知之至行之极条理即八音以金而声之所以始其众音以玉而振之所以终其众音声振始终皆是动用字惟其知之至故能始万事惟其行之极故能终万事是为圣智两全

次一节以射比四圣人能挽强弓射逺地此力也能中其的乃巧也必先知的之所在又知中之之法然后因力之所至而中之谓知之明然后行之从容中道三子力量虽到而知有未至故不及孔子

万章两篇皆论圣贤之行大率皆以孔子折衷之上篇前五章言舜六章言大禹固无间矣七章则言伊尹故八章以夫子之出处继其后九章论百里奚次篇之首又言三圣人而以孔子集大成断之三章问友而上及尧舜四章言交际又继以孔子五章为贫而仕又言孔子下二章论君餽与见诸侯而又及孔子盖孟子所愿学者孔子故论古圣人则以孔子继之论贤者必以孔子折衷之前篇言一治一乱及舜禹汤文武周公处与末篇之末皆然论语中庸之体大率亦如此所以示君子必学孔子而后可

告子上

性犹杞栁章

人受天之理以生本具仁义礼智之性人之有恶是失其本性之善非其真也告子不知乃谓人性本不善因矫揉以为仁义犹矫揉杞栁以为桮棬孟子谓人之于仁义乃其本有而所当行者岂矫揉而成乃是戕贼人之常性而为之尔揉杞栁为桮棬是戕贼之也非可以喻仁义也若此言之行人不知者将真以为戕贼人为仁义谁肯从之是仁义之祸也

性犹湍水章

告子谓性本无善恶但可以为善可以为恶在所引者何如尔故以水无分东西为喻孟子亦就其水以喻之谓性之必善譬犹水之必下告子所谓决之者人为之也非其自然之性也若人欲排水之性甚至可使逆行况东西乎人之为善顺其本性也水之就下顺其本性也

生之谓性章

告子以活动知觉为性孟子意谓以此为性则人与物同而何足谓之人哉故先以白之説两转审告子之意待其应定了然后以犬牛人之性同异而问之告子知其说之非其言方塞所以言犬又言牛者谓非独人物之性异就物之中其性又各不同所以深晓告子以人之性善也

食色性也章

告子言仁是好爱只説得人心一边不知孟子所言仁义是道心告子以好食爱色皆发于心故曰仁内其言已定故孟子反问之告子只答义外之説孟子就其白字长字明其白不可譬长而长人长马不可同则所谓义内者可不言喻告子犹不悟重以内外为言不知爱之所施有宜即义在其中而长之之心岂发于外是则理之不明故也孟子因其以好食色者为性于是借嗜炙以为喻谓美味虽在炙而嗜之者乃自内出对上长楚人之长说物则指炙而言谓岂独于人为然物亦有如此者以嗜之之心比长之之心则可见义之在内无疑矣

富嵗子弟章

先以嵗之丰凶致人之善暴以明人性本善有以陷溺则为恶盖欲得食以养其生者人之常情故富嵗得顺其心则为善凶年不足以养其生而逆其心则为恶次以麰麦为喻谓人之性本同当皆极于善所以不善者养之异以勉人当尽养之之道也其下又以形之所好必同以明心之所好无不同而圣人之所为即众人之所本同而当然者众人当法于圣人以全其善则当力好如口之恱味可也

同然之然集注训可与嗜听美对而皆以同字冠之非语助也即是字之意谓理义乃人之所同以为是者

牛山章

浩然章论养气而以心为主此章论养心而以气为验曰志者气之帅故谓以心为主曰平旦好恶与人相近故谓以气为验集义固为养气之方所以知夫义而集之者乃心也养心固戒其梏亡验其所息而可致力者则气也彼欲养而无暴以充吾仁义之气此欲因气之息以养吾仁义之心两章之持志操心之意未尝不同而气则有在身在天之异然未始不相为用也

鱼我所欲章

弗就嘑蹴之食出于仓卒之时受万钟在于闲暇之际仓卒之时私意未动义之所发者直闲暇之际有计较之心则私不可遏矣仓卒而义明如乍见孺子入井恻隐即生意正同闲暇而有宫室等三者之累则如纳交要誉恶其声矣夫行道乞人皆能行之则义乃人之本有明甚君子其可不知之而由之乎孟子之戒深切着明矣

三乡为身北山先生作一读言乡为辱身失义之故尚不受嘑蹴之食以救身之死今乃为身外之物施惠于人而受失义之禄乎可谓无良心矣

此章专以生对义説第一节是主意第二三五又以欲恶分说生字意因第一节暗与义对説盖欲生即是恶死出此必入彼二节言欲生恶死固人之常情而欲恶有甚之者乃义不义耳此是本然乃有义理之良心也三节反言失其良心而不能取义者四节两由是金先生作两读盖正指义而言五节上三句当急读作一串此是缴第二节两句説贤者能保此好义之良心

上五节言生死大分下三节言辞受小节然下三节亦是蒙前第一节生义言之

天爵章

天爵人所皆有人均各有命分有徳则足以长民故人修其天爵则人爵自然至不可求也若有心求人爵便已务外而失其本心之爵矣

欲贵章

世人但知公卿大夫之爵为贵而不知在我之身皆有贵者乃天所赋之善所谓天爵也天爵人所同者故思则得之人爵各有命分虽求之无益天爵亦是天命此则义理之命人爵乃气数之命孟子前章尚有修天爵而人爵自至之说此章则于人爵下两不愿字是不将这个为念

告子下

礼与食孰重章

敬兄礼也虽无食而将死必不可夺兄之食而违敬兄之礼婚娶礼也虽至于絶嗣必不可搂人处子而违婚娶之礼任人盖异端之徒弃灭法礼而讥侮之者故孟子止就其所言食色二者使之自权其重轻而自思之盖不屑之教诲也

曹文章

第三节为字重独不胜为患为字轻汤文亦在人为之如有力无力皆人所自为虽举百钧之重亦是自去发奋为乌获之徒此言用力为之皆可至况理义人皆有之本无亏欠不须如举重之用力岂以力不胜为患但能为之即至不至者乃不为耳所以后节教他学尧则为尧学桀则为桀是皆为之而已

尽心上

尽心章

尽心知性知天 夭寿不贰

存心养性事天 修身俟死

朱子释明徳则曰人之所得乎天而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释心则曰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二者无大异岂心即明徳之谓乎盖徳者得也所得乎天是释徳字本意而指其得之之原虚灵不昧以状明之体具众理应万事皆所得之实然而虚灵不昧则心也具众理则性也应万事则情也是合心性情三者言之而以得乎天冠于其上其释明徳为切至于言心而曰神明是指人身之神妙灵明充之可以参天地赞化育之本而言其所统则性情也故亦曰具众理应万事此释心字亦切况徳者谓得之于心不以心而言则徳何所倚乎然彼言以顺辞也此言所以有主宰之意此又防有轻重之不同

万物章

万物皆备于我 【反身而诚 仁强恕而行 求仁】

广土众民章

此章要在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一句上常人固皆有四者为气禀昬迷故物欲蔽隔四者不能根于心惟君子则得于天者全而不曽失常与心相着故其发施有下文如此效验穷达不能加损而忧乐也分定是分得天之全体分字正指四者

伯夷辟纣章

此章主意在文王之政有国者所当法不主言二老之去就

登东山章

第一节两言登山谓所处地位髙则视下愈小观海难为水谓所见大则小者不足观防圣门难为言谓既听圣人之言则余人之言皆不足听此句与观海相连一般说第二节言圣人之道有本故用不穷第三节言学者当学圣人然当以渐而进不可躐等也观海观水流水虽三节皆言水自是三様意思比喻

杨子取为我章

权称锤也物轻重不齐权与物相凖方得其平君子应事当随事取中而应之譬之称锱两斤钧石物之轻重各有当其平处今以铢两为轻钧石为重例以斤称之其可乎是子莫之执中也

栁下惠章

栁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袒裼祼程焉能凂我和也至于不怨不悯三黜而不改其道介也人惟知其和而不知其介故孟子表而出之所谓三公当时必有命惠为此任者不可知矣

尧舜性之章

性之者谓得于天者气质清明义理纯粹而终身行之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不假修治者也身之者谓气禀防有不同而自修其身体道而行自思勉以至于不思不勉者也至于五霸假借仁义之规模亦以尊天子安同盟为名而实欲自行其威富其国久于此道亦不自知其非仁义

予不狎章

不狎不顺有二义伊尹谓我见桀不顺今又习见太甲不顺乃就桀与太甲二人言之此一义也或言伊尹见太甲行事日日不合于理义不欲习惯见此不顺理之事乃就太甲一人言之又一义也王文宪谓伊尹放太甲善用权者也孟子明其事而言曰有伊尹之志则可无伊尹之志则簒善语权者也倘孟子居于彼时则必行伊尹之事业

士何事章

尚志者髙尚其心之所之士无位未得行其道故且只髙尚其志向非仁非义一节谓有此志而待他日得位而行之者也两恶在却是目今居者由者则虽未得大人之位而大人之事已预全备矣当如此作两节看

仲子不义章

金先生曰仲子不义当句乃先断其为不义之人下则曰若有与之齐国必不肯受人皆信其廉殊不知此乃舎箪食豆羮之小义尔何足道哉彼有辟兄离母之大不义岂可以其小义即许其大不义而名之曰贤哉

食而勿爱章

恭敬者之恭敬以发于心者言恭敬而无实之恭敬以币帛言

君子之于物章

爱之而弗仁之爱爱惜之义不轻用物不暴殄天物之意仁民之仁乃爱之本义亲又重于仁

程子尝言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而此却言仁推己及人似有不同盖此章四仁字皆言仁之用不言仁之体程子所谓推己及人正训此章之仁字推字亦要轻看以己所有推出行去尔尽心下

尽信书章

书中二典三谟之类皆圣哲之言一定而不可易者若其余载事之辞或有过称者孟子此言非谓书中之言皆不可尽信但谓其辞时或有害于义者尔读书之人不以辞害义可也

集注杵舂杵也或作卤盾也作卤者是然亦非楯若以为舂杵与楯苟非血深一二尺岂能漂之虽非武王杀之而商人自相杀然亦不至如是之多也盖卤乃盐卤之卤谓地发蒸湿言血渍于地如卤湿然此金先生之意

我善为陈章

孟子之时皆尚攻战能者为贤臣而孟子乃以为大罪盖国君苟能行仁政以爱其民使之饱暖安佚矣其他国之民受虐于君者心必归于此人既乐归于我我以亲上之民而征虐民之君则其民岂肯与我为敌故引汤武之事以证之

梓匠轮舆章

此言师之教者不过举其大纲尔至于理之精防事之曲折与夫不可容言之妙而当黙识者皆学者所当勉力推明潜心究察非师可以口传也

民为贵章

集注八蜡不通礼曰天子大蜡八嵗十二月合聚万物而索飨之其神则先啬一若神农者司啬二后稷也农三田畯也田畯是古之官司督促田事有功于民者邮表畷四邮若邮亭表田畔畷井田之畔相连畷于此田畔造邮舍而田畯在其中督约百姓也猫虎五助田除虫防之害者坊六坊畜水之堤水庸七水庸通水之道此皆有益于啬事者昆虫八螟虫之类此则爲害者也故皆迎其神而祭之畷如劣反又知卫反

貉稽章

此章言文王孔子虽有圣人之徳亦不为众口所谤讪而所以处之者如此然人虽谤之终不能损其令名孟子意为众口所讪但当自修其徳而已

山径之蹊间章

山间之小径倐然有人行而不断即成大路少顷无人行则茅长而遂塞之学问之道才有间断私欲便生而塞天札之路矣

口之于味章

性也之性气质之性也有性焉之性天地之性也有命焉之命本以气言而亦有理在其中为之品节限制命也之命本以理言而所禀之气有清浊厚薄之不同上五者人性皆欲之而有命分不同不可必得然亦有理在其中品节其命分下五者本皆天理而却有命分一定不得其至君子则但循天理而行以求至其极故不为命分所拘

尧舜性之章

性者谓所得于天者不假修为终始如一圣之至者也反之谓得于天者不无少失缺修而至之亦圣人也第二节言性之第三节言反之

说大人章

为君子者固当贵贵然于言语之际有畏之之心则言语不能尽况大人所为之事皆不合法度而君子之所不为何必畏之哉

读四书丛说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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