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吹出的一支短笛

朦胧中，几团祥云仿佛在头顶上方蒸腾，有个小人儿扇动洁白的羽翼，坐在起伏的云朵上，朝我怡然一笑，瓷白的小脸上闪动晶莹的瞳。

　　从遇见天使的梦里醒来，这是一个莲花般美丽的夏夜。新月，在天空抛出万支银线，连接黑夜的心脏。几只萤火虫打起灯笼，穿过秘密芦苇丛，去为谁打捞世界那一端的睡眠。水一样流动的月夜，几粒星子的微光，正打在枕边翻开的《新月集》上。喜欢泰戈尔的《新月集》，一如喜欢安徒生的童话。安徒生把我们带到美丽的花世界、虫世界和人鱼的世界里。泰戈尔的诗则引领我们回归“以枯枝断根为戏的时代，重温以贝壳为餐具，以落叶为舟的童梦世界。”打开它，便能获得一双神奇的翅膀，飞扬在爱与欢乐的童话王国。

　　新月，是天空吹出的一支短笛，是诗句里的月光，安抚我内心的惊马。《新月集》，是泰戈尔的一部经典的散文诗集。泰戈尔在这部诗集中，分别以母亲、孩子和诗人三重角色，从不同视角给我们营造了一个纯净的空间、仰望的空间、想象的空间。爱尔兰诗人叶芝说“这些诗代表了一种优美的文化氛围，向我展示了一个我平生梦寐以求的世界。”

　　“新月，代表希望,如孩童一般的初生之物,拥有美好的未来与无邪的童真。”无忧无虑的童年，也似一弯新月，必将圆满一生。“婴儿沉睡时唇边闪现的微笑……传说是新月那一丝青春的柔光”（《起源》）。孩子是母亲心中的小蓓蕾，一颦一笑都系着母亲的心。每个母亲都想把整个世界摘下来，放在孩子玫瑰色的掌心里。“我要牢牢锁住她的羽翼，把她放在河边，给她一根芦苇，让她在灯芯草和睡莲间钓鱼为戏”（《窃眠者》）。儿童的认知世界到来之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自己的来处。这多半会让母亲半哭半笑。“你曾经是藏在我心底的心愿”“我曾存在于我孩童时代玩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的神像,那时我反复地塑了又捏碎了的就是你。”“你曾活在我一切的希望和爱里，你活在我的生命里，活在我母亲的生命里”（《开始》)。

　　是天使，都向往飞翔。孩童世界充满无尽的想象，向往天空、大海和自由。“我做云，你做月亮，我用双手遮住你，我们的屋顶就是湛蓝的天空”“我做波浪，你做陌生的岸，我奔腾前进，大笑着撞碎在你的膝上”（《云和浪》）。泥巴属于童年。孩子的快乐无处不在，可以用半天时间，快乐地坐在泥地里玩折断的小树枝。“孩子无论找到什么，怎么创造，是你快乐的游戏，我却把时间和精力消磨在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上”。

　　如果说《开始》这首诗描绘了母亲的幸福，那么《金色花》却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孩子渴望在母亲的视线里找到安全感。为了得到这种幸福，他愿意变成一朵金色花，在妈妈工作时静静绽放。他希望在妈妈看书的时候，成为树的阴影投到打开的书页上，他愿意在母亲劳作的路上，落到地上，再变回自己，缠着妈妈讲个故事。愿我们的孩子能在童话里住得久一点，不必过早去裁剪他的童年。让他像舒枝展叶的小树，自由地追风饮露，做一只快乐的小羊奔跑在铺满鲜花的草地上，欢腾的蹄声击落春天的雨点。

　　诗人，都是天真的儿童。儿童，也是天才的诗人。诗人的童心世界新奇而光怪陆离，像一只变幻莫测的多棱镜，希望成为水手、船夫，小贩、园丁、更夫、天文学家，“希望有这样一艘船，给它装上一百只桨，扬起五个、六个或者七个风帆”（《水手》）。在《商人》一诗中，他写道，“妈妈，你想要大陆秋天雨点的珍珠吗？/我将到珍珠岛的海岸上去/在那里的晨曦中/珍珠在草地花朵上颤抖/落到草地上/被狂野的海浪一把一把地洒在沙滩上。”古怪的池塘，池塘的野鸭，茂盛的芦苇，竹鸡细小的脚印，这些美丽安详的图景安放童心，也是孩子想要横渡的对岸。“花在地下的学校。但他们的家在天上，在星星居住的地方。”（《花的学校》）。徜徉在这些斑斓的诗行间，那些远去的梦循着原有的路径返回我的花园。而阅读就是睁大了眼睛做梦。

　　生活在多元化时代，我喜欢这种单向度的心无旁骛。用充满爱和诗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百里之内都是春光。把最珍贵的那点空闲，归于山野，和野果分享。张开翅膀，与山风和鸣。这，还不够，还得弯下腰，和你的孩子交换欢乐和泪水。

（作者单位：浙江省余姚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