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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威尔逊、罗斯福到尼克松:通往货币计划经济的三个瞬间

从威尔逊、罗斯福到尼克松:

通往货币计划经济的三个瞬间

文丨 乔纳森·纽曼
>>Jonathan Newman<<
译:禅⼼云起


“危机,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莫须有的,每次都会被利用来扩张政府权力。”

1971年8月15日以来,美元已经完全和黄金脱钩。尼克松总统中止了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一直有效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最重要组成部分。他宣布,美国将不再为外国政府兑换黄金。外国政府是最后仅存的可以凭美元赎回黄金的实体,对其他所有(普通)人来说,黄金赎回早都是非法的,所以这一行动最终结束了美元金本位制的任何表象。

在《危机与利维坦》这本书中,罗伯特·希格斯(Robert Higgs)展示了20世纪美国政府的规模和范围是如何在战争或经济萧条等危机时期不断扩张的。在这些时期获得的权力往往被宣传为“暂时的”,但历史表明,政府很少放弃权力。这种所谓“棘轮效应”适用于1971年尼克松“暂时”中止黄金赎回的作法——由此产生的无依托的不可兑现法定美元制度,至今仍在发挥着作用。

什么是布雷顿森林体系?

布雷顿森林体系是美国为首的盟国在二战即将结束时设计的战后国际货币秩序。美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外国政府可以将美元兑换成黄金,而美国公民不可以。这类禁令对美国公民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在在1933年,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就宣布私人拥有金币和金条为非法。

为了让外国政府加入这项协议,美国承诺以每盎司35美元的价格将美元兑换成黄金,这限制了美元供应所能扩张的程度。二战后,国际贸易重启速度十分缓慢,这意味着布雷顿森林体系下的黄金赎回直到20世纪50年代末才得到充分考验。【注:在《政府对我们的钱做了什么》这本书中,罗斯巴德还指出,世界上大多数货币都被高估了,因为它们是从二战前与黄金(通过美元)的兑换比率开始的,尽管在战争过程中发生了很多通货膨胀。这一因素,再加上极其充裕的黄金储备,给了美国一些通货膨胀的“空间”,这也是布雷顿森林体系能持续这么久的原因之一。见Rothbard,What Has Government Done to Our Money?(Auburn,AL:Ludwig von Mises Institute,2010),第99-100页。】然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美国的通货膨胀,也意味着日本和西欧国家持有的储备货币正在贬值,尤其是相对于已经承诺的每盎司35美元的黄金价格。

美国只能通过外交压力来减缓外国政府兑换成黄金的要求。即便如此,从20世纪50年代初到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终结之时,美国损失了大约55%的黄金库存。

1968年,在维持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最后努力中,美国试图实施一个“价格双轨制黄金市场”:世界各国中央银行参与到一个努力维持每盎司黄金35美元固定比价的市场中,而不会到另一层面也就是私人的、自由的黄金市场当中以市场价格购买或出售黄金。

当然这个体系很快就出现了崩溃的征兆。到了1971年,尼克松总统无法遏制用于支付越南战争和林登·约翰逊总统“伟大社会”计划(包括尼克松自己的扩张项目)的货币通胀影响。在诸如新的关税和工资及价格控制等一系列绝望的干预措施中,尼克松还“暂时”让黄金丧失了可兑换性。他试图“保护美元作为全球货币稳定支柱的地位”。

1971年,尼克松总统结束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美元和黄金彻底脱钩。

美元完全和任何商品货币脱钩,成为一种纯粹的不可兑现法币。美联储现在可以不顾公民个人、企业、外国政府或外国中央银行的赎回要求而进行通货膨胀。

可预见的结果:通货膨胀

任何人都应该能够预测这一事件的后果。由于通货膨胀的再分配效应没有税收那么明显,一个拥有不受限制的中央银行作为债务现成买主的政府可以花更多的钱。黄金赎回对美联储来说是一个严格限制因素——现在唯一限制是政治因素和主观因素,尽管美联储表面上看起来是技术专家。

黄金被挤兑一空的威胁已经被较为温和的、后果滞后的问题所取代:“选民在多大程度上会容忍价格上涨和金融危机?”即使是负面的政治后果,也可以通过坎蒂隆效应加以利用,创造和奖励一组精心选定的、有权势的、有政治背景的赢家群体,以牺牲势孤力薄、被宣传洗脑的输家群体为代价。

终结布雷顿森林体系和它所代表的健全货币制度的残存外表,其后果是有据可查的。几乎所有宏观经济统计的时间序列都显示出,大约在1971年或之后不久,出现了一种“结构性断层”:序列轨迹发生突变。一个网址为WTFHappenedIn1971.com的半开玩笑网站提供了许多这样的例子。货币通胀、物价上涨、不平等加剧、金融危机、储蓄率、政府支出、政府规模和范围、社会/文化指标、监禁率、甚至肉类消费和律师人数等指标都在20世纪70年代初出现了拐点。

金融危机和利维坦

除了利令智错的中央银行的经济后果,我们还应该了解到政府能够获得如此多货币控制权的手段。看看像伍德罗·威尔逊总统创建美联储、罗斯福总统没收黄金、尼克松总统取消布雷顿森林体系,以及所有其他时期的历届政府一点点除掉健全货币制度的事件,我们注意到一个共同点。危机,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莫须有的,每次都会被利用。

威廉·布莱恩(William Jennings Bryan)和其他进步主义(左翼)人士掀起了对金融恐慌的恐惧,煽动了对农民急需贷款的担忧,威尔逊乘着这股浪潮,强调“迫切需要做出特别规定,好为我国农民所需的信贷提供便利”,并描绘了一幅如果没有他提议的银行系统改革就会出现的世界末日图景:

“我禁不住要告诉你们,粮食的产对于国家的命脉来说有多根本多重要。我们的观念通常可能集中在城市和繁忙的工厂区,集中在拥挤的市场和工厂的铿锵声中,但我们正是从空旷山谷里和优美山坡上的宁静空间中,从农场和牧场、从森林和矿山汲取生命和繁荣的源泉。如果没有这些,每条街道都会变得寂静无声,每间办公室都会变得空无一人,每家工厂都会变得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1913年,威尔逊总统签署了《联邦储备法案》,美国史上第三家中央银行由此成立

罗斯福是利用危机来捞取政治好处的大师。第6102号行政令是这样开始的:

根据1933年3月9日题为'在现有银行业全国紧急状况下提供救济及其他宗旨的法案’第2条修正的1917年10月6日法案第5节(b)赋予我的权力,国会当时在修正案中宣布了存在严重的紧急情况,我,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宣布上述全国紧急状况仍然存在,并根据上述条款,特此禁止个人、合伙企业、协会和公司在美国大陆范围内囤积金币、金条和黄金证券。

就在一个月前,罗斯福还规定了一个银行休假日,暂停一切从银行提取黄金的行为。他的声明指出,由于“投机活动越来越广泛”和“为了囤积黄金和货币而从我们的银行机构大规模地和不必要地提取黄金和货币”,造成了这种“全国紧急状况”。

1934年,罗斯福总统签署《黄金储备法案》没收美国人的黄金

近四十年后,我们看到投机者再次成为替罪羊。在尼克松的声明中,他指责“国际货币投机者”从货币危机中牟利,并“对美元发动全面战争”,仿佛是他们(投机者)造成了外汇市场波动和美国黄金大量流失,而不是美国政府自己不负责任的挥霍行为。

在所有这些事件中,美国总统都把攫取权力说成是对危机的一种必要反应措施,有时会说这些措施是临时的。金融恐慌、饥饿威胁、黄金囤积者和外部投机性攻击者,都被利用来为政府几千年来所行之事的借口和掩饰:降低成色、剪裁硬币和印刷钞票,目的是偷偷摸摸从人口中汲取财富。

只有最天真者,才会把美国货币银行史看作是政府扩张(特别是在20世纪的扩张)“棘轮效应”之外的东西。甚至于美联储最近的行动也遵循同样的模式。

结论

布雷顿森林体系是金本位制的最后遗留。尽管这个体系十分软弱,但由于其他国家的政府有可能将其美元兑换成黄金,还是限制了美联储扩张美元供应的能力。当尼克松中止这项国际协议的关键部分时,他开创了一个新的时代:中央银行货币政策再也不用受任何(用美元兑换一定重量黄金的)承诺的阻碍。

这一事件的经济和文化后果是灾难性的:

  • 通货膨胀进一步加剧;

  • 通过“坎蒂隆效应”加剧了不平等;

  • 政府规模和范围扩大;

  • 时间偏好率提升;

  • 严重金融危机和商业周期;

  • 当然,还有物价上涨。

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结束,遵循了金本位制消亡过程中所有其他事件的相同模式。一个危机(真实的或仅仅是莫须有的)被利用来宣布一项“临时”措施或对现有系统的“根本改革”。更宏观的图景显示,政府最终获得了对货币和银行的百分之百控制权,其形式是由一个无约束的中央银行发行的无依托的不可兑现法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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