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中值得讨论的几件底层人物的服饰

（博士论西游第九一八讲，选自《〈西游记〉与中国古代社会》（105）第三章――生活篇之“多种款式和五彩缤纷的衣物”）

在上一讲，我们提到，“穿”，作为人们生活的重要内容，《西游记》作者也进行了浓墨重彩的描写，而在社会底层人物的衣物穿着方面，作者主要选取了樵夫、猎户、仆人、女艄公和农家老人作为对象，从头饰、衣裤、鞋履、腰带及拐杖等进行了详细和准确的描写。

从作者的描写来看，《西游记》中底层人物基本都是穿着得体、衣着齐整，没有出现衣不蔽体的现象，甚至他们有的衣物的衣料还比实贵重，比如，樵夫的腰带都是用蚕丝所制，这就说明，在《西游记》成书的明代，百姓的生活还是相对富足的。

除此之外，我们发现，在这些社会底层人物的衣着穿戴中，有几种服饰值得注意，并有必要进行讨论。

草鞋。在这五个底层人物中，共有三个人穿的是草鞋，他们分别是樵夫、高才和农家老人，其中，樵夫的草鞋是“枯莎搓就之爽”，也称之为“莎草鞋”，高才的草鞋是“三耳草鞋”，农家老人的草鞋是“足踏蒲鞋”。

草鞋是中国人发明的一种鞋，在中国起源很早，历史久远，最早的名字叫“屝”，主要用蒲草 、稻草、菅、茅草、芒草和莎草制成 ，其中，用蒲草制作的叫蒲鞋，用芒草制作的称芒鞋。

书中提到的用莎草制作的莎草鞋，其质地最好，广为人们喜爱。莎草鞋，表面光滑，色泽浅绿，穿着实在，较为耐穿，再加上其轻便、透气，所以，才作者在书中将其评价为“枯莎搓就之爽”。

用蒲草制作的蒲鞋，有夏季蒲鞋和冬季蒲鞋两种，夏季蒲鞋自不必再说，冬季蒲鞋则是芦花晒干后搓成花绳，嵌于鞋底，外加船形鞋帮，厚实大方，防寒保暖，尤为舒服。在春暖花开、乍暖还寒之时，唐僧师徒来到驼罗庄，遇到穿着蒲鞋的农家老人，该老人所穿的应为保暖的冬季蒲鞋。

高老庄的高才，他所穿的三耳草鞋，其关注点则是草鞋的样式，即“三耳”。该样式的草鞋应为鞋中后部中空，且鞋后跟、左右两边分别有一个宽草带与鞋帮相连，这三个与鞋帮相连的宽草带被称为“耳”。

由于草鞋相对较为便宜，所以被社会底层的百姓所喜爱，但是也得到了社会其他阶层的青睐。

汉文帝就穿着草鞋上朝，并称之为“不借”，“不借者，草履也。以其轻贱易得，故人人自有，不假借于人，故名不借也”；文人雅士也穿草鞋，北宋大文豪苏轼曾写道，“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表现出他洒脱豪爽的文人情怀。

乌丝鞋，这是女儿国摆渡的女艄公所穿。而乌丝鞋就是乌鞋，为缠足女性所穿的用黑布制作的弓鞋，这就说明，明代的底层女性基本都已缠足。

布衣，这是悟空求道时遇到的樵夫所穿。“身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捻就之纱”，其中提到的衣料为“木绵”，并不是原产于中国的木棉树所产的纤维，而是原产于印度和阿拉伯地区的一种纤维用植物，也就是我们所熟知的“棉花”。

棉花于南北朝传入中国边疆地区，宋末元初传入内陆并得到广泛种植，因棉花的株杆为木质，故称之为“木棉”。相传禅宗初祖达摩祖师来到中土，他作为信物所传的衣钵中的袈裟，就是用棉花制作，被称之为“木棉袈裟”。

绵裆袄，这也是女儿国女艄公所穿。应该来说，这件衣服是最令人难以理解，也是最有必要讨论的服饰。

绵，说的是质地，无需解释；袄，指的是有夹层的上衣，一面一里两层的称夹袄，里面之间加絮料的为袄，这也好理解；裆，就是令人难以理解之处了，一般认为，裆就是两裤腿相连的地方，或两腿之间，而书中所说的是“裆袄”，明显指的是上衣，这又是为何呢？

其实，根据东汉刘熙所著的《释名》解释，裆即“其一当胸，其一当背也”，即“坎肩儿，或背心”，西汉刘歆所著《西京杂记》中曾提到赵飞燕的妹妹送给她“金错绣裆”。而唐僧师徒来到女儿国时，“又值早春天气”，女艄公穿一件“绵坎肩儿”，也就十分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