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小河掠影
文/王亚峰
村子的西边有一条小河，小河发源于子午峪内的土地梁，小河一路上汇集了沟沟涧涧的细流欢快地流出了山口。小河的一边是绿油油的麦田，另一边是古老的板栗园。
麦田呈阶梯状一垄一垄地向南山脚下延伸开去，麦田里散发出淡淡的农家肥的味儿，麦苗很精神。麦田里的鸟儿们飞起来，又落下去。田坎上有几棵软枣树和柿子树，柿子树上还挂着几个晶亮的火晶柿子，盛开的黄色的野菊花在略带寒意的晨风中摇曳。
田坎上走过来了一对年轻的恋人，女孩子跳下坎去熟练地采摘了一大把野菊花，女孩子把野菊花放到自己的鼻尖上细细地品味着它的幽香。男孩子温情地拉起女孩子伸出的纤细的手，女孩子趁势轻巧地上了坎，他们一前一后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跑过去，麦田里飘荡着爽朗的笑声。
一对老年夫妇也来了，老太太从低洼的沟渠处下了坎，小心翼翼地摘下野菊花的头，老头子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坎上的老头子，打趣道：“掐野菊花，做菊花茶，给你这老东西败败火。”
老头子是个文化人，他站立在坎上，口占一绝：
小菊生坎畔，脱颖茅草间。
一缕幽香气，弥漫在自然。
小河里的水是清澈的，水流平缓。正午，阳光还好，河道中的人不多。
这是一家三口吧。爸爸挽起裤腿，光着脚丫，俯下身子在河中翻起石块，然后赶忙在泛起浑浊的水中乱摸，是在找寻石块下的螃蟹。小孩子丢下小抄网，也挽起了裤腿，退下鞋和袜子，准备下河，妈妈忍不住笑了，说道：“摸螃蟹是在夏天，在秋天。冬天呢，螃蟹也进洞洞睡觉去喽！”
爸爸不服气，反驳道：“今年立冬以后，杏花、桂花、海棠花都二度开放了，难道河里的螃蟹没有出来的？！”
爷儿俩固执地在河中翻呀，翻呀，到底还是抓到一只大的螃蟹，小孩子紧捏挥舞着大钳的螃蟹，爸爸却得意地说“看你横行到几时”。
一位老师，一看就知道是老师，老师这职业周身散发出一种书香的气息。老师带领着她的孩子们捡拾石头，河里的石头光溜溜的，有着不同的颜色和形状，仔细地看石头上还有着不同的斑纹。老师是村子里小学的美术老师，老师和她的孩子们是为课后服务绘石兴趣小组采集原料的，她们把采集到的形态各异的石头带回学校去，就着石头原有的样子涂上不同的色彩，石头便成为一件件诸如公鸡、斑马、大熊猫、恐龙蛋等可爱的艺术品，她们用来装饰教室、学校或者是摆放在劳技室里展览。
远处的水潭上，两只白鹭在空中盘旋，一对中年夫妇在垂钓。男人下了竿，坐在小凳子上，点燃一支烟，不经意地看着水中漂动的浮子。女人走过来，指指旁边树上的禁烟标识，柔声细语道冬日防火呦，顺手递给男人一杯茶。女人又悠闲地走到简易桌旁，慵懒地半躺在折叠椅上，继续轻声地读着林清玄的散文，这一片小天地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
板栗园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路边的“板栗古树群保护碑”为证。板栗园和野生动物园的板栗园原为一个整体，这里出产的板栗是相当有名气的。板栗树枝上光秃秃的，喜鹊喳喳喳地叫着，上下跳跃着，板栗树下积聚着厚厚的树叶，枯黄的茅草整齐地伏在河滩上，靠近酸枣林的地方生长着一大片芒草。
一群女友嘻嘻哈哈地进到板栗园，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是要唱大戏呀。着碎花红衣，包碎花蓝巾的小姐姐坐在长长的茅草丛中，抬头望着北方的澄澈的天空，清朗的眼神祈盼着在外打工的哥哥快点回来吧；着紫色风衣的大嫂竖起白色毛衣的高领，她的方形的脸凝望着夕阳，双手背叉在腰间，有意识地挺起丰满的胸，撅起肥硕的臀，甩开波浪形的乌黑的长发；着白色大衣的大姐把身体斜隐匿在大树后边，双手搂住树腰，齐耳短发，露出半张白皙的粉红的脸；还有几位或双手合十，面对树神，或套上九儿红，嫣然回眸，或端坐于树叶之上，或斜卧于草丛之中，或手牵着手，做情侣状，迈向芒草荡。
板栗园也是拍婚纱照的好去处。这边的一对，男的相公打扮，身着粉色长袍，戴粉色秀才帽，旁边树上挂着油纸伞，女的小姐打扮，身着白色长袍，他们执手相看泪眼，不过并非柳永笔下离别的泪眼而是少男少女心中小鹿乱撞般激情的泪眼；那边的一对，打扮成电影或者电视剧中民国时学生模样，男生着黑色中山装，女生着深蓝色上衣，黑色中裙，白色纱袜，圆口布鞋，两条小辫搭在前肩上。他们手握着书卷，凝视着远方。
村西的小河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只能听得见潺潺的水流的声音，人们仍然沉浸在久违的冬阳下的美景之中。
王亚峰，西安长安人，生于“文革”之初，长在秦岭北麓。不只喜欢读书、爬山、品茶、听戏，最好教书。从事教学工作三十余年，仍初心不改。用心写作，记述生活乐趣，曾获长安区“美在长安”散文征文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