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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命运里的“加减乘除”


作者:刘永

王熙凤是《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之一,贾府通称“凤姐”、“琏二奶奶”。《红楼梦》第5回,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在“薄命司”,他看到了金陵十二钗图册和她们的生平判词。其中,王熙凤的画面是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判词曰: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凡、鸟二字合而为一是王熙凤的“凤”字(繁体字),判词概括、暗示了王熙凤的命运。雌凤站于冰山之上,代表王熙凤所依附的豪门贵族势力,如同冰山不能长久,一旦烈日照耀,必然消融崩裂。王熙凤生于末世,尽管满腹聪明才智,也无法力挽狂澜。眼睁睁看着大厦将倾,她的悲剧人生,早就命中注定。“一从二令三人木”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让我们来看看王熙凤的“一、二、三”。

“三从四德”是中国古代妇女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三从”指的是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王熙凤青春美貌,嫁给贾琏后,出嫁从夫,安分守己,是为“一从”。

不久,因为她聪明能干,得到贾母和姑妈王夫人的赏识、信任,把贾府的管家大权托付于她。从此,王熙凤运筹帷幄,发号施令,把偌大的贾府管理的井井有条,是为“二令”。

整日劳神费事,苦心经营的王熙凤,机关算尽,最终抵挡不住家族衰亡的宿命,自己也积劳成疾,一命呜呼,是为“三人木”(人、木二字合而为“休”)。

凤姐的人生如同一首三部曲,伴随着四大家族的衰败命运,谱写出一曲凄婉、悲惨的哀歌。

王熙凤虽大字不识,却精于算计,为了贾府上下,她劳累经营,操碎了心。《红楼梦》十二仙曲说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可见,她是因为过度劳累,心力耗尽,油枯灯灭而亡。第101回,王熙凤在散花寺烧香拜神,求得一道灵签,只见上面写着“王熙凤衣锦还乡”。

签词曰:

去国离乡二十年,于今衣锦返家园。蜂采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行人至,音信迟,讼宜和,婚再议。

解签的人说:凤姐得到的是一道“上上签”,将来必定会大吉大利,衣锦还乡。却不料,命运无常,迎接凤姐的并非是荣归故里,这“上上签”反而成为她即将走向死亡的谶语。第120回,王熙凤最终殓衣裹体,连同棺木被运回到故乡金陵安葬。这也印证了“哭向金陵事更哀”的判词,在悲惨的哭泣声中,王熙凤终于回到了已经离开二十年的家乡。只怪她醒悟太晚,王熙凤一辈子争强斗狠,放高利贷,打官司,辛辛苦苦挣下的万千家业,却无福消受。离开人世后,丈夫贾琏自然“婚再议”,无非还要为巧姐找一个后妈。

凤姐文化不高,论算账,却谁也算不过她。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她心里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在利益面前,她分毫不让,锱铢必较。王熙凤谋财害命,费尽心机,干了不少坏事。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算来算去,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到头来,辛苦一辈子,只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

当然,王熙凤也并非铁石心肠,一毛不拔。对素不相识的乡下老太婆刘姥姥,王熙凤就难得地慷慨了一回。她不但给刘姥姥送了衣物,还赠送给刘姥姥二十两银子,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解决了刘姥姥一家人的燃眉之急,衣食温饱。凤姐这偶然的小恩小惠,却种下善因,得到了大福报。

在金陵十二钗图册中,关于巧姐的画面上描述到,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生平判词云: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这就是说,贾府被朝廷抄家查办、一败涂地之后,巧姐的“狠舅奸兄”钱迷心窍,将她贩卖给他人,眼看巧姐就要落入火坑。这时,幸亏知恩图报的刘姥姥出手相助,把巧姐从人贩子手里解救出来。巧姐最终嫁到乡里,自食其力,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安稳度日。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凤姐偶然间做的一件善事,“留下余庆”,惠及到自己的女儿身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红楼梦》字里行间,处处都在提倡、宣扬因果报应的说教。“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德行善,终会得到福果。凤姐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她精明能干,泼辣刁钻。为了钱财,她赴汤蹈火,丧尽天良;对待敌人、对手,她更是手段阴险、狠毒。她害死贾瑞,逼死尤二姐,迫使一对青年男女殉情自杀.....种种恶行让她自食其果,年纪轻轻就凄惨告别了人世。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王熙凤用自己的言行,从小就给自己的女儿巧姐证明了这样的道理。巧姐的《留余庆》曲子中唱到:“劝人生,济困扶穷。”、“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巧姐从母亲的遭遇中总结出人生的哲理,每个人都应该积德行善,济困扶穷。不要整天钻营名利,斤斤计较,谁又能逃得过上天的安排呢?

“加减乘除”是数学的基本功,王熙凤虽精于算计,也照样要担心女儿的前程。“巧姐”的名字是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王熙凤请求刘姥姥给她取的,因为她出生在七月七日,故名。刘姥姥的孙子叫“板儿”,书中交待,两人小时候曾经互换佛手和香橼(柚子),似乎代表了两人间有一段姻缘。“巧姐”、“板儿”正好组成为“七巧板”,尖角相连,谁也离不开谁,这虽是一种古老的智力拼图玩具,却暗示着两人就是一家人。

《红楼梦》第119回,巧姐被刘姥姥救出后,刘姥姥有意说媒,要将巧姐嫁给村里“家财巨万,良田千顷”的周家公子,这样描写,结果虽说是差强人意,但巧姐还算是有了个很好的归宿。不过,毕竟世事难料,世间最难计算的大概就是人的缘分、婚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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