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十八拍：​电影《隐入尘烟》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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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隐入尘烟》点评

              文/胡笳十八拍

       近日，一部农村题材的文艺片，电影《隐入尘烟》高调走进大众的视野，一时成了热议的焦点。影片开始时从没有多少人看好，到有很多人赞许；从放映之初的票不足100万元，到如今的票已过亿，并连续多日拿下票和上座率日冠军的记录，因而被文艺界称之为意外地“破圈”了。有不少观众对该片赞誉有加，甚至有评价说“是一部反映农村边缘人群的伟大作品”。《隐入尘烟》还获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提名了。一时间几乎刷爆了网络，轰动了大江南北。

影片剧照

看电影《隐入尘烟》，很多人和我一样，看完后都压抑、悲愤、泪洒衣襟。影片讲述的是2010年前后西北农村两个农民马有铁（老四）和曹贵英一同劳作、相知相守、相濡以沫、共担命运的故事为主线，深刻反映了当前西部农村的现实状况，揭示了现实期农村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冷漠、自私、无情无义的人性本质。

      影片讲述的是西北农村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马有铁和曹贵英，背负人们的冷漠、白眼。从相识相知、相濡以沫、相依为命的悲伤故事。影片中从孵小鸡、盖房子、种麦子等一件件农活画面表现其农民深耕生活的甘苦。这一对患难夫妻在泥土里长出来的爱情令人动容，他们对这片贫瘠土地的深情守护。影片最富人生哲理里是男女主角质朴富含哲理的几句对话：“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

 “你看，像不像把你的脚印种在地里了……”

 “庄稼种在地里就哪儿都去不成了，风吹日晒的，生生死死的，只能在地里干挨着。话说回来，我们长了脚又能跑去哪儿呢，你说农民离开了地可咋活呢？”……   一句句经典的对话，朴质真实的语言，在影片中画龙点睛般地点缀出当前农民的本质和思想内涵。

 从《隐入尘烟》中，可以看出浪漫的现实主义，也可以说是现实的浪漫主义。影片的前三分之一，基调略显沉重。没有自主选择权的贵英和马有铁（老四），像牲口一样，被亲戚安排着配对。马有铁为了全村人的利益，无数次去给收粮老板献血，贵英心疼得紧，表现这种心疼的关爱全局只用了三句台词，就表现的尽善尽美。在长久的相处中，两人生出了情谊：用灯泡孵化“电报鸡”，用麦仁在手上印出花朵，在河渠中洗澡，抓一条鱼来烤炙……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乡村爱情故事，它可能和爱情都沾不上边，只是一种良善人类之间互相帮扶的“好”，但这比爱情更大，更动人。

在大自然的四季轮转中，贵英和马有铁像麦子一样无声地生活着，却充满了温暖、充盈的生命力，创造着属于自己的诗情画意，淡化了悲凉的底色。片中，贵英看马有铁的馍馍上沾了土，嫌脏。马有铁说，土有什么脏的，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这句再朴实不过的台词从心底表现出当代农民对于养大他的这片黄土地怀有的深情眷恋和爱意。

 男女主角都是在贫穷、缺爱的环境里成长被哥嫂苛责、嫌弃，都是孤独、可怜、缺爱的人。马有铁的哥嫂自私自利毫不顾念亲情，算计、躲避、冷漠一再欺负命令他干活。就连村子的人都说马有铁是他哥哥家的长工，干了那么多年，哥哥为了自己儿子结婚嫌他累赘被赶出老屋。结婚啥都没有给他，像流浪狗一样两次借住在别人遗弃的破房子里。

 修房子也没有帮助。建设新农村拆迁分福利房还占他名额。生前没有一点帮助和温暖，死了修的房子拆迁款还是他们的。贵英也是一个苦命人，在哥嫂家住的是猪窝棚，从小挨打受气，落下了病根子---尿失禁。在她脸上看到的是悲伤、绝望、胆怯看不到自信阳光和笑容，做什么都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生怕别人不高兴。

尝尽了人间疾苦、白眼的马有铁和曹贵英在彼此家人的嫌弃撮合下走在了一起相互取暖，感情逐渐深厚。在他们贫穷、无助时一再被为富不仁的承包商欺负，白抽他的血，还嫌弃他脏。村子里同样是村民的人都嫌弃他们，不让孩子靠近还冷嘲热讽。影片几度让人潸然泪下，在贫穷的人身上看到的只是卑微、隐忍、可怜、木讷。当你的身体和能力弱小的时候身边绝大多数都是坏人。别看都是些勤劳朴实的村民在他们眼里也有高低贵贱，即使他们比别人富不了多少，更谈不上优秀，他们也依然有欺软怕硬，瞧不起别人的秉性，看似憨厚、沧桑风霜的脸下隐藏着强烈的自私、狭隘、不善。

可正是应了那句话,“麻绳偏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导演并没有将苦难轻松地消解在日常的浪漫之中,

影片剧照

 故事的结局是全片最感人的高潮部分，贵英给在地里掰包谷的马有铁送馍，路过河边不慎掉入河中,坐在河边聊天冷漠的乡民麻木不仁地告诉了他，他独自到河中抱起贵英，她已经死了，随着贵英的意外落水身亡马有铁的心被彻底掏空了，对生活的希望彻底破灭，万念俱灰中马有铁卖掉所有粮食，还清了债务，离开这个世界前，他不会欠仍何人的情。离去前还放了随他干了一辈子活的驴，驴舍不得离开时，他说：“叫你走你都不会走啊，叫人使唤了大半辈子，还嫌没使够吗？真是个贱骨头。”最后两人的结婚照被当成贵英的遗照。

影片结局的最后拆马有铁房子时拿钱拉物的侄子、还有抽他血的人和驴同时出现在镜头前，可谓意义深远……令人潸然泪下，唏嘘喟叹：在生活的现实面前老实人、弱小的人活着是多么艰难。他们努力过，心怀浪漫、态度坚定地活着，顽强抵抗命运与岁月的踉踉跄跄。穷，不可怕，努力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当这两个极度缺爱的人好不容易相依为命，日子越过越好时却厄运降临。一个腿有残疾且不能生育、尿失禁经常被人嘲笑的人谁会去救，即使死了村上也没有人帮忙。

电影全剧没有一句吵骂架的台词却把人性的恶、自私、冷漠无情、世态炎凉、展现得淋漓尽致；全剧没有一句爱的表白和亲昵的动作，不说爱但关心和体贴无处不在，把爱情表达得入骨三分，感人肺腑。人来人间一趟，有一天，我们都会走，你能带走的只有你的肉身和脾气，所有挣来的的功名利禄、财富或贫穷都将隐入尘烟，无踪无影……

    90后演员张新成在看完《隐入尘烟》后发表观后感:“第一次在影院接近号啕大哭。”拥有过诗意之后的残忍结尾,更加露骨和刺人。

    电影《隐入尘烟》的爆红给我们一个启示，不管是影视作品还是文艺作品，其生命力就是要贴近生活，贴近现实，贴近大众，这样才能赢得广大观众和读者的喜爱，违背这个原则，写得再好，肯定是不受欢迎的。

    

    【作者为本社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