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永远，我痛苦的花园，
你永远让我捉摸不透。
我嘴里含着你血管里的鲜液，
你的双唇暗淡得如我的死亡之甸

by 洛尔迦

《隐秘的角落》：

没有痕迹的悲剧

小说家的目的不是指引，而是愉悦。毛姆说过类似的话，其实小说也不可能是什么金石良言，充其量愉悦，带来人生之外的快感而已。当然这种愉悦和快感，或许是惊悚带来的说不定呢？

《坏小孩》改编网络剧《隐秘的角落》结束之后，我辗转反侧，难以进入梦乡，无梦也不行，我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坠入了自己呼噜的轰鸣里，推开正门，走道长廊尽头，一个红衣长发的女人面壁而立。

轻笑着提醒自己这是梦，幸好我睡着了，然后想着如何处理这个邪恶的女人，不让她把我的梦惊醒。可是无论如何蹑手蹑脚，她还是回过头望着我，容颜掺杂了诸多女人的叠影，首先属于槐花巷清水塘投水女，幽暗的水草漂浮着她泗州戏唱腔泥腥味的痴心，还有《隐秘的角落》四岁坠楼小女孩母亲念念不忘追逐着朱朝阳的虚无表情......当然，不仅我能瞧出朱朝阳暗黑的梗有许多，同父异母的妹妹是其一，昔日的同学严良算其二，普普只是意外，张东升可能是同样欢喜笛卡尔和神秘数学朱朝阳的成人版.....而且极端的恶，井喷式的迸发到了第六集，毫无忌惮的张东升终于成了朱朝阳的“隐秘的角落”，更为恐惧的是，观众忽然就此掉入感同身受的泥沼，对朱朝阳的行为涌起默默认同般的快意。

由于洁本改编的需要，删去了支撑恶的大量情节，使得六集之后需要诸多的旁枝末节来补充。所以当三个小孩合作，从老戏骨王景春饰演的警察家中偷出遗落的相机，成功以后，他们三人兴奋地跃起同框，与吴宇森《纵横四海》暴力浪漫美学的镜头感无比的相似。第五集《妈妈》窒息的母子关系，可惜是他们的共同枷锁，想起不久的《叹息桥》，第六集《苍蝇》里的父爱，就像偶尔死死钉在甜品上的苍蝇，血浓于水处于困兽中的父与子关系从此警觉裂变，渴望父爱而被父亲有意无意冷淡漠视的反叛，促成了之后的所有，明明是兴高采烈地为儿子买新鞋，因为父亲懦弱的偏向，后妻的强势介入，演变成父亲视而不见，非要儿子独自面对后妻女鄙视的尴尬，酝酿集聚出更大恶的导火索。

敏感早熟的朱朝阳，必须要懂事听话温顺学习成绩优异，他的第一名纯属为了母亲以及以外的什么，而不像第二名不开心的女孩是学习的乐趣。其实，从最初剧情的推进，我已经窥见这十二集剧是朱朝阳单独的生死道场，狂热笛卡尔的数学头脑算计别人的生死，不管怎样，从三个孩子旧相机无意记录下一桩张东升的意外谋杀，相机中的凶手便和他们交融在一起，一步一步浮现的杀机始终低估了孩子。

当谁也不知道无法预测的死亡猝然发生了，剧情产生了井喷式的烧脑，愈渴望缕清如何发生，愈出现了围绕朱朝阳记忆的自保回溯。做一个表面的好小孩很累，至少要先对自己自圆其说，然后才能让别人也出现自己信以为真的幻觉，这种脱罪式的“救赎”，剥洋葱般的一点一点绽开，譬如礼堂黄色温馨的画面，严良走进来只有朱朝阳看见了他，其他人都视而不见，其实这属于朱朝阳内心自圆其说的修复，音乐作曲是《踏雪寻梅》和《暴雪将至》的丁可，他掌控压抑不安的气氛驾轻就熟。

粉饰人间与剧情无关，不过盛夏袭来之前，多了个叹息的机会，貌似每个人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我们透过阳光看见黑暗闪烁的灰白不定，何其相似的张东升是朱朝阳的未来，假如仍要在别人鄙夷的目光活过童年的话，“朝阳”和“东升”没有什么区别。

日记从来不是写给别人看的，也即是写给别人看的，除此之外的邪恶便有点居心叵测了，譬如朱朝阳提供给警方的日记，他在自己日记里从来不是个坏小孩，一如多少年前胡适先生不会在日记里叙述自己某年某日去了烟花柳巷，摸了多少柔荑另外的地方。

邪恶小孩的可疑日记，是我们因此看到的诸多梗，想向朱朝阳学习，我觉得书和剧围绕他的东西迷雾重重，甚至严良、普普的消逝，张东升的死，第一集到全剧末了更多人的死亡，都是为了迎来一个簇新冉冉东升的朝阳。这不是推理，也不是东野，而是坏小孩。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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