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印象中，巴基斯坦与文明古国不相干。巴基斯坦独立于1947年，距今不足80年。但是，巴基斯坦境内，却积淀着极为悠久的文明遗迹。当今世界，许多民族国家的版图，都曾有过变化。哪个国家可称为文明古国，主要依据是其境内有无文明的遗迹。如果中国和埃及、印度、伊朗可称文明古国，巴基斯坦无疑应当名其中。因为印度河文明的主要发生地，就在巴基斯坦。
印度河文明又称哈拉帕文明，它得名于最早发现这一文明的哈拉帕。哈拉帕就在巴基斯坦旁遮普邦。
印度河文明起源于公元前3800年左右，公元前2500年达到鼎盛。其范围北抵今印度北部，南至阿拉伯海，主要区域与巴基斯坦国土基本重合。印度河流经这片广袤的平原，河网发达、土壤肥沃，干湿分明的季风气候非常适合农作物的生长，人类在这里孕育了早期农业，种植了大麦、小麦、棉花、瓜和椰枣，驯养了大象和水牛，掌握了金属冶炼，进入了青铜时代，建立了早期城市。从时间上看，它比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和埃及文明稍晚，从分布面积看，它比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和埃及文明更广。哈拉帕文明遗址大多数还沉眠于地下。已发掘的遗址近200个，大到古代城市遗址，小到古代夫妻或个人墓葬。其中最有名的遗址，便是哈拉帕和摩亨佐达罗两座古代城市。
我们到埃及旅游后，就有一个愿望，到两河流域和印度河流域看一看早期文明现场。去伊拉克旅游不容易，去叙利亚更不现实。去了印度，却没有摸到印度河文明的踪迹。于是，去巴基斯坦一游，就成为我们的夙愿。
今年三月，老朋友詹小洪告诉我，独品旅行社推出了一个巴基斯坦六晚八天的项目，直飞伊斯兰堡，每人万元出头。我看了行程，其中没有印度河文明遗址。我请小洪和旅行社商量，能不能增加世界文化遗产摩亨佐达罗？旅行社经理李洁说，摩亨佐达罗距伊斯兰堡较远，汽车要走将近20个小时，不好安排。但可以稍加一点费用，参观哈拉帕考古遗址。我想，能去哈拉帕也不错。于是邀请十几位朋友，组成一个小团，4月21日从大兴机场出发，乘坐巴基斯坦宁静航空公司的班机，来到伊斯兰堡。地接社名为山水旅行社，安排了我们的行程。
4月24日，我们前往哈拉帕考古遗址。早上7时许出发，翻过一座小山，驶入旁遮普平原。这里是灌溉农业区，到处都是麦田。从伊斯兰堡到哈拉帕要行驶480公里，前一半是高速公路，后一半是普通公路。巴基斯坦的公路修得很好，路面平整，不堵车。我们中途休息两次，吃了一顿午餐，下午3时许，到达哈拉帕考古遗址。
遗址比较偏辟，不但地接社的导游没来过，生在旁遮普邦的巴基斯坦翻译也没来过。印度河文明主要在巴基斯坦，不在印度，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难怪他们设计的常规旅游线路，不含此地。
遗址有一座小型博物馆，建于1926年。展示了一些哈拉帕文明的代表性文物。我关注的印章实物有专柜陈列。印章上刻有动物图案和文字，文字虽然至今没有破译，明显是一种成熟的文字，据统计有500多个符号。它和苏美尔的楔形文字、埃及的象形文字、殷商的甲骨文，同为人类的早期文字。
1873年，英国考古学家坎宁安首先探访了哈拉帕。当时，这里的地上古代建筑已经不存。1856年，英国人修建铁路，将遗址上那些古代的红砖铺了路基，地面上的古建都被破坏了。坎宁安决定进行发掘，发掘到黑色皂石制成印章，上面刻着一头公牛和六个文字。他以为这是外来流入的物品，错过了发现哈拉帕文明的一次机会。后来，英国考古学家约翰.马歇尔在大英博物馆看到来自哈拉帕的印章，认为印度河领域可能有料。直到1922年，在哈拉帕以南600公里外，又发现了摩亨佐-达罗遗迹，这里出土的物品与哈拉帕相似，人们才想起了50年前哈拉帕出土的印章。于是重新发掘哈拉帕。这样，一个全新的古代文明，展示在世界面前。
博物馆里展示的还有铜镜等金属制品。表明这里已经进入青铜文明。陶器更多。有一个赤陶玩偶，是两头牛拉着的两轮车。
可见当时已经有了牛车。还有一个出土的法码，复原成一个天平，表明当时这里有了通用的度量衡，流行商业。
这里还展示了男性和女性的遗骸各一具。女性的饰物很多，有舞蹈的女性形象。有一个男性半身像，猜测是王。
博物馆的讲解员很想用乌尔都语向我们介绍情况，但翻译的中文水平有限，感到很吃力。中文导游小王只好用手机软件翻译英文说明。
出了博物馆，再参观考古遗址现场。周围有五、六处遗址，展示地下发掘的古代城市面貌。文物表明，当时哈拉帕的居住者是平民，主要是工匠、农民和商人，城市面积超过一平方公里，人口超过三万，房屋是尺寸统一的红砖修砌，有水井和下水道，街道很整齐，显然事先有设计。
附近还有一个建于数百年前的废弃清真寺，大量使用了来自4000多年前遗址里的红砖。
哈拉帕遗址游客很少，只遇见几个欧洲游客。
离开哈拉帕，我们前往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拉合尔。路程186公里，我们5点多离开遗址，入住酒店已经是晚上9点半。主要是当地警察要派车护送，这种护送只对外国人，不能拒绝。警车要把后面的布帘卷起，我们的旅行车一直在护送警察的视线之内。中间更换了另一辆警车，等待至少20分钟。
今天行程超过14小时，是最劳累的一天，我们感到收获很大，也留下了不少遗憾。
幸好，第二天旅行社又让我们在拉合尔结识了贾正华教授。贾教授是北京人，年近七旬，北京建工学院毕业。80年代留学法国，后到巴基斯坦生活了近四十年，目前在伊斯兰堡一所大学教中文。他著有《巴基斯坦旅游指南》等中文著作，对巴基斯坦的历史文化有深入研究。我问他印度河文明情况。他说，哈拉帕遗址因为修铁路遭到破坏，留下的文物不多，不如摩亨佐达罗（贾教授译为门交打罗）。摩亨佐达罗是一座有上下水道的城市。房子是砖砌的两层楼。还有大浴池。那里的博物馆文物多，城市遗址也保存得更为完好。它们和中国的半坡遗址同时代，但已经是发达的城市，文明程度高得多。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去摩亨佐达罗参观。
我又和他讨论，创造印度河文明的是什么民族？他说，在20世纪以前，南亚次大陆的文明，从雅利安人进入印度河流域算起。他们留下的史诗《吠陀》，可以追溯到公元两千年，说唱诗人口口相传，往往添油加醋，内容越传越多。《吠陀》不是信史，但留下了雅利安英雄入侵印度河流域，战胜当地人的信息。雅利安人是游牧民族，他们进入印度河流域时，当地原有的达罗毗荼人已经创造了农业文明。摩亨佐达罗又称“死亡之丘”，挖掘出不少尸骨，他们几乎同时死亡，可能就是雅利安人征服达罗毗荼人的结果。
印度河文明的考古发掘还在进行中。或许，我们还能看到更多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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