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痕
王建民（浙江）
我这人天资并不聪颖，记事晚。父亲很早就跟着共产党革命，解放后当过局长、处长，但这些我几乎都毫无印象，记忆非常淡漠，依稀感觉父亲工作很繁忙，很少能见到他。当我开始清晰记事的时候，正是十年动乱的开始。可以这么说，父亲在我脑海里的印象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
记得大概是1967年的冬天，父亲被关押在单位里，有一天我去给父亲送饭。父亲坐在一把椅子上在一个墙角晒太阳，那时我还很小，无法理解这一切。当我看到父亲那张因睡眠不足略有些浮肿且愁容满面的脸，突然觉得父亲有点可怜兮兮的，原来在我印象中那个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父亲的形象一下子轰然倒塌。
由于父亲在文革中受到冲击，我们家遭受了沉重打击，姐姐17岁就去了农村，我初中都没毕业就被剥夺了继续求学的权利，在家赋闲。接下去的近十年里，姐姐的入党、求学，以及我的工作分配、报名参军，直至考大学接二连三地受到我父亲问题的影响。
文革那几年，父亲过得非常不如意，很少能看到他的笑容。经常半夜里在床上抽烟，早上起来，床前的烟缸里全是烟蒂。由于他遭到不公正待遇，影响了我们三个孩子的前途，这一点让他时常感到很内疚，感到愧对我们。1978年我第二次高考被录取。临走前有一天，父亲突然弱弱地对我说：由于我的原因，让你们三个孩子吃了不少苦，都没好好念书，很对不起你们，我心理感到很愧疚，现在你考上了大学，你很争气。说话时，我分明感到父亲的声音在颤抖，甚至还带着点哭腔。我忍不住鼻子发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一个山东汉子，在他的妻子面前，在他的子女面前从来都不会说句对不起，从来都不会服软，今天在他的儿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软话，可以想象他内心对我们的愧疚程度之深。他把这种愧疚深深地埋在心底，把它化成了更厚重的父爱，毫不吝啬地给予我们。我上大学时，父亲每个月都要拿出工资的一半给我零花，使我几乎成为班上最“富有”的学生，父亲自己宁可抽着蹩脚的香烟，喝着几毛钱一斤的酒，我知道他在弥补他内心深处多年来对我们的愧疚。
如今父亲已年过九五，耳聋眼花，有时候思维有点混乱，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厚重的父爱。每次回家看望他，父亲总怯怯地打听我的工作是否顺利，钱够不够花，那种又关心又怕我嫌他唠叨的神态让人心生怜悯。
父亲耳朵几乎已全聋，根本无法接电话，上周他生日那天我没打电话给他，留下这篇文字算是对父亲的思念。我要从心底里再对父亲说一声：爸，我知道你从心底里深深地爱着我们，我会把你对我们的爱永远珍藏在心底。我现在一切都好，别担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争取活过百岁。
【作者简介】王建民，1956年11月22日出生于浙江杭州。1961年随父母去浙江湖州，父母现居住湖州。1978年，考上浙江农业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湖州农业部门工作。现已退休，居住杭州。
“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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