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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我爷爷那辈他们是兄弟六个,我爷爷是老五。1937年,我大爷爷就去了大连,大爷爷在大连经营着绸缎庄,还有码头、车站,买卖做得很不错。到了1938年,我二爷爷和我爷爷也去了大连,在那里置办下了一点家产。到了1942年,临朐成了无人区,老家大部分的人都闯关东到了大连,有好几十口子人呢,在那里靠做小买卖如卖煎饼、窝头、炸货等养家糊口,艰难度日。

我父亲1941年11月出生于大连,可是第二年我奶奶就去世了,父亲才八个月大,我伯父才一岁半。我爷爷一个人带着这么小的俩孩子,实在困难,也全靠大家帮着。

到了1947年,听说临朐解放了,因为贪恋家乡的土地,我六爷爷就领着在大连的一大帮人从烟台乘坐帆船回家乡。我大爷爷家和二爷爷家以及我爷爷仍留在大连。由于我爷爷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不容易,就把我父亲一块带上了。帆船在海上漂了八天,一路上历尽艰险,遇上了狂风大浪,桅杆都被刮断了,差点就真得回了老家了,最后终于到了寿光的羊口。大家先住了下来,找了几个壮的人一边要着饭一边往家走,回老家送信。到了家,然后组织了几个人,推着六辆车子去接。回到家里,看到到处是小树般的蒿草,荒无人烟。父亲就跟着我老奶奶一起生活。

这年,我爷爷又找了我后奶奶,生了我三叔之后,因为孩子的问题,我爷爷跟我后奶奶的关系不大好,我爷爷没法,在1948年的时候就把我伯父也送回了老家,紧接着就上了一年级。我父亲跟我伯父俩人一块跟着我老奶奶过日子。俩人年龄都还比较小,不大懂事,经常打架,弄得我老奶奶不得安宁。到了1949年,我爷爷就又回来把我伯父接回了大连。这一年,父亲开始上一年级,一直读到五年级。那时实行了农业合作社,父亲就下来开始干活挣工分,每天记4分(整劳力记10分)。

到了1958年大跃进时,父亲和几个人被安排到寿光羊口去建化肥厂,由公社里的一个叫高启然的人带队,先在杨善集合,一共花费了六天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所谓的化肥厂实际上就是熬卤水(海水),以后又用淤泥顶产量,纯是搞形式。

在那里待了一个半月,到了种麦子的时候了,就调回来先种麦子,说是种上麦子后再去建厂房。回来的路上到处都是推小车子的,好几路纵队,满满当当的,路上都走不开了。到处都是高高的炼钢铁的炉子,烟囟上都写着“十五年赶上英国”等的标语,到处都兴起了大炼钢铁的热潮。父亲回到家里,村子里已经开始吃食堂了,我六爷爷管理着食堂,父亲就去了食堂帮着干活。结果种上麦子后,父亲就又被安排到了五井煤矿当工人。

1958年那年,粮食获得了大丰收,但大部分却被糟蹋浪费了。五井到朱家坡(临时煤矿)的路是现修的,成熟的玉米割倒后就铺在路上无人管;地瓜刨出来之后用秧子盖起来就再也无人管了,到了后来全都冻烂了,过了两年没有吃的时候还有人去找。

1958年粮食没有收起来,到了第二年就开始缺粮了,1960年就更困难了。1959年,父亲结了婚。三年困难时期,全靠着父亲在煤矿上工作养活了母亲和老奶奶。那时虽然缺粮,但煤矿工人的待遇还好点,能定量供应粮食。父亲省着点吃,节余下点留给家里。

父亲去五井煤矿的时候才17岁,年龄是最小的,但父亲非常能干,月月都超产,每次评奖都有父亲,光荣榜上总有父亲的名字,成为标兵中的标兵,还被评为县劳动模范。

到了1962年阴历2月,由于家庭的缘故,父亲从煤矿回了家。这时村里的情况也稍微好了些,好多在煤矿上干的也陆续回来了。

从煤矿回来后,父亲就在生产队里劳动,有空就打猪草养猪。父亲很能吃苦,有时中午放了工,回到家就卷上个煎饼,一边吃着,一边拿上篮子到地里去打猪草,等下午上工前就能打上满满一篮子。父亲成为了养猪的好手,四年的时间里养了16头肥猪。

父亲不怕受累,为了挣俩钱,有时还到外地推菜卖菜,当了四五年的菜贩子。有一次,晚上吃了饭,父亲睡了一觉后,就起来推着车子出发了。走到村子碾棚那里时,看到里面还有推碾的,父亲以为是早晨起来推碾的,实际上是晚上推碾的还没停下。走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父亲到了益都的一个地方,没有合适的,就又往北走。下午,到了寿光的五路口,正好遇上生产队里出葱,五分钱一斤,父亲就要了五百斤,用麻袋装起来,放到车子上,推着往回走。由于昨夜没大睡觉,这回不能再连夜往回赶了,父亲就在一个生产队的场园棚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父亲推着满满一车子葱往回走,直到晚上才到家。歇了一夜,早晨天还没亮就推上了一半的葱到离家四十多里路远的寺头去卖。沿途有好几个大上坡,要用力才能推上去,待到了坡顶,累得气喘吁吁的。到中午卖完了这一车葱就把本钱挣回来了,父亲非常高兴。下午虽然推着空车子轻快些,但还要一步一步地走完四十多里路,回到家里也累得够呛。

随着我们兄妹三个相继来到这个世上,在给父母增加了欢乐的同时更增加了负担,父母既要照看我们,又要到生产队里干活,整天非常劳累,但父母很爱我们。我小的时候经常生病,不是发热发烧,就是肚子疼,这给父母更增添了麻烦。记得有一年的秋天,吃过晚饭,我忽然肚子疼了起来,父亲叫上我的一个二叔作伴,背着我去村西边的程家广尧看病。走在田间小路上,地里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到处黑乎乎的,有点叫人害怕。但想到有父亲和二叔在,我心里踏实下来。还有一次,我长耳朵底子,到大队卫生室去看,好几天不见好,父亲就用车子推着我到冶源疗养院去看。回来时经过冶源鱼种场,父亲还推着我过去玩了一阵,买了些鱼拿回家做给我们吃。父亲空闲的时候,还经常跟我和弟弟一起玩,有时下雨天队里不出工,就教我们用纸折叠飞机、小船、小狗什么的,我们感到很高兴。

从1963年起一直到1971年,父亲担任生产队里的记工员,白天和社员们一起干活,到快要收工的时候就给社员们记下工分。到了月底,还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汇总起来,填写好表格,一月一次张贴在大街上的墙上,让社员们查看核对。1969年开始,到了黄烟烘烤季节,父亲还担任烘烤员。这个活责任很重,特别是夜里,要起来好几次到烟屋里查看,以防烟叶掉下来引燃造成火灾。父亲做事很认真,每年都没出什么问题。

1972年,父亲开始赶排子车。那时,拖拉机、汽车还很少,可以说排子车是非常重要的运输工具,是生产队主要的经济来源。全大队共有14个生产队,最多的时候到了50多辆,浩浩荡荡,是一个相当大的车队了。父亲担任车队首领,负责安排活计,结算帐目等等一系列事务。主要的活就是从冶源山上装上石头,运到城里去。有时也运送一些别的东西。有一年,父亲带领着十几辆排子车到昌邑去给九队拉稻草打草绳用,人家规定是每辆车按1500斤给运费。由于稻草比较轻,1500斤装上车后很高,走起来上晃,不像石头那样稳当。从昌邑到临朐近三百里路,回来的路上,好几辆车走着走着就歪了,大家只好停下一起帮着重新装车,捆绑好。有一辆车曾经三次歪了,把赶车的人都累哭了,说:宁愿自己拿上钱也不想拉了。经大家好说歹说,总算又装好了车拉了回来。

1979年,父亲又在生产队里搞起了孵小鸡的生意,同时制作着水泥瓦,为生产队增加收入。到1981年,生产队解散了,父亲要了一块地,盖了三间房,然后就利用老北屋自己孵小鸡挣钱。那时,大队里有规定,没有上大队副业干的就给一块山楂园的地种花生。这样,父亲一边孵着鸡一边种着地。干了几年,到1984年,父亲被安排到大队竹器厂当了管供销的副厂长。1985年,竹器厂、胶木厂还有大队菜园合并到了一块,父亲就到了菜园当园长。第二年,菜园包给了个人,父亲又去了胶木厂当生产科的科长,直到1997年从胶木厂退了下来。之后,利用家西边多出来的一块地搭建了一个棚子,盖了一间北屋,养起了鸡。自己磨饲料,喂鸡、打针、拣蛋,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直到2005年,父亲年纪大了,才停了。

2010年6月9日,我正在学校里整理高考用品,准备送到县招办去,忽然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是父亲查出胃病来了。弟弟说父亲最近一段时间胃很不舒服,觉得我们都忙,就自己到冶源医院去检查,医生当时没有告诉父亲结果,是弟弟去后才说的。我一听,很着急,也觉得很难过。第二天,我和弟弟便带着父亲到青州中心医院去做手术。手术做得很顺利,胃切除了四分之三。当时,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想到父亲辛苦了一辈子,还没有好好享受一下,自己也还没有好好尽尽孝心,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但愿父亲手术后身体能够好好的。出院回家后,我和弟弟照顾着父亲,身体逐渐得到恢复。虽然有时仍感到不适,但总得来说还算不错,手术很成功。

2013年8月,我带着父亲去大连看望我伯父,他们哥俩已经十六年没有见面了,趁着身体还好,去看望看望,好好畅谈一下离别之情。我们在伯父家待了半个月,游览了许多地方,父亲特别高兴。

2015年正月十七,我买了点东西回老家,走到大门口,看到过道两侧摞满了成袋的水泥。父亲说明天就动工,已经找好人了。我有点吃惊。年前我曾对父亲说过,看到人家接上厦子挺不错的,等着咱也接上个厦子。父亲说他也有这个想法,但我没想到,还没跟我说,这么快就行动了。工程忙活了七八天,把墙垒好了,也把院子里的路用水泥重新砌了,却把父亲好累,连续三四天吃不上饭,浑身没劲。我带着父亲来到县医院住了院,做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检查,包括胃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下我稍微放心了。在医院住了十天,好好地治疗了一下,身体明显好多了。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家里种着一块地,每年开春后,父亲就开始拾掇地,栽种各种蔬菜,母亲也在一边帮忙。有头年的韭菜、菠菜和蒜,接着栽种的是芸豆、豆角、黄瓜、茄子、油菜、大葱等,还在地边栽上吊瓜、冬瓜等。秋天还要种萝卜,栽白菜,直到小雪拔了白菜才算结束。除草、施肥、浇水,年纪大了,干这些活是很累人的。家里的很多事,都是父亲自己去干,屋顶上的烟筒下雨漏水,父亲也自己搭上梯子爬上去拾掇,叫人很担心的。平空里,父亲还经常到地里去拾柴火,院子里攒了许多,一捆一捆的。有些大的粗的木料,父亲就用锯锯断,再用镐劈开。整天也不嫌累。

除了家里的事情外,父亲还是村里红白喜事的负责人之一,谁家有公事,父亲都去。一次公事忙下来也是非常劳累的。村里置办的一大套用具,像碗盘碟、桌凳什么的,也由父亲保管着,谁家要用,父亲负责发放收回。我们劝父亲放下,不要再操这个心了,但父亲不肯。直到2019年底,父亲才交给了别人。

父亲并不是十分喜欢音乐,但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买了一把琴,空闲时,父亲就拿出来弹奏,听着很好听,那时我能听得出来的只有《东方红》的曲调。早先家里比较时兴的一是父亲买的烟台产的“北极星”牌座钟,到现在还用着,走时还一直比较准;另一样东西是一台座式收音机,比较大,早已经不见了。父亲最喜欢听唱戏的,特别是京剧,那时,父亲经常从收音机里听那些戏剧。自从有了电视后,父亲就从电视上观看,不光有唱腔,还有表演,更好了。现在,只要没有事,父亲每天下午准时观看中央电视台11频道的戏剧节目,母亲也跟着看,俩人看得津津有味。父亲还很喜欢看书,没有事的时候就坐在厦子里的沙发上看书。有好几本《临朐文史资料》,还有《庄农日用杂字》等,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不知多少遍。

父母现在都已经八十多了,但愿两位老人好好颐养天年,健康长寿。我们也一定好好孝顺你们,让你们晚年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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