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说史】
《水浒》污名子美冤
——北宋宰相梁子美补笔（二）
文/颜建国
梁子美到任定州安抚使不久，朝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掌握军队大权的枢密院使张康国不明不白地暴死。
张康国生于1056年，比梁子美还小10岁，扬州即今江苏省扬州市人，字宾老，在宋神宗时期就考中了进士，在哲宗继位后，由蔡京推荐参与新法实施，到宋徽宗继位后，曾任翰林学士、尚书左丞，徽宗为了牵制蔡京，密令张康国关注蔡京的私下行动。蔡京看到张康国不再依附自己，于是安排党羽尚书右丞刘正夫攻击他，最后还不解气，1109年九月下旬的一天，蔡京安排属下在酒里下药，直接毒死了张康国，这就是这位张枢密院使莫名去世的原因。由于有过一些交往，平时关系融洽，在张康国去世后，远在定州的梁子美写下祭文追念这位好同事，此时定州安抚使司属下应该有一批文案高手，但是梁子美还是弃之不用，反而让在高阳关的王安中代笔起草，可见在撰写制文上，梁子美还是十分倚重老部下王安中。
好在两地之间只有二百多里，高阳关路总管府安抚使张近又是梁子美在京城秘书监的旧友，他对张康国地去世未必挂怀，但对梁子美的纪念不会密保蔡京，可见其人的明哲保身之态度。王安中在代替梁子美所写的《祭张枢密文》一文中，描写梁子美之情：“昔我与公同预政机，闻讣之来泣涕涟洏”。这样的感情抒发，如果传到蔡京耳中，将会是迫害之口实，梁子美对王安中的拟文改定如此，可见他的抗才豪气在里面。谁说梁子美一直是蔡京的依附爪牙呢？
蔡京一直不满梁子美与反对自己官员的联系，不能直接免除其职务，于是想法把他调来调去，以便不能形成牢固的体系势力。
梁子美任定州安抚使只有一年多时间。曲阳县是定州的辖县之一，定州安抚使辖域更是拥有一府三州四军，已经35岁的王安中十分希望能到梁子美身边和家乡工作，然而迟迟没有看到结果，心中的失落又多了一分。
梁子美是在1110年春天月离开了定州安抚使之位，又被改任大名知府，接替被蔡京排挤在外任职多年的吕惠卿。此时，梁子美虽然已经65岁，在体力上大不如前，但还是尽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到夏天，天旱无雨，于是梁子美率领部分属下到城外的狄梁公庙拜祭求雨，在此之前，他把自己忧愁的心情写信给在近700里外的王安中，得到老上级的书信后，王安中很快写成《大名狄梁公庙祈雨文》，让人送给梁子美，希望恩人的诚心能够借狄仁杰的神威感动上苍，为大名百姓降下喜雨，带给百姓丰收的年景。一位崇尚狄仁杰的好官员，一个心忧百姓的外放人，应该算不上是顽劣的那一类。
蔡京在京中虽然树大根深，但是挤进了帝相之争的旋涡，也就处于了危险之中。他虽然生于1047年，到1110年已经65岁，活到了老谋深算的高境，但和1082年出生，到此年才29岁宋徽宗相比，手腕还是孱弱一些。在徽宗支持下，御史中丞石公弼、殿中侍御史张克公、侍御史毛注联名揭发蔡京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宋徽宗免去了蔡京的宰相职务，让他以太子少保的闲职到杭州居住。蔡京离职，梁子美的政治环境有所改善。唯宋徽宗旨意是从的左相何执中和梁子美关系一般，但是升任右相的张商英是章惇的铁杆好友，在任河北路都转运使时和梁子美又是正副手关系，为此在暗中，对在地方任职的梁子美给予了一定照顾。
梁子美在此次短暂大名府任内，还帮助姻亲巩氏办理了在真定的丧葬事宜。此时的真定路安抚使为泉州晋江即今福建省泉州市鲤城区文士曾孝广，他是1040年生人，长梁子美6岁。曾孝广曾在1083年任郓州知州，和东平梁氏较为密切。真定文士巩焘，1063年生人，在1082年虚岁20的时候考中进士，先后任博野县主簿、定远县令等，是梁子美叔父梁彦通的二女婿。自从结婚后，巩焘就开始迁居东平，他的儿子巩庭筠、巩庭芝均在东平出生和长大，长子巩庭筠入仕就是凭梁氏的荫赠，二子巩庭芝是“朔党”骨干左谏议大夫刘安世的门生，刘安世是在1101年集贤院修撰的身份知郓州，生于1099年的巩庭芝此时才2岁，这样看他们之间的相识也就是由年长的带领见过刘安世。
此时是“旧党”倍受打击之时，而梁氏则是政坛稳健之际，梁彦通在右朝议大夫、知兖州任上刚去世，其弟梁彦深任单州知州，侄辈梁子美任提点荆湖南路刑狱等，这都是刘安世可以利用的人脉资源，因此，巩庭芝和刘安世所攀附的师生关系，当时来自外祖家的铺衬。
1110年左右，巩焘葬事在真定进行，梁子美的堂弟梁子野以集贤殿修撰身份任河北路都转运使，亲自为姐夫撰写了墓铭，而在6年前即1104年，梁子美还在河北路都转运使任上，巩焘的父亲巩固的墓志，就是由他所写撰，而关系友好的太仆少卿程伯孙书丹并篆盖，通过梁、巩家的姻亲关系，可知梁子美的妻子宋氏是大名府肥乡县即今河北省邯郸市肥乡区文士吏部尚书宋白的后人，梁彦深、巩固的夫人是宋白孙子司农少卿宋孝孙的女儿，那么梁子美的夫人就要又小一辈，那就是宋孝孙的孙女一辈了，这样来看，《水浒传》中所谓梁子美的夫人为蔡京女儿的杜撰也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宋白比较显达的孙辈还有宋懿孙、宋唐臣、宋宪臣、宋得臣、宋良臣、宋忠臣等数人，他们都是中低层官员，不能确知谁是梁子美的姻亲长辈，可以慢慢在寻找。
梁子美的首次大名府之任也就年余时间，就因为枢密院使郑居中和张商英地互攻给了蔡京东山再起的机会。张商英被排挤出京以观文殿大学士身份知河南府，郑居中也仅仅安排了观文殿学士的虚职，蔡京再次回到宰相的位置上。在政坛滚打摸爬了数十年的梁子美胆子越来越小，对京城大佬们的态度也变得俯首听命起来。对自己的忘年交王安中，他不是不想调到身边使用，但是又怕授人口实。几经权衡后，梁子美委托好友相州知州韩纯彦推荐王安中到自己属下任职，在韩纯彦的斡旋下，1111年，王安中调到相州任司录一职。对于这个新职务，王安中一方面接受，同时又觉得不能到更高的安抚使司任职而自恼。
蔡京的相位刚坐稳，他又给了梁子美一个闷棍：调他到匪盗四起的太原府任安抚使。此时，宋辽边境地区发生了契丹人的叛乱，严重影响太原府的稳定与治安。1112年初，梁子美到任后，重用有剿匪经验的武将任第六将将官的田子茂带兵剿灭，此时，赵州知州东平文士郭景修因剿匪不力免职忧愤而死，知州一职暂时空缺，梁子美直接委任田子茂兼任了这个职务。田子茂到任后，积极练兵备战，率领属下军队给予匪部以严重打击，但是在追击途中不幸染病去世。
此年下半年，蔡京加大了对反对派的打击力度，暂时免掉了梁子美的职务，让他到单州即今山东省单县被监视居住。此时梁子美已经67岁，对突然到来的革职打击隐忍地默默接受。好在此地离相州不远，梁子美无所事事中曾到附近一游，老部下王安中兴致勃勃陪同梁子美到附近游览，甚至到了太祖黄袍加身的陈桥驿：
上元即元宵节，此时梁子美已被革职，王安中又敢以其字“才甫”相称了。表面上看，此时梁子美出行，还有政府派出的马车。边远的地方甚至还传说梁子美再次升任要职，正在指挥大军征讨外族入侵。其实，他就如汉代辽阳刺史丁令威一样，因为开仓济民已经被免掉了职务，所有的民间传言都是无凭无据了。现在，我们几个人陪同梁子美在陈桥游玩，不要在想有伯乐发现为国效力了。奔忙了一生，还是落了个被免职的下场。可以在月下抒发下情怀，不要总想曾经为皇帝所写的治国良策了。在政坛昏暗的时候，还是学会忍耐吧，皇帝对你的眷顾看来很难，不要想着再被重用报效君王了。对于梁子美的此次免职，王安中感觉到几乎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好在此时梁子美的堂弟梁子野以从三品显谟阁直学士的身份任青州知州，他的小叔梁彦深以正四品的正奉大夫任提举南京鸿庆宫，均为有影响的地方大员，王安中对梁子美不如以前俯首听命，但是也不敢过于撒野，为以后埋祸。
蔡京免掉了梁子美的职务，对任京东安抚使的梁子野也有几分不放心，在他到任数月后，就又借故调自己的亲信中山府路安抚使王汉之到淮南西路任安抚使兼知濠州即今安徽省凤阳县，让梁子野到定州任安抚使。梁子野从青州到定州之时，曾想法绕道经过单州看望兄长梁子美，可见在严酷的政治面前，他们兄弟之间还是看重了血脉情谊的。王安中虽然没有前去，接到梁子美的怀念诗后，他也写诗一首，祝贺梁子野还在安抚使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这里的汶水，实际是指梁氏居住的汶水北面的须城。梁子美、梁子野这个家族是从其祖父梁适任宰相后成为真正的名门望族的。在良好家风影响下，梁子美、梁子野都做到安抚使的位置，成为影响朝政的地方大员。中书省决定让您担任一方安抚使，这样定州就是您施展才华的地方了。或许过不了多久，你们二人就会回到朝廷，做到更高的职务了。但梁氏兄弟升迁的愿望，好似王安中比他们本人还强烈。
王安中不仅仅写了赠给梁子野的和诗，还专门写了一首《闻青守梁元彬移帅定武作诗寄贺诸梁》，其中“相门谁数十朱轮”“ 乡里正思前召父”之句，让后人知道梁氏做官人数之多，有十几人做到地方大员，梁子野的父亲梁彦开不仅仅是做过国子博士，也曾有外出任地方大员的经历，只是后世缺少了佐证的资料，不能确知其先后任职了。
梁子美在单州被贬居的时间约有三年的时间。他的堂弟梁子野到定州后，曾经上有吉祥之意的谷子给宋徽宗，意图使得徽宗能够重视自己。但是，朝政为蔡京把持，梁子野的示好并未满足蔡京的胃口，不到一年，他被改任河阳府知府即现在河南省孟州市，这里虽然是京师开封的近郡，但是才设立两年，管辖仅仅有五县，因此梁子野1113年被调任河阳府也是一种变相打击。时任中书舍人的翟汝文在《显谟阁直学士梁子野知河阳府制》就说：“朕既处汝以近民，亦将因民以观汝，其以法令为师，则能寡过。”这里提醒梁子野要亲民和遵守法令，尽量少犯错误，可能是作为苏门弟子，翟汝文以一种善意的提醒让梁子野知道蔡京对他的不放心，可见他对梁氏家族的暗中保护。
梁子野在河阳府任职又数月，被调成德军即今今河北省正定县任真定府路安抚使，品级还是从四品。此时，和梁子野同为1052年出生的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文士李复在其属下任职，因为上书议论边事被外放，梁子野对他有所照顾，有时他们诗文雅集，有一次李复身体不好，就写下《梁元彬招池上府会辞之以诗》一诗拒绝了梁子野的邀请，没想到时隔不久，梁子野就积劳成疾去世了。梁子野在真定府人生，曾经推荐过年轻才俊吴玠，在其去世后，吴玠为梁子野撰写了墓志铭，朝廷也封赠他为保定县开国伯。
梁子野地去世让梁氏家族十分悲痛，也深深刺痛了王安中的心。开始他觉得梁子美这棵大树可以依靠，没想被蔡京给外放免职了；梁子野任地方大员且和范百禄是姻亲关系，他的两个妻子都是范百禄的妹妹，华阳范氏和东平梁氏均有着巨大的人脉关系。梁子野去世，而梁子美又被革职闲居单州，让一直寄望甚高的王安中心灰意冷，于是决定和梁子美撇开关系，另起炉灶，为自己的仕途寻找新的晋升途径和依仗人物。
也就从此时期，他逢人告诉梁子美对自己的轻视与压制，如果不是梁子美的打压，自己不会考中进士十几年了还是一个相州司录参军，当时的相州知州韩纯彦看到王安中确实有才华，就利用自己是蔡京之子蔡绦岳父的机会，把任职期满的王安中推荐到京城任职。蔡绦时任徽猷阁待制，是宋徽宗的近侍，他没有通过父亲蔡京就把王安中安排到秘书监任著作郎，使得王安中悄悄完成了由地方小吏到京师小吏的转变。
王安中刚到东京住在一座寺庙里，认识的人很少，没有十分交游圈子。在内侍太尉梁师成的豪宅建成后，邀请文士参观且写贺文，结果王安中的贺诗深受梁师成好评，从此王安中脱离蔡京、蔡绦体系转头梁师成门下。也就在此时，王安中不再对人诉说梁子美对自己的不公，反而再次帮扶梁氏族人。原因是梁师成自称是苏轼遗腹子，是苏轼的一梁姓好友把其抚养长大，在梁师成周旋下，备受打击的苏轼、苏辙后人才稍稍好转，苏辙之孙苏策就是靠梁子美的荫功而做官。鉴于此，王安中睿智地恢复了和梁氏家族的多年友谊。
1115年，在梁师成引荐下，王安中有了见到宋徽宗的机会。这位小王安中7岁的皇帝很欣赏王著作郎的文采，想提拔王任中书舍人，直接到自己身边工作。但是提议转到宰相面前，蔡京才知道自己儿子推荐的王安中改投梁师成门下，于是把这个任命压了下来。可是梁师成不依不饶，非要马上提拔王安中，蔡京不敢太得罪这位内侍，于是安排王安中任秘书少监，成为从五品的中层官员。到了四十多天，宋徽宗又亲自过问此时，蔡京无奈，只好任命王安中为正四品的中书舍人，这样王安中平步青云，正式进入的朝廷的机要圈子。刚刚41岁，在一年多的时间，王安中由基层小吏变身为朝廷机要官员，使得他有了参与朝议的话语权。
也在此年春天，被管制于单州的梁子美被允许回到家乡须城居住。很快，已经70岁的梁子美被恢复资政殿学士职衔，到青州任京东路安抚使，再次回到路级大员行列。梁子美的前任王旉是王安石之子，曾保护过和蔡京斗法的赵挺之家人，还曾提拔属下的掖县县令宗泽到安抚使司任职。梁子美来到青州后，发现已经56岁的宗泽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人才，于是根据巩固边防的需要，提拔宗泽为登州即今山东省烟台市 蓬莱区的通判，使得这位爱民名臣有了用武之地，他上书梁子美再转朝廷，免除了登州百姓额外的沉重赋税，得到百姓的交口称赞。如果没有梁子美，估计宗泽不久会在县令的任上致仕回家，中华历史上就会缺少了这位抗金的民族英雄。
1116年，对东平梁氏家族发生了一件大事，梁子美的姻侄白时中在梁氏帮助下，渐渐由同州即今陕西省大荔县州学教授升到尚书右丞、门下侍郎，正式成为宰相班子成员之一。在白时中的推动下，梁子美由青州知府改任大名府尹，品级升为资政殿大学士、正三品宣奉大夫，成为北方守卫的重权大臣。和四年前任职不同，过去宋军事防着辽国军队，现在金国崛起，已经大败辽军，35岁的赵佶竟然要雄心勃勃地建立收复幽云十六州的百年功业了。宦官童贯被任命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到西北主持攻西夏之战事。在这种情况下，北方重镇大名府成为攻夏与辽的重要后方，梁子美以71岁高龄任此职足见朝廷对其认可与倚重。
梁子美根据战事需求，一边发展生产，同时征调兵员积极练兵。远在京城的王安中已经升任御史中丞，知道了梁子美的练兵备战，兴致勃勃地写诗赞扬：
看到这首诗，就会想到《水浒传》中的“青面兽”杨志因船翻花石纲落职，又因杀牛二到大名府服刑的章节。其实，此时宋徽宗还没有征集花石纲，《水浒传》中的梁中书在大名练兵倒是实写。和多年前梁子美在河北转运使任上巴结宋徽宗购买辽珠不同，此时宋军已经不再畏惧辽军，正在积极备战攻辽，梁子美作为曾任副相之职的重臣，已经不太需要送玩物巴结想要建立功业的雄心皇帝了。
在这首诗中，王安中把梁子美比为东汉时期名将窦宪、西周开国元勋周公，可见对梁子美的治理是多么佩服。他慨叹自己不能到梁子美属下当名随员，一起建立不朽的攻辽功勋，只能鼓足勇气在京城为梁子美及宋军呐喊助威了。由此可见，在京城开封，无论君臣还是百姓，对于攻辽伐夏已经是群情激昂、跃跃欲试了。
《水浒传》中与杨志比武出场的大名府将士周谨、索超、李成、闻达等人并不全是虚构的人物，“李天王”李成是真定路治下的雄州归信即今河北省雄县人，生于1091年左右，当时真定路的安抚使是大将赵矞，这样李成可能以神箭之名为赵矞的兵卒，不会是梁子美大名府属下的正八品“都监”，刚26岁的李成应该还是一个勇狠的弓箭手，或许后来他在金国曾任真定尹，封郡王，才被罗贯中注意嫁接到了《水浒传》创作中。
梁子美此次在大名府任上接近四年，为一路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根据朝廷备战需要，他选任成安县即今河北省成安县主薄汪伯彦为自己的助手，负责大名也称北京的城防建设，用了五年时间，把一座高城深池六十里的坚固之城展示于世人面前。
1117年，宋徽宗听信术士林灵素的妖言，认为汴京城东部地势偏低，阴气聚集，不利于皇室繁衍，若要皇室兴旺需要将汴京城的东部填高。在林灵素及其他道士蛊惑下，于是宋徽宗开始在汴京城东部建“艮岳”，命令各地向汴京城进献奇花异石，此后祸害北宋百姓的“六害”、花石纲等才开始初见雏形，因此把“青面兽”杨志船翻花石纲写到梁子美大名练兵之时并不合适。
梁子美在大名府任内，除了修城、练兵、屯粮外，还派人在滨州即今山东省滨州市、棣州即今山东省惠民县造船，以备水上攻辽之需要。如果说梁子美有巴结逢迎之举的话，就是根据宋徽宗亲自编订的第二部国家礼典《政和五礼新仪》，磨毁部分唐朝书法家柳公权奉唐文宗之命为魏博节度使何进滔撰写立起的德政碑，改成了大名府树立的大名《五礼记碑》。因为是朝廷的统一规制，题额者为宰相蔡京，这不能视为梁子美对蔡京的献媚之举。梁子美还根据宋徽宗的手诏，修补了纪念宋太祖赵光胤、宋太宗赵光义御容的殿宇，由他和漕臣一起完成，对于这个劳民工程，梁子美还是认真地完成了，可见对于皇帝，他是十分忠心的，在为民上，他算不是是一个仁政推行者。此年五月，长梁子美2岁的叔父梁彦深去世，梁子美十分悲痛，但因为边事没能回家奔丧。
梁子美虽年逾古稀，身体仍然比较健康。因为他治理有效，朝内又有梁师成、白时中可以援引，虽然蔡京不把梁子美视为同类者，但也不再刻意刁难。王安中由御史中丞改任翰林学士、知制诰，成为宋徽宗身边红人，他对梁子美的政治谋划更为钦佩，知道仕途之艰辛，对梁子美家族亦尽力帮助。1118年，梁子美晋阶观文殿学士、从一品光禄大夫，兼任宁远军节度使，再次成为副相级别。此时，朝廷派使团到金国商议夹攻辽国，蔡京、童贯是积极支持者，王安中则和少保、太宰王黼一起，开始反对，后来支持，为自己的权力稳固服务。在政治斗争的夹缝里，王安中寻找自己的最佳位置和时机。梁彦深墓前将立神道碑，梁子美请托任翰林学士的王安中撰写了碑文，算是为梁氏荣耀写上华彩一笔。
1119年，74岁的梁子美再次要求致仕休养。朝廷一开始没有回答，觉得他可以再支撑一年，宋徽宗曾把福建进贡的新茶赏赐给梁子美，梁子美写了《临江仙》一词呈送宋徽宗御览。王安中看到梁子美的新词后，也写词一首附和应答：
六六云从龙戏月，天颜带笑尝新。年年回首建溪春。香甘先玉食，珍宠在枫宸。
赐品暂醒歌里醉，延和行对台臣。宫瓯浮雪乳花匀。九重清昼永，宣坐议东巡。
美好的歌舞，芳香的新茶，最好的食品珍玩都在帝王之家呀。得到皇帝的赏赐是多么荣幸呀，在延和殿里，徽宗在和大臣商议国事。端起小茶杯，请您慢慢品茶吧。相信不久，您就可以再回朝廷，和皇帝一起讨论打败辽国到泰山封禅之盛举了。对于将要到来的攻辽之战，王安中和宋徽宗一样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1120年春天，在流寇宋江率几十个人于京西四处袭扰时，梁子美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以75岁高龄离开大名府，朝廷升他为开府仪同三司的宰相级别的荣耀，担任虚职的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回到家乡东平闲居。为了照顾他的生活，专门安排其长子梁严祖担任东平府通判，五子梁扬祖担任京东西路提举常平官，为他的书画收藏之所题字为“耆英”，梁氏豪宅成为须城文士雅集的闻名场所。也就在此年，进军攻破辽国上京即今内蒙古自治区巴林左旗，宋徽宗君臣大为鼓舞，开始和金国互派使者商议夹击灭辽事宜。王安中在46岁之时升为翰林学士承旨，正式进入朝廷决策核心行列。
（本文作者 颜建国 ，著名作家，文化学者，宋元文化研究专家，系中国散文学家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数家报刊专栏作家，著有《元朝东平学派》《苏轼与东平文士考析》《文宗义脉》《春风有约》《家乡的石板坡》等专著。本文由作者独家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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