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

“舶来”的节日里，最温情是母亲节和父亲节，虽然也有商家炒作，更多的却是不断提醒，要感念给予我们生命的父亲母亲。

每到此时，总是容易伤感，乱乱的还比较好，一旦安静下来，开启了怀念之门，就会就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父亲过世三十多年了，当时我和弟弟还未成年，一个读初中，一个小学，哥哥姐姐都没有成家。遭受了家庭厄运的母亲，一个人挑起了整个家庭重担，她说，得带着孩子们向前过呀，还得过好。所以，她没有更年期，没有情绪化，有的只是比过去更加下力气，更加勤劳，供我们读书，帮我们找工作。用舅舅的话说，你妈妈拉扯着你几个过，让你们几个都有了工作，不简单。那是对母亲责任担当的由衷夸赞，在这一点上，父亲如果地下有知，应该很欣慰。

父亲生性老实厚道，11岁才上小学，读师范，当物理老师，教课认真。我当时年龄小，对物理也没有概念，只记得有过一个凹透镜吧，爸爸说，如果对着一根火柴照，就会点着火。感觉很奇妙，也不知道自己试验了没有。

初中傻得疯狂，给爸爸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同学要求考场上给她们丢答案，屈服于人家的势力和谩骂就范了，恰巧爸爸去学校，听老师说了，虽然爸爸并没有怎么批评我，但是被爸爸知道了我一个好学生的“劣迹”，就足以让我颜面扫地。尤其是，那个委屈自己而做的丑事，却从此再没有机会给父亲解释，成了永远的遗憾和愧疚。

父亲在最好的北京肿瘤医院治病，可是，当时医疗水平的落后，依然没有挽回生命，手术后再也没有醒来，连一句话都未曾留下。当时十五岁的自己对死亡没有概念，心底的疼痛随着年龄增长不断加剧，后来一度成为抑郁的缘由。是的，压抑过久的情绪无从疏泄，以至于无法直视死亡。虽然有过一个导师给过模拟画面给父亲道歉，可是，依然不能和正常人完全一样，也许，这将成为永远的痛。

父亲陪伴了我十五年，可是，我的印象却很模糊。有时候真是恨自己无知、不懂事，为什么没有更多记住一些父亲的事情，当做这些年来的回忆。只记得父亲给我买过《365夜童话故事》，记得是黑色的底子，似乎有一轮黄色的弯月，一个女孩坐在月亮上看书。当时，我一天就看完了书，很是期待还有一本。

父亲讲过的故事大多都记不住了，记得有对“破天荒”这个词语的解释，当时印象颇深。还有对“柿饼”的曲解：一个柿子掉到了地下，一个人踩了一脚，冬天下了一层霜，于是就有了柿饼。非常有趣，当时就在脑海里有一个很形象的漫画般的故事。

记住的画面，还有在一盏带罩子的煤油灯下，父亲批改作业，哥哥姐姐在写作业，妈妈在纳鞋底，我也在“看书”，大家围着一张长条桌子，彼此做着自己的事儿，那是我记忆之初最温馨的画面。

我长腮腺炎时，不能吃硬东西，爸爸专门给我买来油条，拿水泡软了吃。至于他黑色提包里糖果的有无，都不曾记得了。

去过一次爸爸的学校，去吃伙房，在院子里的一个乒乓球台上吃饭，蘸着芝麻盐吃的，应该是在王宗汤村子的学校里。

爸爸课教得好，身体不是很好，当时领导给他的优惠是，上好课，就可以不坐班。

爸爸体力不好，很多活计干不好，家里摔泥墙，他没有力气向墙上扔泥，也不敢在墙上接泥，还不如妈妈，至少可以接泥。后来知道哥哥有恐高症，才推算出，爸爸应该也恐高。

家里农活多，每每爸爸看书，总会被妈妈奚落“屎壳郎夹着半刀火纸”，我们总是感觉妈妈说话太过了些，爸爸也不生气，总是笑笑就收起书本。后来想想，农活那么多的家里，怎么可以允许捧着本书看呢？爸爸又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考学了，我们家需要劳力多多干活，把生活搞好才是正事！他看书不当饭吃呀，当时对精神需求根本没有概念。

爸爸很宽容，妈妈是个要强的急性子，所以，吵嚷几句从不还嘴。他脾气温和，很少有着急的时候。记得有一次爸爸和妈妈生气了，他拿起鸡蛋来，摔了几个，表达愤怒。也就是这样吧，其他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可是，那个时代，我们一点也没有多亲近的感觉，大概都忙于糊口，哪里有这样多情感的表达，也就是说，我并没有多么感觉到浓浓的父爱，只是感觉是家里的大人，需要听话，需要敬畏。父亲很少给我们说太多话，大家按部就班的生活，好像感情的表达上都比较少。那个时代，我们都还不会爱，至少不会表达爱。

我是孩子当中最听话、学习最好的一个，所以，几乎没有听到过批评。听妈妈说，爸爸有让我学医的想法，说我细心。可是，考中专时，父亲已经去世，我也不知道父亲曾经有过这样的说法，所以，就听凭妈妈和哥哥的意愿报了师范。这样说来，也没有顺从父亲的愿望。

生死由命，我们无力改变。事情过去再多年，每每想起，还是会无限伤感，而且对和父亲年龄差不多的老人，一直都有些亲近。

为了更好减轻父亲去世的伤悲，我们好好对待母亲，我们知道，母亲的幸福与否，是父亲最大的牵挂。今天是父亲节，趁着没人，给父亲说说话，流流泪，也算是给父亲的慰藉。愿天国里的父亲安康。

你陪我一程，我念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