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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杨晖作品

怀念我的父亲母亲

杨晖(宁夏)

今天是2020年的冬至日,六盘山区北风扬雪,天寒地冻。触景生情,我的思绪回到了7年前那个冰雪天气的日子。那天年老体弱的母亲因她那小脚在冰雪中站立不稳,摔倒在老家院子里得了脑溢血,在县医院治疗无效,从此卧床不起。半年后她带着许多牵挂、无奈和不舍离开了我们。在母亲去世125天后父亲也离开了我们。明天农历十一月初八,是父亲仙逝7周年忌日。父母的离去给我们儿女留下了长久的悲痛、悔恨和自责:总觉得他们一生吃苦受累太多,为家庭操劳的太多,为儿女付出的爱太多;而他们有许多应得的福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女们还没有好好报答他们含辛茹苦的大恩大德。今天写下这些追忆父母的文字,表达儿子对他们深深的怀念之情……

我的父亲母亲都是穷苦出身的农民,生在山村,长在山村,嫁娶在山村,生活和养老在山村。至于上学读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母亲娘家6口人,姐弟四人,母亲排行老二。母亲9岁那年,外公被国民党抓去当兵,在1941年中条山战役后失联,下落不明,生死不详。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姐弟四人均未上学读书。母亲5岁那年,她和同时代的女孩子一样难逃封建陋习的厄运,被姥姥强迫着开始缠脚。据母亲说,经过五个阶段规定程序的反复固定和裹缠,在承受了钻心的疼痛和折磨,大约两年时间小脚才定型,变成了封建社会女性流行的“三寸金莲”模样,于是我的母亲就有了一双给她一生带来极多不便和麻烦的“美丽小脚”。

1946年父亲和母亲经媒人介绍结婚。16岁的母亲走进的是一个四世同堂的近20口人的大家庭,这个家庭由婆家奶奶主事。我们家现住的普通院子就是家族的老宅。挤在这个不大的宅院里的,上有我的太爷太太、下有爷爷奶奶,还有均已成家的三爷爷、五爷爷、六爷爷家。大家庭人口杂多,住房极其紧张,而土地数量又少,加之贫瘠和干旱,粮食产量很低,生活极度困难。在我爷爷的小家里还有我的4个未成年叔父和4个未出嫁个姑姑。父亲在同辈男孩中排行老大,从15岁开始就跟着五爷爷给地主家拉长工,用苦力换来粮食,补贴长年缺吃少穿的大家庭生计。解放后,三爷爷、五爷爷家先后分家搬出老宅,直到1978年六奶奶家和五叔家先后搬出,老宅才真正成为了现在我们这一家人的院子。在30年的大家庭生活中,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拉扯和抓养自己孩子的同时,任劳任怨倾其所有的善良和能力,上敬祖父母和公婆,下帮叔侄和兄弟,使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多年后,所有从我们老宅走出去的爷爷叔叔们,都还记着我父亲母亲在大家庭里体恤和帮衬过他们的恩情,他们象对待长辈一样敬重我的父亲母亲,同辈人亲近的称呼为“大哥哥,大嫂子!”,长辈们称呼为“他大哥,他大嫂!”。从这些平时的称呼中不难听出父亲母亲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

中国有句古话:百善孝为先。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亲对爷爷奶奶的孝敬,主要体现在高度自觉、亲历亲为,关怀备至、尽心尽力上。从他们身上,让我真正读懂了孝的内涵。

我的童年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度过的。那时国家正处于困难时期,自然灾害又接连不断。我的家和所有村民一样,常常是吃了上顿愁下顿,正在长身体的我们兄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每当饭点时刻,我们几个就早早围在灶台周围,急着帮母亲往灶膛里添柴和拉风箱,希望尽快满足饥肠辘辘的肚子。可不管我们多么焦急,母亲都必须将出锅的第一碗饭先端给爷爷奶奶,只有爷爷奶奶动筷子了,家里其他人才能按长幼次序端碗吃饭。爷爷80岁时满口没有了牙齿,母亲每次做饭时,都要把面条擀得薄而透亮,以便于爷爷咀嚼和消化。如果是做洋芋面,母亲先要用笊篱给爷爷捞一碗纯面条,然后才把洋芋条下到面里。在那个贫困的年代,一碗精面条就是对老人最大的敬重和关爱。

1975年,奶奶手上长的肿瘤转化为癌症晚期,疼痛难耐。在奶奶卧床不起,大小便都失禁时,父亲除了干好地里的农活儿,每天还要将奶奶身上换下的衣裤、尿片拿到河水中去冲洗,即便是在冬天,父亲也从不怠慢。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常常被冻得通红甚至裂开了口子。父亲母亲轮流守护在奶奶的炕头,端水喂饭,擦洗身子,嘘寒问暖、安慰止疼,尽量帮奶奶减少痛苦,直到奶奶安然离世。

2009年清明节,已84岁的父亲还拄着拐杖来到爷爷、奶奶的坟头插香、烧纸钱、奠茶奠酒,这足见父亲对爷爷奶奶的敬重和感恩!

父母的勤劳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一则是生活所迫,全家11口人的吃喝穿用和孩子们的上学费用都要他们张罗,二则是承接祖上勤俭持家、再苦再累再难也不放弃的家风。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总是天不亮就下地干活,等村里人天亮上工时,父亲已经干了大半天工的活儿。每天干完农活收工时,还要割一大捆苜蓿或高粱,背回家中铡碎喂牲口。母亲更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她在山上干完农活回家的路上,也要附带拔几把柴火或铲一筐猪草。回到家里,还有更繁重的家务在等待着她。一家人每天的午饭和晚饭是母亲的必修课,晚饭后母亲紧接着开始洗锅、喂猪,等干完这一系列的家务后,已是夜深人静、三星当空,这时候她还要为孩子缝缝补补,为第二天步行到15里外上中学的孩子准备要拿的馍馍。这些都是靠母亲加夜班来完成的。

家中面柜里常常就没有面粉了,母亲还要找点杂粮用簸箕端着,到家门口的石磨上一个人默默地推成面粉,然后才开始烙馍馍。曾经一段时间,由于干旱和自然灾害,家里实在没有面烙馍馍,母亲就在凌晨4点左右起床,在炕洞里烧几个洋芋,等到6点多我们上学时,热乎乎的洋芋已经装在了我们的干粮袋里……

为了添补家里的油盐费用和针针线线,母亲常常要熬夜加班,把自己在麦场上精心整理的麦秆掐成草辫,再将草辫缝制加工成洁白漂亮的草帽,由姐姐拿到集市上卖。那时一顶草帽子可换得七八角钱。为了节省照明的煤油,母亲练就了一手绝活,就是在不点灯的黑夜里掐草辫。在我的记忆里,当我多少次深夜醒来,看到母亲还坐在炕头默默地掐着草辫,待第二天天亮时,一捆捆笔直的麦秆已变成两大盘草帽辫挂在炕头的墙上,母亲却早已又投入到新的一天的家务和农活中去了。我勤劳本分的父亲母亲,克勤克俭已至如此地步。

祖祖辈辈的穷困艰难使父母将节俭变成了一种习惯,因而父母对我们在吃喝穿用上要求十分苛刻。虽然他们不曾知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朱柏庐治家格言,但他们笃信“家从细处有,富是积攒来”的民间佳话,并用一生践行并诠释着这句话的深刻内涵。

记忆中的父母非常珍惜粮食,从不糟蹋食物,每次吃完饭都要把碗舔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粒剩菜剩米在碗里。吃馍馍时,总是用双手拘着,细嚼慢咽,如果不小心掉在地上一粒馍馍渣儿,也一定要捡起来,吹一吹土,放进嘴里。父母穿的衣服总是补了又补,补丁摞满补丁,如果凭布票购置了新布料,他们自己舍不得用,总是尽量添补给年老的爷爷奶奶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些实在破的穿不成的衣服,母亲也要将它拆成布块,浆成做鞋帮或鞋底的用料,一点儿也不浪费。有时在路上捡到一块破布,母亲也要带回家积攒到一起经拼凑做成鞋垫。某包装物上一片废弃的绸缎布料,母亲会在上面精心地绣上花儿,做成小孩子的枕头顶。

俗话说,医者仁心。解放前父亲一直给地主家拉长工,既干农活也喂牲口,了解了一些骡马牛羊的生活习性和喂养规律,解放后他又参加了人民公社组织的乡村赤脚医生和兽医的培训班。一个一字不识的农民,他凭借自己的经验积累和专业医师的口传手授,掌握了许多家畜家禽常见病的治疗知识和方法,懂得了一些中、西药的使用禁忌。就这样父亲成为了一名名符其实的乡村兽医,并随着多次的培训学习和自己不断实践总结,父亲渐渐成为知名的乡村兽医。

我们家院子的各个房檐下都挂满了父亲从山上採集来的中草药,不论是给本村或者外村的牲畜看病治病,只要能用得上父亲所采集的中草药,父亲都是第一时间足量提供,且全部免费。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当了40年的乡村兽医,常见的家畜病父亲都能治好,且还治好过许多例疑难杂症。一些骡马的严重结症病,曾被乡镇兽医站医生判了死刑,但在父亲的土方验方和耐心施治下,竟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很快恢复了健康。父亲常常助人畜于危难之中,不论是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还是白天黑夜,父亲都能够做到随叫随到,从来不推诿和拖延,而且从来不收取出诊费、手术费和误工费等,但父亲却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感谢和赞誉。

母亲也是一副善良仁慈、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常常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来干。母亲虽然也目不识丁,却凭幼年外婆的口传手授以及常年的民间生活经验积累,学习掌握了一些非常经济实用的民间针灸、刮痧等医疗技术,还掌握了一些山区百姓应急的妇、孕、幼民间医疗知识及技能。母亲的这些特殊手艺,成为了偏僻山区百姓的救命稻草。比如村上谁家的孕妇生孩子,非得请母亲去接生,谁家的孩子发烧、大人得了脓疮、炎症、皮肤病、跌打损伤等都要母亲去瞧瞧并帮助治疗。不论村上那户人家来找母亲,母亲不管手头是否忙闲和路途远近,都会欣然答应,及时赶到病人家里。

1980年,农村土地已承包到户,多数家庭已解决了温饱问题,可我们家因人口较多,加之兄弟几个都在上学,生活还紧紧巴巴常常入不敷出,但母亲看到那些生活比我们家还困难的亲戚和乡邻,看到时不时来门口讨饭的乞丐、化缘僧人等,母亲都要尽力接济一些,宁可自己少吃一口,也不能让门口来的讨者空手而返。平时母亲如果看到村上谁家小孩衣衫褴褛,她会主动把自家多余衣服送给他们。

2010年春天,母亲已80岁了,但还帮助村上某家媳妇在家里接生。我知道后劝母亲说,时代进步了,你不能再这样担着风险干好事了,应该让人家及时送往医院安全分娩,确保大人小孩平安。母亲对我的回答是“实际情况来不及送往医院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人在难中,我不能袖手旁观,她能帮一点是一点。”现在细细想来,母亲的想法和作法是正确的,在善良仁慈,乐于助人的背后,她还有敢于担当的优秀品质。

母亲去世后我每次回到老家,常会遇到一些受过母亲帮助的邻居老乡们,他们念念不忘母亲的慈悲和恩德。常以赞颂的口吻在我面前说起我的母亲。

父亲虽然不曾上过学,但却十分重视子女的教育问题。直到今天,我一直敬服于父亲当年的远见卓识和果断决策。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整体处于困难时期,老百姓缺吃少穿,挣扎在温饱线下。我们家是一个拥有11口人的大家庭,日子过得更是举步维艰,但父亲和村子里其他家长最大不同在于,多数人家都让学龄期的孩子辍学放羊,或及早参加集体农业社的生产劳动,来帮大人给家里挣工分,为年终就可以从队里多分来几斤粮一两油,可解决家庭最为现实、紧迫的温饱问题。但我的父亲义无反顾的支持八个子女中的六个儿子上学读书,而家里所有的困难则由他和母亲一起扛着。他们起早贪黑、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历尽了磨难。为了多挣一分生产队的工分,父母每天都挑拣难度较大挣工分多的活计干,别人往山上挑三担粪,父亲就要挑五担,母亲拖着小脚也要挑四担。土地包产到户后,父母将分到的二十几亩薄田视为命根子,在他们精心耕种和打理下,一家人勉强维持着生计,直到1985年我们家才解决了温饱问题,1987年家里才有了余粮。常言说“家有余粮心里不慌”,直到那时父母的脸上才洋溢出了满足的笑容。那笑容,是丰收后的喜悦,是对黄土地的感恩,是对自己辛勤劳动的肯定。

在我们兄弟几个上学读书的那段艰难岁月里,大人和孩子所受的苦,只有我们全家人知道。家里的所有开支和学费,都要靠父母养鸡产蛋,养母猪、母牛产仔卖钱来维持。1991年六弟上大学时,学费更加昂贵,父亲把家里一头最好的牛卖了800元还没有凑足,只好到别人家去借。尽管如此,父母也没有让六个上学的孩子中的任何一个辍学。

正是父母经年累月的超常付出,我们一大家人终于从困境中走了过来。如今我们兄弟个个成人成才、成家立业,个个都有满意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姐弟8人中,有5名共产党员,4人获得大学以上学历,现在分别从事大学教授、媒体记者、中学教师、司法干警、乡村干部、建筑小老板等职业。我们个个敬业尽责、廉洁奉公、乐于奉献,成为单位的骨干和能手,先后获得的省、市、县、本系统及单位各类奖励达数百次。在我们姐弟的子女中,个个读书,已有10人大学毕业参加工作,1人大学在读,1人中学在读。我们这个家庭之所以能够获得这么大的发展,最终甩掉了贫穷的帽子,可以肯定地说,是读书让我们改变了人生的命运。但今天的这一切,最大的功劳还在于我的父亲母亲。如果没有当年父亲的远见,没有父母艰辛的默默支持,我们或许走不出那个贫穷的山村,我们也就不能为国家做出较大的贡献。尤其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发展变化,给村子里那些持有“读书无用论”等错误思想的人们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和思考。如今村子里家家都很重视孩子的学业,因为他们懂得了“知识可以改变命运”的真理。

我的父母都不曾读书识字,但他们在长辈们言传身教的熏陶和艰苦的生活实践中,也懂得了许多做人和处世的道理。在我们姐弟小时他们就教导我们要孝老爱亲、勤劳节俭、善良诚实、进取有为,并朝夕身体力行、率先垂范。这些优良的生活作风和优秀的做人品质,犹如春风细雨,在父母的言传身教和我们的耳濡目染中,已潜移默化地融入到我们姐弟的血液中,沉淀在我们姐弟的的骨髓里,以一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我们姐弟八人的学习生活和社交做人,使我们从小就懂得了做人做事要有责任与担当、对待他人要尊重与感恩、对待国家和社会要回报与奉献。追忆父母的一生,他们诚实善良的德泽,勤劳俭朴的典范,以及对儿女们的教育、理解、支持、包容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就是留给我们的最大财富。

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母亲,你们的大恩大德和养育教诲之恩,我们终生难忘,特别是你们那孝老爱亲、克勤克俭、仁慈助人、注重教育的优秀品质,早已融入我们的血液和骨髓里,已成为我们人生路上的灯塔和指南针,照亮、引领着我们前行!现在你们都离我们而去了,我们悲痛不已:我们多么希望你们能够看看今天这个新时代的太平盛世,享享你们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的福。

寒风中,我似乎又看到了你们劳累的身影:父亲你那驼背更弯了,母亲你那坚强不屈的“美丽小脚”更小了!历历在目,挥之不去,终生难忘、永远怀念!

【作者简介】杨晖,男,52岁,汉族,中共党员,宁夏固原市隆德县人。1991年毕业于西安体育学院,一直从事高中体育教学、课余训练和教育科研工作。本人喜欢阅读,爱好文学,勤于写作。论文和科研课题多次在县、市、自治区评选中获奖,曾在《宁夏教育》《体育教学》《中国学校体育》等杂志上发表了数篇关于中学体育教学、课余训练、体育教育科研方面的文章。

“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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