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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玉笙:京韵大鼓的大改革家

2022年是京韵大鼓艺术大师骆玉笙逝世20周年。中国和北京曲艺家协会,纷纷召开线上和线下会议纪念这位中国曲协的名誉主席和京韵大鼓的功勋艺术家。骆玉笙 生于1914年,逝世于2002年,享年89岁,也是高寿老人了。这要感谢新社会,在旧社会鼓曲艺人,尤其是女艺人,饱受压迫,举步维艰。骆玉笙是京韵大鼓艺术的大改革家。他在前人刘派、白派、张派和少白派的基础上,博采众长、广泛吸收,从而创造出风靡全国的骆派京韵大鼓艺术。那么这骆派艺术又有哪些特点呢?为什么说她是一大改革家呢?要说清这些问题,得先从根上说起。

刘宝全创京韵大鼓‍

京韵大鼓是板腔体,有慢板、快板、垛板的唱腔,高下疾徐,变化有致,而且唱中有说,明白如话;说中似唱,也有音乐韵律,因此比较难以掌握。至于京韵大鼓的各家著名流派及其曲目,在骆派大鼓创立以前,这个曲种流派就较多,而且各有自己的演唱特点和曲目。刘宝全不但创造了京韵大鼓,而且创造了以他为代表的风行海内外的刘派。刘派的特点是高亢激昂,一气呵成,说唱并重,讲究身段表演。刘派的曲目多表现金戈铁马刀枪并举的战斗场面,如《长坂坡》《战长沙》《古城会》《单刀会》等。但也不乏优秀的抒情段子,如《大西厢》《马鞍山》等。白云鹏创始的白派,着力于声腔的俏丽和挂味儿,多使用小腔、俏腔,细腻醇厚、玲珑婉转,擅长抒情段子,多取材于《红楼梦》,如《宝玉哭黛玉》《黛玉焚稿》《祭晴雯》等。

张派创始人张小轩,他的演唱雄浑遒劲、高亢挺拔,所演唱的曲目都是《三国》段,如《古城会》等,可惜张派今已失传。少白派的创始人白凤鸣,本是刘宝全的学生,鼓艺已很有造诣。但他又根据自己的天赋,在刘派的基础上进行革新创造 ,在他的哥哥,为“鼓王”刘宝全伴奏多年的弦师白凤岩帮助下,迭创新腔,不同凡响。他的唱高腔不多,但新腔婉转跌宕,以情化声,研究不同人物不同心情的外化,表演上注意面部表情的刻画,创造了一批新曲目,如《击鼓骂曹》《七星灯》《狸猫换太子》《罗成叫关》等,为了区别白云鹏的白派,所以人们称白凤鸣创造的这一流派为少白派。受白凤鸣影响的演员很多,其中最有影响的则为骆玉笙。

博采众长,小彩舞红了

骆老风光一世,却是苦孩子出身,她和评剧泰斗新凤霞老师一样,小时候是一笔糊涂账。他们的姓氏都是来自养父的。有人说她生于南方,也有人说她生于天津。养父骆彩武,天津人,是一名杂耍演员。既会变戏法,又会说双簧、唱京剧二黄,是个多才多艺的名艺人。骆玉笙自幼就随养父母到上海、南京等地漂泊。4 岁时就上场,跟着父亲一起演中国戏法。骆彩武戏法的最后一个绝活,是一个跟头把小养女给翻出来。然后让小孩再给观众唱两段京剧二黄。骆玉笙很小的时候,十几岁就在上海的大世界和南京的夫子庙的茶园里面,唱京剧二黄老生的“段活”。什么《三娘教子》《空城计》《碰碑》《打渔杀家》等等。当时她的二黄段活唱得非常好,因为她的嗓子非常好听、音色又美,学什么新活,一说就会。所以她十五六岁时,在夫子庙唱二黄时就小有名气了。

1931年她17 岁时,在南京听到了刘宝全的演唱。“鼓王”精湛的鼓艺,使她无比的钦佩 ,并也爱上了这门艺术。当时她毅然决定不唱京剧二黄,而要改唱京韵大鼓。究其原因有二。—,骆玉笙的个子比较矮,很难找到和她一样矮身形的青衣来和她配戏;二,唱京剧的服装俗称行头的,都是绸缎上再刺绣各种图案而成,价钱很昂贵,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而唱京韵大鼓只要便装上去就行了。

恰恰在这个时候骆彩武去世了,在这种条件下,骆玉笙正式改唱京韵大鼓,用的是小彩舞的艺名。当时他还没有投名师访高友,她的办法是谁好就学谁。这时少白派的白凤鸣曾经对她有所指点和帮助。到了1934 年,她20 岁时,终于拜了一个了不起的名师,就是曾经为刘宝全伴奏多年的弦师韩永禄。这位精通刘派鼓技奥秘的主儿,能耐太大,而且是倾囊相赠,全身心地教了她二年。

她在等机会出演,终于露脸的机会来了,那一年,刘宝全去了南方演唱,趁这个空当,她在天津曲艺园子,一展身手演唱了,汇报她这数年来学习的成果。她年轻,嗓子好,唱起来,韵味纯浓,深入观众肺腑。同时,她又有京剧的底子,字正腔圆,讲求韵味;咬字切音、运气润腔,更有独特的本领,这样能不红吗?因此 一炮而红。

后来她又有所开悟,觉得光学一个人不成,要集腋成裘,所以她不仅学刘、学白, 也学少白……各派的优长,她都给集合在一块儿,这样她的演唱技巧可就阔了。她觉得这样还不行,还要有在自己的独特演唱方法下所创作的属于自己的独特曲目, 这就是后来骆派独有的曲目:《红梅阁》《剑阁闻铃》《伯牙摔琴》《七星灯》《击鼓骂曹》《连环计》《子期听琴》, 等等。从此小彩舞更是风行无忌,红遍大江南北,于是一个新的鼓曲流派骆派诞生了,并且成为主要的鼓曲流派。

新中国的“金嗓歌王”

以后的十几年,无论是抗日战争还是解放战争,沙场血战,文艺自然停滞。小彩舞无论是在北方的津、京,还是在南方的南京和上海,都是座客不多,惨淡维持而已。直到春雷一声响,红日照当头,迎来了全国人民的解放。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给小彩舞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她做了这样几件事:—,参加了国营的天津曲艺团;二,把自己的名字小彩舞改为骆玉笙;三, 在20世纪50 年代初,骆玉笙参加赴朝鲜慰问团,在坑道前为最可爱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指战员演唱她的拿手杰作。到了朝鲜前线,看到我志愿军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舍死忘生的爱国情怀,大大感染了她,一股激情涌动,她要唱新书歌颂最可爱的人。于是她克服困难,积极排演,演唱了《黄继光》《光荣的航行》《韩英见娘》等一系列内容和演唱都优秀的好曲目,从而受到军民的热烈欢迎。

这以后的十几年中,一直到1966 年8 月,骆玉笙在党的阳光沐浴下,她的骆派艺术更是风生水起,无论是在天津还是她带队到北京、上海等大城市演出,多少有名的曲艺艺人,包括张寿臣、马三立、赵佩茹、常宝霆等相声大腕,都要在她的前边献艺,她始终是最后一个攒底的大艺术家。以她天赋奇佳的金嗓子,高低宽亮,各种音域俱全,完全得心应手运用自如,因此获得了“金嗓歌王”的美誉。同时,也证明她是继刘宝全之后,京韵大鼓迎来的第二个高峰。但是到了十年特殊时期,骆玉生被剥夺了上台演出的权利,直到1978 年12 月,年已64 岁的骆玉笙,再度精神抖擞走上舞台。一曲歌罢,台下掌声雷动,甚至有的老观众激动得落下泪来。

暮年的旖旎之光

20世纪80年代初,以她领衔的天津曲艺团来北京汇报演出。剧团就住在北京北池子北京演出公司招待所内。在演出的前一天,我陪同当时《北京晚报》的名记者过士行,一同去采访老太太,因为我和她有些渊源。我的岳母北京曲艺团的同是京韵大鼓艺术家的马书麟,当年也曾在天津曲艺团,和骆玉笙分别是两个曲艺队的队长,是好姐妹,不久前,我也在岳母家见过这位贵客,故此我们一同前往。

见面寒暄过后,她讲了自己1979 年加入了共产党,并且被选为中国曲艺家协会主席。怀着对共产党的无限感激,她说要尽量演唱有时代精神的新段子。这次来北京不唱自己熟悉的老段子,还要唱新创作的曲目《和氏璧》。转天长安戏院聆听新曲,老人家唱得太棒了,让人们在她的艺术高峰上,再一次欣赏到骆派之旖旎风光。这个段子,凝聚着她多年的心血,她的炉火纯青的艺术在这个段子里得到充分的发挥。

《和氏璧》是曲艺作家石世昌的新作。骆玉笙读到这个新段子时,在那质朴的唱词中,有一种激动人心的力量,这就是卞和为把宝物献给国家,不怕酷刑百折不挠的爱国主义思想。她被感动,下决心用全部心血创作唱腔,最后《和氏璧》果然成为骆老的杰作。当她唱到楚厉王不识美玉、不辨忠奸、砍去了卞和左足时,一句“好可怜沉冤莫白悲愤难平”,突破了京韵大鼓原有的板式,利用京剧原有的抒情散板,让前7 个字在中音区和低音区尽量回旋,一种悲怆之情顿时传遍全场。

1984年当电视连续剧《四世同堂》即将播出前,编剧林汝为大胆地选用了骆王笙为这个电视剧演唱主题曲《重整山河待后生》。这时老人家已经70 岁,一辈子的伴奏都是民族乐器,如今改用西洋交响乐伴奏,这个连简谱都不会的白发老太太能行吗?当时乐队的指挥一一中央歌剧舞剧院的大指挥李执恭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谁承想:当老艺术家一遍试唱以后,演员和乐队都是那样丝丝入扣,水乳交融,等到最后一句唱词唱完时,乐队里全体成员和指挥都放下手中的乐器和指挥棒,腾出两只手拼命鼓起掌来。骆老不知道人家是给自己鼓掌,还以为是哪位首长来了,扭头四处寻找。李指挥忙上前握手祝贺,骆老却说:我唱《战长沙》四十多分钟都不紧张,可这八句唱词儿,想不到唱得我两腿直哆嗦。当时我想:唱下来就不错,哪还知是你们在替我鼓掌呢?

骆老在剧场演出这个主题曲时,一句“千里刀光影”,“刀”字戛然而上,喷吐有力。中间一句:“花之夜无和平”,和平二字,“和”字用高腔,“平”字用低腔,并使用“嗖”音,愈显苍劲凄楚,变化有致。最后一句“重整河山待后生”,“河山”二字用尽全身力气,如子弹出膛,“嘡”的一声,喷薄而出,马上令观众精神一振,掌声立即如雷鸣般而出。

最后要说,纪念骆玉笙,我们要学习这位国宝级的爱国艺术家什么?其家国情怀故是其一,另外她在艺术上的守正创新、与时俱进,不断转化、不断创新,把鼓曲艺术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峰,也是我们今天的文艺工作者须臾不可忘的极珍贵的主要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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