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一）
题解
《后汉书》是一部记载东汉历史的纪传体史书，由我国南朝宋时期历史学家范晔编撰。记述了上起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一九六年的史事。原只有纪、传两部分，北宋时又把西晋司马彪《续汉书》中的八志与之相配，成为今本。范晔以前，写东汉史的人很多，如东汉刘珍等奉命官修《东观汉记》、司马彪撰《续汉书》等。范晔主要依据《东观汉纪》，综合各家之长，成《后汉书》。他的书出来以后，其他各家就渐渐废而不传了。《后汉书》继承了《史记》《汉书》的纪传体例，但又有所创建：《后汉书》中没有“表”，又新增《党锢传》《宦者传》《文苑传》《独行传》《方术传》《逸民传》《列女传》七种新的类传，为后代史家仿效。唐刘知几评论说：“范晔之删《后汉》也，简而且周，疏而不漏。”清人王鸣盛评曰：“范书贵义德、抑势力、进处士、黜奸雄。论儒学则深美康成（郑玄），褒党锢则推崇李（膺）、杜（密）。宰相无多述，而特别逸民；公卿不见采，而特尊独行。”这都是对《后汉书》恰当的评价。
本卷选录了《后汉书》中本纪、皇后传及其他人物传中的部分内容。其中，本纪部分仅录光武、孝明、孝章、孝和四帝事略，皇后传中 录有明德马皇后、和熹邓皇后两传事略，其他人物传则收录了冯异、岑彭、臧宫、祭遵、马武、马援、卓茂、鲁恭等功臣良吏的嘉言懿行。
作者简介
范晔（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顺阳（今河南淅川东）人。他从小好学，天资聪慧，尚未成年，便以博涉经史、善写文章而负盛名。刘裕代晋称帝后，范晔应召到刘裕之子彭城王刘义康的府下为冠军参军，后又随府转为右军参军。此后十余年，他先后担任过尚书外兵郎、荆州别驾从事史、秘书监、新蔡太守、司徒从事中郎、尚书吏部郎等多种职务。宋文帝元嘉九年（公元432年），范晔被左迁为宣城太守，不得志，于是开始撰写《后汉书》。元嘉二十二年（公元445年），因参与彭城王谋反，被处死刑。此时已写成了十纪、八十列传，但原计划作的十志，未及完成。
司马彪（？—公元306年），字绍统，河内温县（今河南温县）人，西晋高阳王司马睦长子，史学家、文学家。从小好学，博览群籍。鉴于汉氏中兴，忠臣义士昭著，而时无良史，记述烦杂，遂“讨论众书，缀其所闻，起于世祖，终于孝献，编年二百，录世十二，通综上下，旁贯庶事，为纪、志、传凡八十篇，号曰《续汉书》。”范晔《后汉书》出，《续汉书》渐被淘汰，惟有八志因为补入范书而保留下来。
本纪
世祖光武皇帝 [1] ，讳秀 [2] ，字文叔，南阳 [3] 人，高祖 [4] 九世孙也。更始 [5] 元年，遣世祖行大司马 [6] 事，北渡河，镇慰 [7] 州郡。进至邯郸 [8] ，故赵缪王子林 [9] ，以卜者王郎 [10] 为天子，都邯郸。二年，进围邯郸，拔 [11] 其城，诛王郎，收文书，得吏民与郎交关 [12] 谤毁者数千章。世祖为不省 [13] ，会诸将烧之，曰：“令反侧子 [14] 自安。”
译文
世祖光武皇帝，名秀，字文叔，南阳人，是汉高祖第九代孙。更始元年（公元前23年2月），更始帝刘玄派遣刘秀行使大司马的职权，向北渡过黄河，安抚慰问州郡的百姓，进军到了邯郸。原西汉赵缪王之子刘林，拥戴一个卜卦相士王郎（自称汉成帝之子）称帝，建都于邯郸。更始二年，刘秀进军包围邯郸，攻克该城，杀死了王郎，收缴其公文书信，得到官员民众与王郎勾结串通并有诽谤之语的信件上千封。世祖根本不看，会集将士们，当众烧毁了书信，说：“让那些参与做这些事而心里不安的人放心吧。”
更始立世祖为萧 [15] 王。世祖击铜马、高湖、重连 [16] ，悉破降之，封其渠帅 [17] 为列侯 [18] 。降者犹 [19] 不自安，世祖敕令 [20] 各归营勒兵 [21] ，乃自乘轻骑 [22] ，案行 [23] 部陈 [24] 。降者更相语曰：“萧王推赤心置人腹中 [25] ，安得不投死 [26] 乎？”由是皆服。
译文
更始帝封刘秀为萧王。刘秀攻打铜马、高湖、重连等起义军，全都攻破并使他们归降，封他们的首领为列侯。那些投降的人心中仍然不安，世祖便令他们各自回营操练队伍，自己轻装单骑，到降兵营中巡视军伍行阵。降者见此互相说道：“萧王以赤诚的心对待我们，我们怎能不以死相报呢？”从此大家都对世祖心悦诚服。
即皇帝位，封功臣皆为列侯，大国四县，余各有差。博士 [27] 丁恭 [28] 等议曰：“古帝王封诸侯 [29] ，不过百里，强干弱枝 [30] ，所以为治也，今封诸将四县，不合法制 [31] 。”帝曰：“古之亡国者，皆以无道 [32] ，未尝闻封功臣地多而灭亡者也。”乃遣谒者 [33] ，即授印绶 [34] 。
译文
世祖即位，功臣都被封为列侯，封给大诸侯国四县之地，其余大小各有不等。博士丁恭等人提议说：“古时帝王分封诸侯土地，方圆不过百里，实行削减地方势力，加强中央权力的政策，因此天下才易于治理。现在封给诸将四县之地，是不符合法令制度的。”光武帝 说：“古代灭亡的国家，都是因为君王不行正道，从未听说给功臣封地多而导致灭亡的。”于是派遣谒者立即给功臣颁发了印绶。
建武 [35] 十三年，诏曰：“往年已敕 [36] 郡国，异味 [37] 不得有所献御 [38] ，今犹未止，非徒 [39] 有豫养 [40] 导择 [41] 之劳，至乃 [42] 烦扰道上，疲费过所 [43] ，其令大官 [44] 勿复受。明敕宣下 [45] ，若远方口实 [46] ，可以荐 [47] 宗庙 [48] ，自如旧制。”时兵革既息，天下少事，文书调役 [49] ，务从简寡，至乃十存一焉。
译文
建武十三年，光武帝颁发诏书说：“往年已敕命各郡国，不准向皇上进献奇珍异味，而到现在还未停止。这样做并不仅仅因为进献前有提前饲养、精挑细选之劳，甚至运送还会骚扰沿途百姓，并且劳民费时，每过一关口都要提供凭证方可入内，所以命令太官不要再接受。明确告诫下面，若有远方进献的食物，可用来宗庙祭祀，自应遵从前朝旧制办理。”当时战争停息，天下安定，很少有战事。公事文书及赋税徭役都从简从轻，甚至仅是过去的十分之一。
十七年，幸 [50] 章陵 [51] ，修园庙 [52] ，祠旧宅 [53] ，观田庐 [54] ，置酒作乐，赏赐焉。时宗室 [55] 诸母 [56] ，因酣悦 [57] ，相与语曰：“文叔 [58] 少时谨信 [59] ，与人不款曲 [60] ，唯直柔 [61] 耳，今乃能如此！”帝闻之，大笑曰：“吾治天下，亦欲以柔道 [62] 行之。”
译文
建武十七年，光武帝亲临家乡章陵县，修缮宗庙，祭祀先人之墓，巡视田园农舍、设宴招待亲友乡人，颁发赏赐。当时宗室中的女性长辈，因酒喝得高兴而互相感叹道：“文叔小时候恭敬守信，跟人交往不会殷勤应酬，只是坦率温和，如今当了皇帝还能像过去一样！”光武帝听了大笑说：“我治理天下也想使用温和安抚的方针啊！”
二十一年，鄯善王 [63] 、车师王 [64] 等十六国，遣子入侍，愿请都护 [65] 。帝以中国初定 [66] ，未遑 [67] 外事，乃还其侍子 [68] ，厚加赏赐。
译文
建武二十一年，鄯善王、车师王等十六国，派遣儿子入朝陪侍天子，并请求设置都护官监护西域。光武帝因中原刚刚平定，无暇顾及境外的事务，于是就送还他们的儿子，并给予优厚赏赐。
中元 [69] 二年，帝崩。遗诏曰：“朕无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 [70] 制度，务从约省。”初，帝在兵间久，厌武事，且知天下疲耗，思乐息肩 [71] ，自陇 [72] 、蜀 [73] 平后，非儆急 [74] ，未尝复言军旅 [75] 。皇太子尝问攻战之事，帝曰：“昔卫灵公问陈 [76] ，孔子不对，此非尔所及也。”每旦视朝，日晏 [77] 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讲经论治，夜分 [78] 乃寐。皇太子见帝勤劳不怠，承间谏曰：“陛下有禹、汤 [79] 之明，而失黄、老 [80] 养生之福 [81] ，愿颐养 [82] 精神，优游 [83] 自宁。”帝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虽身济 [84] 大业 [85] ，兢兢 [86] 如不及。故能明慎 [87] 政体，总揽权纲，量时度力，举无过事。退功臣而进文吏，戢 [88] 弓矢 [89] 而散马牛。虽道未方古 [90] ，斯亦止戈之武 [91] 焉。
译文
中元二年，光武帝驾崩，遗诏说：“我没为天下百姓做什么事，死后丧事按照孝文皇帝那样，务求节俭。”当初，光武帝在军中时间很长，厌恶战事征伐，并且深知天下百姓困顿贫耗，无不希望卸下重担，休养生息。自从陇、蜀平定之后，如不是紧急事件，就不再谈论军事。皇太子曾经问起攻战的事情，光武帝说：“过去卫灵公向孔子问作战的阵法，孔子不予回答。这也不是你该问及的事。”光武帝每天很早临朝听政，天色很晚才退朝。经常带领公卿、郎官、将领们讲学经论、研讨治国之道，深夜才休息。皇太子看到光武帝勤苦劳累从不懈怠，就趁闲暇时进谏说：“陛下具有夏禹、商汤的贤明，却有失黄帝、老子一样养生的福气，希望您能保养精神，悠闲自安。”光武帝说：“我自以此为乐，并不感到疲倦啊。”光武帝虽然成就了帝业，但仍小心谨慎唯恐有失。所以能明察为政要领，全面掌握朝政大权，审时度力，言行、举止没有过失。他谢退武功之臣而任用文职官吏，收藏起弓箭武器，放牛马回归民间，虽然治国之道还未能和古代相媲美，但也算是古人所称颂的“止戈之武”吧。
孝明皇帝 [92] 讳庄，世祖第四子也。永平 [93] 二年春，宗祀 [94] 光武皇帝于明堂 [95] 。礼毕，登灵台 [96] ，诏曰：“朕以暗陋 [97] ，奉承大业，亲执珪璧 [98] ，恭祀天地。仰惟先帝受命中兴，拨乱反正 [99] ，以宁天下，封泰山，建明堂，立辟雍 [100] ，起灵台 [101] ，恢弘 [102] 大道，被之八极 [103] 。而胤子 [104] 无成、康 [105] 之质，群臣无吕、旦 [106] 之谋，盥洗 [107] 进爵 [108] ，踧踖 [109] 惟惭。其令天下自殊死 [110] 以下，谋反大逆，皆赦除 [111] 之。”冬，幸辟雍，初行养老礼 [112] ，诏曰：“三老 [113] 李躬 [114] ，年耆 [115] 学明；五更 [116] 桓荣 [117] ，授朕《尚书》 [118] 。《诗》 [119] 曰：'无德不报。’其赐荣爵关内侯 [120] ，食邑 [121] 五千户。三老五更 [122] ，皆以二千石禄，养终厥 [123] 身。其赐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 [124] 耆耋 [125] 、恤幼孤、惠鳏寡 [126] ，称朕意焉。”
译文
孝明皇帝，名庄，是光武帝第四个儿子。永平二年春，在明堂祭祀光武皇帝，祭礼结束，登上灵台，颁诏说：“朕以愚昧浅陋，继承帝业，亲自执掌珪璧，敬祭天地之神。敬思先帝受天命中兴汉室，拨乱反正，以求天下安宁。封禅泰山，修建宗庙明堂，设立大学，筑造学宫，弘扬正理大道，惠及八方极远之地。而我虽即位却没有周成王、周康王那样的资质，群臣没有吕尚、周公那样的谋略。净手洗爵，进奉醇酒，恭敬之余自感惭愧。诏令天下自犯死罪以下的，包括谋反、大逆不道之人，都予以赦免。”冬天，孝明皇帝驾临辟雍，初次举行养老礼。颁诏说：“三老之一的李躬，年过六旬、学问精深。任五更的桓荣，教授朕学习《尚书》。《诗经》说：'没有施恩不报的。’赐予桓荣关内侯爵位，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都为二千石的俸禄奉养终生；赐给天下的三老每人酒一石，肉四十斤。有关官员们要慰问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体恤幼童孤儿，善待鳏寡孤独之人，这样才合乎朕的心意啊！”
六年，诏曰：“先帝诏书，禁民上事 [127] 言圣，而间者 [128] 章奏颇多浮辞 [129] ，自今若有过称虚誉 [130] ，尚书 [131] 皆宜抑而勿省，示不为谄子 [132] 嗤 [133] 也。”
译文
永平六年，孝明皇帝颁布诏书说：“先帝曾下诏书，禁止臣民上书称颂帝王，而近来所上的奏章仍有不少浮夸言辞。从现在起，如果今后还有虚夸溢美的奏章，尚书都应该加以制止，不要阅览，以示不被谄媚之人所欺骗。”
八年，日有蚀之，诏曰：“朕以无德奉承 [134] 大业，而下贻 [135] 民怨，上动三光 [136] 。日蚀之变 [137] ，其灾尤大。永思厥咎 [138] ，在予一人。群司 [139] 勉修职事，极言 [140] 无讳 [141] 。”于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陈得失。帝览章，深自引咎 [142] ，乃以所上班示 [143] 百官。诏曰：“群寮 [144] 所言，皆朕之过。人冤不能理，吏黠 [145] 不能禁，而轻用民力，缮 [146] 治室宇，出入无节，喜怒过差 [147] 。永览 [148] 前戒，竦然兢惧 [149] 。徒恐薄德，久而致怠耳。”
译文
永平八年，发生日食，皇帝下诏自省道：“朕因没有德行，继承了帝业，而对下使人民生怨，对上扰动日月星三光。日食异象，预示 着其灾祸很大。长思这个严重的罪过，其责任在朕一人。群臣应尽忠职守，直言规劝不要有所隐讳。”于是，凡在职的官吏都上书各自陈述政务的得失。明帝看过奏章后深深自责，就把所上奏章展示给百官看。并下诏书说：“群臣所言之事，都是朕的过失。百姓蒙冤而不能申诉，官吏狡诈未能制止，轻率动用民力，修补宫殿房舍，出入没有节制规律，喜怒失度无常。永察前朝的教训，就会戒慎恐惧。唯恐我这浅薄的德行，久而久之会使自己懈怠懒惰啊！”
十二年，诏曰：“昔曾闵 [150] 奉亲，竭欢致养 [151] ；仲尼葬子，有棺无椁 [152] 。丧贵致哀，礼存宁俭 [153] 。今百姓送终之制，竞为奢靡。生者无担石 [154] ，而财力尽于坟土；伏腊 [155] 无糟糠 [156] ，而牲牢 [157] 兼于一奠。糜 [158] 破积世 [159] 之业，以供终朝 [160] 之费。子孙饥寒，终命于此，岂祖考 [161] 之意哉！又车服过制，恣 [162] 极耳目；田荒不耕，浮食 [163] 者众。有司 [164] 其申明科禁 [165] 宜于今者，宣下郡国。”
译文
永平十二年，皇上颁诏曰：“昔日曾参和闵子骞，竭力奉养父母，使其欢心；仲尼埋葬儿子孔鲤，有内棺而无外椁。办丧事贵在心 存哀思，礼仪宁可省俭。现在老百姓办理丧事都竞相奢侈比阔。活着的人连一担一石的粮食都没有，却把财力全用在丧葬上。伏祭和腊祭等祭日连糟糠都吃不上，却把牲畜全用于祭奠。浪费世代积蓄的家业，来供应一个早晨的费用，子孙们受饥受寒，最终怕是要毙命在这件事上。这难道是祖先们的本意吗？再说丧葬的车与礼服，都超过了礼制，恣意放纵，只图耳目外观的体面，田地荒芜不去耕种，不劳而获的人日益增多。有关官吏应申明适合现状的禁令，并把它向各郡国宣布贯彻。”
十八年，帝崩。遗诏：“无起寝庙 [166] ，藏主 [167] 于光烈皇后 [168] 更衣别室 [169] 。”帝遵奉建武制度，事无违者。后宫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 [170] 为子求郎 [171] ，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群臣曰：“郎官上应列宿 [172] ，出宰 [173] 百里，有有作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故吏称其官，民安其业，远近肃服 [174] ，户口 [175] 滋殖 [176] 焉。
译文
永平十八年，明帝驾崩，遗诏：“不要建造寝宫庙宇，将我的牌位放在母亲光烈皇后的更衣侧室。”明帝遵照奉行建武时期的制度，凡事没有违背的。后宫的家属，不得封侯参与政治。馆陶公主曾经为儿子请封为郎官，明帝没有允许，只是赐其钱千万。并告知群臣说： “郎官与上天列宿相对应，外出为官就要管辖百里的地方，如果用人不当，老百姓就要受其灾殃，因此我没有准许公主的请求。”所以当时的官吏都各称其职，老百姓安居乐业，远近的民众肃然敬服，住户及人口大量增加！
论曰：明帝善刑理 [177] ，法令分明，日晏 [178] 坐朝，幽枉 [179] 必达。外内无幸曲 [180] 之私，在上无矜大 [181] 之色。断狱 [182] 得情，号居前世十二 [183] 。故后之言事者，莫不先建武、永平之政。
译文
史官论赞说：明帝精通刑法政务，法令分明。天色很晚还坐朝理政，有冤屈之事必能通晓。朝廷内外没有宠幸偏袒的私行，身居上位没有骄矜尊大的情形。审理和断案合情合理，受刑的人仅仅是前代十分之二。所以后代向君王进谏言事之人，没有不尊崇建武、永平之政的。
孝章皇帝 [184] 讳炟，明帝第五子也。少宽容，好儒术 [185] ，显宗 [186] 器重之。建初元年，诏曰：“朕以无德，奉承大业，夙夜 [187] 栗栗 [188] ，不敢荒宁 [189] ，而灾异仍见，与政相应。朕既不明，涉道日寡，又选举乖实 [190] ，俗吏 [191] 伤民，官职耗乱 [192] ，刑罚不中，可不忧与！昔仲弓 [193] 、季氏 [194] 之家臣，子游 [195] 、武城 [196] 之小宰 [197] ，孔子犹诲以贤才，问以得人 [198] 。明政之小大，以人为本；乡举里选，必累功劳。今刺史 [199] 、守相 [200] ，不明真伪，茂才 [201] 、孝廉，岁以百数，既非能显，而当授之政事，甚无谓也。每寻前世举人 [202] 贡士 [203] ，或起甽亩 [204] ，不系 [205] 阀阅 [206] 。敷奏 [207] 以言，则文章可采；明试以功，则治有异迹。文质斌斌 [208] ，朕甚嘉之。其令太傅 [209] 、三公 [210] 、中二千石 [211] 、二千石、郡国 [212] 守相，举贤良方正 [213] 能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译文
孝章皇帝，名炟，是明帝的第五个儿子。少年时待人宽容，喜好儒家学说，明帝很器重他。建初元年，颁诏说：“朕没有德行，继承帝业，日夜战战兢兢，不敢荒废懈怠，贪图安逸。但是异常的自然灾害仍然出现，说明治政还是不力。朕既不明智，经历治国之道的时间又少；加之所选官员名不符实，才智凡庸的官吏伤害百姓，官职混乱，我怎能不忧虑呢？从前仲弓是季氏的家臣，子游是武城的县官，孔子尚且教诲他们要任用贤才，询问是否用人得当。说明政事无论大小，以用人为根本。从乡里推荐选拔的人，必须要是多次立下功劳的。而如今的刺史、守相不明了其中真伪，推举的茂才、孝廉每年数以百计，他们并非是才能显著之人，却要授予他们政务，这样很没有意义。每考究前代选拔、举荐的人才，有的是被启用于田亩之间，不拘于出身门第。让他们各陈其言，那么他们的文章必然可以采纳；明白考验他们实际的功绩，那么从政方面定会有其过人之处。既有文采，又很朴实。朕非常喜欢这样的人才。命令太傅、三公、中二千石、二千石、郡国守相，推举贤良方正、能够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
四年，诏于，是下太常 [214] 、将、大夫 [215] 、博士 [216] 、议郞 [217] 、郎官及诸生 [218] 、诸儒会白虎观 [219] ，讲议五经 [220] 同异，帝亲称制临决 [221] 焉。七年，诏曰：“车驾 [222] 行秋稼，观收获，因涉郡界，皆精骑轻行 [223] ，无他辎重 [224] 。不得辄修道桥，远离城郭 [225] ，遣吏逢迎，刺探 [226] 起居，出入前后，以为烦扰也。动务省约，但患不能脱粟瓢饮 [227] 耳。所过欲令贫弱有利，无违诏书。”
译文
建初四年又颁诏，命令太常、将、大夫、博士、议郎、郎官和诸生、诸儒在白虎观集会，讲说商讨“五经”的异同，章帝亲自到场主持决断。建初七年，诏书说：“皇帝巡视秋季的庄稼，考察收获情况，因而来到郡界。随从都是精骑，轻装疾行，没有辎重。不得擅自整修道路、桥梁；不准派官吏远离城郭来迎接，伺候起居，出入于朕前后，成为百姓的烦扰。出巡务必减省节约，只要粗食瓢饮就行了。所过之处希望有利于贫弱之民，不得违背诏书旨意。”
元和二年，诏曰：“令 [228] 云：'民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 [229] 。’今诸怀妊 [230] 者，赐胎养谷人三斛 [231] ，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以为令。”又诏曰：“方春生养，万物莩甲 [232] ，宜助萌阳 [233] ，以育时物 [234] 。其令有司，罪非殊死 [235] ，且勿案验 [236] ，及吏民条书 [237] 相告，不得听受，冀以息事宁民 [238] ，敬奉天气 [239] 。立秋如故。夫俗吏矫饰 [240] 外貌，似是而非，揆 [241] 之人事则悦耳，论之阴阳则伤化 [242] ，朕甚餍 [243] 之、甚苦之。安静 [244] 之 吏，悃愊 [245] 无华，日计不足，月计有余。如襄城 [246] 令刘方 [247] ，吏民同声，谓之不烦，虽未有他异，斯亦殆 [248] 近之矣。间敕二千石，各尚宽明。而今富奸行赂于下，贪吏枉法于上，使有罪不论，而无过被刑，甚大逆也。夫以苛为察，以刻为明，以轻为德，以重为威，四者或兴，则下有怨心。吾诏书数下，冠盖 [249] 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职，其咎安在？勉思旧令，称朕意焉。”又诏曰：“律 [250] ，十二月立春，不以报囚 [251] 。《月令》 [252] ，冬至之后，有顺阳 [253] 助生之文，而无鞫狱 [254] 断刑之政。朕谘访 [255] 儒雅 [256] ，稽 [257] 之典籍，以为王者生杀，宜顺时气。其定律，无以十一月、十二月报囚。”
译文
元和二年，皇帝下诏书说：“胎养令上说：'老百姓有生孩子者免除徭役和赋税三年。’现在那些正怀孕的妇女，赐给她们胎养榖每人三斛，免除其丈夫徭役赋税一年，把这些写下来作为法令。”又颁诏说：“当前正是春季生养时期，万物正在萌芽，应该帮助它萌发阳气，来培育当季作物。命主管官吏，若不是极刑死罪，暂时不要查案验审；并且官吏民众有分条列事上书相告者，也不得受理。希望以此息事宁人，敬奉天命。立秋以后恢复常例。那些才智平庸的官吏表面做作、掩盖真相，似是而非，以揣测人心来行事，政绩听起来很好，若以阴阳自然规律而论就有伤风化。朕非常厌恶这种现象，也很苦恼。那些安分稳重的官吏们，至诚不虚华，他们的功绩按日统计似乎不足，按月累计则有余。像襄城县令刘方，官吏和老百姓都异口同声说他无烦苛之政，虽然没有其它特别的功绩，这也接近称职的要求了。近来敕命各太守为政务求宽和明正。现在富豪奸佞在下行贿，贪官在上枉法，使得有罪者不被定罪，而无罪者却遭受刑罚，这是极为大逆的事。把苛刻看作明辨，把刻薄看作精明，把从轻处治作为恩德，以暴察重罚作为权威，这四种情况或有一种出现，都会使下民百姓生怨恨心。我多次颁发诏书，派出传递旨意的使者交接于道，而官吏们得不到整治，或有怠忽职守之人，其过失究竟在什么地方？还望大家认真省思往日的诏令，以达成我的心意！”又下诏说：“颁布律令，规定十二月立春时，不准判决囚犯。《月令》中记载冬至以后，有顺从阳气而助生长的条文，而没有审理案件判刑之政。朕谘询访问文人雅士，考查典籍，认为实行王道者或生或杀，应当遵循时令节气。因而制定法律，不要在十一月、十二月判决囚犯。”
三年春，北巡狩 [258] ，敕侍御史 [259] 、司空 [260] 曰：“方春，所过无得有所伐杀。车可引避 [261] ，引避之；騑 [262] 马可辍 [263] 解，辍解之。《诗》云：'敦彼行苇 [264] ，牛羊勿践履。’《礼》 [265] ，人君伐一草木不时 [266] ，谓之不 孝。俗知顺人，莫知顺天。其明称朕意。”
译文
元和三年春，皇帝到北方视察邦国州郡，命令侍御史、司空说：“当前正值春天，所过之处不得有砍伐杀戮的行为。车驾可以让路的，就绕道而行；驾车的騑马可以解开不用的，就解开它们。《诗经》说：'芦苇丛生在道旁，别放牛羊来踩踏。’《礼记》也说：'君王砍伐一草一木不合时令，便叫做不孝。’一般人只知道顺人行事，却不知道遵循天道。当显明此意，以符合朕的心意。”
论曰：魏文帝 [267] 称：“明帝察察 [268] ，章帝长者。”章帝素知民厌明帝苛切 [269] ，事从宽厚。感陈宠 [270] 之议，除惨之狱科；深元元 [271] 之爱，著胎养之令。割裂名都，以崇建周亲 [272] ；平徭简赋 [273] ，而民赖其庆 [274] 。又体之以忠恕 [275] ，文之以礼乐。故乃蕃辅 [276] 克谐 [277] ，群后 [278] 德让。谓之长者，不亦宜乎！在位十三年，郡国所上符瑞 [279] ，合于图书者，数百千所。呜呼懋 [280] 哉！
译文
史官论赞说：“魏文帝认为'明帝是苛察之人，章帝是德高望重的人。’章帝素来了解百姓厌恶明帝的苛刻严峻，因此凡事讲求宽厚。有感于陈宠的建议，废除了残酷的刑罚条目；深切关爱百姓，制定出养护胎孕的法令；划分出郡国名城，用来重建至亲的世系；平衡徭役减少赋税，因而百姓仰赖其福泽；又能以忠恕之道体恤臣民，用礼乐教化百姓。所以诸侯藩王能够和谐，公卿大臣互相礼让。所以称章帝为德高望重的君王，不是很恰当吗？他在位十三年，郡国出现吉祥的征兆，与河图洛书上相合者就有数百千件。真是太美好了！”
孝和皇帝讳肇 [281] ，章帝第四子也，在位十七年而崩。齐民 [282] 岁增，辟 [283] 土日广。每有灾异，辄延问 [284] 公卿，极言得失。前后符瑞八十一所，自称德薄，皆抑而不宣。旧南海 [285] 献 [286] 龙眼、荔支 [287] ，十里一置 [288] ，五里一候 [289] ，奔腾 [290] 阻险，死者继路 [291] 。时临武长 [292] 汝南唐羌 [293] 县接（旧无时临至县接十字，补之）南海，乃上书陈状。帝下诏曰：“远国珍羞 [294] ，本以奉宗庙。苟有伤害，岂爱民之本耶？其敕太官，勿复受献。”由是遂省。
译文
孝和皇帝，名肇，是章帝的第四子，在位十七年后去逝。他在位期间国家人口逐年增加，开拓的疆域日渐广阔。每当遇有自然灾害发生，则马上请教公卿，请他们大胆直言陈说朝政得失。各地前后出现吉祥的征兆有八十一处，而和帝还自称德行浅薄，都压下来不许宣扬。从前南海郡进贡龙眼、荔枝，每隔十里设一个驿站，五里设一驿馆，沿途道路艰险，使者飞奔急驰，累死者不绝于路。当时临武县县令汝南人唐羌，其县境与南海接壤，于是上书陈述这一情况。和帝下诏说：“远方进贡的珍馐美味，本来是进献祀奉宗庙的，如果因此而伤害了百姓，这哪里是爱民的本意呢？敕令太官不要再接受这一贡物了。”从此取消了这一进贡。
皇后纪序
夏 [295] 、殷 [296] 以上，后妃 [297] 之制，其文略矣。《周礼》 [298] 王者立后，三夫人，九嫔 [299] ，二十七世妇 [300] ，八十一女御 [301] ，以备内职 [302] 焉。后正位宫闱 [303] ，同体 [304] 天王 [305] 。夫人 [306] 坐论妇礼 [307] ，九嫔 [308] 掌教四德 [309] ，世妇主知丧祭宾客，女御序于王之燕寝 [310] 。颁官分务 [311] ，各有典司 [312] 。女史彤管 [313] ，记功书过 [314] 。居有保阿 [315] 之训，动有环佩 [316] 之响。进贤才以辅佐君子，哀 [317] 窈窕 [318] 而不淫其色。所以能述宣 [319] 阴化 [320] ，修成内则 [321] ，闺房肃雍 [322] ，险谒 [323] 不行者也。故康王 [324] 晚朝 [325] ，《关雎》 [326] 作讽 [327] ；宣后晏 [328] 起，姜氏 [329] 请愆 [330] 。及周室东迁 [331] ，礼序凋缺 [332] ，诸侯僭纵 [333] ，轨制无章 [334] 。齐桓 [335] 有如夫人 [336] 者六人。晋献 [337] 升戎女 [338] 为元妃 [339] ，终于五子作乱 [340] ，冢嗣 [341] 遘屯 [342] 。爰逮 [343] 战国，风宪 [344] 愈薄 [345] ，适情 [346] 任欲，颠倒衣裳 [347] ，以至破国亡身，不可胜数。斯固轻礼弛防 [348] 、先色后德者也。
译文
夏、商以前，皇后妃嫔的制度，这方面的文献很少。《周礼》记载，君王立皇后，设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女御，以配备内宫职务。皇后是后宫正位，体制与天子一致。夫人负责讲论妇礼；九嫔掌管教授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德；世妇主管丧祭和宾客之事；女御掌管皇上的食宿。赐授官位、分配职务，各有主管。女史官手执红管笔，专记后宫的功过。后妃们安居时有保阿的教诲；行动时有环佩叮当的响声。进献贤德女子以辅佐君王，怜爱娴静柔美的贤淑女子，而不贪图其美色。因此能够继承和发扬女德的教化，修成内宫的妇职、妇道，后妃们和顺恭敬，没有不正当的因私请托之行。因此当周康王不能按时上朝时，就有诗人作《关雎》一诗来劝谏后妃们谨守妇道，以勉君王。周宣王和嫔妃晚起，王后姜氏请求君王惩罚自己，使宣王惭愧改过。等到周平王向东迁都至洛邑后，周室的礼法制度就开始衰败丧失，诸侯们也违礼放纵自己，规范制度无法可依、无章可循。齐桓公宠爱的如夫人（小妾）就有六人，晋献公宠信骊戎小妾骊姬，竟然将她升为嫡夫人，最终导致齐国五公子作乱，晋国大公子申生遭骊姬陷害遇难。后来到了战国时期，风教纲纪更加衰微，人们任情纵欲，伦常失秩，最终导致破国亡家，这样的案例不可胜数。这都是由于轻 视礼义教化、放松防备、重女色而轻道德所造成的啊！
秦并天下，多自骄大 [349] ，宫备七国 [350] ，爵列八品 [351] 。汉兴，因循 [352] 其号，而妇制莫厘 [353] 。高祖帷薄不修 [354] ，孝文妊席无辨 [355] ，然而选纳 [356] 尚简，饰玩少华。自武、元之后，世增淫费 [357] ，至乃掖庭 [358] 三千，增级十四，妖幸 [359] 毁政之符，外姻 [360] 乱邦之迹，前史载之详矣。及光武中兴，斫雕为朴 [361] ，六宫称号，唯皇后、贵人 [362] 。贵人（旧无贵人二字，补之）金印紫绶 [363] ，俸不过粟数十斛 [364] 。又置美人 [365] 、宫人 [366] 、采女 [367] 三等，并无爵秩 [368] ，岁时 [369] 赏赐充给而已。明帝聿 [370] 遵先旨，宫教 [371] 颇修，登建 [372] 嫔后，必先令德 [373] ，内无出阃 [374] 之言，权无私溺 [375] 之授，可谓矫其弊矣。虽御 [376] 己有度，而防闲 [377] 未笃 [378] ，故孝章以下，渐用色授，恩隆好合，遂忘淄蠹 [379] 。自古虽主幼时艰，王家多舋 [380] ，必委成冢宰 [381] ，简求 [382] 忠贤，未有专任妇人，断割重器 [383] 。唯秦芈 [384] 太后始摄政事，故穰侯 [385] 权重于昭王，家富于嬴国 [386] 。汉仍其谬，知患莫改。东京 [387] 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 [388] ，临朝者六后 [389] ，莫不定策帷帟 [390] ，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 [391] ，抑明贤以专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雾露 [392] 于云台 [393] 之上，家婴缧绁 [394] 于圄犴 [395] 之下。湮灭连踵，倾辀 [396] 继路。而赴蹈 [397] 不息，焦烂 [398] 为期，终于陵夷 [399] 大运，沦亡神宝 [400] 。诗书 [401] 所叹，略同一揆 [402] 。故考列 [403] 行迹，以为皇后本纪云。
译文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骄傲自大。后宫具有七国的美人，爵位列有八品。汉王朝创立，沿袭秦的称号，而后宫妇制没有整理。高祖内宫淫乱，孝文帝让慎夫人与皇后同席而坐，不分尊次。不过选择纳娶尚算得上简约，装饰、玩物不奢华。从武帝、元帝以后，奢侈过分的费用代代增加，甚至发展到后宫有三千人之多，级别增至十四种。妖冶受宠的嫔妃美人败坏朝政的征兆、外戚乱邦的事件，前朝史书的记载已很详尽了。到光武帝重振汉室，去掉华美雕饰，崇尚质朴，六宫的称号只有皇后、贵人。贵人只是得到黄金印章和系印的紫色绶带，俸禄不过粮食几十斛而已。另外设置美人、宫人和采女三个等级，但她们并没有爵位和俸禄，只是每年按时赏赐他们以满足其需要罢了。明帝遵照先帝旨意，对皇宫中的礼教进行了很大的修整，升封嫔妃、皇后，首先注重美德。后宫没有越职参与国政的言论，权力不依靠偏爱来授予，可以称得上是纠正了过去的弊端。虽然明帝对自己要求严格有度，但是防范还是做得不够扎实，所以从章帝以后，逐渐地按美色授权，只顾情投意合，却忘记了因此受污染而倾败的教训。自古常有因君主年幼而致时 局艰难、王室多祸乱的事，所以一定是委托太宰挑选、访求忠诚贤能之士，没有专门任用妇女而中断皇统的。只有从秦昭王始，其母宣太后开始摄政，使得穰侯魏冉的权力比昭王还要大，家中财富比皇室还要富庶。汉朝仍在延续这种妇女摄政的错误做法，明知是弊病却不改变。东汉世代相传的皇室帝位屡遭断绝，政权归于女主，由外戚扶立的就有安、质、桓、灵四帝，临朝听政的皇后多达六位，国家政策没有不是出自后宫的，她们把国家大事委托给自己的父兄，贪立年幼的皇帝以便她们能长期专权，压制贤明的大臣使她们专擅威福。执掌朝政是一件任重道远之事，以此牟利越深广，灾祸来的就越快速。这些临朝的太后，大多身患疾病被幽禁于云台之上，父母兄弟也被关押于监狱之中；覆灭之事接连发生，翻车之祸不绝于路。虽然如此，但甘冒赴汤之险的人却从未止息，都以崩溃灭亡为终，最终使国运衰落，帝位沦亡。《诗经》《书经》所感叹的，大概都是同一个道理。因此考定编排皇后们的事迹，编成《皇后本纪》。
明德马皇后 [404] ，伏波将军援 [405] 之小女也。永平 [406] 三年，立为皇后。既正位宫闱 [407] ，愈自谦肃 [408] 。能诵《易经》。好读《春秋》、《楚辞》 [409] ，尤善《周官》 [410] 。常衣大练 [411] ，裙不加缘 [412] 。诸姬 [413] 主朝请 [414] ，望见后袍衣疏粗 [415] 。反以为绮縠 [416] ，就视，乃笑。后辞 [417] 曰：“此绘 [418] 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 [419] 。
译文
明德马皇后，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永平三年，立为明帝的皇后。她在正式成为皇后后，越加谦恭庄敬。她能读诵《易经》，喜欢读《春秋》《楚辞》，尤其喜欢《周礼》。常穿粗厚丝帛做的衣服，裙子不饰花边。宫中姬妃朝见皇帝时，远远看到皇后衣袍粗疏，反而认为是好的绸缎，到跟前一看，就笑了。皇后说：“这种粗厚丝帛特别适合染色，所以用它做衣服。”六宫没有人不赞叹的。
时楚狱 [420] 连年不断，囚相证引 [421] ，坐系 [422] 者甚众。后虑其多滥 [423] ，乘间 [424] 言及，恻然 [425] 。帝感之，多有所（旧无所字，补之）降宥 [426] 。每于侍执 [427] 之际，辄言及政事（旧无每于至政事十一字，皆补之）。多所毗补 [428] ，而未尝以家私干欲。宠敬日隆，始终无衰。
译文
当时刑狱连年不断（明帝弟楚王刘英被告谋反，牵连者皆入狱），囚犯互相举证牵连，获罪入狱的人很多。马皇后担心其中多有冤屈，找机会与明帝谈及此事，并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明帝很感动，对那些囚犯大多有所宽免。每当她服事皇帝时，常常谈到朝政之事，对皇帝执掌朝政有很多补益，但是她从不以自家私事干预朝政。明帝对她宠爱敬重日益加深，自始至终不衰。
自撰《显宗起居注》 [429] ，削去兄防参医药事 [430] 。帝请曰：“黄门 [431] 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 [432] ，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帝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 [433] 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旧典 [434] 。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 [435] ，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 [436] 之应。又田蚡 [437] 、窦婴 [438] ，宠贵横恣 [439] ，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防慎 [440] 舅氏，不令在枢机 [441] 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阳 [442] 诸国。常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 [443] 比阴氏 [444] 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皂 [445] 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 [446] 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 [447] ，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 [448] 上，见外家 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 [449] ，苍头 [450] 衣绿褠 [451] ，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 [452] ，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 [453] 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 [454] 哉！”固不许。
译文
马皇后自撰《显宗起居注》，其中删减了她的哥哥马防参与侍奉医药的事。章帝问她说：“黄门舅日夜供养服侍先帝将近一年，既不给他特殊褒奖，又不记载他的功劳，这不是太过分了吗？”马皇后说：“我不想让后世人知道先帝多次亲近后宫的家属，所以不记载。”章帝打算给几位舅舅进封爵位，太后不准。第二年（建初二年）夏天，大旱，议事者认为这是没有封外戚的缘故，官吏因此上奏，应该依照先前的制度封侯外戚。太后颁诏说：“凡是进言议事的人，都是想巴结我来求得好处罢了。以前，汉成帝在同一天加封了太后的弟弟王谭、王商等五位侯爵，当时黄色的雾气到处弥漫，却不见时雨的回应。再者田蚡、窦婴，尊荣显贵、专横放肆，颠覆之祸，为后世所传闻。所以先帝谨慎防备舅氏，不让他们居于朝廷机要之职。对几个儿子的封赏，仅仅让他们享有楚、淮阳等诸侯国一半的封地。先帝常说：'我的儿子不应当跟先帝的儿子等同。’现在有司为什么要拿马氏和阴氏相比呢？我身为天下母仪，之所以身穿粗帛，饮食不求甘美，左右侍从也只穿帛布，没有熏香之类装饰物，是想以身作则给下边做个表率。我以为外戚看到这些情况，应当反躬自问，但他们只是笑着说我平日喜爱节俭。我前段时间过濯龙园门上时，看到外家前来问候我生活起居，他们坐车如流水，御马似游龙，奴仆们都穿着绿色袖衣，衣领雪白，回头看一看为我驾车的御者，与他们相差太远了。我故意不加以谴责，只是停发他们每年的开支费用，希望能用这种办法使他们私下觉得羞愧，但是他们仍然懈怠如故，没有忧国忘家的思虑。了解臣下者莫过于君王，何况我是他们的亲属呢？我岂能上违先帝之旨意，下损先人之德行，重蹈西京外戚败亡之祸呢？”所以，马皇后坚决不同意加封外戚。
帝省 [455] 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得加恩三舅 [456] 乎？且卫尉 [457] 年尊。两校尉 [458] 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 [459] ，不可稽留 [460] 。”太后报曰：“吾反覆念之，思令两善 [461] 。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 [462] 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 [463] 言，受高祖约，无军功，非刘氏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 [464] 中兴之后等耶？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 [465] 。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 [466] 之余资，斯岂不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熟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 [467] 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 [468] 乎！吾素刚急 [469] ，有胸中气，不可不顺也。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 [470] ，不能复关政 [471] 矣。”
译文
章帝看了太后的诏书而悲叹，又请示说：“汉王朝创立，对 舅氏的封侯，犹如封皇子做王一样。太后确实态度谦虚，但为何令儿臣唯独不得加恩于三位舅舅呢？再说卫尉廖舅年岁很高，两校尉防舅和光舅都重病在身，如有不测，定使儿臣长抱刻骨的遗憾。应该在他们在世时加封，不能再延迟了。”太后回报说：“我曾经反复考虑过此事，总想做到两全其美。岂能只图获得谦让之名，而让皇帝遭受不施恩于外戚的嫌疑呢！昔日文帝之母窦太后打算加封景帝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周亚夫说，受高祖盟约，没有军功，非刘氏者不得封侯。当今马氏对国家没有功劳，怎能和阴氏、郭氏中兴汉室的皇后相比呢？我常看到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如一年两次结果的树木，根部一定会损伤。再说人之所以想封侯，是想上可祭祀祖先，下可求得温饱罢了。如今外戚的祭祀可以收到四方进献的珍品，吃穿的开销来自于皇家府库的余资，这难道还不够，而一定要得到一县之封吗？我已经考虑成熟了，不要再有疑惑了。凡称得上至孝的行为，是要让父母安心。当今国家多次遭受灾异，谷价数倍增涨，我日夜忧愁惶恐，坐卧不宁，若是想着先加封外戚，这不是违背了慈母拳拳之心吗？我平日为人刚正性急，胸有郁气，不可不理顺啊！如果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再按你的想法去办。那时我只当含饴弄孙，不再参与政事了。”
其外亲有谦素 [472] 义行者，辄假借 [473] 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纤介 [474] ，则先见严恪 [475] 之色，然后加谴。其美车服 [476] 、不轨法度者，便绝属籍 [477] ，遣归田里。广平、巨鹿、乐成王 [478] ，车骑朴素，无金银之饰，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从化 [479] ，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世。乃置织室 [480] ，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及教授诸小王，论议经书，述叙 [481] 平生，雍和 [482] 终日。
译文
凡外亲有谦恭恬淡、忠义行为的，太后总是借助温和的话语勉励，赏赐他们钱财与爵位。如果有人犯有细小的过错，太后先表现出严肃认真的神色，然后再进行批评教育。对于那些车服华美不遵守法度的，便取消他们宗室的谱籍，遣送回故乡。广平王、巨鹿王、乐成王的车骑朴素，没有金银的装饰，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朝廷内外都受到教化，衣被车服规制划一，外戚们惶恐的程度，比明帝永平之世还要加倍。太后又设置织室，在濯龙园中养蚕，经常前往观视，当做一种娱乐活动。她平日常跟章帝谈论国家政事，并教授诸位幼年王子，议论研讨经书意旨，叙述平生往事，终日和乐融融。
天下丰稔 [483] ，方垂 [484] 无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为列侯。并辞让，愿就关内侯 [485] 。太后闻之曰：“圣人设教 [486] ，各有其方，知人情性莫能齐也。吾日夜惕厉 [487] ，思自降损 [488] ，居不求安，食不念饱，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 [489] 老志复不从哉！”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归第 [490] 焉。
译文
当时天下富足，边陲安宁无事，于是章帝加封三位舅父马廖、马防、马光为列侯，他们都谦逊推让，希望只做关内侯。太后听说了这件事，说：“圣人实施教化，方式各不相同，是因为懂得人的性情是不同的。我日夜警惕谨慎，思索自己要谦恭自下，居不求安，食不思饱，希望能奉行此道，不负先帝。所以教化开导兄弟，共同有志于此，以求瞑目之日不再有什么遗憾。岂料人老了还是不能达成自己的志向啊！”马廖等人不得以，接受封爵后便退位还家了。
和熹邓皇后 [491] 讳绥，太傅禹 [492] 之孙也。选入宫为贵人 [493] ，恭肃 [494] 小心，动有法度。帝深嘉爱焉。及后有疾，特令后母兄弟入亲医药，不限以日数。后言于帝曰：“宫禁 [495] 至重，而使外舍 [496] 久在内省 [497] ，上令陛下有幸私 [498] 之讥 [499] ，下使贱妾获不知足之谤，上下交损，诚不愿也。”帝曰：“人皆以数入为荣，贵人反以为忧，深自抑损 [500] ，诚难及也。”每有宴会 [501] ，诸姬贵人，竞自修整 [502] ，簪珥 [503] 光彩，袿裳 [504] 鲜明，而后独省(省作著)。素 [505] ，装服无饰。阴后以巫蛊 [506] 事废，立为皇后。是时方国 [507] 贡献，竞求珍丽之物，自后即位，悉令禁绝，岁时但供纸墨而已。
译文
和熹邓皇后，名绥，是太傅邓禹的孙女。初选入宫中为贵人，为人恭肃谨慎，一举一动都合乎法度，深得和帝的嘉许和钟爱。她有病时，和帝特令她的母亲和兄弟入宫亲理医药，不限天数。她对和帝说：“皇宫是圣上居住、处理政务之要地，臣下不得随意出入，而您让外戚久住宫中，上使陛下您容易蒙受宠爱私家之嘲讽，下会使贱妾落个不知礼的毁谤，这样上下都受到损伤，我实在不希望这样。”和帝说：“人们都以能多次入宫为荣，贵人您反以此为忧，深自谦让，实在是难能可贵啊！”每当有宴会时，皇妃、贵人们都竞相装饰打扮，发簪、耳饰光彩靓丽，衣着华丽漂亮，而唯独她朴素无华，衣服不刻意修饰。阴皇后因巫蛊之事被废，立邓贵人为皇后。当时四方诸侯国为了进贡，竞相寻求珍贵华美之物。自从邓皇后即位后，命令全部禁绝，每年只供奉纸墨而已。
列传 [508]
冯异 [509] ，字公孙，颍川 [510] 人也。建武二年，为征西大将军，大破赤眉 [511] ，屯兵上林苑 [512] ，威行关中 [513] 。六年，朝京师，帝谓公卿曰：“是我起兵时主簿 [514] 也，为吾披荆棘 [515] 、定关中。”既罢，使中黄门 [516] 赐以珍宝、衣服、钱帛。诏曰：“仓卒芜蒌亭豆粥，呼沱河麦饭 [517] ，厚意久不报。”异稽首 [518] 谢曰：“臣闻管仲 [519] 谓桓公 [520] 曰：'愿君无忘射钩 [521] 。臣无忘槛车 [522] 。’齐国赖之。臣今亦愿国家无忘河北之难，小臣不敢忘巾车之恩 [523] 。”
译文
冯异，字公孙，颍川郡人。建武二年，为征西大将军，大破赤眉军，屯兵于上林苑，威势影响到关中地区。建武六年，朝拜京师洛阳。光武帝向公卿们说：“冯异是我起兵时的主薄，为我披荆斩棘，平定关中。”朝罢，命令太监以珍宝、衣服、钱帛赏赐冯异。颁诏说：“过去兵荒马乱很是仓促，芜蒌亭的豆粥、滹沱河的麦饭，这种深情厚意永远无法报答啊！”冯异叩首谢恩说：“臣听说管仲对齐桓公说：'愿君王别忘了我曾射中您衣带钩之罪，臣也不敢忘记您把我从囚车释放出来之恩。’齐国终于依赖管仲而称霸。臣今天也希望国家不要忘记在河北的困顿，小臣也不敢忘记陛下在巾车乡擒获我、又赦免而录用我的恩德。”
岑彭 [524] ，字君然，南阳人也。拜廷尉 [525] （旧无拜廷尉三字，补之），行大将军事。与大司马吴汉 [526] 等，围洛阳数月，朱鲔 [527] 等坚守不肯下。帝以彭尝为鲔校尉，令往说之。鲔曰：“大司徒 [528] 被害时，鲔与其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 [529] 北伐。诚自知罪深。”彭还，具言于帝。帝曰：“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鲔今若降，官爵可保，况诛罚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彭复往告鲔，鲔乃面缚 [530] ，与彭俱诣河阳 [531] ，帝即解其缚，拜鲔为平狄将军，封扶沟侯。建武八年，彭与吴汉围隗嚣 [532] 于西城 [533] 。公孙述 [534] 将李育 [535] 守上邽 [536] ，盖延 [537] 、耿弇 [538] 围之。敕彭曰：“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 [539] ，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译文
岑彭，字君然，南阳郡人。光武帝任命他为廷尉，摄行大将军的职事。与大司马吴汉等，围攻洛阳数月，朱鲔等坚守不肯投降。光武帝因岑彭曾经给朱鲔当过校尉，命令他前往劝降。朱鲔对岑彭说：“大司徒刘伯升遇难时，我曾经参与过谋划；还曾劝谏更始，不要派遣萧王北伐，我确实知道自己的罪大。”岑彭回来，向光武帝详细禀报了这些情况。光武帝说：“成就大事的人不记恨小怨，朱鲔今天如果投降，可保全他的官爵，又何谈诛罚他呢？今有黄河水在此作证，我绝不食言。”岑彭又回去告诉朱鲔，朱鲔于是自己反绑双手，和岑彭一块到河阳，光武帝当即为他解去捆缚，授予朱鲔平狄将军，封为扶沟侯。建武八年，岑彭与吴汉包围隗嚣于西城。当时公孙述的大将李育驻守在 上邽，被盖延、耿弇包围，光武帝下令岑彭：“西城、上邽两城如果能攻下，便可带兵向南攻打蜀地。人苦于不知足，既已平定了陇地，又想着攻取西蜀，每发一次兵，头发、胡须都白了许多。”
臧宫 [540] ，字君翁，颍川人也。匈奴饥疫 [541] ，自相分争，帝以问宫，宫曰：“愿得五千骑以立功。”帝笑曰：“常胜之家，难与虑敌，吾方 [542] 自思之。”建武二十七年，宫与杨虚侯马武 [543] 上书曰：“匈奴人畜疫死，旱蝗赤地 [544] ，疫困之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悬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 [545] ，而堕 [546] 武事乎？”诏报曰：“《黄石公记》 [547] 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柔 [548] 者，德也；刚 [549] 者，贼 [550] 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归也。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逸政 [551] 多忠臣，劳政 [552] 多乱民。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 [553] ，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 [554] 之忧，不在颛臾 [555] 。’且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苟非（非旧作无，改之）其时，不如息民 [556] 。”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译文
臧宫，字君翁，颍川人也。匈奴因饥荒瘟疫，各部落自相分争，光武帝问臧宫如何看待此事，臧宫说：“我愿带五千骑兵去征伐匈奴，建立功业。”光武帝笑着说：“常胜将军，是很难和他讨论如何御敌的，还是我自己再想一想这件事情吧。”建武二十七年，臧宫和杨虚侯马武上书说：“匈奴此时因遭瘟疫，人畜死亡严重，旱灾和蝗灾使得庄稼颗粒无收，为瘟疫、虫害所困，其国力抵不上中原的一个郡。万里效命远征，就等陛下您发一句话了。福运不会二次再来，时机常常容易错过，怎能只图固守文治而废弃武事呢？”诏书回复说：“《黄石公记》中说：'柔能克刚，弱能制强’。怀柔是德行的表现，强硬会招致祸害；弱者能得仁义的辅助，强者则会遭受人们的怨恨；舍近求远，会劳而无功；舍远求近，则安闲而有善终；使人民安居乐业的政治多出忠臣，而烦劳扰民的政治则多生乱民。所以说：'致力于扩大土地者政治会荒废，而致力于扩大德行者国家会富强。满足已有的，则人心安定；不知足而贪图别人所有的，则会使人心残暴。残酷暴虐的政治，即使成功也注定要失败。’现在国家还没有清明的政治，灾害不断发生，百姓惊惶，人人不能自保，这种情况下还要远征塞外吗？孔子说：'我担心季孙氏的忧患，不在颛臾。’况且关于匈奴的传闻，常有许多不合事实之处。如果不得其时，还不如让百姓得到休养生息为好。”从此以后，诸 将领没有谁再敢提战争之事了。
祭遵 [557] ，字弟孙，颍川人也。从征河北，为军市令 [558] 。世祖舍中 [559] 儿犯法，遵格杀之。世祖怒，命收遵。时主簿陈副谏曰：“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遵奉法不避，是教令行也。”世祖乃贳 [560] 之，以为刺奸将军 [561] ，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令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河北平，拜征虏将军。遵为人廉约小心，克己奉公，赏赐辄尽与士卒，家无私财，身衣韦袴 [562] 、布被 [563] ，夫人裳不加缘。帝以是重焉。及卒，愍悼 [564] 之尤甚。遵丧至河南县，诏遣百官，先会丧所，车驾素服 [565] 临之，望哭哀恸 [566] 。还幸 [567] 城门，过其车骑，涕泣不能已。丧礼成，复亲祠 [568] 以太牢 [569] ，如宣帝临霍光 [570] 故事。至葬，车驾复临，赠以将军、侯印绶，朱轮容车 [571] ，介士 [572] 军陈 [573] 送葬，谥 [574] 曰成侯。既葬，车驾复临其坟，存见 [575] 夫人室家。其后朝会，帝每叹曰：“安得忧国奉公之臣，如祭征虏者乎？”遵之见思若此。
译文
祭遵，字弟孙，颖川郡人。随从光武帝征讨黄河以北，任军市令。光武帝族人中的一个年轻人犯了法，被祭遵依法处死。光武帝大怒，下令将祭遵收监。当时主簿陈副劝谏说：“明公您常想让众军纪律严明，现在祭遵执法不避权贵，这是为了政令得以施行啊。”光武帝随即赦免了祭遵，还将他封为刺奸将军，并向诸将说：“应当效法祭遵！我家中小儿犯法尚且要被他杀，那必然不会循私于诸卿了。”河北平定后，拜祭遵为征虏将军。祭遵为人廉洁简约，谨慎小心，克己奉公，凡受到的赏赐，全部分给士兵，他家中没有私财，身穿简朴的皮裤，盖着布制的被子，他的夫人衣裳也不加花边。光武帝为此非常器重他。等他去世时，光武帝特别哀痛。祭遵的灵柩要到河南县时，光武帝诏命百官先行会集到丧葬礼仪的处所，随后身穿素服亲自前来吊唁，望灵痛哭，极其悲伤。返回时亲临城门，看见祭遵曾经的战车战马，又痛哭不已。丧礼完毕，又亲自以太牢祭祀，就像当年汉宣帝亲临霍光将军丧礼的旧例；到安葬时，光武帝再次亲临，赐赠将军、侯的印绶；并以朱 轮容车以及全副武装的士兵列成军阵为其送葬，赠谥号为“成侯”。安葬完毕，皇帝又到祭遵的坟墓上，探望慰问他的夫人及家人。其后每逢朝会，光武帝常感叹地说：“怎么能够得到像征虏将军祭遵这样忧国奉公的大臣啊？”皇上思念祭遵竟达到这种地步。
马武 [576] ，字子张，南阳人也，封为扬虚侯。为人嗜酒，阔达敢言 [577] ，时醉在御前，面折 [578] 同列 [579] ，言其短长，无所避忌。帝故纵之，以为笑乐。帝虽制御功臣，而每能回容 [580] ，宥 [581] 其小失。远方贡珍甘 [582] ，必先遍列侯，而大官 [583] 无余。有功辄增邑赏 [584] ，不任以吏职，故皆保其福禄，终无诛谴 [585] 者。
译文
马武，字子张，南阳郡人，被封为杨虚侯。马武为人喜欢喝酒，豁达、敢于直言，有时醉酒后，在皇帝面前当面批评同僚，说出他们的优点缺点，无所顾忌。光武帝有意放纵他这样做，当作玩乐。皇帝虽然驾御功臣，但往往能够包容宽恕他们的小过。远方进贡的珍美食品，必先逐一赐给列侯们，而掌管皇帝膳食的太官处则所剩无几了。列侯有功，就增加其封地和赏赐，而不任以官职，因此功臣们都能保有其福禄，最终没有遭诛杀、降职或流放的人。
论 [586] 曰：光武中兴二十八将，前世以为上应二十八宿 [587] ，未 之详。然咸能感会 [588] 风云，奋其智勇，称为佐命 [589] ，亦各志能之士也。议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至使英姿茂绩 [590] ，委 [591] 而勿用。然原夫深图远筭 [592] ，固将有以 [593] 焉尔。若乃 [594] 王道 [595] 既衰，降及霸德 [596] ，犹能授受惟庸 [597] ，勋贤 [598] 兼序 [599] ，如管、隰 [600] 之迭升 [601] 桓世，先、赵 [602] 之同列文朝，可谓兼通 [603] 矣。
译文
《后汉书·朱祐景丹等传论》说：“光武中兴二十八将，过去人们认为他们是与天上的二十八星宿相感应，对此未能详知。然而这二十八人都能感应风云的变化乘势而起，发挥其智谋勇武，可称得上是辅佐帝王创业的功臣，也都是有远大志向和卓越才能的人。议论家多有责备光武不给功臣任职，至使才智出众、立下丰功伟绩之人，被舍弃而不能任用。然而推究其深谋远虑的根源，必将有其道理。至于西周王道衰微，到春秋霸道兴起，还能按功劳授受职位，不偏不倚，勋 贤有序。如齐桓公时，管仲去世后职位转给隰朋；先轸、赵衰能同列于晋文之朝，这便可以称得上是一起显达了。”
降自秦、汉，世资 [604] 战力，至于翼扶 [605] 王运，皆武人 [606] 屈起 [607] 。亦有鬵缯屠狗 [608] ，轻猾 [609] 之徒，或崇以连城 [610] 之赏，或任以阿衡 [611] 之地，故势疑则隙生，力侔 [612] 则乱起。萧、樊 [613] 且犹缧绁 [614] ，信、越 [615] 终见葅戮 [616] ，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迄于孝武，宰辅 [617] 五世，莫非公侯。遂使搢绅 [618] 道塞，贤能蔽雍，朝有世及 [619] 之私，下多抱关 [620] 之怨。其怀道无闻、委身草莽 [621] 者，亦何可胜言哉！故光武鉴前事之违，存矫枉 [622] 之志，虽寇、邓 [623] 之高勋 [624] ，耿 [625] 、贾 [626] 之洪烈 [627] ，分土不过大县数四，所加特进 [628] 朝请 [629] 而已。
译文
“到了秦、汉之际，代代都仰仗武力，以至于辅助扶持王室命运，都依靠武人的崛起。这些人中也有像卖买丝缯的灌婴、屠狗的樊哙这样轻薄奸猾的人。他们有的被赐予数座城池的崇高封赏，有的被任用为宰相。所以，势位过高，君臣之间因而相互猜疑产生隔阂，势力相当就会发生祸乱。像萧何、樊哙尚且被囚禁，韩信、彭越最终被杀戮或剁成肉酱，不正说明了这个道理吗？从那以后，直到孝武皇帝，五代（高祖至武帝）之中的辅政大臣，没有不是公侯的。这样就使得出仕为官的道路堵塞，贤能之人被埋没，朝堂有世袭为官的私情，下边怨声载道。至于那些胸怀治国大道而不为人知、藏身于民间的人，又怎能说得完呢？所以光武帝借鉴前事的过失，怀有纠正偏邪的志向，即使像寇恂、邓禹的大功勋，耿弇、贾复的伟大功业，所分给的土地也不过大县三四个，所不同之处只是给予特进、朝请的优待罢了。”
观其治平 [630] 临政，课职 [631] 责咎 [632] ，将 [633] 所谓 [634] “导之以法，齐之以刑”者乎？若格 [635] 之功臣，其伤已甚。何者？直绳 [636] 则亏丧 [637] 恩旧 [638] ，挠情 [639] 则违废 [640] 禁典 [641] ，选德则功不必厚，举劳则人或未贤，参任 [642] 则群 心难塞，并列则其弊未远。不得不校其胜否 [643] ，即以（旧无以字，补之）事相权 [644] 。故高秩 [645] 厚礼，允答 [646] 元功 [647] ；峻文 [648] 深宪 [649] ，责成吏职。建武之世，侯者百余，若夫数公者，则与参国议，分均休咎 [650] ，其余并优以宽科 [651] ，完其封禄，莫不终以功名，延庆 [652] 于后。
译文
“观察他（光武帝）治国平天下处理政务，以忠于职守相督责，追究过失，大概就是《论语》所说的'导之以政，齐之以刑’的意思吧！若以崇尚法令来纠正这些功臣，那对他们的伤害就太大了。为什么呢？依法制裁则会伤害旧恩，顺从私情又会违背法令；选用贤才，则他的功绩不一定很厚；推举功臣，此人或许又不够贤善；若两者兼顾来参考任用，则众臣之心会各有企图，难以满足；若遵循高祖的方法全部使用功臣，则弊端很快便会显露；不得不比较其可否胜任，就用拟任职事来相互平衡。所以，光武帝用高爵厚礼来酬谢功臣们，以严峻而苛细的法令条文，督导官吏各尽职责。建武年间，封侯者有一百多人，只有（高密、固始、胶东）三位列侯与公卿参议国家大事，分担吉凶，其余都给予优厚宽容的待遇，保全他们封爵所得的俸禄，无不最终保有功名并延续于后代子孙。”
昔留侯 [653] 以为高祖悉用萧、曹 [654] 故人，而郭伋 [655] 亦讥 [656] 南阳多显，郑兴 [657] 又戒功臣专任。夫崇恩偏授，易启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招贤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 [658] 云台，其外又有王常 [659] 、李通 [660] 、窦融 [661] 、卓茂 [662] ，合三十二人。故依其本第 [663] ，系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云尔：
译文
“昔日留侯张良认为高祖刘邦只任用萧何、曹参等故人，而郭伋也曾劝谏光武帝不宜专用南阳的乡亲，使他们过于显贵，郑兴又告诫不宜专用功臣。推崇恩泽以私情授予，容易造成偏爱的过失；公平如一，必然可以拓宽招贤之路，恐怕就是如此吧！”永平年间，显宗追思感念前代功臣，于是就在南宫云台画出二十八将的图像，另外加上王常、李通、窦融、卓茂三人，合计三十二人。按照他们本来的等级次序 列在篇末，以记载功臣们的次第。
太傅高密侯邓禹 [664]
中山太守全椒侯马成 [665]
大司马广平侯吴汉 [666]
河南尹阜成侯王梁 [667]
左将军胶东侯贾复 [668]
琅邪太守祝阿侯陈俊 [669]
建威大将军好畤侯耿弇 [670]
骠骑大将军参遽侯杜茂 [671]
执金吾雍奴侯寇恂 [672]
积弩将军昆阳侯傅俊 [673]
征南大将军舞阳侯岑彭 [674]
左曹合肥侯坚镡 [675]
征西大将军阳夏侯冯异 [676]
上谷太守淮阳侯王霸 [677]
建义大将军鬲侯朱祐 [678]
信都太守阿陵侯任光 [679]
征虏将军颍阳侯祭遵 [680]
豫章太守中水侯李忠 [681]
骠骑大将军栎阳侯景丹 [682]
右将军槐里侯万修 [683]
虎牙大将军安平侯葢延 [684]
太常灵寿侯邳彤 [685]
卫尉安成侯铫期 [686]
骁骑将军昌成侯刘植 [687]
东郡太守东光侯耿纯 [688]
横野大将军山桑侯王常 [689]
城门校尉朗陵侯臧宫 [690]
大司空固始侯李通 [691]
捕虏将军杨虚侯马武 [692]
大司空安丰侯窦融 [693]
骠骑将军慎侯刘隆 [694]
大傅宣德侯卓茂 [695]
译文
同原文。
马援 [696] ，字文渊，扶风 [697] 人也。建武九年，拜为太中大夫 [698] 。十七年，交址 [699] 女子征侧及女弟 [700] 征贰 [701] 反，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 [702] 蛮夷 [703] 皆应之，寇略 [704] 岭外 [705] 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拜援伏波将军，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址，斩征侧、征贰，传首 [706] 洛阳。封援为新息侯。
译文
马援，字文渊，扶风郡人。建武九年，官拜太中大夫。十七年，交址女子征侧和她的妹妹征贰造反，攻陷了所在的州郡，九真、日 南、合浦的蛮夷全都响应她们，侵略五岭以南地区六十余座城池，征侧自立为王。于是朝廷拜授马援为伏波将军，率领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征讨伐交址，斩杀了征侧、征贰，传送首级到洛阳。马援被封为新息侯。
援尝有疾，梁松 [707] 来候之，独拜 [708] 床 [709] 下，援不荅。松去后，诸子问曰：“梁伯孙帝壻 [710] ，贵重 [711] 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惮 [712] 之，大人 [713] 奈何独不为礼？”援曰：“我松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松由是恨之。
译文
马援曾经生病，梁松来问侯他，亲自在病榻前叩拜，马援没有还礼。梁松走后，儿子们问他说：“梁伯孙（梁松的字）是皇帝的女婿，在朝廷中地位显贵，公卿以下的官员没有不怕他的，大人您为什么独独不以礼相待呢？”马援说：“我是梁松父亲的朋友，他虽然尊贵，但怎么能失去长幼次序呢？”梁松因此而憎恨马援。
二十四年，武威将军刘尚 [714] （尚旧作向，改之），击武陵五溪蛮夷 [715] ，军没 [716] ，援因复请行 [717] 。遂遣援率中郞将马武、耿舒等征五溪。援夜与送者诀，谓友人谒者 [718] 杜愔 [719] 曰：“吾受厚恩，年迫余日索 [720] ，常恐不得死国事，今获所愿，甘心瞑目。但畏长者家儿 [721] ，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 [722] ，独恶是耳。”初，军次 [723] 下隽 [724] ，有两道可入，从壶头 [725] ，则路近而水嶮，从充 [726] 道，则涂夷 [727] 而运 [728] 远，帝初以为疑。及军 至，耿舒 [729] 欲从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不如进壶头，扼 [730] 其喉咽，充贼自破。以事上之，帝从援策。
译文
建武二十四年，武威将军刘尚进攻武陵五溪的蛮夷，全军覆没，马援因而再次要求出征。朝廷就派遣马援率领中郎将马武、耿舒等征讨五溪。马援晚上和送他的人告别，对他的朋友谒者杜愔说：“我受国家厚恩，年纪大了，在世的日子也不多了，常担心自己不能为国尽忠而死，今天我的愿望终于达成，死而无憾了。只是担心权贵子弟有的留在我的左右，有的还要与他们共事，很难把关系协调好，我唯独担心这一桩事啊！”起初，军队驻扎在下隽县，有两条路可走。从壶头走，路程近但水路较艰险；从充道走，路虽然平坦但运输路程却较远。光武帝刚开始对此也很犹豫。等到军队开到时，耿舒主张从充道走，马援认为这样会耗费时日，浪费军粮，不如进入壶头，掐住敌人的咽喉要地，充县的敌人会不攻自破。把这件事上报朝廷后，光武帝采用 了马援的进军方案。
进营壶头，贼乘高守隘 [731] ，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 [732] 病，遂困。乃穿岸 [733] 为室，以避炎气。贼每升险 [734] 鼓噪 [735] ，援辄曳足 [736] 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 [737] 书曰：“前舒上言，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 [738] 行死，诚可痛惜。”弇得书奏之。帝乃使虎贲 [739] 中郞将梁松，乘驿 [740] 责问援，因代监军。会援病卒，松宿怀不平，遂因事陷之。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绶。
译文
军队进入壶头，敌人登高把守关隘，河水湍急，船只难以前进。恰逢天气很热，不少士兵染疫而死，马援也病倒，大军被困。于是在河岸边挖石洞，来躲避暑热。敌人每次登上险峻地段擂鼓吶喊，马援都会警觉地拖着病体出来观察形势，身边的人都被他这一豪壮的气概所感染，没有不掉泪的。耿舒给其兄好畤侯耿弇写信说：“先前我上书建议应当先攻打充县，粮食虽然难运而兵马却可以发挥战斗力，数万军人定会奋勇争先。现在陷于壶头竟然不能前进，大家都快要郁闷死了，实在叫人感到痛惜。”耿弇接到信，将此事上奏，光武皇帝就派虎贲中郎将梁松乘驿站的车去责问马援，并代为监军。适逢马 援病逝，梁松旧日怨恨未平，就利用这个机会陷害马援。光武帝大怒，追缴了马援新息侯的印绶。
初，援在交址，常饵 [741] 薏苡 [742] 实，用能轻身省 [743] 欲，以胜瘴气 [744] 。南方薏苡实大，援欲以为种，军还，载之一车。时人以为南土珍怪 [745] ，权贵皆望 [746] 之。援时方有宠，故莫以闻。及卒后，有上书谮 [747] 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 [748] 。马武、于陵侯侯昱 [749] 等，皆以章言其状，帝益怒。援妻孥 [750] 惶惧 [751] ，不敢以丧还旧茔 [752] ，裁 [753] 买城西数亩地稾葬 [754] 而已。宾客故人，莫敢吊会 [755] 。援兄子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诣阙 [756] 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 [757] ，上书诉冤，前后六上，辞甚哀切，然后得葬。
译文
当初，马援在交址，常吃薏苡籽，用它可以使身体轻便，减少欲望，还能缓解瘴气的毒害。南方的薏苡籽较大，马援想留作种子，军队还朝时，装载了一车薏苡籽。当时被人认为是南方的珍奇宝物，权贵们皆有怨责之意。马援当时正受宠信，所以没有人上告。等到马援死了以后，就有人上书诬陷他，说以前运回的东西，都是明珠和有纹理的 犀牛角。马武和于陵侯侯昱等，也都上书报告当时的情况，光武帝越发愤怒。马援的妻子儿女十分恐惧，不敢把马援的尸体运回家乡旧坟去安葬，只在洛阳城西买地数亩，草草地掩埋起来完事。宾客和故友也没有人敢去聚集吊丧。马援的侄子马严和马援的妻子儿女用草绳相缚连，到宫阙请罪。光武帝于是命人拿出梁松的奏书给他们看，他们才知道了马援获罪的原由，上书诉说冤情，前后共六次，言辞十分哀伤悲切，然后马援才得以正式安葬。
又前云阳令同郡朱勃 [758] ，诣阙上书曰：“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 [759] ，而以王礼葬田横 [760] ，大臣旷然 [761] ，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 [762] 在内，微过 [763] 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 [764] ，燕将据聊而不下 [765] ，岂其甘心末规 [766] 哉？悼巧言 [767] 之伤类也。窃见故伏波将军马援，拔自西州 [768] ，钦慕圣义，间关 [769] 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傍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岂顾计哉！宁自知当要七郡之使，徼 [770] 封侯之福耶？”
译文
又有前任云阳令、马援的同乡朱勃到宫阙上书说：“臣听说王者的德行以及圣明的政治，不会忘记人臣的功劳，采用他某一方面的美德，而不要求他具备所有方面。所以汉高祖赦免了蒯通并用王礼殡葬了田横，大臣们豁然开朗，都除去了心里的恐惧。大将征战在外，谗言却在宫内流传，有一点小过就记下来，大功却不计，这实在是治理国家所应谨慎对待的。所以秦大将章邯因为害怕谗言而投降了项羽，燕国的将军攻下了聊城而不敢回国，难道是他们甘心出此下策吗！他们是害怕谗言伤害善良的人啊！我私下了解到已故伏波将军马援，从西州被选拔，敬慕皇帝的圣德仁义，历经曲折艰险，冒着万死的危险，孤身立于众权贵之间，旁边却无一人帮他说话；他率军驰骋险境，深入虎口要地，难道他有过回头为自己考虑的时候吗？难道他已知道将要担任七郡之使官，求取封爵的福分吗？”
“八年，车驾 [771] 西讨隗嚣 [772] ，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宜进之策，卒破西州。及吴汉下 [773] 陇，冀 [774] 路断隔，唯独狄 [775] 道为国坚守， 士民饥困，寄命 [776] 漏刻 [777] 。援奉诏西使，镇慰 [778] 边众，乃招集豪杰，晓诱羌戎 [779] ，谋如涌泉，势如转规 [780] ，遂救倒悬 [781] 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 [782] 先零 [783] ，缘入山谷，猛怒力战，飞矢 [784] 贯胫 [785] 。又出征交址，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诀，无悔吝 [786] 之心，遂斩灭征侧，克平一州。间复南讨，立陷临乡 [787] ，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二年，作三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害气 [788] ，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 [789] 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 [790] ，横被诬罔之谗，家属杜门 [791] ，葬不归墓，怨隙 [792] 并兴，宗亲怖栗 [793] 。死者不能自列 [794] ，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
译文
“建武八年，皇上西征隗嚣，征讨方针犹豫未定，各路兵力还未集中，马援提出了应当及时出兵的主张，终于击败了河西的敌 人。等到吴汉败离陇上，进入冀县的道路已被断绝，只有马援所在的狄道为国家坚守，军民们饥饿困顿，命在旦夕。马援奉诏出使西方，安抚慰问边地民众，接着又招集豪杰，劝诱羌戎。智谋犹如泉涌，所向披靡，势如破竹，于是挽救了形同倒悬的危急局面，保住了几乎失守的城池，保全了兵力使之得以挥师前进，取敌人的粮食而食，陇冀大致平定，而他自己却独守空郡。他只要动兵便立功，只要出师便能取胜。他诛灭了西羌最大的部落先零，追入山谷，勇猛作战，飞箭穿透了他的小腿；又出征交址，当地多瘴气，马援与妻子儿女生死诀别，毫无后悔、惜命之心，于是斩杀了征侧，平定了交州。之后他再度南征，立即攻陷了临乡，军队已取得功绩，但事业未成而身先死。将士们虽染瘟疫，马援也没有独自生存。说到战争，有的因持久而建立功勋，有的因急于取胜而导致失败；深入敌军中未必就能取胜，暂时不进未必就不对。人情常理哪有乐意长期驻守在险恶绝境中的道理，谁不想生还呢？马援效力于朝廷二十三年，北出塞外沙漠，南渡江海水域，顶着瘴气，死于军中，功名泯灭爵位被夺，封地也不能传给后人。天下人不知道他究竟犯了什么过失，老百姓也未听说过对他的毁谤，突然遇到众口一词的攻击，横遭谗言的诬陷毁谤，家属闭门不敢与外面交往，遗骸不能葬入祖墓，怨言嫌隙一齐而来，宗族亲属惊慌恐惧。死者不能自白冤屈，活着的人也不能为他辩冤，臣下我暗自为他伤悲。”
“夫明主醲 [795] 于用赏，约 [796] 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 [797] 金四万斤，以间 [798] 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哉？夫操孔父 [799] 之忠，不能自免于谗，此邹阳 [800] 之所悲也。惟陛下留思竖儒 [801] 之言，无使功臣怀恨黄泉。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祀，臣有五义 [802] 。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 [803] 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 [804] 田里 [805] ，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 [806] ，冒陈悲愤，战栗阙庭 [807] 。”书奏，报归田里。
译文
“英明的君主，应多多使用奖赏而减少施用刑罚。汉高祖曾给陈平黄金四万斤来离间楚军，不过问他如何支出与收入以及做了些什么，难道还会怀疑他是否用钱粮去离间楚军了吗？人具有孔夫子的忠诚却不能使自己避免谗言的伤害，这是邹阳所悲哀的事情。希望陛下能留意我这个无知儒生的话，不要让功臣含恨九泉。臣听说《春秋》的经义，人的罪过可用功劳来抵消。按圣明君主祭祀的原则，做臣子的能做到五义死后就可享祭祀。像马援，正是所谓的以死来尽心为国效劳的人啊。希望让公卿们来评议马援的功过，再决定应当是剥夺其爵位还是应当续封，来满足天下人的心愿。臣年已六十，经常伏居在民间，私下为栾布不顾禁令哭祭彭越的大义而感动。臣冒死陈述内心的悲愤，惶恐战栗于宫阙之上。”奏疏呈上后，有了答覆，他便返回乡里了。
子廖 [808] ，字敬平，少以父任为郎，肃宗 [809] 甚尊重之。时皇太后躬履 [810] 节俭，事从简约。廖虑美业难终，上疏长乐宫 [811] ，以劝成德政，曰：“臣案前世诏令，以百姓不足，起于世尚奢靡。故元帝罢服官 [812] ，成帝御浣衣 [813] ，哀帝去乐府 [814] 。然而侈费不息，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 [815] 不从言也。夫改政移风 [816] ，必有其本。”
译文
马援长子马廖，字敬平，年轻时因父亲马援为官被保举为郎，深受章帝的尊重。当时皇太后亲身履行节俭，办事务从简省。马廖担心这种美德难以贯彻始终，上疏马太后，劝谏太后成就德政，说：“臣依据前代的诏命，认为百姓日用不足，是由于世人崇尚奢侈浪费。故而元帝免去服官，成帝常穿旧的衣服，哀帝去除乐府。然而奢侈浪费仍未停止，以至造成衰败混乱，原因是由于百姓效法朝廷的行为而不重视朝廷的言辞。改变风气习俗，必须抓住根本。”
“传曰：'吴王 [817] 好剑客 [818] ，百姓多瘢疮 [819] ；楚王好细腰 [820] ，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髻 [821] ，四方 [822] 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慢 [823] 起京师。今陛下躬服厚缯 [824] ，斥去华饰 [825] ，素简 [826] 所安，发自圣情，此诚上合天心 [827] ，下顺民望 [828] ，浩大之福，莫尚于此。陛下既已得之自然，犹宜加以勉勖 [829] ，法 大宗 [830] 之隆德，戒成哀 [831] 之不终。《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诚令斯事一竟 [832] ，则四海诵德，声熏 [833] 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 [834] ，而况于人心乎？况于行令乎？愿置章坐侧，以当瞽人 [835] 夜诵之音。”大后深纳之。
译文
“《传》说：'吴王喜欢精于剑术的人，老百姓就多有创伤；楚王喜欢细腰，宫女们多有饿死的。’长安城中的谚语说：'城里的人喜欢束高发髻，四处乡下的百姓发髻就高达一尺；城里的人喜欢画宽眉，乡下的百姓就将眉毛画到半额宽；城里人喜欢长衣袖，乡下的百姓就用整匹布来做衣袖。’这些虽似笑话，但却是切中事实。以前颁布的制度没过多久，稍后就不执行了。虽然是有的官吏不依法办事，但实在是轻慢法令的行为起源于京师的缘故。如今陛下亲自穿着厚缯做的衣服， 去掉华丽的装饰，心安住于朴素简约，都是发自您的本性，这种做法实在是上合天心，下顺民意。造福宏大，莫过于此。陛下既已自然而然地做到了这一点，但还须加以勉励，效法太宗的盛大德行，借鉴成帝、哀帝不能善终的教训。《易经》说：'不能持之以恒地恪守自己的德行，恐怕终将会遭受耻辱。’如果真正能将这种事情坚持到底，那么四海之内都会歌颂圣德，赞美之声就会达于天地，可以感通神明，可以刻金石记功，更何况人心呢？何况是推行法令呢！希望把我的这份奏章放在御座旁边，以当作盲人乐师夜间朗诵的声音。”太后深深赞同并采纳了他的建议。
卓茂 [836] ,字子康,南阳人也。以儒术 [837] 举,迁密令 [838] 。视民如子,举善 [839] 而教,口无恶言,吏民亲爱,而不忍欺之。民常有言部亭长 [840] 受其米肉遗者,茂避左右问之曰：“亭长为从汝求乎？为汝有事属之而受乎？将平居自以恩意遗之乎？”民曰：“往遗之耳。”茂曰：“遗之而受，何故言邪？”民曰：“窃闻贤明之君，使民不畏吏、吏不取民。今我畏吏，是以遗之，吏既卒受，故来言耳。”茂曰：“汝为弊 [841] 民矣。凡人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仁爱，知相敬事也。今邻里长老尚致馈遗，此乃人道所以相亲，况吏与民乎？吏顾不当乘威力强请求耳。
译文
卓茂，字子康，南阳郡人。因儒学被举用为侍郎，晋升为密县县令。他爱民如子，推荐德才兼优的人来教化百姓，口无非礼、伤人的言语，吏民都亲近喜爱他，而不忍心欺骗他。有个人曾说卓茂属下的 亭长接受过他送去的米和肉，卓茂屏退身边的人问这个人说：“是因为亭长向你提出这个要求吗？还是因为你托他办事，他接受了你的米肉？或是他平日对你有恩，你才送给他的？”这个人说：“是我自己前去送给他的。”卓茂说：“你送他受，为什么还要向我报告呢？”这个人说：“我私下里听说贤明的君主，使百姓不会害怕官吏，官吏也不向百姓索取东西。现在我害怕官吏，所以送东西给他，官吏既然最后接受了，所以我来说这件事情。”卓茂说：“你真是愚昧啊。人比禽兽可贵的地方，就是因为人有仁爱之心，知道要互相敬慎处事啊。现在对邻里、老人尚且要给予馈赠，这是人与人之间相亲相爱的表示，何况官吏与老百姓呢？而官吏只是不应当凭借势力去向百姓强行索要。”
凡人之生,群居杂处,故有经纪 [842] 礼义,以相交接。汝独不欲修之,宁能高飞远走,不在人间邪？亭长素善吏，岁时 [843] 遗之，礼也。”民曰：“苟如此，律何故禁之？”茂笑曰：“律设大法，礼顺人情。今我以礼教汝，必无怨恶；以律治汝，何所厝其手足 [844] 乎？一门之内，小者可论，大者可杀也，且归念之。”于是人纳其训，吏怀其恩。治密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 [845] 。平帝 [846] 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余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界。王莽居摄 [847] ，以病免归。世祖即位，乃下诏曰：“前密令卓茂，束身 [848] 自修，执节 [849] 淳固 [850] ，诚能为人所不能为，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侯，食邑二千户。”
译文
“人的一生，与其他人共同生活在一起，所以才有了纲常礼义来互相交往。唯独你一个人不愿按礼仪行事，难道你能高飞远走，不食人间烟火吗？亭长一向是个好官，一年当中有时送点东西给他，是合乎礼仪的。”那个人说：“如果是这样，法律为什么还要禁止呢？”卓茂笑着说：“法律管大节，礼是顺乎人情的。现在我用礼义教化你，你必然没有怨恨；用法律处治你，那你将会手足无措。在这衙门之内，小错可以论罪，大错可以杀头啊。你且回去想想这个道理吧。”于是那个人接受了这个教导，那位亭长也感念他的恩德。卓茂治理密县几年，教化大行，路不拾遗。西汉平帝时，天下遭受严重的蝗灾，黄河以南有二十多个县都受到蝗灾，只有密县没有受灾。王莽摄政时期，卓茂因病免职回家。世祖光武即位，就下诏书说：“前密县县令卓茂，注重自身修养，坚守节操、敦厚坚毅，确实能做到常人所做不到的事。他名满天下，应当受到重赏。现在朝廷任用卓茂为太傅，封为褒德侯，食邑二千户。”
鲁恭 [851] ,，字仲康，扶风 [852] 人也。太傅赵熹 [853] （旧无太傅赵熹四字，补之）举恭直言，拜中牟 [854] 令。恭以德化为治，不任刑罚。民许伯等，争田累年，守令不能决，恭为平理 [855] 曲直，皆退而自责，辍耕相让。亭长从民借牛，而不肯还之，牛主讼于恭。恭召亭长，敕令归牛者再三，犹不从。恭叹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绶去。掾史 [856] 泣涕共留之，亭长乃惭 [857] 悔，还牛，诣狱受罪，恭贳 [858] 不问。于是吏民信服。
译文
鲁恭，字仲康，扶风郡人。太傅赵熹举荐鲁恭为直言，被拜为中牟县令。鲁恭以德化治理，不用刑罚。有百姓许伯等人，争夺一块田地已好几年了，郡守县令都不能判决这一案件。鲁恭为他们评判曲直，双方全都退堂检讨自己，中止耕作互相让界。有位亭长从老百姓手里借牛而不肯归还，牛的主人到鲁恭跟前诉讼。鲁恭把亭长召来，多次命令他归还，可是亭长仍不听从。鲁恭叹息说：“这是教化不行的结果啊。”鲁恭想要解下绶带，辞官而去。掾史们哭着一起挽留他，于是亭长惭愧悔悟，把牛归还给了主人，并到狱中请求服罪，鲁恭予以赦免，不再过问此事。于是吏民都信任佩服他。
建初七年，郡国螟 [859] 伤稼，犬牙 [860] 缘界 [861] ，不入中牟。河南尹 [862] 袁安 [863] 闻之，疑其不实，使仁恕掾 [864] 肥亲往廉 [865] 之。恭随行阡陌 [866] ，俱坐桑下。有雉 [867] 过，止其傍，傍 [868] 有童儿。亲曰：“儿何不捕之？”儿言雉方将雏 [869] ，亲瞿然而起，与恭诀曰：“所以来者，欲察君之治迹 [870] 耳。今虫不犯境，此一异也；化及鸟兽，此二异也；竖子 [871] 有仁心，此三异也。久留徒扰贤者耳。”还府，具以状白安。是岁嘉禾 [872] 生中牟，安上书言状，帝异之。
译文
建初七年，与中牟县相邻的郡国螟虫成灾，危害庄稼。中牟县虽然与郡国犬牙般交错接壤，但螟害没有进入中牟。河南尹袁安听到这件事，怀疑这种情况不属实，让仁恕掾肥亲去察访这件事。鲁恭陪同这位官员在田间行走，他们都坐在桑树下边。有野鸡飞过，停在桑树旁边，旁边有个小孩子。肥亲问：“你为什么不捉那只野鸡呢？”小孩子说：“野鸡妈妈还要抚养小鸡。”肥亲吃惊地站起来，和鲁恭告别说：“我这次来的原因，是想考察您的政绩啊。现在蝗虫不犯中牟县境，这是第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教化普及影响到鸟兽，这是第二件非同寻常的事；连小孩子都有仁爱之心，这是第三件非同寻常的事啊。我久留此地，只会白白地打扰贤者。”回到府中，肥亲将看到的情况向袁安禀报。这一年，中牟县的稻田长出了祥瑞的双穗嘉禾，袁安上书报告了这些情况，章帝对此也感到很奇特。
注释
[1] 世祖光武皇帝：刘秀（公元前6年—公元57年2月），字文叔，西汉末年南阳郡人，出生于西汉南顿县，汉高祖九世孙。公元25年至公元57年在位，共三十三年。葬于原陵，庙号世祖，谥号光武（谥法：能绍前业曰光，克定祸乱曰武）。史称汉光武帝。李贤注：“礼'祖有功而宗有德’，光武中兴，故庙称世祖。”
[2] 讳秀：讳名，对皇帝尊长避免称其名，表示尊敬的心意。
[3] 南阳：郡名。秦置。包括河南省旧南阳府和湖北省旧襄阳府。
[4] 高祖：即汉高祖刘邦。
[5] 更始：地皇四年（公元23年）九月，王莽被赤眉军杀，新朝灭亡。同年二月绿林军拥立刘玄为帝，年号更始，仍然称汉。更始三年（公元25年）九月，赤眉军攻入长安，刘玄逃走，该政权灭亡。十月，投降赤眉，将玺绶送给赤眉拥立的皇帝刘盆子。同年六月，刘秀称帝，国号汉，是为东汉，年号建武。
[6] 大司马：官名，东汉初时与司徒、司空并称三公，兼握政务与军事重权的高官。
[7] 镇慰：安抚慰问。
[8] 邯郸：李贤注：“县名，属赵国，今洺州县也。”东汉时属冀州魏郡（今河北省邯郸市地区）。
[9] 赵缪王子林：赵缪王，谥曰“缪”。《后汉书集解》：缪王，景帝七代孙，名元。子林，赵缪王的儿子刘林。东观记曰：“林”作“临” 字。
[10] 卜者王郎：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4年，一作“王昌”，新莽末邯郸人。本以卜相为业，后自称为汉成帝之子刘子舆，被西汉宗室刘林和大豪李育等立为汉帝，都邯郸。不久，世祖破邯郸，败死。
[11] 拔：攻取；攻伐。
[12] 交关：勾结；串通。东观记曰：“得吏民谤毁公言可击者数千章。汉律曰：'与罪人交关三日以上，皆应知情。’胡三省曰：'关。通也。’王幼学曰：'交结关通也。’”
[13] 省：泛指观看；阅览。
[14] 反侧子：怀有二心的人。李贤注：“反侧，不安也。”
[15] 萧：李贤注：“萧，县，属沛郡，今徐州县也。”
[16] 铜马、高湖、重连：起义军别号。
[17] 渠帅：首领。旧时称各地武装的首领或部落酋长。
[18] 列侯：列侯即彻侯也。爵位名。
[19] 犹：副词，还，仍。
[20] 敕令：诫令；命令。
[21] 勒兵：治军，操练或指挥军队。
[22] 轻骑：单骑，轻装。
[23] 案行：巡视。
[24] 部陈：亦作“部阵”，军伍行阵。
[25] 推赤心置人腹中：谓以至诚待人，后成语“推心置腹”源于此。赤心，赤诚的心，丹心。
[26] 投死：犹效死。
[27] 博士：专掌经学传授的学官。
[28] 丁恭：生卒不详，字子然，山阳东缗（今山东金乡县东）人，光武帝建武初年，为课议大夫、博士、封关内侯。十年迁少府，后拜侍中祭酒、骑都尉等，与侍中刘昆俱在光武帝左右，以备谘访。其为学，以儒家经典为主，尤重《公羊春秋》。时称大儒，卒于任上。
[29] 诸侯：古代中央政权所分封的各国国君的统称。周代分公、侯、伯、子、男五等，汉朝分王、侯二等。
[30] 强干弱枝：强化树干，削弱枝叶。比喻削减地方势力，加强中央权力。《后汉书集解》惠栋曰：“春秋纬汉含孳曰：'强干弱流天之道。’尚书大傅曰：'强干弱枝尊天子卑诸侯也。’”
[31] 法制：法令制度。
[32] 无道：不行正道；作坏事。多指暴君或权贵者的恶行。
[33] 谒者：官名，春秋战国时国君左右掌传达等事的近侍。秦、汉属郎中令（汉改光禄勋）。
[34] 印绶：印信和系印信的丝带。借指官爵。
[35] 建武：光武帝刘秀的第一个年号，公元25年至公元56年，共计三十二年。
[36] 敕：古时自上告下之词。汉时凡尊长告诫后辈或下属皆称敕。
[37] 异味：异常的美味。
[38] 献御：指进献食物给皇上。
[39] 非徒：不但；不仅。
[40] 豫养：先行养育或预先教养。李贤注：“豫养谓未至献时豫前养之。”
[41] 导择：精选稻米。李贤注：“导亦择也。”
[42] 至乃：连词，提出突出事例，表示达到某种程度。犹言甚至，竟至。
[43] 疲费过所：疲费，谓折腾浪费。过所，古代过关津时所用的凭证，犹近代的通行证。《周礼·地官·司关》“凡所达货贿者，则以节传出之”汉郑玄注：“传，如今移过所文书。”
[44] 大官：古“大”同“太”，掌皇帝膳食及燕享之事的官员。
[45] 宣下：向下级宣布诏令。
[46] 口实：指食物。汉官仪曰：“口实，膳羞之事也。”
[47] 荐：进献；祭献。
[48] 宗庙：古代帝王、诸侯祭祀祖宗的庙宇。
[49] 调役：调，征调，征发。役，徭役。李贤注：“调谓发也。”
[50] 幸：帝王亲临。
[51] 章陵：指章陵县，光武帝故里，光武当皇帝后曾五次祭祖、省亲、修整墓园、巡视田园农舍、设宴招待亲友乡人。
[52] 园庙：帝王墓地所建的宗庙。
[53] 旧宅：指先人的茔墓。
[54] 田庐：田地和房屋。
[55] 宗室：同一祖宗的贵族，即国君或皇帝的宗族。中国又称皇族、帝宗、天潢。
[56] 诸母：称与父亲同辈或年龄相近的妇女。
[57] 酣悦：畅快喜悦。酣，谓饮酒尽兴；半醉。悦，欢乐，喜悦。
[58] 文叔：刘秀字文叔。
[59] 谨信：恭谨诚信。
[60] 款曲：殷勤酬应。
[61] 直柔：坦率温和。
[62] 柔道：多指温和安抚的治术或谋略。
[63] 鄯善王：鄯，音善。西域古楼兰国国王，国都扜泥城（今中国新疆若羌附近）。
[64] 车师王：西域城郭国国王，西域城郭国属都护。
[65] 都护：古代官名，设在边疆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
[66] 初定：谓国家方始平定。
[67] 未遑：没有时间顾及；来不及。
[68] 侍子：古代属国之王或诸侯遣子入朝陪侍天子，学习文化，所遣之子称侍子。
[69] 中元：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个年号，公元56年至公元57年。
[70] 孝文皇帝：汉文帝刘恒，西汉第三位皇帝，以节俭著称。
[71] 息肩：让肩头得到休息。比喻卸载责任或免除劳乏，谓休养生息。
[72] 陇：古地名，在今中国甘肃省。
[73] 蜀：古族名、国名。分布在今四川西部。
[74] 儆急：紧急（事件）。一般指军情。儆，音井。
[75] 军旅：军事。
[76] 昔卫灵公问陈：卫灵公，姬姓，卫氏，名元，春秋时期卫国第二十八代国君。陈，同“阵”，军队作战时，布列的阵势。
[77] 日晏：天色已晚。
[78] 夜分：夜半。李贤注：“分犹半也”。
[79] 禹汤：夏禹和商汤。为贤明君主的典范。
[80] 黄、老：黄帝和老子的并称，后世道家奉为始祖。
[81] 福：福气。
[82] 颐养：保养。
[83] 优游：生活得十分闲适，悠闲自得。
[84] 济：成功；成就。
[85] 大业：谓帝业。
[86] 兢兢：小心谨慎貌。
[87] 明慎：明察审慎。
[88] 戢：收敛，收藏。
[89] 弓矢：弓箭。
[90] 方古：与古代相媲美。
[91] 止戈之武：“武”字是“止戈”两字合成的，所以要能止战，才是真正的成功。后也指不用武力而使对方屈服，才是真正的成功。左传曰：“于文，止戈为武也。”
[92] 孝明皇帝：即刘庄（公元28年—公元75年），字子丽，汉光武帝第四子，母光烈阴皇后阴丽华。史称汉明帝，死后谥号“孝明皇帝”。
[93] 永平：孝明皇帝年号永平（公元58年—公元75年）。
[94] 宗祀：谓对祖宗的祭祀。
[95] 明堂：古代帝王宣明政教的地方。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都在此举行。
[96] 灵台：古时帝王观察天文星象、妖祥灾异的建筑。《晋书·天文志上》：“明堂西三星曰灵台；观台也，主观云物、察福瑞、候灾变也。”
[97] 暗陋：愚昧鄙陋。
[98] 珪璧：古代祭祀朝聘等所用的玉器。古为瑞信之物。
[99] 拨乱反正：治理混乱的局面，使恢复正常。
[100] 辟雍：亦作“辟雝”，辟，通“璧”。本为西周天子所设大学，校址圆形，围以水池，前门外有便桥。东汉以后，历代皆有辟雍，除北宋末年为太学之预备学校（亦称“外学”）外，均为行乡饮、大射或祭祀之礼的地方。
[101] 灵台：学宫。
[102] 恢弘：亦作“恢宏”或“恢闳”，发扬；扩大。
[103] 八极：八方极远之地。
[104] 胤子：胤，音印。后代，子嗣，嗣子。
[105] 成、康：周成王与周康王的并称。
[106] 吕、旦：吕，指吕尚，即姜子牙。旦，即周公，周文王姬昌第四子。
[107] 盥洗：盥，音贯。洗手洗爵。古代仪礼形式之一，用水使手及酒器洁净，以示恭敬。郑玄注：“盥手又洗爵，致洁敬也。”
[108] 进爵：犹敬酒。爵，酒器。
[109] 踧踖：音促急。恭敬而不安的样子。郑玄注：“论语云：'踧踖，敬恭貌。’”
[110] 殊死：指殊死刑（斩首的死刑）。
[111] 赦除：犹赦免。
[112] 养老礼：古代对年高德劭的老者按时饷以酒食而敬礼之礼节。
[113] 三老：指国三老，多以致仕三公任之。
[114] 李躬：人名。《后汉书集解》惠栋曰：“躬常山人见。”东观记胡注：“桓荣传及袁纪诏：'独言桓荣不及李躬，栋案不言李躬者省文也。’”
[115] 年耆：耆，音其。年老。古代年六十曰耆。
[116] 五更：古代乡官名。用以安置年老致仕的官员。
[117] 桓荣：字春卿。生于西汉成帝阳朔鸿嘉年间。谯国龙亢（今安徽省怀远县西龙亢镇北）人。东汉经学大师。明帝时，对桓荣倍加敬重，尊以师礼，拜为五更，旋封其为关内侯。桓荣八十余岁卒，明帝赐葬于洛阳城外首山之阳，亲自为其送葬。
[118] 尚书：又称《书》《书经》，为一部多体裁文献汇编，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史书。分为《虞书》《夏书》《商书》《周书》。
[119] 诗：指《诗经》。
[120] 关内侯：爵位名。秦汉时置，为二十等级之第十九级，位于彻（列）侯之次。有其 号，无国邑。
[121] 食邑：指古代君主赐予臣下作为世禄的封地。
[122] 三老五更：古代设三老五更之位，天子以父兄之礼养之。《礼记·文王世子》：“适东序，释奠于先老，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之席位焉。”郑玄注：“三老五更各一人也，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天子以父兄养之，示天下之孝悌也。名以三五者，取象三辰五星，天所因以照明天下者。”《汉书·礼乐志》：“养三老五更于辟廱。”颜师古注引李奇曰：“王者父事三老，兄事五更。”
[123] 厥：代词，其，表示领属关系。
[124] 存：慰问，抚恤。
[125] 耆耋：指老人。《礼记》曰：六十曰耆，七十曰耋。耋，音蝶。
[126] 鳏寡：老而无妻或无夫的人。引申指老弱孤苦者。鳏，音官，无妻或丧妻的男人，鳏夫。寡，指丧失配偶。
[127] 上事：向朝廷上书言事。
[128] 间者：近来。
[129] 浮辞：虚浮不实的话。
[130] 虚誉：不实的赞扬。
[131] 尚书：官名。始置于战国时，或称掌书，尚即执掌之义。东汉时正式成为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的官员。
[132] 谄子：逢迎拍马的人。
[133] 嗤：音吃，通“蚩”，欺侮。
[134] 奉承：继承。
[135] 贻：遗留；致使。
[136] 三光：日、月、星。
[137] 日蚀之变：日蚀又称日食，日面被月面遮掩而变暗甚至完全消失的现象。
[138] 永思厥咎：永思，长思；长念。厥，代词，其。咎，罪过，过失。
[139] 群司：百官。
[140] 极言：竭力陈说。
[141] 无讳：不要有所忌讳。
[142] 引咎：归过失于自己。
[143] 班示：犹颁示，谓颁布出来，使人知道。
[144] 寮：官吏，官员。后多作“僚”。
[145] 黠：狡猾。
[146] 缮：修补，整治。
[147] 过差：过分；失度。
[148] 永览：永，永久，永远。览，观看；考察。
[149] 竦然兢惧：竦然，惊惧貌。兢惧，戒慎恐惧，惶恐。
[150] 曾、闵：曾参、闵子骞。李贤注：“曾参字子与，闵损字子骞，并孔子弟子，皆有孝行也”。
[151] 致养：奉养亲老。
[152] 椁：音果，古代葬时套于棺外之木器，俗称套棺。
[153] 宁俭：宁可俭约。
[154] 担石：一担一石之粮。比喻微小。
[155] 伏腊：古代两种祭祀的名称。“伏”在夏季伏日，“腊”音辣，在农历十二月。指伏祭和腊祭之日，或泛指节日。
[156] 糟糠：糟糠是指酒糟、米糠等粗劣食物，旧时穷人用来充饥的食物。
[157] 牲牢：犹牲畜。古代特指供宴飨祭祀用的牛、羊、猪。
[158] 糜：音迷，浪费。
[159] 积世：累代，世代。
[160] 终朝：早晨。
[161] 祖考：祖先。
[162] 恣：放纵；无拘束。
[163] 浮食：多谓不事耕作而食。
[164] 有司：官吏。古代设官分职，各有专司，故称。
[165] 科禁：戒律；禁令。
[166] 寝庙：古代宗庙的正殿称庙，后殿称寝，合称寝庙。
[167] 藏主：藏，收藏，储藏。主，旧时为死者立的牌位。礼“藏主于庙”，既不起寝庙，故藏于后之易衣别室。
[168] 光烈皇后：即光武帝刘秀的第二任皇后阴丽华，明帝之母。谥号“光烈”，故称其为“光烈皇后”。
[169] 别室：正室以外的房间。
[170] 馆陶公主：李贤注：“光武女”。因封邑而得名。
[171] 郎：官名。帝王侍从官的通称。
[172] 列宿：众星宿。特指二十八宿。李贤注：《史记》曰：太微宫后二十五星，郎位也。
[173] 出宰：由京官外出任县官。
[174] 肃服：肃然服从。有安定之意。
[175] 户口：住户和人口的总称。计家为户，计人为口。
[176] 滋殖：增加；增长，增生。
[177] 刑理：刑法；法律。
[178] 日晏：天色已晚。
[179] 幽枉：犹冤屈。
[180] 幸曲：宠幸偏袒。
[181] 矜大：骄矜尊大。
[182] 断狱：审理和判决案件。
[183] 十二：十分之二。李贤注：“十断其二，言少刑也。”
[184] 孝章皇帝：名炟，明帝第五子，公元75年至公元88年在位。谥号孝章，享年三十三岁。年号有建初、元和、章和。
[185] 儒术：儒家的原则、学说、思想。
[186] 显宗：汉明帝刘庄。
[187] 夙夜：朝夕，日夜。
[188] 栗栗：畏惧貌。
[189] 荒宁：荒废懈怠，贪图安逸。荒，纵欲迷乱；逸乐过度。宁，安宁。孔安国注：尚书曰：“不敢荒怠自安宁。”
[190] 乖实：名不副实；失实。
[191] 俗吏：才智凡庸的官吏。
[192] 耗乱：昏乱。
[193] 仲弓：春秋鲁国人，冉氏，名雍，字仲弓，也称子弓。孔子的学生，以德行著称。曾任季氏宰。
[194] 季氏：季桓子，即季孙斯，春秋时鲁国卿大夫。
[195] 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亦称“言游”“叔氏”，春秋末吴国人，与子夏、子张齐名，孔夫子的弟子，“孔门十哲”之一。曾为武城宰。
[196] 武城：指武城县；位于山东省西北边陲，鲁西北平原。现隶属山东省德州市。
[197] 小宰：邑宰，县邑的长官。
[198] 得人：谓得到德才兼备的人。亦谓用人得当。《论语·雍也》：“子曰：'女得人焉耳乎？’”
[199] 刺史：官名。西汉武帝时，分全国为十三部（州），每部置刺史一人，以六条职权巡察所属郡县。
[200] 守相：郡守和诸侯王之相。
[201] 茂才：又作茂材，是汉代的另一种察举常科，西汉时原作秀才，到东汉时，因避汉光武帝名讳，改秀为茂。
[202] 举人：推举，选拔人才。亦指所举之人才。
[203] 贡士：旧指地方向朝廷荐举人才。
[204] 甽亩：音犬母，本指田野，此引申指民间。甽同畎。
[205] 系：涉及；关系。
[206] 阀阅：泛指门第、家世。
[207] 敷奏：陈奏，向君上报告。李贤注：“敷，陈；奏，进也。令各陈进其言，则知其能否也。尚书曰'敷奏以言，明试以功’，则政之类。”
[208] 文质斌斌：亦作“文质彬彬”，文华质朴配合得宜，既有文彩，又很朴实。
[209] 太傅：官名。三公之一。周代始置，辅弼天子治理天下。
[210] 三公：西汉末至东汉初，以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为三公。至汉光武帝建武二十七年，省大司马，又置太尉，以太仆赵熹为之，而与司徒、司空为三公。
[211] 中二千石：汉代官吏秩禄等级，中是满的意思，中二千石即俸禄实得二千石。
[212] 郡国：郡和国的并称。汉初，兼采封建及郡县之制，分天下为郡与国。郡直属 中央，国分封诸王、侯，分别称为王国、侯国。
[213] 贤良方正：汉代选拔统治人才的科目之一。
[214] 太常：掌管宗朝礼仪，兼掌选试博士的官职。
[215] 大夫：古职官 名。周代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等；各等中又分上、中、下三级。后因以大夫为任官职者之称。
[216] 博士：古代学官名。汉文帝置一经博士，武帝时置“五经”博士，职责是教授、课试，或奉使、议政。
[217] 议郎：官名。汉代设置，为光禄勋所属郎官之一，掌顾问应对，无常事。汉秩比六百石。多征贤良方正之士任之。与中郎相同，高于侍郎、郎中。
[218] 诸生：众有知识学问之士。
[219] 白虎观：汉代宫观名。在未央宫中。汉章帝建初四年（公元79年）会学者于此，讲五经同异，成《白虎通德论》书。
[220] 五经：指儒家的五经，即《周易》《尚书》《诗经》《礼记》《春秋》。
[221] 临决：谓亲自裁决。
[222] 车驾：帝王所乘的车。亦用为帝王的代称。
[223] 轻行：轻装疾行。
[224] 辎重：辎，音资，外出时携载的物资。
[225] 城郭：城墙。城指内城的墙，郭指外城的墙。
[226] 刺探：探听。李贤注：“刺探，谓候伺也。”
[227] 脱粟瓢饮：脱粟，粗米。瓢饮，用瓢喝水。形容生活俭朴或生活艰苦。李贤注：“晏子相齐，食脱粟之饭。孔子曰，颜回一瓢饮。”
[228] 令：胎养令。《章帝纪》论曰：“章帝长者感陈宠之议，除惨狱之科，深元元之爱，著胎养之令。”
[229] 民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复，谓免除徭役或赋税。算，征税。
[230] 怀妊：怀孕。
[231] 斛：音胡，量词，多用于量粮食，古代一斛为十斗，南宋末年改为五斗。
[232] 莩甲：犹萌芽。莩，音福。
[233] 萌阳：新生的阳气。我国古代谓宇宙间有阴阳二气，阴主衰落，而阳主新生。
[234] 时物：应时的作物。
[235] 殊死：指殊死刑。
[236] 案验：查询验证。
[237] 条书：分条书写。李贤注：“条，事条也。”
[238] 息事宁民：即息事宁人，谓不生事扰民。
[239] 天气：天命，气数。
[240] 矫饰：造作夸饰，掩盖真相。
[241] 揆：推测揣度。
[242] 伤化：损害教化。
[243] 餍：音燕。厌恶。
[244] 安静：谓沉静稳重。
[245] 悃愊：音捆必。至诚；诚实。说文云：“悃愊，至诚也。”
[246] 襄城：春秋时期称“泛邑”“泛城”，公元前540年，东周春秋时期楚灵王在泛之西北筑新城，东周帝王周襄王避难曾居泛，故名“襄城”。
[247] 刘方：生卒不详，李贤注：“方字伯况，平原人。”
[248] 殆：大概，几乎。
[249] 冠盖：泛指官员的冠服和车乘。冠，礼帽；盖，车盖。此处特指使者。
[250] 律：法令。
[251] 报囚：判决囚犯。李贤注：“报犹论也。立春阳气至，可以施生，故不论囚。”
[252] 月令：《礼记》第六篇篇名，其内容与《吕氏春秋·十二纪》《淮南子·时则训》基本相同，主要记载了一年十二月的天象和农业生产的相关政令。
[253] 顺阳：谓顺从阳气，顺应天道。
[254] 鞠狱：审理案件。鞠，通“鞫”。
[255] 谘访：咨询访问。
[256] 儒雅：指博学的儒士或文人雅士。
[257] 稽：音基，考核，查考。
[258] 巡狩：意为天子巡行视察郡国所守疆土。
[259] 侍御史：官名。秦置，汉沿设，在御史大夫之下。受命于御史中丞，接受公卿奏事，举劾非法。
[260] 司空：官名。即冬官大司空，掌管工程。汉改御史大夫为大司空，与大司马、大司徒并列为三公，后去大字为司空，历代因之，明废。
[261] 引避：让路；躲避。
[262] 騑：音非。古代驾车的马，在中间的叫服，在两旁的叫騑，也叫骖。李贤注：“夹辕者为服马，服马外为騑马。”
[263] 辍：撤除。
[264] 行苇：路旁的芦苇。
[265] 礼：五经之中的《礼记》。礼记：“孔子曰：'伐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266] 不时：不适时；不合时。李贤注：“不时谓不合于时也。”
[267] 魏文帝：曹魏的开国皇帝曹丕。公元220年至公元226年在位。魏武帝曹操与武宣卞皇后的长子。庙号高祖（《资治通鉴》作世祖），谥号文皇 帝。
[268] 察察：苛察；烦细。
[269] 苛切：苛刻严峻。
[270] 陈宠：生年不详，卒于公元106年，沛国洨县（今安徽固镇）人。先祖世习律令，宠传其家业。初为州郡吏，后辟司徒府，掌狱讼，断案公平。李贤注：“宠时为尚书，以吏政严切，乃上书除惨酷之科五十余条，具本传也。”
[271] 元元：百姓，庶民。
[272] 周亲：至亲。李贤注：“周，至也。”
[273] 平徭简赋：平衡徭役而减少赋税。
[274] 庆：福泽。
[275] 忠恕：忠，谓尽心为人；恕，谓推己及人。
[276] 蕃辅：喻指诸侯；藩王。蕃，通藩。
[277] 克谐：能和谐。
[278] 群后：原指四方诸侯及九州牧伯。亦泛指公卿。
[279] 符瑞：吉祥的征兆。多指帝王受命的征兆。
[280] 懋：音冒，美好。
[281] 孝和皇帝讳肇：即汉和帝，为东汉第四代皇帝，名刘肇（公元79年—公元105年）。章帝第四子。章帝死后继位，在位十七年病死，终年二十七 岁。肇，音照。
[282] 齐民：犹平民。
[283] 辟：音辟，开垦，开辟。
[284] 延问：请教询问。
[285] 南海：李贤注：“南海，郡，秦置，今广州县也”。
[286] 献：奉献，进贡。指附属国奉献礼物。
[287] 龙眼荔支：两种水果，均生南方。龙眼，即桂圆；荔支，即荔枝。
[288] 置：驿站。李贤注：“置谓驿也”。驿站，古代供传递文书、官员来往及运输等中途暂息、住宿的地方；旅店。
[289] 候：驿馆，驿站的客舍。
[290] 奔腾：飞奔急驰。
[291] 继路：不绝于路。
[292] 临武长：临武县令。李贤注：“临武，县，属桂阳郡，今郴州县也。”历史上，临武又是楚南古驿，古代中原赴粤出海的必经之路。
[293] 唐羌：生卒不详，字伯游，东汉汝南（今河南汝南、平与县间）人，辟公府，补临武长。
[294] 珍羞：亦作“珍馐”，珍美的肴馔。
[295] 夏：即夏朝，由禹建立，后为商所灭。
[296] 殷：朝代名，即商朝。商王盘庚从奄（今山东曲阜）迁都殷，后世因称商为殷。
[297] 后妃：指皇后妃嫔。
[298] 周礼：儒家经典，西周时期的周公旦所著。
[299] 嫔：宫廷女官名，天子诸侯姬妾。
[300] 世妇：妃嫔称号，古代皇宫里的女官。
[301] 女御：宫中女官名，亦为帝王之妾。李贤注：“御谓进御于王也，比八十一元士。周礼曰'女御，（掌）叙于王之燕寝，以岁时献功事’也。”
[302] 内职：指嫔妃等在宫中所尽的职守。
[303] 宫闱：帝王的后宫，后妃的住所。亦指后妃。
[304] 同体：比喻无区别；一致。
[305] 天王：指天子。
[306] 夫人：帝王妃嫔。
[307] 妇礼：妇女的礼义威仪。《孔子家语》：“女子顺男子之 教，而长其礼者也，是故无专制之义而有三从之道。”
[308] 九嫔：指帝王之妾。位于后妃之下，在其他侍妾之上。
[309] 四德：李贤注：“四德谓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也。”
[310] 燕寝：古代帝王居息的宫室。
[311] 颁官分务：颁官，赐授官位。分务，分配职务。
[312] 典司：主管，主持。
[313] 女史彤管：女史，古时候，专记王后私生活的吏官。《周礼》云：“女史，掌王后之礼，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从也。”郑玄注云：“亦如太史之于王也。”彤管，古代女史用以记事的杆身漆朱的笔。李贤注：“彤管，赤管笔也。”
[314] 记功书过：记功，记录功绩；书过，记载过失错误。
[315] 保阿：古代抚养教育贵族子女的妇女。李贤注引《列女传》：“孝公使驷马立车载姬。姬泣曰：'妾闻妃下堂，必从傅母保阿，进退则鸣玉佩环；今立车无軿，非敢受命。’”
[316] 环佩：央有孔的圆形佩玉，亦作“环珮”。后多指女子所佩的玉饰。
[317] 哀：怜爱。
[318] 窈窕：娴静貌；美好貌。
[319] 述宣：继承和发扬。
[320] 阴化：古称妇女的教化。《周礼·内宰职》曰：“以阴礼教六宫，以妇职之法教九御。”
[321] 内则：借指妇职、妇道。
[322] 闺房肃雍：闺房，小室；内室；常指女子的卧室。肃雍，原指行车之貌，后为称颂妇德之辞。李贤注：“肃，敬也。雍，和也。”
[323] 险谒：指以私事相嘱托；走门路，通关节。
[324] 康王：即周康王姬钊，生卒年不详，周成王之子，成王死后继位，在位二十六年，病死于镐京。
[325] 晚朝：谓君王未按时上朝听政。
[326] 关雎：《诗·周南》篇名。为全书首篇，也是十五国风的第一篇。雎，音居。
[327] 讽：用委婉的语言暗示、劝告或讥刺、指责。
[328] 晏：迟，晚。
[329] 姜氏：周宣王王后。
[330] 愆：罪过，过失。
[331] 周室东迁：指周朝的周平王将京都由镐京东迁到洛邑。
[332] 礼序凋缺：礼序，礼仪制度。凋缺，残缺；受损。
[333] 僭纵：越礼放纵。
[334] 轨制无章：轨制，法则制度。无章，没有次序。
[335] 齐桓：即齐桓公，名小白，中国春秋时期齐国的国君，“春秋五霸”之首。
[336] 如夫人：古代女子称谓。原意同于夫人，后即以称妾。《左传》曰：“桓公多内宠有如夫人者六人。长卫姬、少卫姬、郑姬、葛赢、密姬、驻华子也。”
[337] 晋献：即晋献公，名诡诸。春秋时代的晋国君主。在位二十六年。
[338] 戎女：指骊姬，山西人，本是骊戎首领的女儿，公元前672年，被晋献公虏入晋国成为献公的妃子，她使计离间了献公与申生、重耳、夷吾父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并设计杀死了太子申生，制造了“骊姬倾晋”。
[339] 元妃：国君或诸侯的嫡妻（正妻）。李贤注：“元妃，嫡夫人也。史记曰，晋献公伐骊戎，得骊姬，爱幸，立以为妃”。
[340] 五子作乱：李贤注：“桓公六夫人，生六子。桓公卒，立公子昭，于是公子无亏、公子元、公子潘、公子商人、公子雍等五公子皆求立，公子昭奔宋，是作乱也。”
[341] 冢嗣：嫡长子。李贤注：“冢，大也。”
[342] 遘屯：遭难。遘遇屯卦，屯卦为难，故指遭难。李贤注：“遘，遇也。屯，难也。晋献公受骊姬之谮，杀太子申生，故曰遇屯。”遘，音够。
[343] 爰逮：爰，及；到。逮，及；及至。
[344] 风宪：风纪法度。
[345] 薄：指人心、世道、纲纪等衰微。
[346] 适情：顺适性情。
[347] 颠倒衣裳：谓急促惶遽中不暇整衣。本意是讽刺朝廷兴居无节，号令不时，使小官吏忙忙碌碌，后多以比喻伦常失秩。
[348] 弛防：解除防备。
[349] 骄大：骄傲自大。
[350] 宫备七国：史记曰：“始皇破六国，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坂上，南临渭水，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以充入之。”并秦为七也。
[351] 爵列八品：秦汉时后宫爵位有八，故称“八品”。李贤注：“《前书》曰：'汉兴因秦之称号，正嫡称皇后，妾皆称夫人，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之号。’”
[352] 因循：沿用。
[353] 厘：李贤注：“厘，理”。整理，修定。
[354] 帷薄不修：帷薄，帐幔和帘子，古代用以障隔内外；修，整饬。
[355] 衽席无辨：衽席，泛指卧席。衽，音任。无辨，没有区别；混杂。李贤注：“郑玄注 礼记曰：'衽卧席也。’孝文幸慎夫人。每与皇后同坐是无辨也。”
[356] 选纳：选择纳娶。
[357] 淫费：过分花费；不正当的花费。
[358] 掖庭：掖，音夜，宫中官署名。掌后宫贵人采女事，以宦官为令丞。秦代名永巷，汉武帝太初元年改为掖廷。东汉分为二，设掖庭令、永巷令。
[359] 妖幸：指以姿色得幸于君的嫔妃美人。
[360] 外姻：由婚姻关系而结成的亲戚。
[361] 斫雕为朴：指去掉雕饰，崇尚质朴。亦指斫理雕弊之俗，使返朴实。
[362] 贵人：女官名。后汉光武帝始置，地位次于皇后。历代沿其名，而位尊卑不一。
[363] 金印紫绶：黄金印章和系印的紫色绶带。古代相国、丞相、太尉、大司空、太傅、太师、太保、前后左右将军及六宫后妃所掌。后代指高官显爵。
[364] 斛：古代斗量单位，见前注。
[365] 美人：妃嫔的称号。起于东汉，止于明朝。
[366] 宫人：妃嫔、宫女的通称。西汉成帝订的一项后宫制度。
[367] 采女：原为汉代六宫的一种称号，因其选自民家，故曰“采女”。后用作宫女的通称。
[368] 爵秩：犹爵禄。官爵和俸禄。
[369] 岁时：每年一定的季节或时间。
[370] 聿：音玉。循。
[371] 宫教：皇宫中的礼教。
[372] 登建：进立；升封。
[373] 令德：美德。
[374] 出阃：原谓男职官政，女职织纴，各有司事，不得互相干预。后以“出阃”指后宫越职参预官政。李贤注：“阃，门限也。礼记曰：'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也。”
[375] 私溺：偏爱。
[376] 御：控制；约束以为用。
[377] 防闲：防，堤也，用于制水；闲，圈栏也，用于制兽。引申为防备和禁阻。
[378] 笃：固；坚实。
[379] 淄蠹：音资度。污染侵蚀。李贤注：“淄，黑也。蠹，食禾虫。以谕倾败也。”
[380] 舋：音信，同衅。祸患。
[381] 冢宰：周官名。为六卿之首，亦称太宰。
[382] 简求：拣选寻求。
[383] 重器：比喻天下，政权。
[384] 秦芈：秦指秦昭王时，芈，音米，指芈八子，（芈姓乃楚国的国姓）。昭王时，芈八子被尊为太后，史称宣太后。
[385] 穰侯：本名魏冉，战国时秦国大臣。原为楚国人，秦昭襄王之舅舅，宣太后异父同母的大弟弟。魏冉凭着与昭王的特殊关系在秦国独揽大权，后来四次担任丞相，因食邑在穰（今河南省邓州市），号曰穰侯。
[386] 嬴国：指秦国。秦昭王，赢姓。嬴，音迎。
[387] 东京：指洛阳。
[388] 四帝：指东汉（安、质、桓、灵）四帝。
[389] 六后：临朝者六后即章帝窦太后、和熹邓太后、安思阎太后、顺烈梁太后、桓思窦太后、灵思何太后。
[390] 帷帟：借指宫闱或后妃。帟，音易。
[391] 贪孩童以久其政：周章傅曰：“邓太后以皇子 胜痼不可奉承宗庙，贪殇帝孩抱。养为己子，故言之。”
[392] 雾露：李贤注：“雾露谓疾病也。不可指言死，故假雾露以言之。灵帝时，中常侍曹节矫诏迁太后于云台。谢弼上封事曰：'伏惟皇太后援立明圣，幽居空宫，如有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
[393] 云台：汉宫中高台名。汉光武帝时，用作召集群臣议事之所，后用以借指朝廷。
[394] 缧绁：音雷谢。李贤注：“缧，索也。绁，系也。”捆绑犯人的绳索。引申为牢狱。
[395] 圄犴：音雨暗。牢狱。李贤注：“囹圄，周狱名也。乡亭之狱曰犴。”
[396] 倾辀：翻倒的车。比喻失败的前事。李贤注：“辀，车辕。”贾谊曰：“前车覆，后车诫。”
[397] 赴蹈：径直前行；勇往直前。
[398] 焦烂：崩溃灭亡。
[399] 陵夷：李贤注：“陵夷犹颓替。”由盛到衰。衰颓，衰落。
[400] 神宝：李贤注：“神宝，帝位也。”指天子之位。
[401] 诗书：指《诗经》和《尚书》。
[402] 一揆：谓同一道理；一个模样。
[403] 考列：考订编排。
[404] 明德马皇后：公元39年至公元79年在世，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公元57年，光武帝去世，太子刘庄即帝位，即汉明帝，封她为贵人。公元60年，大臣们联名上奏，请立皇后。明帝去问阴丽华皇太后，太后说：“马贵人德冠后宫，即其人也。”马皇后继承了他父亲的智慧和为人处世的本领，她当上皇后后，依然保持勤奋、恭谨、俭朴的本色。她的所作所为，对明帝、章帝两朝的政治都有着积极的影响，因此赢得后世人们的赞誉。享年四十一岁。死后谥 号明德，为东汉一代贤后。
[405] 伏波将军援：指马援，东汉开国功臣之一，扶风茂陵人，因功累官伏波将军，封新息侯。以“老当益壮”“马革裹尸”而闻名。
[406] 永平：东汉明帝年号。
[407] 宫闱：帝王的后宫，后妃的住所。
[408] 谦肃：谦恭庄敬。
[409] 楚辞：书名。亦作“楚词”。本为楚地的歌辞。西汉刘向辑。为骚体类文章的总集。
[410] 周官：李贤注：“周官，周礼也”。西汉的景帝、武帝之际，河间献王刘德从民间征得一批古书，其中一部名为《周官》。原书当有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等六篇，冬官篇已亡，汉儒取性质与之相似的《考工记》补其缺。王莽时，因刘歆奏请，《周官》被列入学官，并更名为《周礼》。东汉末，郑玄为《周礼》作注。《周礼》使居《三礼》之首，成为儒家的大典之一。
[411] 大练：粗帛，粗糙厚实的丝织物。李贤注：“大练，大帛也。”
[412] 缘：饰边。衣服边上的镶绲；衣服的边。
[413] 姬：汉代宫中女官。汉应劭《汉官仪》卷下：“姬，内官也，秩比二千石，位次婕妤下，在八子上。”
[414] 朝请：汉律，诸侯春天朝见皇帝叫朝，秋天朝见皇帝叫请。泛称朝见皇帝。
[415] 粗：粗糙；粗劣。
[416] 绮縠：绫绸绉纱之类，丝织品的总称。縠，音胡。
[417] 辞：告知，告诉。
[418] 缯：帛之厚者。
[419] 叹息：叹美；赞叹。
[420] 楚狱：《后汉书·楚王英传》：“有司奏英招聚奸猾，造作图谶，擅相官秩，置诸侯王公将军二千石，大逆不道，请诛之……楚狱遂至累年，其辞语相连，自京师亲戚诸侯州郡豪桀及考案吏，阿附相陷，坐死徙者以千数”。又《袁安传》记袁安案其狱，“理其无明验者，条上出之。”后因称冤狱为“楚狱”。
[421] 证引：谓举证和攀引他人。
[422] 坐系：获罪入狱。
[423] 滥：冤屈，冤枉。
[424] 乘间：利用机会；趁空子。
[425] 恻然：哀怜貌；悲伤貌。
[426] 降宥：减罪宽宥。宥，音又。
[427] 侍执：“侍执巾栉”的省称。指拿着手巾、梳子伺候，形容妻妾服事夫君。
[428] 毗补：裨补。增益补阙。
[429] 显宗起居注：汉明德马皇后所编撰的书，是历史上最早的专门记录皇帝日常言行的著作。
[430] 防参医药事：防，指马防，明德马皇后兄长。参，参与。医药，《后汉书·章帝本纪》：“明帝寝疾，马防为黄门郎，参侍医药。”
[431] 黄门：官名。本秦官，汉因之。因给事黄门，故名。《汉书·百官公卿表上》：少府，秦官，掌山海池泽之税，以给共养，有六丞。属官有……中书谒者、黄门、钩盾、尚方。后为非宦者充任的黄门侍郎、给事黄门侍郎等官的简称。
[432] 勤劳：指功劳。
[433] 言事：古代专指向君王进谏或议论政事。
[434] 旧典：李贤注：“汉制，外戚以恩泽封侯，故曰旧典也”。
[435] 王氏五侯：李贤注：“成帝封太后弟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等，同时为关内侯。”汉成帝刘骜的舅父王凤有五个兄弟，因外戚关系晋升为五侯，即平阿侯王谭、成都侯王商、红阳侯王立、曲阳侯王根、高平侯王逢时，史称“王氏五侯”。
[436] 澍雨：时雨。澍，音树。
[437] 田蚡：西汉景帝皇后王娡同母异父弟，汉武帝的舅舅。被封武安侯，后任丞相。暴毙卒。
[438] 窦婴：西汉大臣，字王孙，观津（今河北衡水东）人，窦婴是窦太后侄。景帝时被封魏其侯。武帝初，任丞相，后因罪而被处死。蚡，音坟。
[439] 横恣：专横放肆。
[440] 防慎：谨慎防备。
[441] 枢机：指中央政权的机要部门或职位。
[442] 淮阳：淮阳国，辖境相当今河南省淮阳、太康、扶沟、柘城、鹿邑等县地。东汉章和二年（公元88年）改为陈国。
[443] 马氏：外戚马氏。马，指明德马皇后。
[444] 阴氏：外戚阴氏。阴，指光武帝皇后阴丽华。
[445] 皂：《后汉书》原文作“帛”，今译文从此意。
[446] 率下：作下属表率。
[447] 自敕：敕同敕。告诫自己。
[448] 濯龙门：指位于东汉洛阳城西北的濯龙园，又名龙池。
[449] 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形容车马往来不绝，繁华热闹的景象。
[450] 苍头：指奴仆。
[451] 褠：音勾，指臂衣，古人用以套于臂上，犹今之袖套。
[452] 谴怒：犹谴责。
[453] 默愧：暗中羞愧。
[454] 西京败亡之祸：西京， 即长安，今称西安。西汉都长安，东汉改都洛阳，因称洛阳为东京，长安为西京。李贤注：“西京外戚吕禄、吕产、窦婴、上官桀安父子、霍禹等皆被诛。”
[455] 省：泛指观看；阅览。
[456] 三舅：指黄门卫尉马廖，另二舅马防、马光并任校尉。
[457] 卫尉：官名，始于秦，为九卿之一，汉朝沿袭，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卫尉即卫将军。
[458] 校尉：军职名。其地位略次于将军，并各随其职务冠以各种名号。
[459] 吉时：指人健在之时。
[460] 稽留：延迟，停留。
[461] 两善：两者都好。胡三省曰：“两善，谓国家无滥恩，而外戚亦以安全也。”
[462] 窦太后：文帝后也。与汉文帝育有一女二男，长子刘启即后来的汉景帝。
[463] 条侯：李贤注：“条侯，周亚夫也”。
[464] 郭：指光武帝第一任皇后郭圣通。
[465] 再实之木，其根必伤：谓果树一年两次结实，根部定损伤。比喻福中寓祸，利害相互依伏。
[466] 御府：帝王的府库。
[467] 忧惶：亦作“忧皇”，忧愁惶恐。
[468] 拳拳：勤勉貌。李贤注：“拳拳，犹勤勤也。”
[469] 刚急：刚厉褊急。
[470] 含饴弄孙：含着饴糖逗小孙子。形容老人自娱晚年，不问他事的乐趣。
[471] 关政：参与政事。
[472] 谦素：谦恭恬淡。
[473] 假借：凭借，借助。
[474] 纤介：指细小的嫌隙。
[475] 严恪：庄严恭敬。
[476] 车服：车与礼服。
[477] 属籍：指宗室谱籍。
[478] 广平、巨 鹿、乐成王：古代封爵。东汉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省广平郡，其地并入巨鹿郡。明帝永平三年，封皇子羡为广平王，分巨鹿郡复置广平国。永平十五年，封皇子恭为巨鹿王，置巨鹿国。乐成王族的开基祖刘党（公元56年-公元94年），是汉明帝的第四个儿子。公元66年，被赐号重熹王，公元72年被封为乐成王，公元88年就国，定都乐成（今河北献县东南）。
[479] 从化：归化，归顺。
[480] 织室：汉代宫中掌管丝帛礼服等织造之机构。织室在未央宫，分设东、西织，织作文绣郊庙之服，有令、史，属少府。成帝时省东织，更名西织为织室。
[481] 述叙：犹叙述。
[482] 雍和：融洽，和睦。
[483] 丰稔：庄稼成熟、丰收。富足。
[484] 方垂：边陲。垂，通“陲”。
[485] 关内侯：爵位名。秦汉时置，为二十等级之第十九级，位于彻（列）侯之次。有其 号，无国邑。
[486] 设教：实施教化。
[487] 惕厉：亦作“惕励”，警惕谨慎，警惕激励。李贤注：“惕，惧也。厉，危也。”
[488] 降损：谓谦恭自下。
[489] 何意：岂料。
[490] 归第：回家。
[491] 和熹邓皇后：东汉和帝皇后。名绥，谥熹。父训为护羌校尉，母阴氏，为光武帝皇后从弟之女。和帝永元七年（公元95年）选入宫中，次年为贵人，十四年立为皇后。和帝死后，邓后先后迎立殇帝、安帝即位，尊为太后，临朝称制凡十六年。
[492] 禹：邓禹（公元2年至公元58年），字仲华，南阳新野（今河南省新野）人，东汉开国名将。禹为南阳豪族，随光武帝起事，为东汉初的大功 臣，“云台二十八将”之首。汉明帝即位后，以其为先帝元勋，拜为太傅。
[493] 贵人：皇帝妃嫔封号。东汉光武帝时始置，其位仅次于皇后。
[494] 恭肃：恭敬严肃。
[495] 宫禁：汉以后称皇帝居住、视政的地方。宫中禁卫森严，臣下不得任意出入，故称。
[496] 外舍：外戚。李贤注：“外舍，外家。”
[497] 内省：指宫中。
[498] 幸私：古谓帝王对人宠爱。
[499] 讥：讥刺，非议。
[500] 抑损：谦逊；谦让。
[501] 宴会：宾朋宴饮的集会。
[502] 修整：修饰容貌。
[503] 簪珥：发簪和耳饰。古代多为高贵妇女的首饰。说文曰：“簪，笄也。珥，瑱也，以玉充耳。”瑱是古时的一种耳饰，是有“华夏特色”的耳饰。
[504] 褂裳：即褂衣。古代妇女的上等长袍。释名曰：“妇人上服曰褂。”
[505] 素：质朴无饰。
[506] 巫蛊：古代称巫师使用邪术加害于人为巫蛊。蛊，音古。
[507] 方国：四方诸侯之国；四邻之国。
[508] 列传：我国纪传体史书中列叙历史人物事迹的传记。
[509] 冯异：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4年，字公孙，汉族，颍川父城（今河南宝丰东）人。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510] 颍川：郡名，以颍水得名。治所在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
[511] 赤眉：指汉末以樊崇等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因以赤色涂眉为标志，故称。
[512] 上林苑：古宫苑名。秦旧苑，汉初荒废，至汉武帝时重新扩建。故址在今西安市西及周至、户县界。
[513] 关中：古人习惯上将函谷关以西地区称为关中。
[514] 主簿：官名。汉代中央及郡县官署多置之。其职责为主管文书，办理事务。
[515] 荆棘：李贤注：“荆棘，榛梗之谓，以喻纷乱。”
[516] 中黄门：在宫廷服役的太监。
[517] 仓卒芜蒌亭豆粥，呼沱河麦饭：王郎起，光武自蓟东南驰，晨夜草舍，至饶阳无蒌亭。时天寒烈，众皆饥疲，异上豆粥。明旦，光武谓诸将曰：“昨得公孙豆粥，饥寒俱解。”及至南宫，遇大风雨，光武引车入道傍空舍，异抱薪，邓禹热火，光武对灶燎衣。异复复进麦饭菟肩。因复度滹沱河至信都，使异别 收河间兵。仓卒，匆忙急迫。呼沱河，即滹沱河，在河北省西部。麦饭，磨碎的麦煮成的饭。
[518] 稽首：古时一种跪拜礼，叩头至地，是九拜中最恭敬者。
[519] 管仲：春秋时期齐国颍上（今安徽颍上）人，史称管子。春秋时期齐国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520] 桓公：齐桓公，中国春秋时期齐国的国君，“春秋五霸”之首。
[521] 射钩：管仲和挚友鲍叔牙分别做公子纠和公子小白的师傅。齐襄公十二年（公元前686年），齐国动乱，公孙无知杀死齐襄王，自立为君。一年后，公孙无知又被杀，齐国一时无君。逃亡在外的公子纠和小白，都力争尽快赶回国内夺取君位。管仲为使公子纠当上国君，埋伏中途欲射杀小白，箭射在小白的铜制衣带钩上。小白装死，在鲍叔牙的协助下抢先回国，登上君位。他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齐桓公。桓公即位，设法杀死了公子纠，也要杀死射了自己一箭的仇敌管仲。鲍叔牙极力劝阻，指出管仲乃天下奇才，让桓公忘掉旧怨，重用管仲。桓公接受了建议，接管仲回国，不久即拜为相，主持政事。管仲得以施展全部才华。齐桓公不记射钩之恨，重用管仲，终于成就一番霸业。
[522] 槛车：囚车，用栅栏封闭的车，用于囚禁犯人或装载猛兽。
[523] 巾车之恩：谓汉光武帝于巾车乡（今河南宝丰东）擒获冯异，旋即赦而录用的故事。
[524] 岑彭：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5年，字君然，南阳棘阳（今河南南阳新野）人，东汉中兴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525] 廷尉：官名，秦置，为九卿之一。掌刑狱。
[526] 吴汉：生年不详，卒于公元44年，字子颜，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东汉中兴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位居第二。任偏将军、大将军，光武帝称帝后，升任大司马，封广成侯。
[527] 朱鲔：生卒不详，西汉末年汉阳人。王莽地皇三年（公元22年）与王匡起兵反王莽，北入南阳，号新市兵，皆称将军。地皇四年（公元23年），汉更始帝刘玄以朱鲔为大司马，入长安，封为胶东王。东汉建武元年（公元25年），光武帝攻打洛阳，守将正是朱鲔。光武帝派岑彭招降朱鲔，并拜他做了平狄将军，封扶沟侯。朱鲔后为少府，传封累代。鲔，音尾。
[528] 大司徒：指刘秀之兄刘縯，字伯升。更始政权建立后，任大司徒，封汉信侯。昆阳之战后，遭更始帝刘玄猜忌，被杀。
[529] 萧王：指汉光武帝刘秀。更始二年，更始帝刘玄封正在镇慰河北的刘秀为萧王。
[530] 面缚：双手反绑于背而面向前。古代用以表示投降。
[531] 河阳：古县名。河阳即今吉利、孟州一带。
[532] 隗嚣：音尾消。字季孟，天水成纪（今甘肃秦安）人。出身陇右大族，青年时代在州郡为官，以知书通经而闻名陇上。王莽的国师刘歆闻其名，举为国士。刘歆叛逆后，隗嚣归故里。刘玄更始（公元23年）政权建立后，隗嚣趁机占领平襄。因隗嚣 “素有名，好经书”，推为上将军。成了割据一方的势力。更始二年，隗嚣归顺更始，封为右将军。这年冬天，隗崔、隗义合谋反叛，隗嚣告密，刘玄感其大义灭亲，封为御史大夫。光武帝即位（公元25年）后，隗嚣劝刘玄东归光武帝，刘玄不允。隗嚣欲挟持东归未遂，逃回天水，自称西州大将军，建武九年（公元33年），病故。
[533] 西城：今甘肃天水市西南。
[534] 公孙述：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6年，字子阳，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县）人。西汉末，以父官荫郎，补清水县长（在今甘肃省境内）。述熟练吏事，治下奸盗绝迹，由是闻名。王莽篡汉，述受任为江卒正（即蜀郡太守）。王莽末年，天下纷扰，群雄竞起，述遂自称辅汉将军兼领益州牧。是时公孙述僭号于蜀，时人窃言王莽称黄，述欲继之，故称白，自称“白帝”。
[535] 李育：王莽时（天水郡改名镇戎郡）镇戎郡守将，后为公孙述的部将。
[536] 上邽：古县名。本邽戎地，在今甘肃天水市。邽，音规。
[537] 盖延：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9年，虎牙大将军安平侯，字巨卿，渔阳要阳人。东汉大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
[538] 耿弇：音梗眼。字伯昭，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东汉开国名将，是中国战争史上卓越的军事天才。
[539] 平陇复望蜀：谓已取得陇右（甘肃一带），又想攻取西蜀（四川一带）。后来既有成语，“获陇望蜀”或“得陇望蜀”。比喻贪得无厌。
[540] 臧宫：生年不详，卒于公元58年，字君翁，颍川郏（今属河南）人。东汉中兴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曾任县中亭长、游徼等职。后来，率领宾客参加下江兵（绿林军的一支），任校尉，追随光武帝征战，成为光武帝亲信。光武帝进兵河北，任命臧宫为偏将军，臧宫屡次陷阵破敌，立有战功。
[541] 饥疫：饥饿无粮并患疫病。
[542] 方：将，将要。
[543] 马武：公元前16年至公元61年在世，字子张，南阳湖阳（今河南唐河湖阳镇）人，东汉大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初入绿林军，后归光武帝，东汉建立后，任捕虏将军，封杨虚侯。永平四年（公元61年），去世。
[544] 赤地：空无所有的地面。指遭受严重旱灾、虫灾后庄稼颗粒无收的景象。李贤注：“赤地，言在地之物皆尽。”
[545] 文德：文治，德教，与“武功”相对。
[546] 堕：荒废；废弃。
[547] 黄石公记：又名《黄石公三略》。旧题秦时黄石公撰。 所谓“三略”，其意为上、中、下三卷韬略。相传为周初太公姜尚所著，全书以太公与文王、武王对话的方式编成。后经黄石公推演成书，传授于张良。
[548] 柔：怀柔，安抚。
[549] 刚：肃杀，坚硬。
[550] 贼：祸害。
[551] 逸政：人民安居乐业的政治。
[552] 劳政：谓劳役繁重之政。
[553] 善政：清明的政治；良好的政令。《左传》曰：“国无善政，则自取谪于日月之灾。”
[554] 季孙：生卒不详，姬姓，季氏，名斯。谥桓，史称“季桓子”。春秋战国时，鲁国大夫，卿家贵族。
[555] 颛臾：音专于。春秋国名。风姓，相传为伏羲之后。故址在今山东省费城西北。春秋时，曾为鲁国附庸。《论语·季氏》中有《季氏将伐颛臾》之文。
[556] 息民：谓使人民得到休养生息。
[557] 祭遵：字弟孙，东汉初年颍川颍阳人。公元24年，光武帝攻打颖阳一带，祭遵去投奔他，被光武帝收为门吏。后随军转战河北，任军中的执法官，负责军营的法令。
[558] 军市令：古代军中交易场所的主管。通鉴胡注：“从军者非一处人，故于军中立市使相贸易。置令以治之。”
[559] 舍中：犹家中。
[560] 贳：音士。宽纵，赦免。
[561] 刺奸将军：督察奸吏。后为行使此种职责的官名。汉王莽始设，东汉、魏、晋因之。其权限有别。续汉志曰：“将军属有外刺、刺奸。主罪法。”通鉴胡注：“王莽置左右刺奸，使督奸猾，光武因以为将军号。”
[562] 韦袴：音维酷。韦，熟皮做的裤子，形容生活节俭。去毛熟治的兽皮。袴，同裤。
[563] 布被：布制的被子。多以状生活清苦。
[564] 愍悼：哀悼；哀怜。
[565] 素服：本色或白色的衣服。居丧或遭遇凶事时所穿。
[566] 恸：极其悲伤。
[567] 幸：皇帝亲临。
[568] 亲祠：谓帝王亲自致祭。
[569] 太牢：古代帝王祭祀社稷时，牛、羊、豕（猪）三牲全备为“太牢”。古代祭祀所用牺牲，行祭前需先饲养于牢，故这类牺牲称为牢；又根据牺 牲搭配的种类不同而有太牢、少牢之分。少牢云有羊、豕，没有牛。由于祭祀者和祭祀物件不同，所用牺牲的规格也有所区别：天子祭祀社稷用太牢，诸侯祭祀用少牢。
[570] 霍光：约生于汉武帝元光年间，卒于汉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字子孟，河东平阳（今山西临汾）人。是汉昭帝的辅政大臣，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为汉室的安定和中兴建立了功勋，霍光薨，汉宣帝及上官太后亲临其丧，并派太中大夫任宣、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
[571] 朱轮容车：朱轮，古代王侯显贵所乘的车子。因用朱红漆轮，故称。容车，送葬时载运死者衣冠、画像之车。李贤注：“容车，容饰之车，象生时也。”
[572] 介士：甲士（披甲的战士）也。东观记曰：“遣校尉发骑士四百人，被玄甲、兜鍪，兵车军陈送葬。”
[573] 军陈：指军队的阵法或军伍的行列。
[574] 谥：古代帝王、贵族、大臣、士大夫或其他有地位的人死后，据其生前业迹评定的带有褒贬意义的称号。亦指按上述情况评定这种称号。
[575] 存见：探望慰问。
[576] 马武：生年不详，卒于公元61年，字子张，南阳湖阳（今河南唐河湖阳镇）人。东汉大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初入绿林军，为新市兵将领，后归光武帝。
[577] 阔达敢言：李贤注：“阔达，大度也。敢言谓果敢于言，无所隐也。”
[578] 面折：当面批评、指责。
[579] 同列：犹同僚。
[580] 回容：曲法宽容。李贤注：“回，曲也，曲法以容也。”
[581] 宥：宽恕；赦免。
[582] 珍甘：指珍贵甘美的食品。
[583] 大官：太官。
[584] 邑赏：封地和赏赐。
[585] 诛谴：亦作“诛遣”，诛杀贬谪。
[586] 论：指《后汉书·朱祐景丹等传论》。
[587] 二十八宿：我国古代天文学家把天空中可见的星分成二十八组，叫做二十八宿，东西南北四方各七宿。
[588] 感会：感应会合。
[589] 佐命：辅助帝王创业的功臣。
[590] 英姿茂绩：英姿，指才智出众的人。茂绩，丰功伟绩。
[591] 委：舍弃，丢弃。
[592] 深图远筭：谓计划周密，考虑深远。筭，音算。
[593] 有以：犹有因。有道理。
[594] 若乃：至于。用于句子开头，表示另起一事。
[595] 王道：是说君主以仁义治天下，以德政安抚臣民的统治方法。李贤注：“王谓周也。”
[596] 霸德：犹霸道，指君主凭借武力、刑法、权势等进行统治。与“王道”相对。
[597] 庸：功勋。
[598] 勋贤：有功勋有才能的人。
[599] 序：旧指按等级次第授官或依照功绩给予奖励。
[600] 管、隰（音习）：管仲和隰朋的并称。二人为春秋齐桓公相。《史记》曰：管仲、隰朋修齐国之政，齐人皆悦事之。
[601] 迭升：犹递升。
[602] 先、赵：先轸、赵衰的并称。二人为春秋晋文公大夫。《国语》云，文公使赵衰为卿，辞曰：“先轸有谋，臣不若也。”乃使先轸佐下军。公曰：“赵衰（三让），其所让皆社稷之卫也。”
[603] 兼通：谓一齐显达。
[604] 世资：代代凭借。
[605] 翼扶：辅佐，扶助。
[606] 武人：刚武的人。
[607] 屈起：崛起。兴起，崭露头角。屈，通“崛”。
[608] 鬻缯屠狗：李贤注：“灌婴，睢阳贩缯者，樊哙，沛人，以屠狗为事，皆从高祖。”樊哙、灌婴原本都是出身寒微，早年曾以屠狗、贩卖丝缯的小商人。后来都是西汉的开国元勋。李贤注：“樊哙封为舞阳侯；灌婴为丞相，封为颍阴侯。”鬻，音玉。
[609] 轻猾：轻薄狡猾。
[610] 连城：指毗邻的诸城。
[611] 阿衡：商代官名，师保之官。引申为任国家辅弼之任，宰相之职。李贤注：“阿，倚也。衡，平也。言天下依倚而取平也。”
[612] 力侔：势力齐等；相当。李贤注：“侔，等也。”
[613] 萧、樊：萧何和樊哙。
[614] 缧绁：音雷泄。囚禁。
[615] 信、越：韩信和彭越。
[616] 葅戮：杀戮。葅，音租，同“菹”。古代一种酷刑，把人剁成肉酱。
[617] 宰辅：辅政的大臣。一般指宰相。
[618] 搢绅：有官职的或做过官的人。搢，音禁。绅，古代仕宦者和儒者围于腰际的大带。李贤注：“搢，插也。绅，带也。谓插笏于带也。”
[619] 世及：世袭，世代相传。
[620] 抱关：监门。借指小吏的职务，亦借指职位卑微。李贤注：“抱关谓守门者。”
[621] 草莽：民间。与“朝廷”“廊庙”相对。
[622] 矫枉：矫正弯曲，比喻纠正偏邪。李贤注：“矫，正也。枉，曲也。”
[623] 寇、邓：东汉寇恂、邓禹的并称。寇恂（？—公元36年），字子翼，上 谷昌平（今属北京市）人，东汉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邓禹（公元2年—公元58年），字仲华，南阳新野（今河南省新野）人，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李贤注：“邓禹为大司徒，封高密侯，食邑四县。”
[624] 高勋：大功勋。
[625] 耿：耿弇，见前注。
[626] 贾：贾复（公元9年-55年），字君文，“云台二十八将”之一，南阳郡冠军县（今河南邓县西北）人，出身儒生。光武帝即位，任执金吾，封胶东侯。李贤注：“贾复封胶东侯，凡食六县，以列侯加特进。”
[627] 洪烈：伟大的功业。
[628] 特进：官名。始设于西汉末。授予列侯中有特殊地位的人，位在三公下。东汉至南北朝仅为加官，无实职。
[629] 朝请：官名。即奉朝请。古代诸侯春季朝见天子叫朝，秋季朝见为请。因称定期参加朝会为奉朝请。汉代退职大臣、将军和皇室、外戚多以奉朝请名义参加朝会。
[630] 治平：治国平天下。
[631] 课职：谓以忠于职守相督责。
[632] 责咎：责究罪过。
[633] 将：副词，殆；大概。
[634] 所谓：所说的，用于复说、引证等。
[635] 格：纠正。
[636] 直绳：以法制裁。
[637] 亏丧：损伤；损失。
[638] 恩旧：称旧交。
[639] 挠情：曲徇私情。
[640] 违废：背离、废弛。
[641] 禁典：指朝廷法令。
[642] 参任：参合任用。李贤注：“参任，谓兼勋贤而任之。则群臣之心各有觊望，故难塞也。若遵高祖并用功臣，则其敝未远。”
[643] 胜否：好坏；得失。李贤注：“胜否犹可否。”
[644] 相权：相互平衡。权谓平其轻重。
[645] 高秩：优厚的俸禄；高爵位。
[646] 允答：允，介词，犹以。答，酬答。
[647] 元功：功臣。
[648] 峻文：指苛细的法令条文。
[649] 深宪：犹严法。
[650] 休咎：吉凶，善恶。
[651] 宽科：宽大的法律条文。
[652] 延庆：延续福祚。
[653] 留侯：指张良。
[654] 萧、曹：是萧何、曹参的并称。
[655] 郭伋：字细侯，东汉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人。建武二十二年，征为太中大夫，次年卒，时年八十六。
[656] 讥：劝谏。
[657] 郑兴：字少赣，河南开封（今属河南）人，东汉经学家，任太中大夫。郑兴传曰：“兴征为太中大夫，上疏曰：'道路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则人位谬矣。’”
[658] 南宫：汉宫殿名。
[659] 王常：字颜卿，颍川舞阳（今河南禹县）人，为东汉开国大将。
[660] 李通：字次元，南阳宛人也。世以贷殖着姓。父守，身长九尺，容貌绝异，为人严毅，居家如官廷。初事刘歆，好星历谶记，为王莽宗卿师。通亦为五威将军从事，出补巫丞，有能名。光武即位，征通为卫尉。建武二年，封固始侯，拜大司农。建武十八年卒，谥曰恭侯。
[661] 窦融：公元前16年至公元62年在世，字周公，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东汉初大将。
[662] 卓茂：字子康，南阳宛县人。卓茂在元帝时到长安求学，师从博士江生，学习《诗》《礼》和历法算术。穷尽老师学术，称为通儒。生性仁爱恭谨。光武即位之初，拜为太傅，封褒德侯。建武四年，卓茂去世，赐予棺椁坟地，光武帝穿丧服亲自参加送葬。
[663] 本第：本来的等第。
[664] 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今河南省新野）人，东汉开国名将。详见前文注。
[665] 马成：生年不详，卒于公元56年，字君迁，南阳郡棘阳（今河南新野县东北）人。东汉开国功臣，东汉大将。
[666] 吴汉：字子颜，南阳宛（今河南南阳）人，东汉中兴名将，任偏将军、大将军，光武帝称帝后，升任大司马，封广成侯。死后，谥忠侯。
[667] 王梁：字君严，渔阳要阳人。为郡吏，太守彭宠以梁守狐奴令，与盖延、吴汉俱将兵南及世祖于广阿，拜偏将军。既拔邯郸，赐爵关内侯。十三年，增邑，定封阜成侯。十四年，卒官。
[668] 贾复：公元9年至公元55年在世，字君文，南阳郡冠军县（今河南邓县西北）人。出身儒生，少好习《尚书》。新莽末年，聚众加入绿林军，后归光武帝，任都护将军。光武帝即位，任执金吾，封胶东侯。
[669] 陈俊：字子昭，西阳西鄂人也。少为郡吏，更始立，以宗室刘嘉为太常将军，俊为长史。光武徇河北，刘嘉遣书荐俊，光武以为安集掾。及即位，封陈俊为列侯。后徙俊为琅邪太守。
[670] 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东汉开国名将。详见前注。
[671] 杜茂：生年不详，卒于公元43年，字诸公，骠骑大将军，参蘧侯。汉朝南阳郡冠军县（今邓州市张村镇冠军）人。
[672] 寇恂：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6年，字子翼，上谷昌平（今属北京市）人，东汉名将。
[673] 傅俊：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1年），字子卫，颍川襄城（今属河南）人。东汉名将，开国元勋，昆阳侯。
[674] 岑彭：字君然，南阳棘阳（今河南南阳新野）人，东汉中兴名将。详见前注。
[675] 坚镡：生年不详，卒于公元50年，字子伋，颍川襄城（今河南禹州市）人也。以其吏能，署主簿。又拜偏将军，从平河北，别击破大枪于 卢奴。世祖即位，常从征伐。建武六年，定封合肥侯。建武二十六年，卒。
[676] 冯异：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4年，字公孙，颍川父城（今河南宝丰东）人，东汉开国名将。东汉建武十年，因连年征战，在对陇右的作战中，病故于军中。
[677] 王霸：生年不详，卒于公元59年，字元伯，颍川颍阳（今河南许昌西）人。生性喜欢法律，父亲担任郡决曹掾，王霸年轻时也做监狱官。建武九年（公元33年），玺书任命王霸为上谷太守，仍率领原部，捕击胡虏，无拘郡界。建武三十年，定封淮陵侯。永平二年，以病免，后数月卒。
[678] 朱祐：字仲先，南阳宛人，东汉大将。受封为建义大将军，鬲侯。
[679] 任光：字伯卿，南阳宛人。建武元年更封光阿陵侯，食邑万户。建武五年，征诣京师，奉朝请。其冬卒。
[680] 祭遵：见前注。
[681] 李忠：字仲都，东莱黄人也。建武二年，更封中水侯，食邑三千户。建武四年，三公奏课为天下第一，迁豫章太守。病去官，征诣京师。建武十九年，卒。
[682] 景丹：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6年，字孙卿，冯翊栎阳（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人，东汉大将。光武即位，拜骠骑大将军，封栎阳侯。卒于军。
[683] 万修：生年不详，卒于公元26年，字君游，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人。更始年间（公元23年—公元25年）任信都令，迎光武帝，拜偏将军。平河北，因功封槐里侯。后来在与扬化将军坚镡俱击南阳战争中，病死军中。
[684] 盖延：见前注。
[685] 邳彤：邳，音劈。字伟君，信都（今河北安国）人，东汉大将。以功封灵寿侯，位至太常。死后葬于安国南关。
[686] 铫期：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4年，字次况，颍川郡郏县（今属河南）人。光武即位后，封铫期为安成侯，食邑五千户。建武五年（公元29年），光武驾临魏郡。以魏郡局势已基本稳定，调铫期回朝廷担任太中大夫之职，随光武到了洛阳。不久，又调任管辖宫廷禁卫军的卫尉卿。建武十年（公元34年），铫期病故，光武亲临治丧，谥为忠侯。
[687] 刘植：字伯先，巨鹿昌城（今河北巨鹿）人，东汉大将。建武二年，更封植为昌城侯。
[688] 耿纯：生年不详，卒于公元37年，字伯山，巨鹿宋子傅家庄（今邢台市新河县护驾村）人，东汉大将，开国功臣，东光侯。
[689] 王常：见前注。
[690] 臧宫：字君翁，颍川郏（今属河南）人，东汉中兴名将。详见前注。
[691] 李通：见前注。
[692] 马武：见前注。
[693] 窦融：见前注。
[694] 刘隆：生年不详，卒于公元57年，字元伯，南阳（治今河南南阳）人，安众侯宗室。新莽 末年，投奔更始，拜为骑都尉。后归附光武帝，封亢父侯，拜诛虏将军，讨平李宪。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守南郡太守。建武十三年，更封竟陵侯。建武十六年，以度田不实，免为庶人。建武十七年，随马援平叛交趾二征，俘获征贰，封长平侯。不久，以骠骑将军代吴汉行大司马事。后封还印绶，以列侯奉朝请。建武三十年，定封慎侯，卒，谥靖侯。
[695] 卓茂：见前注。
[696] 马援：详见前注。
[697] 扶风：古地名。约在今陕西长安县西。
[698] 太中大夫：官名。《汉书·百官公卿表》载：郎中令所属有太中大夫等，秩比千石，掌议论。
[699] 交趾：亦作“交址”，原为古地区名，泛指五岭以南。汉武帝时为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辖境相当今广东、广西大部和越南的北部、中部。
[700] 女弟：妹妹。
[701] 征侧与征贰：又称二征夫人。汉朝交趾郡麊泠县人。是武装反抗中国东汉政权的两个姐妹，她们的父亲是雒将，也就是部落首领。
[702] 九真、日南、合浦：汉武帝时设立了交州，下辖交趾（今越南河内附近）、九真（今越南清化附近）、日南（今越南广治附近）、南海、苍梧、玉林、合浦七郡。
[703] 蛮夷：亦作“蛮彝”，古代对四方边远地区少数民族的泛称。亦专指南方少数民族。
[704] 寇略：侵犯劫掠。
[705] 岭外：指五岭以南地区。
[706] 传首：传送首级；被杀头。
[707] 梁松：字伯孙，少为郎，光武女舞阴长公主婿，再迁虎贲中郎将。松博通经书，明习故事，与诸儒修明堂、辟雍、郊祀、封禅礼仪，常与论议，宠幸莫比。光武崩，受遗诏辅政。永平元年，迁太仆。
[708] 独拜：特行敬礼。
[709] 床：这里指病榻。
[710] 帝壻：壻，同“婿”。松为舞阴公主之夫，光武皇帝之婿。
[711] 贵重：位高任重。
[712] 惮：畏惧。
[713] 大人：对父母叔伯等长辈的敬称。
[714] 刘尚：东汉初年大将。
[715] 武陵五溪蛮夷：亦称“武陵蛮”，东汉至宋时对分布于今湘西及黔、川、鄂三省交界地沅水上游若干少数民族的总称。因其地有五条溪流而得名。
[716] 没：败亡；覆灭。
[717] 请行：请求前往作战。
[718] 谒者：官名。始置于春秋、战国时，秦汉因之。掌宾赞受事，即为天子传达。
[719] 杜愔：愔，音因。生卒不详，是马援的友人。惠栋曰：“袁宏纪：'作杜忆。’”
[720] 年迫余日索：即年迫日索，谓老年逼近，余日不多。李贤注：“索，尽也。”
[721] 长者家儿：李贤注：“谓权要子弟等。”
[722] 调：协调；使协调。
[723] 次：谓军队驻扎。
[724] 下隽：县名，约在今湖北通城县。
[725] 壶头：李贤注：“壶头，山名也，在今辰州沅陵东。武陵记曰'此山头与东海方壶山相似，神仙多所游集，因名壶头山’也。”
[726] 充：李贤注：“充，县名，属武陵郡。”故治在今张家界市永定区。
[727] 夷：平坦。
[728] 运：运输。
[729] 耿舒：东汉茂陵人，耿况之子，耿弇之弟。官至建威大将军。
[730] 扼：掐住。李贤注：“扼，持也。”
[731] 守隘：把守关隘。隘，险要处。
[732] 中：遭受；受到。
[733] 穿岸：在水岸边凿石为室，以避暑气。
[734] 升险：登上险要处。
[735] 鼓噪：出战时擂鼓吶喊。
[736] 曳足：拖着足。
[737] 好畤侯弇：好畤，古县名。畤，音至。弇，音眼。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今陕西兴平东北）人。东汉开国名将。
[738] 怫郁：作“怫悒”，忧郁，心情不舒畅。
[739] 虎贲：官名。掌侍卫国君及保卫王宫、王门之官。贲，音奔。
[740] 乘驿：中国古代政府设置的一种供使臣出巡、官吏往来和传递诏令、文书等用的交通组织。始于春秋战国，称遽、驲（古代驿站专用的车）、邮、传等。
[741] 饵：服食；吃。
[742] 薏苡：为禾本科一年生或多年生草本。以去除外壳和种皮的种仁入药。
[743] 省：减少；削减。
[744] 瘴气：指南部、西南部地区山林间湿热蒸发能致病之气。
[745] 珍怪：珍贵奇异之物。
[746] 望：怨恨；责怪。
[747] 谮：谗毁；诬陷。
[748] 文犀：有纹理的犀角。
[749] 侯昱：河南密县（今新密市）人。大司徒侯霸之子。东汉初曾任太仆，历官刺史，建武十三年，侯霸因病去世，袭封于陵侯。建武二十四年曾随马援出征南蛮。
[750] 妻孥：妻子和儿女。
[751] 惶惧：恐惧，惊慌。
[752] 茔：葬地。
[753] 裁：李贤注：“仅也，与才同。”
[754] 槁葬：草草埋葬。李贤注：“槁，草也。以不归旧茔，时权葬，故称槁。”
[755] 吊会：聚集吊丧。
[756] 诣阙：谓赴朝堂。
[757] 坐：犯罪；判罪。
[758] 朱勃：生于汉成帝元延二年，卒年不详，字叔阳，扶风人。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马援兄况，辞言娴雅；时援才知书，见之自失。年未二十，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及马援为将军，勃只为云阳令，援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则与之愈亲，后援死，为人所陷，不得葬。时勃年六十，上书陈援功。书奏报，归田里。明帝即位，追赐勃子谷二千斛以旌之。勃有文集二卷。
[759] 高祖赦蒯通：蒯通，本名蒯彻，汉初范阳固城镇人，因为避汉武帝之讳而改为通。善为长短说，论战国之权变，为八十一首。《后汉书集解》：蒯通说韩信背汉，高祖征通至，释不诛。
[760] 田横：秦末狄县（今山东高青县东南）人。在秦末起义中收复齐国故地，于秦二世三年（公元前207年）为齐相国，治国有方，后为齐王，在与汉王刘邦军队大战中退居山东半岛沿海及海岛，在刘邦称帝后因不齿降附称臣而 自刎在洛阳附近，所率五百门士皆舍身殉义。李贤注：“田横初自称齐王，汉定天下，横犹以五百人保于海岛，高祖追横，横自杀，以王礼葬之。”
[761] 旷然：形容豁然通晓。
[762] 谗言：说坏话毁谤人。亦指坏话，挑拨离间的话。
[763] 微过：轻微的过失。
[764] 章邯畏口而奔楚：章邯（？—公元前205年），字少荣，章愍长子。秦末大将，任少府，为秦朝的军事支柱。秦王朝最后一员大将。巨鹿之战中被项羽击败，漳污之战中再次被项羽击败而投降，随项羽入关，封雍王。楚汉战争中，章邯在汉王元年（公元前206年）八月，与刘邦军屡战不利，退保废丘（今陕西兴平东南）。二年六月，城破自杀。
[765] 燕将据聊而不下：《史记》曰：“燕将攻下聊城，人或谗之于燕，燕将惧诛，因保守聊城不敢归。”
[766] 末规：犹下策。
[767] 悼巧言：悼，恐惧。巧言，表面上好听而实际上虚伪的话。
[768] 西州：指陕西地区。
[769] 间关：曲折。李贤注：“间关犹崎岖也”。
[770] 徼：音腰。招致，求取。
[771] 车驾：帝王所乘的车。亦用为帝王的代称。
[772] 隗嚣：见前注。
[773] 下：离开。
[774] 冀：指冀县，战国秦武公所置。约在今甘肃省天水市甘谷县南。
[775] 狄：古地名，今甘肃临洮县。
[776] 寄命：寄存之命。喻短暂的生命。
[777] 漏刻：顷刻。
[778] 镇慰：安抚慰问。
[779] 羌戎：泛指我国古代西北部的少数民族。
[780] 转规：转动圆形器物。喻一往无阻或毫无阻难。李贤注：“规，员也。”
[781] 倒悬：以人之倒挂比喻处境极其困苦或危急。
[782] 诛锄：除灭；诛杀。
[783] 先零：先零部是西羌最大的部落，先零之名初见于《汉书·赵充国传》。
[784] 飞矢：飞驰的箭。
[785] 胫：人的小腿。
[786] 悔吝：悔恨。李贤注：“吝犹恨也。”
[787] 临乡：古地名，今湖南省桃源县。
[788] 害气：邪气；有害之气。
[789] 众庶：众民；百姓。
[790] 三夫之言：泛指经过多人传播的流言。
[791] 杜门：闭门，堵门。
[792] 怨隙：嫌隙。
[793] 怖栗：亦作“怖栗”，害怕得发抖。
[794] 自列：自己陈述。
[795] 醲：浓厚。
[796] 约：少；省减；简约。
[797] 陈平：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伟大的谋略家。
[798] 间：离间。
[799] 孔父：指孔夫子。
[800] 邹阳：生卒不详，西汉散文家。文帝时，为吴王刘濞门客，以文辩著名于世。
[801] 竖儒：对儒生的鄙称。有时用以谦称自己。
[802] 五义：礼记曰，“夫圣王之制祀也，法施于人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灾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803] 厌：满足。
[804] 伏：居；栖身。
[805] 田里：泛指乡间，民间。
[806] 栾布哭彭越之义：栾布、彭越，人名。前书曰，彭越为梁王，栾布为梁大夫使于齐。越以谋反，枭首洛阳，诏有收视者捕之。布使还，奏事越头下，祠而哭之。
[807] 阙廷：朝廷，亦借指京城。
[808] 廖：马廖，马援长子，明德马皇后长兄。明德皇后既立，拜廖为羽林左监、虎贲中郎将。显宗崩，受遗诏典掌门禁，遂代赵熹为卫尉，肃宗甚尊重之。廖性质诚畏慎，不爱权势声名，尽心纳忠，不屑毁誉。有司连据旧典，奏封廖等，累让不得已，建初四年，遂受封为顺阳侯，以特进就第。每有赏赐，辄辞让不敢当，京师以是称之。永元四年，卒。
[809] 肃宗：孝章皇帝，名炟，明帝第五子。
[810] 躬履：亲身履行。
[811] 长乐宫：汉代天子母亲的代称。此指明德马皇后，章帝尊其为皇太后。
[812] 服官：官名。汉齐郡临灾产纨縠，陈留郡产锦锻，各设置服官，专掌宫廷衣着供应。在临灾也称三服官，因供应春夏冬三季衣服而得名。
[813] 浣衣：谓多次洗过的衣服，指旧衣。
[814] 乐府：古代主管音乐的官署。起于汉代。汉惠帝时已有乐府令。武帝时定郊祀礼，始立乐府，掌管宫廷、巡行、祭祀所用的音乐，兼采民歌配以乐曲，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乐府之名始此。
[815] 从行：仿效其行为。
[816] 改政移风：改变风气习俗。
[817] 吴王：阖闾（？—公元前496年），又作阖庐。姬姓，吴氏，名光，故又称“公子光”。春秋时吴国第二十四任君主，活动于春秋末期，公元前514年至公元前496年在位，著名军事家，部分史书认为其为“春秋五霸”之一。
[818] 剑客：精于剑术的人。
[819] 瘢疮：音班窗。创伤或疮疡的疤痕。
[820] 楚王好细腰：楚王，楚灵王。初名围，即王位后改名虔。楚共王的儿子，楚康王的弟弟，杀了侄儿楚郏敖自立。昔者，楚灵王好士细腰，故灵王之臣，皆以一饭为节，胁息然后带，扶墙然后起。
[821] 高髻：古代妇女发式，又称“峨髻”，是相对指髻式高耸的称谓。
[822] 四方：指京城以外的地区。
[823] 慢：轻忽；怠忽。
[824] 厚缯：帛之厚者。
[825] 饰：修饰；装饰。
[826] 素简：朴素简约。
[827] 天心：犹天意。
[828] 民望：民众的希望、心愿。
[829] 勉勖：勉励。
[830] 大宗：李贤注：“太宗，孝文也。玄默为化，身衣弋绨”。
[831] 成哀：汉成帝刘骜和汉哀帝刘欣的合称。
[832] 竟：李贤注，“竟犹终也”。
[833] 熏：李贤注：“薰犹蒸也，言芳声薰天地也”。
[834] 勒：雕刻。
[835] 瞽人夜诵之音：瞽人，古代盲乐师。李贤注：“瞽人，无目者也。古者瞽师教国子诵六诗。《前书礼乐志》云：'乃采诗夜’。夜诵者，其辞或祕，不可宣露，故于夜中歌诵也。”
[836] 卓茂：见前注。
[837] 儒术：儒家的原则、学说、思想。
[838] 密令：密县县令。秦设密县，属颍川郡。东汉时，属河南尹。约在今河南省新密市。
[839] 举善：推荐德才兼优的人。
[840] 亭长：乡官名。战国时始在邻接他国处设亭，置亭长，任防御之责。秦、汉时在乡村每十里设一亭。
[841] 弊：蒙蔽；壅蔽。
[842] 经纪：纲常，法度。
[843] 岁时：每年一定的季节或时间。
[844] 厝其手足：厝，安放，该意犹手足无措。手脚无安放处。喻动辄得咎，不知所从。语出《论语·子路》：“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845] 道不拾遗：谓路有失物，无人拾取。古时用以形容民风淳厚。
[846] 平帝：西汉第十三代皇帝。名刘衎（一说是欣）。父亲是汉元帝之子、中山孝王刘兴。
[847] 居摄：因皇帝年幼不能亲政，由大臣代居其位处理政务，谓“居摄”。《汉书·食货志上》：“平帝崩，王莽居摄，遂篡 位。”
[848] 束身：约束自己，谓不放纵。
[849] 执节：坚守节操。
[850] 淳固：敦厚坚毅。
[851] 鲁恭：字仲康，扶风平陵人。和帝时，任侍中，后迁光禄勋，官至司徒。鲁恭性情谦恭礼让，奏议依据经书，对治理国家大有益处，但他始终不显耀自己。因年老多病上书请求辞官，八十一岁，在家中去世。
[852] 扶风：古地 名。约在今陕西长安县西。
[853] 赵熹：字伯阳，南阳宛人。更始初，征为郎中，行偏将军事。以破王寻、王邑功拜中郎将，封勇功侯。建武初，拜简阳侯相，迁平原太守。后征为太仆，拜太尉，赐爵关内侯。明帝初，封节乡侯，寻坐事免，起为卫尉，行太尉事。章帝初，进太傅，录尚书事。
[854] 中牟：中牟县位于河南省中部，隶属省会郑州市。
[855] 平理：评断。
[856] 掾史：官名。汉以后中央及各州县皆置掾史，分曹治事。多由长官自行辟举。唐宋以后，掾史之名渐移于胥吏。
[857] 惭：惭愧。
[858] 贳：音世。赦免。李贤注：“贳，宽贷也。”
[859] 螟：螟蛾的幼虫，有许多种，如“三化螟”“玉米螟”等。危害农 作物。
[860] 犬牙：像犬牙般交错。多指地形、地势。
[861] 缘界：沿界。
[862] 河南尹：中国东汉时期官职。东汉建都于河南郡洛阳县，为提高河南郡的地位，其长官不称太守而称尹，掌管洛阳附近的二十一县。
[863] 袁安（？—公元92年）：字邵公。汝南汝阳（今河南商水西南）人。东汉名臣，不畏权贵，为众人所钦。
[864] 仁恕掾：官名。李贤注：“主狱，属河南尹，见汉官仪”。
[865] 廉：考察，查访。
[866] 阡陌：泛指田间小路。
[867] 雉：鸟名。通称野鸡。善走，不能远飞。
[868] 傍：旁边；侧近。
[869] 将雏：携带幼禽。
[870] 治迹：政绩，施政的事迹。
[871] 竖子：指小孩。
[872] 嘉禾：生长奇异的禾，古人以之为吉祥的征兆，如双穗禾。亦泛指生长茁壮的禾稻。在古代，双穗禾被视为天降祉福、政通人和的吉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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