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讲个恐怖故事:柳絮开始飞了。
这是春日最烦人的时期,漫天飘荡白花花的毛球,阻碍呼吸、引起过敏,让人鼻涕眼泪横流。
千般万般不是,柳絮很无辜。作为杨柳科植物垂柳 (Salix babylonica)的具毛种子……等等,这里不是《博物杂志》,“地道风物”的片场,得讲点别的——
柳絮除了能传播种子、
能吃能药用能惹人烦之外,
还有什么用?
杨柳,一种神奇的树木。柳枝、柳条、柳丝、柳叶、柳色……在文人墨客的眼中,无一不可下饭,不对,作诗。
终于有一天,说腻了柳枝柳条的诗人、词人们,将目光投向另一项绝佳的风景:柳絮。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梅子黄时雨。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飘忽不定的柳絮,像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思,叫人心情郁结。
相思也好,离别也罢,不论什么悲伤的事,加上柳絮,总能凭添几分愁绪。
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谁没个送朋友远行的经历?送行的那天,最好祈祷别赶上风吹絮。
“扬子江头杨柳春,杨花愁杀渡江人”。杨花即柳絮,触景伤情,一个字,愁。
柳絮是季节性景物,每年都得飘一次。
光阴无情,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用一季又一季纷飞的柳絮,简单粗暴地提醒你:
“嘿,又过了一年。”
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
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飘一次就是一年,是故能拿它当计时器。好一点的情况是:去年飘絮时许下愿望,今年梦想成真。
坏一点的情况是:柳絮啊,已经飞了三次。我等的人啊,怎么还没回?
诗词里常见托物言志。古代咏梅兰竹菊,现代赞白杨橡树。
大千万物,总有一款事物戳中你的心。让你看着它,就像看到自己。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柳絮和浮萍都是无根之物,随波逐流、居无定所。
像难以把握的命运,也像颠沛流离的游子。“浮生失意频,起絮又飘沦”。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
韶华休笑本无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不过,柳絮无根飘荡的特性,并非只能和“孤苦无依”联系在一起。《红楼梦》里,薛宝钗的词为柳絮翻了案。
谁说柳絮轻薄无根无绊?正因无根,才可借风的力量直上苍穹,不坠青云之志。
陈晓旭
我是一朵柳絮,
不要问我的家在哪里,
愿春风把我吹送到天涯海角,
我要给大地的角落带去春的消息。
说到宝钗,自然离不开黛玉。87版《红楼梦》选角时,18岁的陈晓旭拿着一张照片打动了导演,出演林黛玉。
照片背面,抄着她自作的一首小诗:《我是一朵柳絮》。
昔人已乘黄鹤去,柳絮纷飞又一年。
飞絮漫天,提醒人离别愁绪、岁月老去、人生漂泊,可否算得上“惨无人道”?
看着柳絮,烦闷之余,不由得盼望它不再飘扬。
如果实在躲不过,想想歌曲《野子》吧。将柳絮,想象成自由的轻云。
吹拂骄傲放纵,
随风自由狂舞。
绘画作者:吴冠中、王明明、杨延文、胡也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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