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夜 |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
回到历史现场
文｜陈童
本周主题
「图像」
本周主题书
《左图右史与西学东渐》
陈童金句
对于普通人而言，行万里路比万卷书更有教育意义，可惜成本太高，以图片呈现的万里路大概可以也算是弥补遗憾的一个小小的方法吧。
大家好，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是陈童。
本周早茶夜读的主题是“图像”要图还是要字，这是一个问题？“诗画对比”是文艺界的老问题了，很多大家都对此发表过意见。达芬奇偏心画，认为画服务于高贵的器官——眼睛：“在表现言词上，诗胜画；在表现事实上，画胜诗。”莱辛比达芬奇更宽容一些，他在《拉奥孔》认为绘画和雕塑是选取最具包蕴性的瞬间，文字则是时间的艺术，魅力在于朦胧和想象力之美。
总的来说，小说最好保持神秘性，但是历史这样的事实科学就格外需要图的加持来让自身的叙述更立体饱满。文字——图像——影像——实物，是四个不同的感觉层次，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一直认为，对于普通人而言，行万里路比万卷书更有教育意义，可惜成本太高，以图片呈现的万里路大概可以也算是弥补遗憾的一个小小的方法吧。
今天想向大家推荐的《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就尝试了“以文物带史”的讲述方法，因为想要不偏不倚地讲述整个人类的故事，光凭文字是不够的，大多数地区在历史上的大部分时期都没有发展出文字，信息载体的多元化则有助于实现感官的丰富性。这套书以点带面地从大英博物馆800万件馆藏中选出了100件藏品，从史前到现代社会，依照时间顺序选取了20个主题，每个主题5个文物，串起了人类200多万年的历史。
图比文字更能直观地调动人的情绪，这是很多图书偷懒取巧的方法，却也可以成为调动读者好奇心的窗口。
我每次看到小动物相关的文物都走不动路，书里的这枚水獭烟头也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发现于美国俄亥俄州芒德城的水獭烟斗造型俘获了作为现代人的我，却是不折不扣的两千多年前的文物，它跟现代烟斗长得很不同，由红色的石头雕成，还有一块长约十厘米的扁平底座，大小和颜色都像巧克力夹心饼干，底座的一头雕有小孔，起烟嘴的作用。斗的部分位于中央，竟然是一只漂在水里的水獭的上半身，仿佛刚从水里冒出头，爪子搭在河岸上，正要四处张望。最妙的是，水獭朝着烟嘴的方向，人抽烟斗的时候仿佛在跟它对视，真正把烟头含在嘴里的时候，抽烟人的鼻子就会碰到水獭的鼻子。如今留在水獭眼窝处的深坑当年应该镶嵌着淡水珍珠，让抽烟人与水獭的接触更有妙趣。这只工艺精美的烟斗是世界上最早被使用过的烟斗之一。
烟斗上为什么要有小动物呢，水獭烟斗只是烟斗动物园的成员之一，此外还有野猫、乌龟、蟾蜍、松鼠等，它们都发现于俄亥俄墓葬群，虽然今天抽烟被视为恶习，但是两千多年前却可能与生活中的基本庆典与宗教仪式有关。“也许烟斗上的这些动物在连接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宗教仪式中起了一定作用。当时他们抽的是黄花烟草，提神效果极佳，同时也能让人产生幻觉：既然抽烟者曾与烟斗上的动物对视，我们可以想象，他（她）也许会进入一种迷幻状态，看到烟斗上的动物活过来。每一种动物对吸烟者来说也许都是一种灵导或图腾。美洲土著相信，如果自己梦见过什么动物，这种动物便会成为他一生的保护神。”
陌生让人好奇，熟悉却也能让人眼前一亮，比如满大街都是的《神奈川冲浪里》在书里就被收录到《批量生产，大众宣传》一节，本以为它只是一副普通的日本风情招贴画，这幅最畅销的浮世绘由伟大的艺术家葛饰北斋于1803年前后绘制，属于《富岳三十六景》系列之一。
创作这幅画的时候日本仍在延续闭关锁国的政策，但是外国人不能进入日本，舶来品却有可能进入，这幅浮世绘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海浪亮眼的蓝色，但这种蓝色其实并不是日本蓝，而是普鲁士蓝或柏林蓝，这种颜料可能是通过荷兰商人直接进口的，更有可能是从中国传来的，《富岳三十六景》广受欢迎，跟这种赏心悦目的蓝色有很大关系，葛饰北斋不仅从西方借用了颜料，也借鉴了透视法，因此这幅日式浮世绘的代表，其实恰恰是西方材料、画法和日式审美的融合。
《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是一本开卷有益的书，随便翻开任何一个文物的图片，都能愉快地顺流而下地读下去了解它背后的历史文化。在历史的茫茫文字描述中穿梭的时候，图像就像一盏灯，照亮了回到历史现场的路。当然，最好的还是实物，大英博物馆的这100件文物来到国博展览的时候，我带着这套书慕名而去，尽管由于观众太多，藏品被围得水泄不通，按图索骥，细细品咂的浪漫主义想象就地破碎，但是实物扑面而来的饱满与生气和图片及文字结合在一起，才最让人直观的感受到人类文明的多元、丰富和有趣。
以图带史是巧用人类懒惰的方法，当人被文字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不如找找相关的图，调动一下另外的感官，也许就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关于图像和历史的关系，更专业更深入的解读还请期待明后两天的早茶夜读，由陈平原老师亲自为我们谈本周的主题书《左图右史与西学东渐：晚清画报研究》。
今天的早茶夜读就到这里了。
关注早茶夜读，从此读书有谱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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