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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有权:​荒诞人生(周末连载3)

     第三章 贫苦人家盼共产

                文/刘有权

正在我满十二岁,告别童年的前后,城里风声鹤唳,一日数惊。或传国军大反攻了,或传红军打进贵州了,不知孰真孰假。而县党部的大幅标语,满街满城,比抗战时还多。诸如“活捉朱毛,铲除共产”“认清中共,杀人放火,共产共妻,无恶不作”,“打过长江去,光复全中国”之类。这天二舅匆匆归家和家人商量说:“确切消息,红军打进了贵州,逼近遵义,不日推进四川。

永宁河畔的叙永县城

有钱人大都领着妻儿老小,带着金银细软去了成都、重庆,也有人去乡下躲避战祸。我们家有老,有小,该拿个主意。”祖父说:“十四年前,红军经过叙永,谁没见过?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只有几户绅粮被共了产。我们不怕,红军早打来早好。”母亲说:“共产党来了我们不怕,怕只怕国民党军败退时,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我看还是去乡下躲一躲。”祖父最后一锤定音:“那就文珍和付三领着几个娃儿,收拾点硬货到乡下暂避几天吧!”

我们在乡下没有亲友,正愁不知去哪里为好。我们家的房东梁老板得知我们为去乡下发愁,主动来我家,对二舅和母亲说:“我家有位近亲姓陈,在马岭乡下住,为人忠厚可靠。两口子,一个母亲,三个子女,你们去那里住一月两月不成问题。”这梁老板为人正派,有一子一女,儿子叫梁永江,是我的同学,女儿叫梁永惠,是三弟的同学。梁老板和我家说定了,又亲自去找了两个去过陈家的轿夫,为我们带路。一共雇了三乘小轿,母亲收拾了钱物准备第二天出发。

第二天一早,三乘小轿如约而来。这时天空阴云密布,北风阵阵,像要下雪的样子,母亲有点犹豫。二舅说:“轿来了,就走吧”。我们一行六人分乘三顶轿,带上两大包衣物,和一竹篮盐巴,悽悽惶惶,告别老人离城而去。临行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悲凉袭上心来,打了一个寒颤。心想,此时一别,不知何时归来?乡下是否平安?几位亲人留在城里,不知能否躲过此兵荒马乱?

二妈和小弟乘的小轿在前,我和三弟在中,母亲和妹妹押后,开始走了一段公路,不久,离开公路,走了一段石板路。翻过几道红土梁,石板路没有了,全是土路。这时天却飘起了雪花,初时如杨花点点,落地即化。渐渐如飞絮,如鹅毛,如无数飞舞的白蝴蝶,铺天盖地下将起来。我长这样大,从来未见过下这样的雪,忽然想起“林冲雪夜上梁山”,也想起了“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来,更想起了“雪兆丰年”的成语。我对三弟说:“明年是个丰收年”。三弟反问:“你是诸葛亮,会算?”此刻,前面的轿子停了下来,一位轿夫去问母亲:“大雪天看不清路,路又滑,怎么办?”母亲问:“附近有没有人家?有,可暂避”。

轿夫说“前面里把路有座尼姑庵。”母亲说:“那就先去那里避一避,待雪停再走。”于是三乘轿子,一步一滑,冒雪前行,到了庵门停下。庵门紧闭,敲了好大功夫,才出来一个十二、三岁有点呆头呆脑的小尼,母亲上前说明来意。小尼又进去禀告。一会儿出来一位慈眉善目,约四十来岁的尼姑,自称主持,把我们让进了庵门,随即把门紧闭起来。

主持立刻安排茶水盥洗,又吩咐准备斋饭,不久两桌热腾腾的饭菜便好了。我们分坐两桌,轿夫一桌,我们娘儿六个一桌。桌上几样素菜非常可口,米饭格外香糯,分外好吃。一问,才知道是本地特产的香米,自产自给,市面上没有卖。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吃上香米,真是口福不浅。我一连吃了三汤碗,不敢多吃。便问主持:“师父、香米饭晚上还有没有?”主持笑道:“小施主吃多少,有多少。”晚饭果然。

吃罢晚饭,主持把我们六人安排在一间大禅房休息。房内两张大床,被褥整洁,轿夫们安排在离我们不远的房间。临睡前,三弟问母亲:“这家人未啥不见一个男人?七八个人尽是女的?”我抢着说:“这不是家,这是佛门弟子出家修行的地方。佛门教规极严,有不少清规戒律:首先出家人不准混住,不准结婚。男的叫僧,就是和尚,他们出家拜佛唸经修行的地方叫寺庙。

出家拜佛的女人叫比丘尼。我们称尼姑,住的地方叫庵,主事的叫主持。”弟弟又问:“家不是很安逸吗,为啥要出家当尼姑?”母亲接过去说:“出家的人每人情况不一样。过去皇帝的公主,有钱人的小姐生活条件好,但信佛,拜佛,自愿到佛门修行。

但出家的大多数人都为环境所迫,投身佛门。或生活艰难,或婚姻不幸,或走投无路才投身佛门,以修来世。今天给我们开门的那个小尼,下午主持告诉我,她法名悟敏,从小没有母亲,四岁上父亲养不活她送给人当童养媳。那家的公婆不把她当人看,经常不打即骂,去年春上,为了一点小事被打得皮开肉绽,她想生不如死,便偷偷到树林上吊,正好主持路过碰上,救下当了小尼。这个世道不幸的人太多了,是该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当晚我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尼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来晃去。恍然间,只见一对男女,手执皮鞭在追打小尼,我赶忙去帮她,领着她向一条小咱路飞奔。突然风起云涌,一只吊睛白额老虎拦住去路,张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我大叫一声,顿时惊醒,心中咚咚直跳,方知是梦。母亲被我惊醒,问我:“做梦了?”我把梦境告知,母亲说“好儿子,知道救人,长大有出息!”我却被梦境吓得眼睁睁在床上直待天明。

第二天风过雪停,吃罢早饭,我们便要启身赶路。临行前,母亲从包袱中取出四块大洋交给主持说:“请师父代我们买点香烛敬奉佛祖。”主持双手合十说:“谢谢施主!佛祖保佑你们一家安泰”。收了大洋。五六位尼姑在庵门前一字排开为我们作揖送别,却不见小尼,我不免又担心起来。

路上有雪,一路上走走停停。响午时分,轿夫们汗流夹背把我们抬到一个大院坝停下。我出轿一看,院坝前面一丛竹林。虽是冬天,竹叶青青。几级石梯上是一连几间瓦房连着几间草屋。坝子里鸡飞狗吠,出来两个男娃,看见我们便高声大喊:“爹!妈!来客了!”

接着出来一对中年夫妇,约四十左右,穿着土布长衫,也还干净整洁,非常热情地把我们让进了堂屋。两位轿夫先替我们说明来意,母亲也从身上取出一封梁老板给他们的介绍信,交给男主人。女主人急忙下厨房准备茶饭,又请出一位头发花白却眼明身健的婆婆,作了介绍。婆婆便领着母亲进了一个房间把行李放好,把那一竹篮盐巴送给了主人,作为礼物。婆婆笑得合不拢嘴说:“这年头,盐巴比金子还贵。送我们几十斤盐巴够我们吃十几年了。”

一面千恩万谢,一面让坐献茶。这时一个十七八的大姑娘。拖着一条长辫到堂屋来安好两张方桌,招呼我们先喝“开水”。坐上桌子,我才知道“开水”原是糖水荷包蛋。每碗两个荷包蛋。母亲好生过意不去。说:“我们来了便是一家人,不要把我们当贵客。”我才知道,糖水荷包蛋原是农家款待贵客的一道茶水。吃罢“开水”,轿夫便要回城,等不得吃午饭。主人又连忙给他们每人炒了一大碗鸡蛋饭,他们匆匆吃罢。临走主人又给他们每人两个烤红苕,让带上路上吃。母亲给了他们一张回条,才打发他们上路。

轿夫前脚刚走,最先迎接我们的那两个男娃不由分说,便把我和三弟拉到院坝,自我介绍。和我年龄相仿的叫山娃,弟弟叫海娃。他们虽穿得破旧,却都长得浓眉大眼,聪明伶俐。只听得海娃“咯”“咯”两声,一只大公鸡领着十几只母鸡扑棱棱从竹林里飞跑过来,围着我们伸长脖子“咯”“咯”叫个不停。海娃从升子里抓了几把谷子撒在地上,它们便抢着在地上啄食,头也不抬。一会便吃得一干二净。吃完,公鸡又“咯”的一声长鸣,雄纠纠、气昂昂地领着一群母鸡绕到屋后树林玩耍去了。

鸡刚走,山娃便从草屋里端着一个条形木盆,放在院坝中央。海娃“嗄”“嗄”叫了两声,七八只鸭子“嗄”“嗄”叫着一摇一摆蹒跚而来,围到盆前你争我抢大吃起来。吃食是米糠拌谷子。看见它们抢食,我忍不住上前去把那抢吃最快的鸭子拉开,哪知它回头就用嘴咬我,吓得我连忙丢手。喂罢鸭子,我帮着海娃把鸭子赶下竹林前的小溪里去。

山娃又端着一个破旧的圆洋瓷盆来,海娃大声地“鹅”“鹅”“鹅”一连叫了三声,两只白鹅张开大翅膀,一扇一扇,红掌好像未着地似的,从小溪边飞快扑来,见了生人,也不去抢食,小的一只对着三弟“鹅”“鹅”“鹅”直叫,大的一只扑到我跟前伸着长颈便要咬我,吓得我忙躲在海娃身后,三弟便朝向山娃躲避。山娃把瓷盆敲了又敲,两只鹅才饶了我们,大摇大摆去到盆前饱餐起来。食是糠拌的切碎的菜叶,它们吃得好香好香。

刚把鸡、鸭、鹅喂罢,女主人便招呼我们吃饭,一张旧方桌,撑开成了一张大圆桌,桌上有两碗去年腊肉,两大碗腊骨头炖的豇豆干,四大碗菜豆花,两碟泡菜。十二个人把桌子围得有点挤。我们的碗里全是雪白的大米饭,主人的碗里则是一半红苕、一半米饭。二妈一看,忙把我们碗里的饭全倒进甑子里。换上了红苕。母亲说:“大哥大嫂,我们来这里住的日子长着哩,请不要把我们当客,吃好吃歹吃一样,行不行?”婆婆:“那怎么行,你们是城里人,是贵客!”母亲忙说:“我原也是农家女,当姑娘在家种过菜卖,很能吃苦,只不过娘家离城近一点。”

晚上,吃过宵夜,大家便围着一盆㭎炭火前烤火,桌上点了盏菜油灯,像饿了几天肚子的人一样蔫兮兮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这时母亲从包袱里先取出一件湖皱面做的棉袄,送给婆婆。婆婆接过棉袄里里外外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笑着对母亲说:“多谢刘太太,你叫我老婆子又开眼界又开洋荤了!”母亲说:“老辈子不要叫我太太、折杀我了。我娘家也姓陈,叫我陈三或陈文珍都可以。”婆婆说:“好,好,一家人,一家人。”

拿着棉袄欢天喜地进屋去了。母亲又取出一段蓝底白梅花的洋布递给那位姐姐。她不好意思接,母亲塞在她手上,她才在灯下把花布打开在身上比了又比,在脸上闻了又闻说:“这段花布料子花得素净,我好喜欢!”说罢“扑通”一声跪在母亲和二妈面前说了一声:“多谢二位太太!”二妈连忙把她扶起。这时海娃却冒了一句:“姐姐穿上这段花布做的衣裳,一定比新姑娘还好看。”

羞得她红了脸,走过去要撕海娃的嘴巴。她妈忙阻止:“芳芳、弟娃夸你还认真”。芳芳才作罢。母亲又取出一段深蓝色洋布送给伯伯;一段阳丹士林蓝布送给伯娘。伯娘接过手,两眼泪光闪闪说:“这两年,土布洋布都贵得咬人,我们乡下人那里敢买,连望都不敢望一眼。多谢三孃”。母亲又给山娃海娃各送了一套我和三弟都未穿过的单衣服。一家人个个有礼,非常高兴,谢了又谢。

随即母亲又问伯娘:“芳芳有婆家没有?”这一问好像触动了她什么心事,她长叹一声说:“我们乡下规矩,女大不可留。一般十四岁便要嫁到婆家,迟也不过十六岁。芳芳早就有了婆家,前两年办不起陪嫁没有过门。一家人省吃俭用办起了陪嫁,男的又被抓壮丁,上了前线,不知死活。芳芳都十八了,在等那男人回来完婚。唉!这乱世难活人呀!”说罢,伤心得哭了起来,两位母亲好不容易才把她劝住。

母亲又问起他们的生活情况,伯伯说:“我们租了十五挑谷子的田地,交一半铁板租。一家人勤巴苦作,丰年可得温饱。平年多吃些五谷杂粮,红苕菜蔬,也不会挨饿。若遇灾荒年就要过糠菜半年粮的苦日子。幸好我们这里田多土少,雨量充足,十年难遇一个荒年。只是最近两三年过得比打日本那些年还艰难。物价飞涨,乡下人需要的盐巴、布匹比金子还贵。我们这家人这几年缝缝补补,穿的倒还将就。盐巴也还顿顿可放进锅里磨一下。

比我们穷的,连盐巴都吃不起。更有穷的连衣服都没得穿。我有个姓吴的表亲,离这里五十里的山上住,也是佃农,他们过的日子才叫苦寒,常年都过的是:‘糠菜半年粮,海椒当衣裳的日子。’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打断他的话问:“陈伯伯,吃的海椒,啷个能当衣裳?”他苦笑了一下说:“你们城里人当然不晓得海椒当衣裳了。乡下穷人家一到数九寒冬,没有衣裳穿,只有多吃海椒防寒呀!那个苦楚,连老天爷都不管,你们更那里知道。不怕你们几位笑话,我那表亲家也有一个和芳芳差不多大的姑娘,从小到大没穿过裤子,腰间围块破麻片,从不出来见人。

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谁赶场谁穿,回来就脱下再围上块破布或秧毡遮羞。他家比起我家真还差老大截。你们看见我们一家人人人都有衣穿,有饭吃。穿的衣服有补疤,饭里有红苕,不致于挨饥受冻。每年猪圈里养了两头肥猪,过年宰一头,卖一头,一年到头穿衣,买盐,打油的钱就差不多了。院坝养的有鸡,、鸭、鹅,堰塘里有鱼,小河时有虾。竹林里有笋,屋后种的有蔬菜,仓里有谷子,窖里有红苕,牛圈有老牛,我也就知足了,哈哈!哈哈!”母亲忙又从包袱里各取一条她们未穿的新裤子交给伯伯,动情地说:“我们早听说乡坝头有的地方很穷,哪晓得十七八的大姑娘没有裤子穿,这两条裤子我们没穿过,麻烦大哥明天给那位姑娘送去。”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伯娘接过裤子说:“二位贵人真是菩萨心肠,我替我那表侄女谢谢你们了!”

临睡的时候,伯娘和芳芳抱来两床崭新的被褥,给我们作铺的、盖的。母亲知道这是芳芳的嫁妆,说啥也不答应。伯娘却不改主意,说:“我家只有两条我陪嫁带来的棉被,二十年了,棉絮硬得像块铁板。一条婆婆盖,一条我们盖,娃儿们从小到大都盖的是秧毡。你们不用这被褥,冻坏了我们那里担待得起”。说完,和芳芳展开二床被,二床褥铺好便出去把门关上。

第二天大清早,陈伯伯吃罢早饭,带上两个烤红苕,拿着裤子便要上路。临走时,母亲又交给他两个大洋,请带给吴家,做两件棉袄过冬。陈伯伯犹豫了好久,不肯接。母亲请求再三,他才勉强接过藏进夹衣里,对伯娘说:“好好照看客人,我晚上一定回来。”说完,包好头上白帕子,整了整脚上的草鞋,向两位母亲拱了拱手,便大步流星般走了。

陈伯伯走后,芳芳去喂猪,猪食是红苕加包米面。我和三弟便紧跟着山娃海娃去依次喂鸡,喂鸭、喂鹅。真怪,喂鸡、鸭、鹅的时候,我都学着叫,叫破了嗓子,这些小精灵一个也不来。一听海娃的叫声,都乖乖的来吃食。喂鹅的时候,我端着破洋瓷盆里的食逗鹅,两只鹅跟着我团团转。它们今天不咬我,只是跟着我“鹅,鹅,鹅”叫过不停。我逗了好久,才放盆让它们美餐。山娃海娃没事做了,要陪我去小溪捞虾,我高兴得不得了,母亲嘱咐我“水冷小心受凉”。我答应一声“晓得”便跟着他们下了小溪。溪水不深,但果然冰凉、冰凉。捞虾的工具叫“虾笆”,用竹篾编成像畚箕形的笆斗,口大尾小。一次能捞上一寸来长的虾子几只、十几只不等。我不是第一次捞虾,脚浸得红红的,也不顾,捞呀捞呀,满载而归。

晚上掌灯时分,陈伯伯才回来,从一个旧布袋内取出一包细茶,一包玉兰片、一包竹荪,交给母亲说“这是我那表亲让我带给你们的一点山货,请二位一定收下”。说罢又从内衣里取出二枚大洋还给母亲说:“山里人性子直,不是自己血汗挣的钱,他们不要。不是亲戚送的礼,他们不收。那两条裤子,我口水都说干,口都要说起血泡了,我那表侄女才收下,说了半天谢谢。这两块大洋,他们说谢谢心领了,死个人不收,我只有带回来,还给你们。”母亲半辈子没遇到这种事,在那里怔住了,待伯娘从伯伯手中接过银元对母亲说:“三孃,山里人就这样直,大洋你就留下自用吧!”母亲才把钱接过手,感动得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事;也知道古代文人不食嗟来之食;更知道抗战时期朱自清等不食美国援助面粉的故事。这些人都是情操高尚,诗书满腹的文人学士,我佩服他们。而今天山里的一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粗人,居然不接受我们好心赠予的大洋,我既不解也感动。

晚上又围在一起烤火。陈伯伯告诉母亲,听说红军快进四川了。红军来了,真会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吗?母亲笑着说:“十四年前我还未过门,见过红军。他们是工农子弟兵,他们的旗上是镰刀,斧头,是为工人、农民打江山的。军纪严明,不拿百姓的一针一线。他们杀的都是土豪劣绅。他们要共有产人的产是真的。要共妻却是当官吓唬老百姓的,是谣言。”陈伯伯又说:“当年叙永过的红军,我们隔得远,没见过。但听说他们打土豪分田地,可有此事?”

母亲说:“从三皇五帝到而今,历朝历代穷人造反,都希望分田地。历史上有几次改朝换代,因战乱人口大减,土地荒芜,新政权也给穷人分过土地。但没过几十年,天灾人祸,这些人又失去了土地。近百年来,长毛造反也说过要给穷人分田分地,结果放了空炮。国父孙中山先生革命时也提过平均地权,到现在也没兑现。听说共产党在他们占领的地方确实做过打土豪,分田地的好事,分了田地的人才拥护共产,红军才日益壮大”。

伯娘一听拍着巴掌说:“好,共产党来了,我们分了田,有了地,不交租,要不了三五年,我们也会像你们城里人一样,有吃有穿也有大把大把的钱花了!”母亲接着说:“娃儿们的爹就说共产好,给工农打下江山,给穷人分田分地,让老百姓当家作主,用选票选当官的,大家都过好日子。不过,听说先搞共产的苏联,没几年便取消私有搞集体农庄,饿死过几百万人,不知是真是假。”伯娘说:“但愿共产党来了,只分田分地,让我们发家致富。不搞什么集体农庄,我们就安稳了。”母亲说:“我们中国,不是苏联,国情不一,可能不会搞什么集体农庄。”伯娘说:“田土分给了我们,不收回去,永远由我们自主经营,要不了几年,我们乡坝头过的日子,就赶上城里了。”就在陈家一家人都盼共产都盼分田地,过好日子的不到半个月的时光,十四年前的红军终于打进叙永,一个新时代——毛泽东时代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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