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断天涯路

▷菩提之恶花

近一千年前，在徐州刚刚呆够两年的苏轼转任湖州，四十多岁的男人该有的况味都有了，彼时，他留下了一首感慨万千的《江城子.别徐州》，这回像以往那样，仍是醉眼朦胧，欲语还休。

“天涯流落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摧手佳人，和泪斩残红。为问东风余几许？春纵在，与谁同。
　隋堤三月水溶溶，背归鸿，去吴中。回首彭城，清泗与淮通。欲寄相思千滴泪，流不到，楚江东。”

关于苏轼这两年在徐州到底写了多少东东，看到的一个说法是诗193首，词24首。但也有说法是诗歌186篇，词20首，散文115篇。

不过王国维言“三代以下之诗人，无过庄子、渊明、子美、子瞻者”大抵差不多，所以他才对苏辙说，我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在我眼里，天下没有一个不是好人。

之前苏轼上书陈情新法利弊，恼怒了王安石，随即令御史弹劾苏轼，还对宋神宗留有念想的苏轼自请出京，以为皇帝多少会挽留一下，可颇为失望，只好悻悻然离去。

看样心情好是写不出传世诗词的，至于后来的乌台诗案，幸得王安石“一言而决”，苏轼从轻发落，贬为黄州团练副使，便有了后来，苏东坡与《赤壁赋》、《后赤壁赋》和《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千古流芳。

苏轼结识了云龙山的隐士张山人，东坡句，“山公亦爱山"，吟咏的是古彭城云龙山，大抵亦有"猿鹤惊心悲皓月”的意味，可苏轼最后还有“归路醉眠中”的不羁，春风得意马蹄疾，风起处，一地落英缤纷，古意从来不逍遥了。

晚上喝酒很High的是大明，苏轼属于酒喝的很High文人，人生的如意不如意，中年之后，他的生活和酒比比皆是，混为一谈。譬如，“吾一醉岂易得，买羊酿酒从今始”、“念君官舍冰雪冷，新诗美酒聊相温”、“入城都不记，归路醉眠中”、“山城酒薄不堪饮、欢君且吸杯中月”、“酒困路长唯欲睡、日高人喝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等等。

1936年，林语堂在美国他用英文完成了《苏东坡传》，英文名字为《The Gay Genius》。无论是“放任的天才”也好，还是“同志天才”，这都已经不重要了，整本书里看到是一种充满无法抵达的无力感的仰望和倾慕。

林语堂于此奉赠苏轼无数的头衔：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一个大书法家、一个创新的画家、一个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个瑜珈修行者、一个佛教徒、一个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一个酒仙、一个厚道的法官、一个在政治上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一个美食家…

若说苏轼的朝云，要从“十年生死两茫茫”忆起，十八岁的苏轼娶了十五岁的王弗，二十六岁的王弗病逝，十年后的《江城子》，并没有耽误新人“二十七娘”入门。爱一个男人，重要的要心疼他，其他都在其次，苏轼很幸运的遇见三个女人都是如此，王朝云更是被形容为苏东坡晚年的解语花，可惜天妒红颜。

苏东坡为思想淳朴单纯至诚的朝云写了首词，《赠朝云》：

“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空方丈、散花何碍。朱唇箸点，更髻鬟生彩。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好事心肠，著人情态。闲窗下、敛云凝黛。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

有时候，只愿人生无别离，可是后来“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苏东坡怅然的，唐代名妓关盼盼的遗迹 —— 燕子楼犹存，“老来厌逐红裙醉 ”，一世为人，为情落网，免不了望断天涯路。

【中国画：田希丰】

【菩提之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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