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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缘，忘忧草
陈云真
（二）
后来我终于克服了羞怯的心理障碍，随着时光的推移，和我渐渐长高的个头儿，我们之间的情感渐渐升温，在日常交往中，我总是心儿颤颤地揣度她的心思搭讪趣聊，她也乐意陪聊，有时我如痴如醉地望着那双乌溜溜、水汪汪、亮闪闪的眼睛，我的整个灵魂都被她活泼的小嘴和生气勃勃的鲜艳脸颊给摄走了，完全沉醉于她言谈的美好之中，至于说了什么，压根就没有多在意。
她的温柔使我如沐朝阳与春光，我陶醉得像天天啜饮着甘美的葡萄美酒似的。随着时光的推移，我们之间的情感渐渐升温，与日俱增，我们都轻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甚至在梦中我还恍若口含一枚莲子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年青稚嫩的心儿似乎被她炭火般炽热的目光所感动和愉悦，一度飘飘欲仙，觉得自己是何等幸福。第一次堕入了情网，尝到了爱情的芬芳。在我看来，莲对我的感情可能已经达到芳心暗许的地步，但遗憾的是在我迟缓的倾诉中，有人捷足先登，她也对对方颇有好感，这段感情竟然无疾而终。那男生是班长，也来自城市，个头高，出身干部家庭，风度翩翩，热情洋溢，嗓音清澈洪亮，口才好，入学时曾作为新生代表在学校礼堂发言，各方面都可称为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使我这个来自农村的“土包子”相形见绌，我满心寒意，也第一次尝到了情事的酸梅味，但我也欣然为她祝福，尽管我是何等伤感与叹息——这段情感宛若鲜花凋谢只剩下带刺的枝条！莲也曾温婉地向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后来听说两人离了婚，原因是男方仕途高升，另觅新欢，嫌弃黄脸婆莲而致，这使我觉得伤感而怜惜。
刚刚编织的热诚浪漫的爱网，就这样被无情撕碎，兴味索然的我似乎从天堂跌入低谷冰湖，若秋风乍起，命运之神在我俩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河。但很快另外一位女生很快又闯入我的感情生活，她就是我的前桌雪。在我对莲的热慕中，忽视了她难以言喻的美。前者像酣畅淋漓的抒情，后者如极其精炼的白描。
雪刚入学时和我一样，也是来自农村的学生，我最初是在校园的自来水池边发现她的美的。那时她课间在那里洗衣服，那柳叶细眉，鲜红的樱唇，淡雅的明眸，那和谐的美像磁石一样吸引着我。她的双手泡得愈发嫩白，皮肤像鸥翅一样柔软、洁白，眼睛犹如旷野秋季湿漉漉的星空，气质超逸，宁静，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流动的琥珀，我喜欢从她身边经过时那肥皂泡的香味，以至于多年以后闻到那个牌子的肥皂的香味就会想起她。
见到我她马上笑盈盈地对我说“我可以给你洗衣服吗？有了尽管拿来。”我似乎闻到了空气里沉淀着甘甜的果子香，连忙说：“没有哇，不用啦。”雪爽朗地笑起来，笑声像银铃似的。我借机又打量了雪,身材适中，发育匀称，不胖也不瘦，穿着打扮很朴素，白净的脸庞透着青春的红晕，眉似新月弯弯，一双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像是清澈透亮的潭水，晶莹剔透，顾盼生辉,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和灵气，脖颈像是刚刚从水里出来的莲藕，给人以非常清鲜的感觉。联系到平时的印象，更增加了对她的好感。她的学习成绩很好，为人质朴纯粹，行事低调，温润尔雅，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柔声细语的，印象最深的是和莲分手后，因为坐的近，雪常常低声呼唤我的名字，跟我讨论课程学习中的一些问题。
而当我喊她的名字时，她的脸立刻涨红了，秀发掩住了浅浅的笑脸。我渐渐发现雪和我一样也喜欢诗词散文，而且时常练笔，还在校报上发表文章，共同的爱好把两颗心系在了一起，我们常常一起赏析一些名篇佳作，斟词酌句不亦乐乎，我钦佩她的才华，她也引以我为知音。日子像流水一样在指缝间流逝，后来我俩独处时一起动情地朗读戴望舒的《雨巷》，她那低垂羞怯的眼帘，那么纤长的睫毛，是一汪秋水漾开的涟漪，还有脸庞上酡红的飞霞，“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都使我怦然心动。
我还爱怜地观察到她在教室里午休时趴在课桌上曲肱为枕浅睡时舒服可爱的模样，宛如一场绚丽的青春之梦！我轻轻地笑了，随即想到川端康成那句名言：“即便不是美人，青春的睡脸也是美丽的。”，我不忍心去惊扰她。慢慢地，我们的感情达到了燃点，这个朴素、开朗的农家女孩惹得我心神荡漾，我甚至认定了她就是我的唯一，情若温润细雨，春蚕抽丝，在那热切缠绵的氤氲氛围中，互相传递着带着瑟瑟体温与羞涩话语的小纸条，我们度过了一段甜蜜逍遥的时光。我曾在给她的信条里这样写道：“我的小刺猬,你从外表到内心都是那么美丽，我喜欢你看到你我就很快乐，心中常常难以抑制激动而又兴奋的心情。
早晨醒来看到第一缕霞光就想到你，一想到你一日的烦恼忧愁就随日落而消失。我需要你哥哥般的温暖和宠爱，你就是我心中甜甜的草莓……”。我无法形容莲带给我的那份温馨和喜悦，那种心心相印的相伴与真爱无法用言语形容。我们也曾郑重地约会过一次，那天下午放了学，我和她相约就在美若苏堤校园附近的河堤上散步，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暖暖地照着，河水因前天暴雨而高涨欢快地流淌，两岸垂柳依依，微风拂过，夹竹桃弯弯垂挂花瓣飘零，河间湿地公园茉莉花如波浪一样翻卷，向静谧的空气吐露芳香，我俩轻松地聊着校园里的新鲜事，我们如影随形推心置腹地窃窃私语，明镜似的河面倒映着我们青春的容颜，我们不时深情脉脉地凝望着对方，从对方眼里能看到彼此清晰的面影，我们彼此都明白，自己都把那份最纯真的情感深植在对方心里。直到夕阳吝啬地收起最后的光线，弯弯新月光华澄澈，悬在夜空，宛如嵌在蓝冰里的一把利刃,又像一叶小舟，翘着尖尖的船头，划行在向晚的静湖里，还似一瓣洁白透亮的梨花，宁静地开放在浅蓝色的天空中，有时稍被微云遮掩，就像少女洁净的一片指甲。一切显得晶莹洁净，纤尘不染，真是美极了。
几颗疏星多情地眨眼，除了少许人声的喧哗，河面是幽静的、柔和的、浪漫的，给人以甜美圆润欢快惬意的感觉……我们一直聊到明月照着河岸上随风婆娑的柳枝，清泉似的迷离月光泻在地上，好像一幅淡雅精致的水墨画，别饶风致。我大胆地上前牵起她嫩白洁如莲花的小手吻了吻，她眼里幸福的光芒和脸上的潮红透露出少女青春闪电般的萌动，她也轻轻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儿颤栗着，恍若接通了来自她身上的电流。后来她害羞地抽开了手儿，伴着夹竹桃和茉莉花的芬芳，我俩在河堤上迈着轻盈的脚步慢慢地踱着，流连不舍的心情使我无比陶醉而惬意，一心认定她就是今生缠绕我的白月光了。我俩快到上晚自习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校园。
还有一次，我俩在冬季初雪的河堤漫步，她一不小心差点滑倒，我赶紧拽住她的胳膊，使她站稳，她轻声尖叫，嫣然回眸面露羞涩，手握着手，眼恋着眼，热泪盈眶，我们相视而笑，一种音乐般的温暖同时荡漾滋润在我俩的心田里，那时柳枝依依，如袅袅春雾。我们就那么甜蜜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常常给我洗过衣服，还帮过我系好领带，给我买过黄油面包，和我肩并肩压马路，我们在公园里牵着手欣赏开得灿灿烂烂的鲜花的美丽和芬芳，在夏夜的河堤上仔细辨认那灿烂的星座，特别瞩目那梦幻般的牛郎织女星座，并且许下真挚的心愿，我还把假期里她写给我的一捆书信用粉红的尼龙绳子绑着，珍藏着作为我们情感的见证与寄托……
然而好景不长，也许是因为我的心胸狭隘，自私、嫉妒心强，也许是和莲相恋的不良结局使我的思想境界变得小心翼翼疑神疑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蝴蝶效应”打破了我的心理平衡状态，对我敏感的心灵产生了巨大影响。总之造化弄人，在同班同学日常相处中，她和另一个外县的叫做强的男生聊得很投机，“眉来眼去”的，他乡遇故知般越聊越热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那男生谈吐亲切幽默，偷寒送暖，风雅识趣，寻找一切机会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喜欢眼波流转目不转睛地看着雪，每句话似乎都能说到她心里去，这使我不免产生嫉恨的情绪，其实我知道与此同时他还和班里的另一个女生红黏黏糊糊地谈着恋爱，这家伙鬼头鬼脑的贼得很。虽然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言行，可我容不得我们的感情有半点瑕疵。我把雪捧在手心里，却不能见眼里揉进一粒沙子。
一旦看到他俩单独相处更是嫉妒得发狂，不时甩给她脸色看，不冷不热地待她，有时她说话就当没听见，雪似乎窥破了我的心思，目光深邃地百般地婉转地暗示劝解我不要多心，努力地呵护这段感情。心灵的花瓶受到震创有了裂隙，失去了情感清水的供给与滋润，爱的花朵逐渐枯萎。虽然我对她也是依依不舍，但终究没能谅解她。反正她一直都在宠着我惯着我，我就是不愿在她面前“低头”。难道正如一位名人所说：“因为爱的深，所以要求的也就更多。”？虽然也听到她曾在我跟前幽怨地戚然独唱：“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满眼含泪恍若秋海棠上的雨水从眼神到姿态都带着悲伤。难道我是一个残忍的少年，无端地限制她的自由而戕伤了她？但最终这个朴实爽直的农家女雪受不了这种浓烈感情的折磨，“你不是个男人！”她冷飕飕地撂下这句话，不再迁就于我。
一种追悔感在我脑海里翻腾，看着雪失望的眼神消瘦的脸颊深陷的眼窝我的心儿虽然也隐隐作痛，我还是没有谅解安慰她，甚至还有些暗自得意的报复心理。我缺乏坦诚认错的胸怀，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竟然选择了粗暴对待她，我们日益渐行渐远，我虽有些愧疚可又碍于脸面羞于释怀迁就精心呵护她，我们的情感最终也悲凉地画上了句号。
我丢失了一颗温柔体贴的心，而当初她曾真心实意地给过我她的心！而我却不懂珍惜，肆意伤害她，我在痛苦烦恼中不能自拔，一种少年维特般的烦恼侵袭缠绕了我的心房，夜深人静，星儿眨着疲倦的眼睛，我还在独自想她,有风儿从身边轻轻吹过，仿佛一声声低婉的叹息。只是我虽然怀着一腔柔情与悔意，却没有情怀没有办法去补偿抚慰她，以弥补她心灵所受的伤痛，使她回心转意，把一切从头来过，峰回路转，再次看到情感的明媚曙色。我多渴望她在我面前能低一头，臆想着她能在河堤上暖意融融的细雨里的两人世界时迎面呼喊着：“你别把我弄丢了!”，然后含泪扑向我的怀抱，趴在我的肩头痛哭一场。可是没有，事情没有那样发生！我没有能力挽留住她，她已找到了关心体贴她的意中人,就是那个男生强，那个使出浑身解数讨她欢心的男生赚走了她的心，俩人情谊甚笃。她已经无可奈何地决绝地“离开”了我，把盈盈秋波投向那人。
难道我们之间完美的爱情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肥皂泡般的幻象？烟花般瞬间辉煌的相爱之后是久久的惆怅和遗憾，失去了她，我心中一片凄寂与灰暗，变得沉默寡言孤独入骨，就这样好些失落的夜晚，我茕茕孑立地在校园里踱来踱去，心灵再度酸涩，灿灿星光下，只有雪花般晶莹的泪滴在脸上滴落——昔日的甜蜜已遥不可及，现实的悲哀却寸步不离，然而我依然为她祝福，时光静寂流逝，永不复返。后来听说两人竟然琴瑟和鸣，相处和谐，事业有成，比翼双飞，都在单位里当了中层领导。
我与莲和雪相恋的结局就若黑天鹅的降临，使人感到悲哀和不幸，然而乌云过后也有晴空，我也终于从落寞中挣脱。中师校园生活是宽松开放多姿多彩的，入校一年多后，我也渐渐地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与氛围。男生女生之间说话笑脸相迎打招呼是很平常的。然而，真正遇到令我心跳颤栗的人，我又有些拘谨，觉得难以逾越我们之间的界限。
她是上一届的女生，来自城市的霞妩媚秀丽，打扮时尚，热情奔放，多才多艺，尤善歌舞，眉目如画，皮肤白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简直是白富美的象征。我最初是在进入中师学习的第二年学校组织的歌舞晚会是看到她的，那充满青春气息的歌声征服了我，一首《爱像青橄榄》赢得了雷鸣般的掌声，她的音质就像山泉一样清亮纯净，锦缎般柔韧平滑，她的形象光彩夺目，摄人魂魄，从她一登台我就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这可爱的妙人儿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一个很熟悉很亲切的人。
一种无以名状的愉悦在我心头激荡，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触使我更加渴慕与之接近。那天晚上我怀着快乐的心情走遍校园的每个角落，倍觉空气清鲜，花香馥郁，就那样流连散步后回到宿舍，当我整理好洁净的床铺准备入睡时，发现室友们已经熟睡发出均匀、健康的呼吸声时，那首歌曲还在我心头萦绕，以至于许多年后我还记得她唱过的许多歌曲，是她在校每次演出忠实的观众的铁粉，从一个对音乐兴趣并不高的人成为一个歌迷；那夜望着窗外俏丽含情的明月，总渴望奇迹有朝一日能够发生。但我认为人家是学校了的名人，是名副其实的“白天鹅”，是不可能注意我的。我在那时候当然是“丑小鸭”，还是来自农村的穷小子，只不过偶尔在校报上发表过几首朦胧清丽冰心体小诗，但是终不以此而减灭我的热情。
一种无分希求迷蒙的喜乐似乎嵌进我的情绪里，我发现无论是晴天或雨天，霞常打着一把米黄色的小伞行走在校园里。有一天，霞又打着小伞漫步在在校园里，从对面撞见了我竟哈哈笑起来，她似乎早已捕获了我纯真无邪的目光，她笑时更像一朵花儿一样！毫不掩饰对我的喜欢，仿佛暴露在正午的日光下，随即在伞下用一双星眸亲切地注视着我，仿佛能看透我的心里在想什么，我毫无防备心动不已却又木讷无语，虽然当时我心跳加速，脸儿发烧，但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以至于过后好几天天天早晨醒来，纷纷的喜泪都溢出眼眶似春雨飘洒，其实彼时的感觉尚只是像嫩草如烟，石榴初放……
还有两次，是夏季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从我和同伴身边缓缓走过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裸露着周慧敏般漂亮白皙细长的嫩腿，头发高高地挽着，右臂舒展，向上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一手把饭碗举过头顶，就像诗人泰戈尔笔下顶着水罐去汲水的印度青春少女，而我仿佛就要啜饮着那一股如同佳酿般清甜而新鲜的泉水！那白皙的手臂像光滑美丽的小桐树的枝干，仿佛使我休憩时若有所依。
胸部两座白色小山丘挺拔高耸，又似乎增添了她的魅力和威仪，就在我对面，她侧着脸儿，面带微笑，显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那眼睛像映着阳光的海水般清澈，这个我心目中白天鹅般高高在上的公主，又用那种亲切柔和的目光注视了我一会儿，然后才依恋般轻轻走过，简直是从名画走出的纤纤少女一样。那时刻仿佛在我心里下起了一片花瓣雨，连空气都是那么湿润而芬芳。我一时受宠若惊，满怀着羞涩与拘谨，举手投足都变得不知所措，带着沉醉似的心仪与憧憬，脸上始终漾出一丝丝微笑。
而她同山中的梅花小鹿一般的美，一般的活泼,那美好的倩影已深深地嵌入我的心里。看到我沈醉似的恍惚模样，她回过头来微笑着注视着我的眼睛， 月牙形的眼睛眨呀眨地无比温柔地试探着悄声问道：“看着我干嘛？”，我壮着胆子紧张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从牙缝挤出洪亮的几个字：“我觉得你好漂亮！”，我们的爱就这样只言片语，没有任何修饰成分。“哈哈哈……”她的脸色一直羞涨红到脖子根儿，白皙如玉的脸上倾刻飞起一抹红晕，抿着嘴洒下一路爽心的笑声，然后像一缕清风从我身边一掠而过，快活得像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我的情绪似乎被她同化了，头脑澄净得像用清冽的泉水冲洗过似的。
我的耳朵洁净得没有一丝污垢，听到这恍若来自天堂的妙音！然而自始至终我俩就说过那一句话！那时刻我们的心魂仿佛水乳交融，妙不可言，恍然有携手或相拥那种无比温暖与体贴的感觉。我竟如此幸运，得到她的垂青！我猜测这可能是我的肤色白皙，相貌清秀的缘故。有同学曾戏谑我如果我想谈情说爱，身后保准像众星捧月一样跟着一大群女生，就像随意游戏操纵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其实是他们过于高看我了，我远没有那样的能力与魅力。时间久了，我总觉得自己应该赠送她有点什么礼物，来表白自己的心意，可总觉得有些唐突，又无法释怀这一油然萌生的念头。
但我总觉得一束丝带什么的有些不太郑重。后来我在星期天或假期给一家家具公司当搬运工，几个月下来，除了日常消费，用节省下来的钱特意买了一串比较精致的红色石榴石，据说这是纯洁爱情的信物，虽然不太好，但对于一个来自农村的穷学生来说就有些昂贵了，这也是我用一颗诚心和辛勤的汗水换来的，这对于身体稍显单薄的我来说是不容易的。
手握这串时常揣在衣兜里色彩郁红、光滑油润的石榴石，我的心儿扑扑直跳，手心儿都捏出了汗，仿佛紧握着爱情就要成功的串串心结珍果，“哦，看到她，我要去见她，赶快见到她！把这心仪的物品送给她！”有多少牵动人心的机会呵，使我欲言又止无比留恋的时刻，就譬如她在课余时间特喜欢打乒乓球，我的心儿怦怦直跳，总是凑近去看。这时的她也不时地抽出间隙回望我，笑盈盈的脸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我的心儿就像被人拍着的皮球般跳跃。可就是往往有了这样亲近表达的机缘，面对她热烈期待的目光，我似乎被融化，却又总觉得难以逾越一道鸿沟无法表达，哪怕是找一个借口和她对打都说不出，任由机会与触手可及的幸福擦肩而过！如果那样做了，和心爱的人儿对打乒乓球，心儿有着共同的振动点乒乒乓乓活蹦乱跳，那该多幸福！后来我听班里的一位师姊绘声绘色地讲述，明媚活泼乖巧灿烂的她因参加学校组织的乒乓球赛落选哭成个泪人儿，会不会是痴怨我没有赶到现场为她鼓劲助力，这一切尚不得而知，而我却心疼得好几天夜不能寐。我想所有这些错过源自自身的卑微，顾虑太多，人家毕竟是来自城市的学校里多才多艺的名人，这与我的农村生活经历格格不入，我最终没有勇敢地跨出那一步去追纳她。
还有好多次，我发现热爱文艺的她每每在夜晚隔着窗子伸长脖颈看着学校幼师班排练舞蹈，我恰巧经过，当时四下无人，如果我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考虑到多天她来对我的反应，我们就可能共涉爱河，可我没有那样做，没有勇敢地跨出那一步；即使在校园的路口，只有我俩的时候，她身着白衬衫牛仔裤，白皙、葡萄般光洁的手里摆弄着一块浅蓝色的散发着幽香的手绢，迈着轻柔的脚步走到我跟前，不啻是一缕温暖的东风拂过，只见她无比珍视地看着我含着微笑，送着温情，那乖巧主动、羞涩天真的青春模样真令人动容，那样子简直是视我为白马王子的神情，但我的外在表现却无动于衷，任由心儿扑扑直跳，我都还是没能勇敢地真挚诚心地开口表白。
还有几次我在看见她骑着自行车停在市里的十字路口，伸长了雪白的脖颈眺望着前面，好像在焦急地盼望着什么人出现，那神情又酷似在苦苦地寻觅那专属于她的未来和远方，而我正从侧面经过。当时我心跳如鼓，心想如果我敢于冲破防线去呼唤她，她肯定会听见的，也一定会接受我的，然而我没有那样做！震慑于她美丽高雅的风姿而不敢上前，心中暗想：“也许我看看就可以了，就这么点福分了。”，我实在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离开我的视线，近在咫尺的机缘捕获竟像架起云梯采摘星星那么不易!我多么想造一把采摘繁星的云梯，然后摘下属于自己的那颗。后来，每每在校园里邂逅，四目相对，我无法她回避她热烈的期盼，但我始终有种距离感，无法不断对她的依恋之情。她等来等去还是没有等到我的主动“跨越”，那串老是揣在衣兜里始终没有送出的红色石榴石冷冰冰的，如今还被我珍藏着，岁月抹不掉它的光泽。
最终这段恋情在也在无望中也匆匆而过，临别之时仅仅是我们相互惋惜的一抹青涩的浅笑，然后神情迷离，脸上带着昨夜的残妆，眼角渗着一抹深重的胭红，流露出无比关切的样子，她的眼神是忧郁的，也把忧郁带到我的心中，我仿佛看到了她眼睛里滑落出一滴柔情，一滴叹息，“等来等去等不到你的回答”——她的内心是何等感伤，但最终给了我一个依依不舍的微笑，像是像是向我告别，我目送她骑着自行车鸽子般轻盈远去，而她也就没有再回头，整个喧闹的校园突然之间显得异常宁静，只有淡淡的风在微微地荡漾,而我呆呆地望着那个远去的再也无法回来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犹如剐心般的寂寞与苦痛缠绕着我柔软的心儿，眼泪犹如濛濛细雨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明白这是永远地消逝了，那杳如清鹤的背影也不知会飘向何方，我们不得不分道扬镳了，一生中再也不相见了，我们这种“恋人”关系断得悄无声息，让人措手不及。这场沦陷后分离的伤痛与失意，使我总觉得这段情感幻灭的速度是惊人的，犹如秋冬之季的银河在我抬头仰望之际，哗啦一声一下子向我的心坎上倾泻下来，彼时的银河比任何满月的夜空都要澄澈明亮，地上没有什么投影，感觉自己也像消失了一样。
虽然此后我也无数次用渴望的目光去搜寻她尽可能出现的地方，然而一无所获。她的婚姻状况至今对我来说都是一个谜，我无从获悉，我多想见她一面，哪怕是再看上一眼，可只有怅怅的叹息：“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而想到她面如桃花十里红妆被人迎娶时我的心儿都碎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回首当初的心心念念与相濡以沫，也只能默默地祝福她，而继续自己的人生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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