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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339)人心思变(附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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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04 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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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到,为了安抚江州刺史陈伯之,萧衍耍了个心机,但通过套路换来的忠诚是靠不住的,特别是对于陈伯之这样的大文盲。
陈伯之目不识丁,收到文件和诉讼材料,只会核批画行,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典签口头传达,大权实际上掌握在典签手中。
豫章人邓缮和永兴人戴永忠曾经有恩于陈伯之,发迹后,陈伯之就委任邓缮为别驾,戴永忠为记室参军。
河南人褚緭(音同位)住在建康,向来品行不端,仕途很不得志,频繁地去拜访尚书范云,希望能得到提拔,范云对他爱理不理。
褚緭很生气,对亲信道:“自从建武年间以来,身处草泽的低贱家族都成了贵人,而我却因何罪被弃之不用呢?如今天下草创,饥荒不停,再生大乱也未可知。陈伯之拥强兵,坐镇江州,又不是皇帝的旧臣,一定有自疑之心,况且火星出现在南斗,预示将有改朝换代之事,岂知不是应在我呢?如今,我们就去投奔陈伯之,便宜行事,即使不能成功,投靠北魏也不失能做河南郡守。”于是,他转而投靠了陈伯之,还得到陈伯之的信任。
陈伯之又委任同乡朱龙符为长流参军,褚緭和朱龙符两人便一起乘着陈伯之愚昧不明,肆意而为,恶行不断。
萧衍知道这些情况后,让陈伯之的儿子陈虎牙私下里告诫父亲,又派人取代邓缮,陈伯之既不听劝,也不执行命令,还上表称:“朱龙符骁勇不凡,邓缮成绩突出,朝廷所派来的别驾,请任为治中。”
邓缮借此机会日夜游说陈伯之,对他道:“朝中库藏空竭,也没有兵器,三仓无米,东境又饥荒流行,这是万世难遇的良机!”
褚緭和戴永忠也赞成邓缮的意见,陈伯之心动了,对邓缮道:“我为你的事再次启奏朝廷,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与你一起谋反。”
结果,萧衍没有妥协,敕令陈伯之将邓缮安置在州内的一个郡中。
于是,陈伯之召集州府僚佐道:“今奉齐建安王的命令,江北的十万义勇已经到了六合,让我们见到使者后动用江州现有力量,速运粮食东下。我承受明帝厚恩,誓死相报。”然后下令戒严,让褚緭伪造萧宝寅的书信,出示给僚佐们看,并在厅前设坛,歃血为盟。
褚緭建议陈伯之道:“举大事,宜争取民心。长史程元冲不得人心,而临川内史王观是王僧虔之孙,人品尚可,可以召他代替程元冲。”
陈伯之听从了他的建议,并委任褚緭为寻阳太守,戴永忠为辅义将军,朱龙符为豫州刺史,王观却没有应命前来。
得知陈伯之异动,豫章太守郑伯伦发动郡兵抵抗,程元冲因为丢掉官职也组织起数百人乘陈伯之没有防备之际,突然攻到厅堂前,陈伯之亲自出来格斗,程元冲不敌,逃入庐山。
之后,陈伯之秘密送信给陈虎牙,陈虎牙和兄弟们一起逃到盱眙,为投奔北魏做准备。
获悉陈伯之谋反,萧衍倒也没太大意外,立即以王茂为征南将军、江州刺史,率兵讨伐。
闻知王茂前来,陈伯之对褚緭等人道:“王观不来就命,郑伯伦又不肯顺从,我们难有作为了。现在,我们只有先占取豫章,开通南边道路,发动丁役,增运粮食物资,然后以卷席之势北上。”
公元502年六月,陈伯之留下同乡唐盖人防守寻阳,自己领兵向豫章进发,攻打郑伯伦,却没能攻下。
这时,王茂的军队赶到,陈伯之里外受敌,他果断放弃江州,抄小道渡过长江,与陈虎牙以及褚緭等人一起投奔北魏。
陈伯之的叛逃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改朝换代之际,必定会有人心怀异志。连毗邻建康的江州都人心思变,更别提远在西陲的益州。
当时,益州刺史是刘季连,他的父亲刘思考是刘裕的族弟,在刘宋时做到金紫光禄大夫。刘季连少时即名声在外,早年历任清要之官。
萧道成建立南齐后,尽杀与刘宋皇室关系密切的亲属,牵连到刘季连,褚渊颇为欣赏他,坚决请求萧道成赦免了他。
萧鸾在位时,刘季连出任平西长史、南郡太守,成为萧遥欣的部下。因和萧遥欣的心腹王会产生冲突,刘季连背叛了他,秘密上表萧鸾,称萧遥欣有不轨之图,由此得到萧鸾的信任。
公元497年,萧鸾以刘季连为辅国将军、益州刺史,让他占据长江上游,以制衡萧遥欣。
刘思考在刘宋时曾任益州刺史,刘季连到任后,慰问昔日长老和父亲的旧吏,益州人讲义气,待他非常友好。
之后,萧宝卷在朝中胡作非为,刘季连本可趁机收买人心,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但他却反其道而行之,站在了益州百姓的对立面。
公元499年九月,刘季连派兵去袭击中水,没有取胜。于是,蜀人赵续伯等人纷纷起兵叛乱,益州进入大乱模式。
十月,晋原人乐宝称、李难当等杀死晋原太守,乐宝称自号南秦州刺史,李难当自号益州刺史,和刘季连分庭抗礼。
公元500年正月,新城人帛养驱逐遂宁太守谯希渊。三月,巴西人雍道晞率一万多贼众进逼巴西,自称镇西将军。
六月,江阳人程延期也聚众谋反,杀太守何法藏。
十月,赵续伯奉其乡人李弘为圣主,有兵两万,从广汉出发,乘着佛教大盛,用五彩裹着青石,欺骗百姓道:“天赐予我玉印,应在蜀地称王。”愚民纷纷跟随。
历时一年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刘季连终于平定了益州之乱,却也坏了自己的口碑。南梁建立后,萧衍决定以邓元起取代他。
公元502年六月,萧衍派亲信陈建孙护送刘季连子弟三人入蜀,让他们向刘季连宣谕圣旨,并加以慰劳。
刘季连没有抗拒的资本,被迫接受任命,收拾行装,准备回到建康。然而,交接之时,还是引发了一场动乱。
其实,刘季连和邓元起是老相识,还颇有渊源。当年,刘季连担任南郡太守时,对邓元起很不礼貌。
后来,刘季连麾下的都录朱道琛有罪,刘季连要杀他,他逃匿免于一死。如今,朱道琛担任邓元起的典签。
朱道琛深恨刘季连,借机向邓元起进言道:“益州动乱,公私损耗一空。现在,刘季连就要回去了,当地岂置办得起送远迎侯之事?我请求先行核查,沿路奉迎,不然的话,万里长途所用的粮资,很难办得到。”邓元起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先行前往益州。
朱道琛抵达益州后,自恃身份,趾高气扬,出言不逊,又遍访府州,见到好东西就强取豪夺,如果不给就各种威胁恫吓。
益州军府因此人心惶惶,都说邓元起必定要杀刘季连,可能还会祸及他人,都竞相去告诉刘季连。
刘季连因和邓元起、朱道琛都有嫌隙,信以为真,便召集士兵自守。
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刘季连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十万精兵。所谓身怀利器,杀心顿起,他不禁叹息道:“我据守天险之地,手中握有十万强兵,进可匡扶社稷,退不失为刘备,舍此何往呢?”
一念既定,刘季连叫来佐史,假称宣德太后之令聚众起兵,抓获朱道琛将其杀掉,又征召巴西太守朱士略以及李膺,两人却不肯听命。
不久,邓元起抵达巴西,朱士略打开城门,将其迎入城内。
益州动乱时,蜀民大多逃亡,听说邓元起到来,纷纷出来投附,宣称要起义兵响应朝廷,邓元起的兵力由此达到了三万多人。
不过,邓元起虽有兵力,却粮草不足,有人向他进言道:“蜀地政令不严,百姓大多装病,以逃避征役,如果核查一下巴西的户口,然后加以处罚,所获一定非常丰厚。”邓元起准备同意。
李膺不以为然,告诫邓元起道:“使君前有强敌,后无增援,山民刚刚投附,还持观望之心,看我们如何对他们。如果过于刻薄,民众一定不堪忍受,众心一旦离散,我们后悔莫及,此举绝不可行。请让我来解决这一难题,不愁粮食资用不足。”
邓元起听后立马醒悟,连忙道:“很好。一切都委托于您了。”李膺回去之后,带领富足之民给邓元起送去大米,总共收得三万斛。
十二月,刘季连派部将李奉伯等人抵御邓元起,双方互有胜负。
不久,李奉伯战败回到成都,邓元起进驻西平,刘季连驱掠百姓闭城固守。接着,邓元起进驻蒋桥,离成都只有二十里,留辎重于郫城。
李奉伯获悉后,派人抄小道偷袭郫城,大破之,邓元起的军备全部丧失。邓元起遂放弃郫城,孤注一掷,径直围攻成都。
公元503年正月,长期的围困之下,成都城中的粮食吃光,一升米价格暴涨到三千钱,人们开始互相残食,刘季连无计可施。
这时,萧衍派主书赵景悦宣谕诏令,说可以接受刘季连投降。刘季连只好出城投降,光着上身出来请罪。
邓元起先将刘季连移到城外,很快又去看他,不计前嫌,以礼相待。刘季连慌忙对邓元起谢罪,感慨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刘季连既降,郫城的李奉伯也只好出城投降。邓元起杀了李奉伯等人,将刘季连送到建康。
抵达建康,刘季连进入东掖门,每走几步就跪在地上磕头一次,一直到萧衍面前,萧衍笑道:“你想追慕刘备,但是连公孙述都比不上,岂不是因为没有像诸葛亮这样的臣子吗?”刘季连惭愧不已。
两年后,刘季连被仇人兰道恭暗杀,结束了短视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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