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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军与传统银行界的第一枪,陈其美的决策为何引起民愤?

在中华民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全国各行业百废待兴,中国的金融系统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当时南京国民政府将之前的大清银行改造成了中国银行,并为其赋予了中央银行的职能,这让中国银行在民国建设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然而就在民国成立不久后的1912年3月,沪军都督陈其美却派人逮捕了上海中国银行经理宋汉章,这件事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

民国时期的上海

孙中山和袁世凯都曾经亲自过问,那么陈其美为什么要这么做,其背后又有哪些利益纠葛呢?

在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的时候,孙中山及各地革命军都面临着严重的经济问题。

为了尽快发行军用钞票、募集公债以资助财政。新政府接受原大清银行商股联合会的申请,改组大清银行为中国银行。

民国时期的中国银行

原大清银行上海分行经理宋汉章被任命为上海中国银行经理,负责上海地区的相应事务。

中国银行经理宋汉章

之前的大清银行虽然总部设在北京,但是其主要业务都集中在上海,当时上海支行每年经办的欠款金额可以达到数千万两白银,这也让宋汉章成为了当时中国金融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就在1912年3月24日晚上,宋汉章在前往友人家中赴宴的时候,被十余名从小火轮上下来的持枪军人带走,之后便被关押在陆军第十师军营。

此事发生后全国哗然,时任南京临时政府财政总长陈锦涛立即责成中国银行监督吴鼎昌向沪军都督陈其美要人。

财政总长陈锦涛

在吴鼎昌交涉无果后,他又将此事汇报给了孙中山、唐绍仪和黄兴等人。

不过此时孙中山正在和袁世凯商讨大总统权力移交事项,他认为自己不便出面管理此事,便命人将相关情况告知了袁世凯,希望其能够出面解决这一问题。

宋汉章被捕次日袁世凯便给陈其美发了一封电报,希望其能够尽快释放宋汉章,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沪军都督陈其美

但革命军出身的陈其美并没有接受这一命令,而是在上海发布了一则公告,表示自己接到举报,得知宋汉章有侵吞中国银行公款的嫌疑,自己捉拿宋汉章只是为了调查情况,防止公款出现损失。

之后在3月26日,《申报》、《民立报》等报刊均用大篇幅报道了此事,而陈锦涛则鼓动商界人士进行舆论造势,指责陈其美非法囚禁宋汉章,一时之间沪军都督府变成了众矢之的,要求释放宋汉章的言论充斥着申城的大街小巷。

陈其美之后又给袁世凯、孙中山、唐绍仪及其他民国政府高官发去电报。

孙中山与袁世凯

指出宋汉章将中国银行上海分行中的大量官方存款改为私人存款,这会导致国家财富大量流失,自己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国家财产,并不半点私心。

然而陈其美作为军事领袖,其并没有对宋汉章进行司法审理的权力,为此民国司法负责人伍廷芳与陈其美进行了多次书信交流,这些书信均被《申报》刊登。

《申报》

由于伍廷芳对法律的阐释极为清楚,这让陈其美的做法遭遇了更多指责,最终在伍廷芳的调停之下,宋汉章于4月15日被释放。

而在谈判中中国银行方面答应给予沪军都督府部分经济援助也极大地促成了这一结果。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陈其美虽然名义上是为了调查中国银行的公款走向,但实际的诉求是从中国银行处得到更多的经济支持,这和其当时所处的经济困境是有直接关系的。

辛亥革命后的上海街头

陈其美及其军队在占领了上海之后,立即成了革命军将领们眼中的“大财主”。

在进攻南京的时候,江浙联军总司令徐绍桢就曾经向陈其美求助,希望其能够向前线运送开花弹,并给予前线将士部分保障物资。

在武汉战局吃紧的时候,前线将领也开始向陈其美讨要武器装备和军饷,作为坚定的革命派,陈其美对同僚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国民革命军第十三军

但上海当时刚刚经历了战争,政局变化下当地的商户和金融系统也遭遇了不小的打击,因此陈其美能够控制的资源也十分有限,在和北洋财政总长熊希龄的书信中,陈其美也是大倒苦水:

“处此冲繁要地,送往迎来,凡各省运兵运械,及各种之供张,事前秘密之布置,善后结束之绸缪,无一事不需现款,无一日不坐愁城,百孔千疮,万分支绌。而沪上一隅之地,关税则掌于外人,厘赋多归于苏省,此地乃销金之窟,无处筑避债之台。”

虽然上海城内有不少支持革命的资本家为陈其美和沪军筹措了不少资金,但在庞大的军需面前这些援助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上海中国银行大楼

当时陈其美听说中国银行上海分行是整个中国银行的核心所在,每年这里经手的款项高达数千万。

于是其便找到了宋汉章,希望其能够将银行中的官款提出,供民国政府使用,但宋汉章却表示中国银行是官商合股,自己没有办法这么做。

后来陈其美又找到了宋汉章,提出以沪军都督府的名义向中国银行贷款五十万两,但宋汉章又一次拒绝了他,这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一定的嫌隙,部分人也认为这是陈其美抓捕宋汉章的直接原因。

民国时的上海军警

然而在宋汉章被释放之后,陈其美曾经多次称赞宋汉章的工作能力,并对自己误解了其做法表示歉意。

从其行文中似乎并没有对宋汉章的个人恩怨,因此其突然抓捕宋汉章的背后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原来在陈其美刚刚占领上海之后,为了满足庞大的军需开支,其在金融界人士的建议下决定在上海开办中华银行,之后再由该银行发战时货币,并面向全社会售卖商股,以此筹集资金。

中华银行发行的债券

为了吸引更多的投资者,在中华银行成立之时,陈其美向投资者保证中华银行是具有中央银行性质的银行,之后会获得国家财政支持。

而且税收等专门款项也都将由中华银行负责,有了这个保障之后,许多上海滩的商户纷纷拿出积蓄入股中华银行,这也帮助陈其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

中华银行旧址

陈其美认为中华银行对革命军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其又处于中国的金融中心上海,其一定可以成为新的中央银行。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之前的大清银行竟在短短几个月之内摇身一变成了中国银行,并得到了孙中山的承认具有了中央银行属性,这让陈其美很难向投资人交代。

民国政府要员伍廷芳

原来当时在大清银行供职的陈锦涛得到了伍廷芳的赏识,被任命为南京临时政府的财政总长,他知道如果大清银行不及时转型的话,其账户内的款项恐怕将面临不小的风险。

于是他找到孙中山向其建议将大清银行改造成具有中央银行性质的中国银行。

由于中国银行体系完善,财力雄厚,很快就可以帮助临时政府完成印发钞票等工作,还可以为革命军提供资金支持。

不过为了保全之前大清银行私人股东的利益,陈锦涛提出要对中国银行的账户进行清点,并留足私人账户款项,如果因为战争等原因出现缺口,则从中央款项中拿出五百万进行填补。

而此前有清政府北京的部分达官贵族,早已将部分官方款项改为私人商业款项,这让孙中山能够接收的资金变得十分有限。

孙中山先生

但为了尽快发行新的货币,孙中山最终还是采纳了陈锦涛的建议,并答应了中国银行提出的要求。

此事传出之后,中华银行的股东们纷纷来到沪军都督府门前,要求其兑现之前所说的国家股份,陈其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孙中山。

孙中山对这些人支持革命的做法十分感激,便提出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拨付款项。

但这项命令竟被陈锦涛以当时民国政府尚未成立,因此未经中央批准的理由驳回了,无奈之下孙中山只得做出退步,将中华银行官商合股的性质改为国家补助,并要求陈锦涛拨付相应钱款。

民国时期中国银行景象

但陈锦涛表示如果这么做中央财政势必被各地的特种银行掏空,因此拒不执行命令。

孙中山无奈之下签署了总统令,要求陈锦涛尽快发款,但陈锦涛又以“破坏宪政”为由提出拒绝,这让孙中山十分恼火。

辛亥革命时期的革命派人士

之后孙中山将陈其美召来南京见面,在陈其美回沪两天之后便策划了抓捕宋汉章的行动。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孙中山和陈其美在表达对陈锦涛的不满,这也是为什么之后几天里陈锦涛会为了宋汉章上下奔波了。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陈其美抓捕宋汉章一案的背后,其实是革命军和传统银行界的一次交锋,最终陈锦涛和其代表的传统银行势力取得了胜利。

这不但对于中华银行的股东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令陈其美等革命将领的声望受到了严重影响。

这件事也从侧面说明虽然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政府,但是一些封建旧势力依旧盘根错节,掌握着大量的资源,这也为后来的政治乱局埋下了祸根。


参考资料:

本文部分内容,参考自《大清银行行史》、《为财政事复熊希龄电》等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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