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方寸之间的历史风尚

世界各地都有人玩象棋，人们对象棋也都不陌生。模仿人形的棋自不待言，即使是“传统”棋子也不例外，咫尺间，展现的是一个迷你的风云世界。它们反映了历史上重大的战争，还有一些是为政治宣传所做，微妙的政治和宗教上的意识形态分歧巧妙彰显。

象 棋：方寸之间的历史风尚

◎撰文、供图 / 雷特博尔格博物馆

编译 / 丁洁雯

△棋盘游戏的历史极其古老，图为埃及奈费尔提蒂王后正在玩塞尼特棋，公元前1279年～前1213年。

世界各地都有人玩象棋，人们对象棋也都不陌生。模仿人形的棋自不待言，即使是“传统”棋子也不例外，咫尺间，展现的是一个迷你的风云世界。它们反映了历史上重大的战争，不管是发生在国内还是国外，也无论是革命还是反叛；还有一些是为政治宣传所做：为了加强某种理念或是表达对于某些国际条约的不满，微妙的政治和宗教上的意识形态分歧巧妙彰显。

历史悠久的棋盘游戏

象棋是一种由两支象征军队的棋子在一些有标记的平面进行的战争游戏，通常对战双方彼此攻击（虽然不总是这样）。尽管也有其他棋具有战争性质，游戏中棋子也会被围剿和俘虏，但是象棋棋子通常代表了古代一些地区最为常见的四种军事力量：战车、象队、骑兵和步兵。公元前326年，亚历山大大帝进攻印度西北部时所遭遇的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早期的象棋当中，除了由这四种军力组成，通常还包括国王、顾问或大臣。棋子可以被吃掉，也可以增加。游戏的结束通常以一方国王被挫败（国王无法移动或掩护自己）、限于困境（再也无法移动任一颗棋子）或只剩下独子国王为结束。

埃及棋盒、棋子，构造与上两图相同，新王国早期，公元前1635年～前1458年。

△埃及棋盒、棋子（上1、上2），棋盒上绘有两种棋盘，一面是20格棋盘的，被称为“tjau”的玩法，另一面是绘有30格棋盘的塞尼特玩法，古埃及新王国时期，公元前1550年～前1295年。此时，塞尼特棋与地下世界有关，下棋时遇到的困境被视为通向死后永生之旅的险阻。

象棋的诞生：波斯人和

阿拉伯人记载的印度起源说

象棋的历史不如古代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的棋盘游戏那么古老。尽管象棋棋子所代表的军队在亚历山大大帝时期已经存在，尽管中世纪欧洲将此棋与亚历山大大帝联系起来，但是并没有证据显示，象棋在亚历山大大帝时期已经出现。然而，在公元6或7世纪的印度，象棋已经有人在玩。棋中的四支军队在梵文中称为chatur anga，该称谓在萨珊时期（公元226年～637年）传到波斯，变成chatrang。在当时真实的战场上，战车已经消失了，但在象棋中却保留了下来。需要赌上玩家四肢的游戏。

△波斯诗人菲尔多西在《列王纪》中讲述了象棋如何从印度传播到伊朗的故事。这幅选自《列王纪》的插图，描绘了波斯人Buzurjmihr挺身而出，在国王面前，当着所有的权臣，向印度使者解释棋路的场景。该手抄本制作于伊朗或伊拉克，公元1300年～1330年。

Ibn-Khallikan，是13世纪百科全书词典著名的作者，这部词典集结了早期的文献资料、as-Suli的写本。Ibn-Khallikan可能还是10世纪最伟大的象棋大师，他宣称这种游戏的发明者Sissa ibn Dahir是一名印度人，最初是为了给国王Shihram提供消遣。对象棋整个流传说得最清楚的可能是9世纪阿拉伯象棋大师al'Adli，他对象棋有很多描述。当谈到某种象棋时，他说道：“这种类型的象棋是由波斯人从印度那儿获得的，我们又从波斯人那里得知了它。”

△一整套象棋棋子，伊朗，公元12世纪。这套近乎完整的象棋棋子，是世界上现存的年代最早、保存最为完好的象棋。棋子中的人物都是以抽象的方式代表。

△各种材质的象棋棋子：兵（图1），象牙材质，公元11～12世纪；兵或双陆棋子（图3），水晶材质，公元10～11世纪；兵（图2），墨玉材质，公元9～11世纪。它们全部来自于伊斯兰世界。

象棋通过阿拉伯人传播到欧洲

在穆斯林早期，象棋发展很快。在反对印度人和波斯人的穆斯林中，象棋在贵族的封闭圈中流传。我们读到ar-Razi作为al-’Adli的对手，在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al-Mutawakkil（847年～862年在位）面前对战。有趣的是，al-Mutawakkil在宗教观点上比其他哈里发更为正统，而象棋与赌博多少有些关系，很难被其他宗教领袖所接受。

代表主教的象棋棋子，主教两旁有两名随从，可能制作于挪威，公元1150年～1200年。

不过，伊斯兰的政治领袖们对棋的态度是模棱两可的。11世纪波斯北部Gurgan的统治者Kai Kaus ibn Iskander在为他的儿子所写的箴言之书QabusNama（《王者之镜》）中说道：“不要形成一直玩双陆棋和象棋的习惯，决不可为试试运气而玩，除非是作为打猎、用餐时的消遣，或者是真正的喜好……没有金钱加入的游戏有益于智力，为了金银一试身手就是赌博。”

男与女对弈象棋，意大利文艺复兴画家利贝拉莱·达·维罗纳所绘，公元1475年。

阿拉伯人迅速成为基督徒和犹太人的象棋老师，他们起初遵循的都是阿拉伯规则。这个时期的很多棋类问题都在基督教的手稿当中幸存下来，其中最著名的手稿是1283年为阿方索十世（西班牙卡斯蒂利亚和莱昂王国国王）所写。手稿的第一部分是关于棋的各种问题的图画，当中的大部分描绘的都是穆斯林。另外一部分，展示了各种类型的象棋，比如每边有10个格子的十进制棋、每边有12个格子的“大棋”（据说是印度发明的，分成有无骰子两种玩法）。还有一种是四人玩的棋，玩法略有不同，印度著名的作家al-Biruni曾描述过该棋，在11世纪早期已经有人开始玩。还有一种天文棋，棋盘是圆形的（这种圆形象棋也被阿拉伯作家描写过，流行于印度和拜占庭）。

△“下象棋的阿拉伯人”，选自手抄本《阿方索十世的智慧书》（1221年～1284年），西班牙，公元1283年。

△一整套象棋棋子，制作于德国，18世纪晚期。这套棋子代表了对于发生在公元前250年的帕诺尔摩斯之战的想象，战斗的双方是罗马人和迦太基人。罗马人和野蛮人之间的战争在艺术当中一直是流行的主题。

中世纪欧洲的象棋隐喻

从战争秩序到社会秩序

象棋传到欧洲之后，迅速普及，在社会生活中扮演起重要角色，除了那些专门论述棋类问题的著作，中世纪文学对棋也多有提及。玩象棋的场景在艺术作品中并不罕见，象牙盒子、挂毯和绘画上都有对弈者的身影。骑士和贵族妇女玩棋，也都喜欢研讨棋艺，这也是让他们彼此亲近的最好社交方式。

△骑士象棋棋子，制作于英国伦敦，公元1250年。象棋游戏在中世纪贵族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因为它们被认为是战争策略的练习。这也反映了象棋游戏中所寄予的骑士理想。

△爱情的花园，挂毯，制作于布鲁塞尔，公元1510年～1520年。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男性与女性的对弈往往象征着情欲。

△泥版中的下象棋场景，制作于法国巴黎，14世纪。中世纪晚期，下象棋已经成为欧洲宫廷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向东传播？

东亚地区的象棋

穆斯林的影响还向东拓展，直达印度。尽管印度是象棋的诞生地，但是由于印度次大陆后来都属于伊斯兰世界，因而受到穆斯林的影响也不足为奇。然而，其中的一些变化与此无关，比如在印度的一些地区如德干和中部，象棋中国王及其顾问近旁的象车为美洲和英国主教所替代。

△印度妇女造型的士兵棋子，来自印度的拉贾斯坦邦，公元18世纪。象棋诞生于印度，传到伊斯兰世界，穆斯林控制印度后，又将伊斯兰的影响带到了印度象棋中。

△象棋和鹅棋棋盘，印度古吉拉特邦，公元16世纪晚期。这个制作极其精美的棋盘可以既用来玩象棋，又可以用来玩鹅棋。

虽然穆斯林世界与东亚之间有贸易往来，但是这种往来似乎很少在东亚的象棋游戏中反映出来。东亚的象棋与穆斯林国家和印度的完全不同，以至于很难说这些东方国家所下的棋是否真的是象棋，连它们是不是来自于印度或者诞生于东方都是个谜。在中国，以“河流”作为棋盘的中界，棋子的摆放位置是处于棋盘分割线的交叉点上而非方格内。棋子是圆形的，上面写有该棋子代表的事物的名称，一方持红色棋子，另一方持蓝色棋子（精美的中国象牙象棋不算在内，它们是专供美国和欧洲市场的出口产品）。虽然有这些不同，它们与西洋象棋最初的形态和其他国家的象棋的联系仍然可见。中国象棋的名字表明了这一关系：棋子中有将、仕、象、马、车、炮或弓和兵。

△日本象棋，20世纪。日本象棋棋盘是9乘9的方格划分，棋子是平面的五边形。棋子的命名比中国象棋要复杂。

△俄罗斯象棋，来自俄罗斯科尔摩哥里地区，18世纪晚期～19世纪早期。俄罗斯象棋的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在于用船来代替车。

印度宫廷中的男女对弈，1820年～1830年。

精彩版式呈现

本文节选自《文明》2017.10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