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好像恒永久

我们从未正式介绍过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之中谁是真正的我呢
它像一位审慎的随从
每一个都有大致相同的身高
身穿不同的服饰，我们搭乘
地铁，从报纸的上方偷偷地窥视着彼此

By 查尔斯·西米克

孤独好像恒永久

写诗这件事开始的比较早，但是比晚婚还糟糕，自由的灵魂总是试图超越现实，所以他们在不同的时空看到了同一朵花的绽放，但有可能那并不是同一朵花，而只是相似的绽放姿态勾起了差不多灵魂的共情，这一点上，花朵似乎比人精明，仿佛《红楼梦》一场接着一场的吃吃喝喝，饭局如何不同，也是给有心人瞧得。

艺术是个奇怪的东西，苏珊·朗格的《情感与形式》想必更加熟知，艺术多少能表现人的情感，这些可以从余秀华经常涂鸦些奇奇怪怪的诗歌一窥究竟，毕竟在此讨论她不免会专注诗歌以外的什么，她的皮囊和灵魂有多纠结？譬如无法耐心地看待萨特与波伏娃不过是场长达半世纪开放式爱爱的行为艺术，爱与不爱，到底有多变态，他们两人都未必能说得清楚。

生命如此龌龊，后摇是绝望的黑夜，沉沉睡去的凌晨，怕是喵星人销魂的叫声都打断不了鼾声如雷的节奏，梦境宛若汪洋中的一条小舟，碧冬茄大概有了两年，细细的藤蔓蜿蜒向上，我一直在十八楼的阳台无限温柔地端详着月光下的它们，花朵覆满了整个花架，花瓣薄如蝉翼，颜色斑斓，显然不止几种，与女人皮肤隐约的毛细血管差不多，朴树说这是肤浅的感动，苏珊·朗格以为关键是它传递的意义特别深刻，川端康成凌晨四点，瞧见海棠花未眠。

对于日日挣扎在薪金那点无趣事情的男人，很在乎金钱的多寡，纯粹的写作冲动从来不会有，也袭来不了，雨果·克劳斯《比利时的哀愁》仅仅是童年和青春期的往事，本来怀旧与回忆有关，至于到了什么程度，需要我们摒弃了多少生活升起落下的尘埃，抑或我们就和尘埃一样不知疲倦地漂浮，再听盘尼西林乐队，他们年轻的面孔弹指可破，《比利时的哀愁》和《铁皮鼓》相仿叙述的综合视角，主人公已经被同化为叙事人，而书之外的阅读者也被莫名其妙地拽进了一场此起彼伏的局，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

写作者没法预测身后事，张爱玲也安排不了自己的琐碎，她末了躺在那里我宁愿是一种残酷的等待，等待《半生缘》世钧与曼桢聊胜于无的再次见面，《倾城之恋》结尾流苏侥幸逃脱乱世的卑微，《金锁记》临近死亡的预判，书中人和写作者都要给彼此一个落幕的慌张，我也慌张，读着读着，似水流年便从般若湖泛滥荡漾过来，根本记不清开始结束了多少顿无聊至极的饭局，那些欢宴潮涨潮落的湮没了时间和空间的遐想。

但纳博科夫无奈地接受自己鲜有再回到故乡的机会，不得不选择英语写作，写作大抵是他安身立命的机会了，很久之前，我也在不停地幻想着以文为生的可能，这几乎是痴人的虚妄，无论如何与过去告别，与自己的过去告别那是多么费时费力的艰难之举，在《洛丽塔》之前，《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是纳博科夫第一部英语写的长篇小说，寂寞的写作者，他把诸多真实的思考放在了虚构的小说里，故事是虚构的，可虚构的却是真实的生活，情绪的真是使得许多人落落寡欢做了一辈子的倾诉者。

厨房里的油腻往往摩肩接踵，我很渴望能回溯十几岁坐在饭桌等待开饭的那刻，母亲总喜欢做青椒炒雪里蕻，早期没有多余的猪肉，搭配最多的是白干，油过一下，也挺感人的与雪里蕻赤膊混淆在一个硕大的瓷碗，终于有那么几枚历练过的油渣不合时宜地翻滚出来，倒是无比亲切。

博尔赫斯暗示过人类寓言的天性，毕竟早已对雪里蕻肉丝也提不起当初的兴趣，记忆同样暗示了许许多多轨迹的线索，它们无垠地发散。某些天，我不停地沿着般若湖畔疾行，黑夜像轮回中的另一片断，从不可逆转的过去，紧紧盯着我的后背。

插图： Bobbie Russon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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