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雪 | 老人和狗

老人和狗

                            

老爷子住一楼，每天骑一辆带后挎斗的电动车，带着他的两条狗出去遛弯儿，很大声音的和邻里们打着招呼，突突突地走了，突突突地回来了......

两条狗对早上的节目比较感兴趣：吃硬早点，一斤手把肉和一壶奶茶！老爷子喝茶，两个狗狗吃肉，隔了大厅的玻璃，吃得和喝得都津津有味儿，这一顿早餐一般都要延续到十点左右，中午就啥也不吃了。

下午呢，老爷子就带狗到街心花园去遛弯儿，回来了烫烫脚，一个老人，两条老狗，稀稀的喝上一口粥啊汤面啥的，早早的就睡了。

老爷子不怎么看电视，电视却是成天开着，看连续剧是老太太的嗜好，可惜老太太已经走了十三年了，老太太在的时候两个人总打仗，你要看足球，她要看肥皂剧，老太太胜出的时候老爷子就气囊囊的跑到外面去遛狗，半天也不回来；老爷子胜出的时候老太太就回里屋闷闷的躺下了，呼吸轻轻地，就像睡熟了一般......老爷子就把那电视没事的时候用罩子罩了，上面是老太太绣的几朵花儿，时间久了，颜色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乌突突的，让人看了眼睛发涩，心里酸酸地，老爷子就又穿了那件破旧的毛衣，是老太太的杰作，衣领和衣袖早就磨得脱了线，老爷子就找裁缝铺的包了一个同颜色的布边，收拾出来不怎么好看，但是老爷子坚持要穿，也就没人违着他了。

老爷子七十六岁，住168平的房子，四室一厅，老爷子住一室，三个狗狗各住一室，老爷子的卧室向里还延伸着一间卧室，房门是锁着的，里面放着老太太生前用过的东西，客厅共用。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单位的中层领导，忙！

儿子和女儿偶尔晚间来绕一圈儿，老爷子睡得早，有时让开门的声音吓一跳，就提醒他们白天来，说是一旦惊醒了就睡不着了，同来的十六七的外孙子就诡异的笑，凑到老爷子的耳边：“姥爷，您傻啊？这不是怕您给我们悄摸地找一后姥姥吗？”老爷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湿润了，嘴唇动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

女儿尴尬的：“爸，我们也是一番好心，怕您被骗了，你想啊，您一糟老头子，看上您的还不是冲着这房子和您每月那七八千的退休金嘛！”老爷子喉咙动了动，不知该说啥好，当初老太太没了的第二年，有人给介绍一农村妇女，兄妹俩不同意，说是老爷子岁数大了，还能活几年？闹个晚节不保！现在晚节是保住了，可孤独的日子却要继续，老爷子最终啥也没说。

两辆车子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了，老爷子带着他的两条狗无精打采的这边张望一会儿，那边张望一会儿......

原来自己的工资和自己的房子竟有着相当的重要性呢！怨不得几个保姆都被兄妹俩挑三拣四的辞了！钟点工也只选那半大老头子，唉，房子，车子，票子，真他妈不是好东西！

     

两条狗日渐肥硕的腰身如两个橄榄球般随着老爷子滚落到这儿，滚落到那儿......人们说狗狗一岁顶人的六岁，细细的算来，一只六十多岁，另一只也奔五了，却依然没有意中狗......怕是要空前绝后了......

在又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老爷子在草坪的边上等着两个狗狗撒欢儿的工夫就看见了另一对老人，每人拎着一个脏兮兮的蛇皮袋子，在飞舞的风中有一只空的矿泉水瓶子，终于近了，那老人上前一脚，终于踩到了那瓶子，老人满足的拾起了脏兮兮的瓶子，认真地递给了一边的老伴儿，老两口儿就一齐长着黑洞洞的失了门牙的嘴巴呵呵地笑了......老爷子羡慕地：“真好啊！看跑那两步！腾腾腾得！这一份小小的幸福呦！多简单！多厚实......”

 

          吴晓雪，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内蒙古大学第五期文研班学员，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剧本若干，偶有获奖，努力创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