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西门庆的
财产来源（二）
在《金瓶梅》第二十回“傻帮闲趋奉闹华筵，痴子弟争锋毁花园”中说，“西门庆自娶李瓶儿过门，又兼得了两三场横财，家道营盛，外庄内宅焕然一新。米麦除仓，骡马成群，奴仆成行”，还把西门府中各房丫头仆人收拾得体体面面，西门府各外收拾得象个大花园。这就是说，西门府财势巨增。西门庆娶李瓶儿是李瓶儿主动送上的，而娶孟玉楼则应该是西门庆精心计划的一笔交易了。孟玉楼本是清河县贩布商人杨宗锡的妻子，脸上虽然有几点微麻，但长得天然生色。在杨家时，她是主家人，每天家中有二三十个染工吃饭。她家的生意也是很兴隆的，每日铺子里收的银子不算，搭钱就有两大箩。后来她的丈夫外出贩布，客死异地，她就成了无儿无女的寡妇。第七回“薛媒婆说娶孟三儿，杨姑娘气骂张四舅”中，当那个走东家窜西家卖翠花的薛嫂儿，也就是附带穿花引线替人拉千做媒的媒婆来提亲时，这个薛媒婆先向西门庆介绍孟玉楼的背景：“南门外贩布杨家的正头娘子。手里有一份好钱。南京拨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厢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梭布也有三二百筒”。在这里，光是南京拨步床就价值不菲，何况还有上千两的现银。更何况，这薛媒婆还说了，这个孟玉楼“今年不上二十五六岁，生的长挑身材，一表人物。打扮起来，就是一个灯人儿。风流俊俏，百伶百俐，当家立纪，针指女工，双陆棋子，不消说。”而且还“弹得一手好月琴”。按薛媒婆的介绍，这个孟玉楼应该是出身于风月场中，而家的住处也是一个带有风月场意味的“臭水巷”地方，还说西门庆“大官人若见了，管情一箭就上垛”了。西门庆听了，立马就心动，就要去提亲。但薛媒婆让他不要着急，因为这死者杨家还有些情况要先解决。一是孟玉楼的丈夫虽然客死他乡，没有父母，也没有留下子女，但还留下一个年仅十岁的亲弟弟杨宗保。二是至亲中还有一个住在北边半边街徐公公房、守寡三四十年的姑姑。关键是这个姑娘“男花女花都无，只靠侄男侄女养活”。三是杨家还有一个亲娘舅张龙，也就是张四。这个张四虽然不算杨家的正牌，是“山核桃——差着一格儿”。要想带走杨家的财，而杨家那个不到十岁的杨宗保好打发，只怕他的姑姑杨姑娘和娘舅张四来干扰，不好办。这个薛媒婆就给西门庆出主意了，让西门从孟玉楼丈夫的姑姑杨姑娘入手来突破这些难点。说“大官人只在她身上求她。这个婆子爱的是钱财，明知侄儿媳妇有东西，随问嫁什么人家她也不管，只指望要几两银子”。还说“大官人家里有的是那嚣段子，拿一段，买上一担礼物，明日亲去见她，再许她几两银子，一拳打倒她。”这样的话，“随问旁边有人说话，这婆子一力主张，谁敢怎的！”薛媒婆的话，让西门庆“欢从额角眉尖出，喜向腮边笑脸生”。二人当下议定日期，去找这个见钱就六亲不认的杨家姑姑了。西门庆先花了一两银子给媒婆薛嫂做“驴子钱”，就是脚钱，又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些礼品一同到杨姑娘家，这个杨姑娘看了礼品非常高兴。但在聊天时她强调媳妇手上有上千两银子，可是她自己“连个棺材本都捞不着”。这西门庆懂呀，马上拿出三十两银子给杨姑娘“买茶吃”，还开出事成后再给七十两银子、两匹上好的绸缎、逢年过节时这杨姑娘还可以“上门行走”的空头支票。见有此好处，这个杨姑娘就为了西门庆给的那点所谓的“棺材本”，就把亲情丢了，不顾自己毫不懂事、无衣无靠的亲侄儿杨宗保的死活了，满口应承下来，帮助西门庆娶孟玉楼了。在后来的故事中，就是她以杨家正牌至亲长辈身份出面骂走了闹事的张四，让前来相帮的众邻居无话可说，西门庆趁场面混乱叫人抬走孟玉楼“陪装财物”的。搞定杨姑娘这个问题之后，第二天西门庆就去见孟玉楼了。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上了眼，孟玉楼虽然比西门庆大了两岁，但按薛媒婆的说法是“妻大两，黄金日日长；妻大三，黄金积如山”，而且人长得也不错，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标准的富婆一个，孟玉楼对西门庆也是满意的，然后西门庆就递上“定情礼物”，就是今天老百姓说的“见面礼”：“用方盒呈上锦帕二方，宝钗一对，金戒子六个”。到了行礼的日子，张龙也就是孟玉楼原死鬼丈夫的舅舅张四果然出面为他的外甥杨宗保争家产，带了街坊邻居来到现场，让孟玉楼当作众人的面把杨家家底亮出来，这孟玉楼肯定是不干了，当作众邻居就哭了，还诉起苦来，以博不了解内情的邻居们的同情。正要当众现形时，杨家正牌子长辈、就是那个收了西门庆一点好处的杨姑娘出场：“难道她娘家陪嫁的东西，也留下他的不成？她背地里又不曾私自与我甚么”，在这个杨姑娘的口里，孟玉楼要带走的东西是她嫁到杨家时带来的陪嫁，这个理由在当时的环境下是无人敢说是非的。但她的话被张龙拆穿，“你好公平心儿！凤凰无宝处不落”、“我不图钱，只恐杨宗保后来大了，过不得日子，不似你这老杀才，搬着大，引着小，黄猫黑尾”、“将来钱来焦尾巴！怪不得你无儿无女”。这下直接点中了杨姑娘的痛处，引得这个杨姑娘大骂张龙，二人还打将起来。这时的媒婆薛嫂也就趁乱中协助西门庆领了家人小厮伴当及找来的众军牢，大家“七手八脚将妇人的床帐、装奁、箱笼，扛的扛，抬的抬。一阵风都搬去了”。在这场争执中，作者把杨姑娘和张四勾画得十分生动，充分展示了这两个人的“人性恶”的这一劣根性。在西门庆的众多妻妾中，孟玉楼是最为得到善终的一个女人了。她在西门庆家里生活了六年，西门庆死后，她又改嫁给李衙内，在她四十一岁时为李衙内生下一子，到六十八岁去逝。在西门府里女人间的争斗中，孟玉楼也间接存有命案在身，那就是宋慧莲之死。第二十六回“来旺儿递解徐州，宋慧莲含羞自缢”中，西门庆奸遍了家人来旺儿的媳妇宋慧莲，为了长期与宋慧莲保持关系，防来旺儿的口，就设计陷害来旺儿，说来旺儿“夤夜持刀，突入后厅，谋杀家主”。故事发展到宋慧莲为救丈夫来旺儿，就在西门庆面前施尽浑身解数，西门庆心中有松动，遂答应宋慧莲“明日写贴子，对夏大人说，就放他出来”。就在这节骨眼上，这个事被孟玉楼知道子，她就转告潘金莲，说“我是胆儿小，不敢惹他，看你有本事和他缠”。这是用激将法把潘金莲的妒火点了起来，致使潘金莲发誓要治死宋慧莲。由于宋慧莲救来旺儿的希望破灭了，加上自己受到良心的谴责，在许多因与她争宠而不能容她的女人的逼促下，她终于选择了上吊自缢作为自己一生的结束。西门庆的财产，除了现银和不动产外，其做生意的有多少呢？第七十九回“西门庆贪欲丧命，吴月娘丧偶生儿”中，西门庆在死前交待女婿陈敬济时说，“缎子铺是五万银子本钱，有你乔亲家爹那边，多少本利都找与他。教傅伙计把货卖一宗交一宗，休要开了。贲四绒线铺，本钱六千五百两。吴二舅绸绒铺是五千两，都卖尽了货物，收了来家。又李三讨了批来（指东平府古器垄断交易），也不消做了，叫你应二叔拿了别人家做去罢。李三、黄四身上还欠五百两本钱，一百五十两利钱未算，讨来发送我。你只和傅伙计守着家门这两个铺子罢。印子铺占用银二万两，生药铺五千两，韩伙计、来保松江船上四千两，开了河，你早起身往下边接了船去。接了来家，卖了银子交进来，你娘儿每盘缠。前边刘学官还少我二百两，华主簿少我五十两，门外徐四铺内还欠我本利三百四十两，都有合同见在，上紧使人催去”。从这里，西门庆的生意有正当的，也有放高利货的。西门庆死后，其钱财也就逐渐散了，就在西门庆死的当天，那个二娘李娇儿就趁着混乱，从吴月娘房中偷走了五锭大元宝。西门庆派到兖州察院下书讨古器批文的来爵、春鸿和李三，在回来的路上听说西门庆死了，就把察院的批文扣下，贪了西门庆的钱物。第八十回“潘金莲售色赴东床，李娇儿盗财归丽院”中李铭以到孝堂帮忙为借口，暗中教李娇儿把西门府里的财物偷出来交给他带出西门府，而吴月娘的哥哥吴二舅等人都知道这些事，就只瞒着吴月娘一人。李娇儿在李桂卿桂姐的说动下还是去做“早晨张风流，晚夕李浪子；前门进老子，后门接儿子”的业务去了。这正是第七十九回中说的：“为人多积善，不可多积财。积善成好人，积财惹祸胎。石崇当日富，难免杀身灾。邓通饥饿死，钱山何用哉！今人非古比，心地不明白。只说积财好，反笑积善呆。多少有钱者，临了没棺材”。王小荣，四川宜宾南溪区人，1984年毕业于西南师范学院（今西南大学）物理系，中学高级教师。爱好读书、游山玩水、集邮，收集地名邮戳、各类文史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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