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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114)带血王座(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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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张祚之乱时,张瓘和宋混居功至伟,共同辅佐幼主张玄靓,一为凉州牧,一为辅国将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权在握的张瓘变得猜忌成性,苛刻暴虐,行事专断,赏罚以自己的爱憎作为标准,人心由此大失。
郎中殷郇好心劝谏,张瓘却道:“老虎生下来三天就会吃肉,不需要别人教导。”言下之意是,我生性如此,你管不着。
相比之下,宋混生性忠诚耿直,张瓘深为忌惮,想杀掉他以及他的弟弟宋澄,乘势将张玄靓废黜,取而代之。
公元359年六月,张瓘终于动手了,征兵数万人,集结于姑臧,宋混知道后,和宋澄一起率领杨和等四十多名勇士骑马潜入城南,向各个军营宣布道:“张瓘谋反,我奉太后之令来杀他。”
转眼间,聚集到宋混身边的兵众达两千,张瓘率领部众迎战,却被宋混击败。张瓘麾下部将玄胪刺击宋混,未能刺透盔甲,宋混将其擒获,其余部众全部投降,张瓘和弟弟张琚一起自杀,然后被灭族。
事后,宋混对玄胪道:“你刺我,我幸而未伤,如今我赢了,你大概害怕了吧?”玄胪回答道:“我承受张瓘大恩,只恨刺你刺得不够深,内心无所畏惧!”宋混认为他具有大义,把他当作心腹。
张瓘的快速败亡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一件事的最终走向往往不是决定于事情发生后,而是在事情发生前就已经写好了剧本。
于是,张玄靓以宋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酒泉郡侯,取代张瓘辅佐政事。
宋混请求张玄靓去掉凉王的称号,恢复凉州牧,张玄靓不得不从。
公元361年四月,宋混病重,张玄靓和祖母马氏前往看望,对他道:“将军万一不幸,我们孤儿寡妇将依靠谁呢?想以你的儿子宋林宗继承将军之位,你觉得可以吗?”
宋混道:“臣子宋林宗年幼无力,难以承担重任。殿下倘若还未抛弃臣下一家,臣的弟弟宋澄施政办事的能力胜于臣,只是恐怕他迂缓迟钝,难以随机应变。殿下如果能对他鞭策鼓励,尚可使用。”
张玄靓和马氏走后,宋混告诫宋澄以及儿子们道:“我们家受国之大恩,应当以死相报,不要倚仗权势而傲慢。”又会见其他朝臣,告诫他们要忠贞不二。宋混死后,路人都为之流泪,可见其得人心。
尊重宋混的遗愿,张玄靓以宋澄为领军将军,辅佐朝政。然而,宋混去世不到半年,前凉局势再度发生巨变,宋家也迎来一场劫难。
九月,右司马张邕憎恨宋澄独专朝政,起兵把他杀了,然后灭其全族。可叹宋混忠心耿耿,死后却落得如此结局,可悲复可叹。
张邕是张瓘的弟弟,我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张瓘被灭族时,他没有被波及到呢?难道他在关键时刻出卖了张瓘,然后等到宋混病逝再复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里面的恩怨可就太复杂了。
对此,形同傀儡的张玄靓只能接受既成事实,以张邕为中护军,以叔父张天锡为中领军,一同辅佐朝政。
张天锡是张骏之子,张重华之弟,时年十五岁。让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辅政,前凉张家真的是没人了。
张邕掌权后,本性毕露,傲慢自负,纵行淫虐,网罗朋党,专擅朝政,滥施刑罚、杀戮,国人怨声载道,一场新的动乱在所难免。
这一天,张天锡的亲信刘肃忽然对他道:“国家的事情尚未平静!”张天锡愣了一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肃道:“如今张邕出入朝廷,就像当年的张祚。”张天锡假装大吃一惊道:“我本来就怀疑他,只是没敢说出口。计将安出?”
刘肃道:“应当迅速除掉他!”张天锡道:“到哪里找除掉他的人呢?”刘肃豪气冲天道:“我!”这一年,刘肃不满二十岁。
张天锡笑道:“你还年轻,需要另外再找一个助手。”刘肃自信道:“有赵白驹和我两人就足够了。”于是,一场政变就此搞起。
十一月,张天锡和张邕一起入朝,刘肃和赵白驹跟在他们后面。
趁着张邕站在宫门前时,刘肃忽然拔刀就砍,也不知是刀法不行,还是手抖,竟然没有砍中,赵白驹接着再砍,还是没砍中。
我去,一场政变生生被他们搞成了闹剧。慌乱之下,刘肃二人和张天锡一起进到宫中,张邕得以逃脱,率领甲士三百多人攻打宫门。
情况紧急,张天锡急中生智,登上屋顶大喊道:“张邕凶恶叛逆,毫无道义,已经杀掉了宋澄,又想颠覆我们家。你们世代都是凉臣,怎么忍心对我以刀相向呢?我要擒获的只有张邕,其他人一概不论!”
不得不说,这一招非常管用,张家多年的恩德终于起了作用。在张天锡的声嘶力竭下,张邕的士兵选择弃权,留下张邕孤家寡人。
眼见大势已去,张邕自刎而死,张天锡把他的家族、同党全部消灭。
于是,无论是张瓘,还是宋混,也无论他们是忠是奸,最终的权力都回到了张家。
随后,张玄靓以张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佐朝政,稍微大那么几岁的张天锡成了前凉真正的主宰。
十二月,前凉开始使用东晋的年号,东晋朝廷遂下诏以张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
前凉为何在此时忽然向东晋效忠呢?纯粹是迫于隔壁前秦的压力。
这些年来,在苻坚和王猛的精诚合作下,前秦的形势一大片好,周边的鲜卑族、氐族、羌族甚至匈奴人纷纷前来归附。
公元361年,苻坚进一步加强了汉化统治,命州郡地方官吏分别荐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等科目的人才,并对他们荐举上来的人加以考察,荐举得当给以奖赏,荐举失当给以责罚。
在苻坚的监督下,官员都不敢妄加推荐,也没有请求拜托的现象,读书人全都自我勉励,即使是宗室外戚,没有才能的也都弃而不用。
由此,前秦朝廷内外,官吏人人称职,农田得以修整,荒地得以开垦,仓库丰盈充实,盗贼息声敛行,一个空前强大的前秦隐隐崛起。
对于前秦的崛起,前凉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归降吧,拉不下面子也不甘心。所以,他们只好提前向东晋称臣,寄希望于东晋能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但无数事实证明,东晋是最靠不住的。
然而,话又说回来,前凉归顺东晋,对于东晋来说,一点实际价值都没有,你把我当傻子玩儿,我自然把你视作空气,谁也不欠谁的。
所以,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现实,什么忠心,什么道义,都是博弈时的借口和糊弄百姓的说辞,一旦涉及利益,一个个儿的贼精。
公元363年八月,张玄靓的祖母马氏去世,张玄靓遂尊奉生母郭氏为太妃。
马氏是张骏之妻,是张天锡的嫡母,有她在,张天锡还不敢轻举妄动。如今,马氏既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眼看张天锡专擅朝政,为所欲为,郭氏大为不忿,与大臣张钦等人谋划杀掉他。不料,事情泄露,张钦等人全都被逼自杀。
张玄靓十分害怕,要把王位让给张天锡,张天锡假惺惺的不肯接受。不久,右将军刘肃等人劝张天锡自立为王。
闰八月,张天锡让刘肃等人趁夜率兵闯进王宫,杀掉张玄靓,然后宣称他是暴卒而亡,谥为冲公。这一年,张玄靓仅十三岁。
可叹张重华英年早逝,留下两个儿子,全都死于叔父之手。
杀死张玄靓后,张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尊母亲刘美人为太妃,又派纶骞到建康请命。
按照法理,张天锡是篡位自立,东晋朝廷有责任拨乱反正。然而,张家就剩下张天锡这么一根独苗,杀了他反给谁?况且,隔得如此之远,想管也管不了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经过这么一场狗血闹剧,前凉总算安定了下来。说到底,张天锡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不是自己有多么厉害,而是靠着祖辈的余荫,如果不是祖辈几代人的恩情,前凉早就玩完了。
公元364年六月,苻坚派大鸿胪授予张天锡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张天锡不敢拒绝,暂且受之。
公元366年二月,东晋朝廷也派出使者,拜张天锡为大将军、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护羌校尉、凉州刺史、西平公。
是年冬,张天锡忽然派使者到边境宣称与前秦绝交。这是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为何在此时与前秦闹翻呢?可能是觉得有东晋撑腰吧。
对于张天锡这种犹如小孩子的行为,苻坚笑了,小子,皮痒了不是?你先等着,等我有空了再来打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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