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四月，正是大学毕业生找工作的关键时段。多家媒体都呼吁，大学生能脱下“孔乙己的长衫”，降低身段，放下自尊，接受更偏向体力的工作。
“脱掉长衫”的舆论，可能意味着从1998年以来的高校扩招，已经到了顶点。很少有人真的期待通过高考“改变命运”，变得飞黄腾达，但是大部分大学生的期望能有一个“体面的工作”，薪水只是一部分，而成为“白领”或者从事办公室性质的工作，则是更多人的精神追求。
这就是所谓“面子”，它是时代精神的反映。过去二十多年，中国创造了经济奇迹，也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白领”队伍。这是巨大的进步，但是毫无疑问这几年出现了某种瓶颈，就业市场的白领饱和，就是一个证明。
实际上，变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最近几年，外卖员、快递员或者工地搬砖能拿高薪的新闻，经常见诸媒体，更不用说那种真正掌握技术的“新蓝领”了。相当多的大学毕业生早已脱掉了心中的长衫，美团在广州的公司，本科率超过30%，除了小部分是在办公室上班的“白领”外，不少都是在一线奔波的外卖员。
就业市场的变化，可能会逐渐传递到整个教育实践中。一个初中毕业生，是应该努力去读高中，然后再去考大学，还是应该选择去读职业学校？过去，家长都是首选让孩子去参加中考，考不上“普高”的，才考虑读职业学校，这不是选择题，而是无奈地听从命运的安排。而那些去读职业学校的孩子，从一开始就处在自我怀疑之中。
或许用不了多久，家长就会从被动变为主动，去读职业学校，不再是“失败者的宿命”，而是一种充满魅力、有前途的选择。这个时候，初中生的家长们，就会获得真正的解脱，他们会更关心孩子的生命本身，会重新认识自己的孩子，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打破内卷”的可能。
家长的解脱，是学生得到解脱的前提。这两年，教育部在下大力气推行中小学“双减”，今年两会上，甚至有人大代表提出，要对那些增加学生负担的行为，发起“公益诉讼”，但是，真正推动学生投入激烈竞争的，恰恰是父母。有地方推行作业“9点熔断机制”，晚上9点后学生可以无条件停做一切作业，学生还没来得及欢呼，很多家长却已经慌乱了。
作业改革要“减少数量，提高质量”，重任当然在学校和老师身上，但是也需要家长的觉醒。爱自己的孩子，保护他们的健康，却需要勇气和决断，甚至需要不断练习才能做到，这多少有点讽刺。
过去，谁先“放手”，可能会成为“吃亏”的一方。现在社会经济的发展，正在提醒家长们：爱孩子，为他们松绑，不仅是理念，也是一种“有收益”的实践，未来将会奖励他们。
审 | 周春伦
排 | 彭运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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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第152期∣2023/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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