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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对象、政治力量与政治哲学:基础设施的理论分野 | 国政学人

政治对象、政治力量与政治哲学:基础设施的理论分野

作者:Christian Bueger,哥本哈根大学国际关系学教授;Tobias Liebetrau,哥本哈根大学军事研究中心;Jan Stockbruegger,哥本哈根大学政治学博士后。

来源:Christian Bueger, Tobias Liebetrau, Jan Stockbruegger, “Theorizing Infrastructures in Global Politics”, International Studies Quarterly,Vol.67,No.4, December 2023, sqad101. 

https://doi.org/10.1093/isq/sqad101.

导读

“基础设施”是当下国际关系研究的热点问题。本文旨在通过对基础设施的概念及其理论类型进行梳理和澄清,以为今后的讨论提供明确方向。学界对基础设施的概念、重要性、以及如何理论化并对其进行实证研究有着完全不同的理解。本文介绍了三种不同的基础设施理论,分别是作为政治对象的“基础设施实体”,作为政治力量的“基础设施互动”和作为政治哲学的“基础设施主义”。第一种理论强调基础设施本身对国际政治中贸易、金融和地缘政治的影响;第二种理论强调基础设施蕴含的“超物质性”思想规范对政治行为的塑造;第三种理论的立意点在于运用基础设施理论来解释国际政治,而非将基础设施纳入国际政治理论。上述三种理论有助于理清基础设施理论争议和困惑,并确定基础设施研究的不同方向。

引言:基础设施的重要性

当今,全球政治的方方面面都离不开基础设施:信息化、数字化的全球政治以及全球市场和跨国金融交易需要数据基础设施;全球贸易和供应链需要交通运输基础设施;气候变化需要能源基础设施。作为国际事务的基础,基础设施从根本上开启、维持和稳定各国的互动交往,并使交易成为可能。因此,基础设施是怎样诞生发展,由谁来规划、资助、建设和控制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又将如何运行并发挥作用,是重要的国际理论问题。

当今对基础设施的研究主要从两种视角开展。一是将基础设施视为政治对象。例如,考察美国如何利用数字和金融交易平台来确保其全球霸主地位,或者中国和其他国家如何通过修建基础设施来重塑国际体系,又如研究电报电缆和航运等基础设施如何增强国际“互动能力”,并导致促进合作的制度的出现。二是则将基础设施视为政治力量。该视角认为,基础设施既是政治的组成部分,其本身也由政治所构成的,并影响了全球事务的进程;目标则在于证明基础设施可能有自己的政治机构,塑造行为,并对强大的政治实体加以约束。

对于什么是基础设施、基础设施如何构建国际事务以及如何将全球政治的基础设施理论化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因此,作者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理清了基础设施的理论概念,以加强对基础设施的理论分析。

第一种理论将其视为静态的“基础设施实体”。按照学者的构想,基础设施作为物理网络链接各政治行为体,在贸易、金融、通信、和其他领域创造结构性的相互依赖关系。政治行为体建设、使用和管理作为政治对象的基础设施。该理论主要借鉴了战略利益、相互依存和国际制度的理论。

第二种理论将其视为动态的“基础设施互动”。在该种理论下,政治是基础设施的固有属性,并且将随着基础设施的管理、使用和谈判问题而不断演进发展。换言之,基础设施不再是政治对象,它是具有能动性的政治力量。该理论主要关注基础设施如何塑造行为者行为。该理论主要借鉴相邻学科的实践理论和新唯物主义理论框架。

第三种理论将其视为观念的“基础设施主义”。基础设施不再是政治的组成部分,基础设施本身就是社会系统、组织。换言之,政治结构建立在基础设施之上。该理论关注物质基础设施的建立、维持和修复将如何稳定和控制复杂的社会系统。基础设施主义借鉴了实证研究,丰富发展了在其他两种理论风格的观点,即行为者战略性和有目的地建设和使用基础设施(第一种理论),以及基础设施作为社会物质机构和政治力量,具有能动性并将不断发展变化(第二种理论)。

基础设施实体:对象与工具

“基础设施实体”这一理论将基础设施狭义理解为如电信、邮政、航空或航运的物理构造和物质网络。基础设施本身并不具备政治性,相反,它们被作为政治的“对象”,是行为体用来追求政治目标的手段。基础设施的主要功能是最大限度地降低交易成本,促进有效的全球通信与互动;然而,在此过程中,基础设施改变了世界政治的结构,并产生了政治影响。各类基础设施形成并维持结构性的相互依赖关系,进而塑造行为者的偏好和策略。

(一)基础设施的协同治理(Collective Infrastructure Governance)

一些经典研究将基础设施作为各国共同管理的对象,如通信、运输等。这些理论的最大贡献在于肯定了基础设施治理对一体化的全球经济稳健运行的重要性。建设基础设施不仅成本高昂,同时具有外部性,会影响所有国家的经济、社会和环境问题。因此,各国需要在基础设施的提供与治理方面加强合作,而这也是建构结构性相互依赖关系的必要之举。

譬如,美国和苏联在核基础设施上开展合作,防止核扩散并且加强了对民用核基础设施监管。航空、航运、电信和邮政这四个领域的基础设施连接各国经济,关乎全球经济的有效运行。因此,维护这些基础设施是所有国家的共同利益,这促使各国共同制定规则。制度主义学者指出,经济相互依存需要基础设施的协同治理。

(二)作为外交政策工具的基础设施(Infrastructures as Foreign Policy Tools)

另一项经典研究考察了行为者为了追求狭隘的政治目标,战略性甚至“武器化”地使用基础设施,使之成为外交政策工具的现象。指出,国家建设和使用基础设施除提供公共产品的价值效用外,还具有控制功能。

例如,对国际交易支付结算系统——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的控制,使美国能够将伊朗等敌对国家排除在全球金融体系之外。这些案例意味着,掌控了全球基础设施,也就掌控了依赖上述基础设施的政治实体。但国家在多大程度上利用“基础设施工具”仍然存在争议。某些基础设施分布广泛,无法由单一行为体控制,比如遍布全球的半导体供应链。总之,基础设施的本质往往限制了它的使用方式,而这也是第二种理论“基础设施互动”的关键点。

基础设施互动:过程与实践

“基础设施互动”理论认为,除物理属性外,基础设施亦具有认知和文化元素。与第一个理论不同,基础设施本身被认为是政治性的,它植根于权力和政治关系中,其自身的政治能力也制约着行为体并塑造实践。该理论的关键假设是社会与物质对称性,换言之,社会和物质因素应该在理论中得到平等的考虑。基础设施与政治活动具有相互作用,即基础设施对政治活动产生影响,政治活动又能够塑造基础设施——研究这种相互作用就意味着要把基础设施建设理解为一种动态的微观现象。

譬如,同样以 SWIFT 系统为具体研究对象,“基础设施互动”理论会批判“基础设施实体”理论仅仅将基础设施视为被动的载体,罔顾其自身的能动性。在众多领域,都是基础设施塑造了政治而不是相反:共同的电力市场能源设施推动了欧洲一体化进程,轨道基础设施的建设塑造了太空安全概念与太空治理。

学者们通过对“基础设施互动”过程的理论化来探究政治和权力的产生形式。他们调查基础设施如何实现和约束行为,包括某些政治体如何获得权力、权威与合法性。继而产生一个核心问题,即政治秩序如何被基础设施所激活和约束。其研究重点也转向了在不断复制和改造社会物质关系的“基础设施互动”过程中,规划、设计、建设、使用和维护基础设施是如何产生政治影响的。

基础设施主义:建构社会物质关系

“基础设施主义”这一理论将基础设施重塑为一个更抽象更一般的分析概念,它脱离我们日常经验且不再以物理形式出现,旨在揭示特定社会政治过程。任何一种稳定的社会过程或结构化的关系都可以被视为具有潜在的基础设施。该理论的关键是基础设施提供秩序:它们通过为启用和约束行为的交互提供网格,从底层塑造和稳定复杂的系统和流程。

“基础设施主义”强调三个不同的过程:基础设施的建设(building)、使用(using)和维护(maintaining)。“基础设施主义”理论开辟了全新视角,来解决国际政治理论中的核心难题。考察基础设施的设计、规划和建设过程,将可能为国际体系,包括其机构和组织的演变和变化提供最新的理论纲要。研究基础设施的 “使用”将突出行为稳定的问题,并提出了结构性衰退的原因。研究基础设施老化情况下的维护和修理,可能会提供新的答案来理解帝国的终结,或自由世界秩序的失败。这一理论视角带来三个启发:第一,基础设施工作中的规划者、设计师和工程师等行动者也即为全球政治的参与主体;第二,基础设施需要维护和修理,而大部分国际关系研究总是关于创设新的结构或制度,而非保有或维系何种规范或制度;第三,基础设施不是孤立运作的,国际组织或制度之间也是如此,研究这些关系,将有助于了解基础设施重叠时的摩擦和紧张局势。

结论

本文作者梳理了对基础设施的三种理论化思维方式。最切实具体的“基础设施实体”理论将基础设施认定为连接各方的物理网络,它既是相互依赖的结构性载体,亦是地缘政治斗争的外交政策工具,并表明了基础设施协同治理的重要性。“基础设施互动”弥补了前一理论对基础设施自身能动性的忽视,在物质性之外引入了基础设施的社会文化属性,揭示了基础设施对政治行为的塑造。“基础设施主义”则上升至政治哲学的高度,将基础设施视为全新的概念和范式,是社会关系和国际政治的基础和底层结构,并通过基础设施的建造、使用与维修来理解国际政治和国际秩序的兴衰更迭。

词汇积累

基础设施主义

Infrastructuralism

相互依赖

Interdependent

地缘竞争

Geostrategic rivalries

译者:王伟逸,国政学人编译员,清华大学法学院硕士。

校对 | 戴璐璟 孙溶锴

审核 | 施榕

排版 | 张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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