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丨倾城之恋
陈童金句
给人事算尽还是无法更进一步的感情
直接升华成倾城之恋，这台阶下的
文/ 陈童
大家好，我是陈童，欢迎收听早茶夜读。
人算不如天算，说的就是《倾城之恋》。
《倾城之恋》最后，经过炮弹轰炸，体面尽失也终于抛开了算计的白流苏和范柳原终于成了一对平凡的夫妇，小说最后写道，“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了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这句话水平太高也太自恋了，其实也就是小说最后五分之一的情节，却成了概括整篇小说也让无数女人心动的的爱情故事，给人事算尽还是无法更进一步的感情直接升华成倾城之恋，这台阶下的。
张爱玲讲的从来不是爱情，而是世情，爱情讲两个人的力量，情比金坚，至死不渝，用爱就能用开水干杯，目光击退子弹，世情却复杂得多，缠绕在七大姑八大姨的人伦网之中，婚姻恋爱是饭票也是尊严，更别提还要考虑到社会规则和大局时势。
《倾城之恋》前半都是几个女人在噼里啪啦地打算盘，研究以最高的性价比兑换女人在婚姻中的价值的艺术。
白流苏的前夫死了，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离婚后的白流苏重新做人的机会——劝她回去做回太太，过继个侄子，颐享天年。毕竟离婚名誉上让娘家蒙羞不说，经济上更是让娘家吃了亏，怪不得四嫂暗暗讥讽白流苏拖累了娘家。
白老太太也要算，算自己的声誉，不能让别人说自己亏待了没有娘的七姑娘宝络，反而对七姑娘的婚事格外上心。徐太太为宝络挑出一个家里有矿，父母双亡的钻石王老五范柳原，看得四嫂眼热，极力举荐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细细地跟老太太算账，理由是自己七姑娘不是白老太太亲生的，总是没有自己的女儿来的亲，即使嫁给荣华富贵的范柳原也没有自己的女儿划算，娘家也沾不了光。但是白老太太怕落人口实还是要把最好的范柳原留给没妈的宝络，把所有私房钱和金银丝软都收拾出来给宝络装扮上去见人，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范柳原偏偏看上了作陪衬的白流苏。
白流苏跟范柳原谈恋爱也是把“谈”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PUA和AYAWAWA的终极对决。范柳原土味情话大放送：“可是我要你懂得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喜欢做各种的傻事。”“你看上去不像这世界上的人，你有许多小动作，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氛，很像唱京戏。”“你就是医我的药”……就是不说我娶你。
白流苏端住了身价，为了在谈恋爱的角逐中占据一丝高地，回上海后被白公馆的闲言碎语挤兑得窒息，却还是要端住了弃之可惜的淑女身价，不能轻易丢了，毕竟还期盼着范柳原带着更好的议价回来。最后也还是被范柳原的一封信又召回了香港，带着被家族放弃的耻辱，周旋了好几圈终于算是确定了关系，又还是差着一口气。范柳原要去英国却不肯带她去，白流苏就想，“一个礼拜的爱吊得住他的心么？可是从另一方面看来，柳原是一个没长性的人，这样匆匆的聚了又散了，他没有机会厌倦，未始不是于她有利的。一个礼拜往往比一年值得怀念。”
这一口气最后还是被战乱提上去了。怎么算也算不来的真心和踏实在人力不可控的灾难面前一下子得到了：
“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她突然爬到柳原身边，隔着他的棉被，拥抱着他。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他们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大概是这样吧，即使是自由恋爱，也不只是两个个人主义者看对眼，也还要加上许多独特经历的推波助澜，情感专家喜欢讲爱情的经营和保鲜，但是万事俱备的东风常常是际遇。遇上一个好人比熟读ayawawa有用多了，让浪子回头的也未必是贤良淑德的感化，谈恋爱的高手过招也不能保证爱情就进了保险箱，反倒是共克时艰的伴侣被命运的红线拴在了一起，或者是时运，或者是个人低谷，命运所给予的独一无二的经历，把对方留在了特殊的位置。
张爱玲有一句痴男怨女最喜欢的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 哦，你也在这里吗？’”天上地下，时间长河里浮现出一个真爱的人，确实动人。
在《倾城之恋》里的版本也许应该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炮弹爆炸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吗？”
这感觉真像琥珀，松脂滴下来的时候，谁知道被时间锁住的是什么呢？
欢迎收听早茶夜读，我们下次再见。
2019.12.09~2019.12.15
「倾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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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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