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巴基斯坦之行的第二个收获，是进入塔克西拉、白沙瓦两座历史文化名城，现场感受了犍陀罗艺术。
犍陀罗是一个时常听说的名词。中国那些享誉世界的石窟，不论大同云冈、洛阳龙门、甘肃敦煌，无不受到犍陀罗艺术影响。
犍陀罗原是南亚次大陆十六个古国之一，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世纪。它地处巴基斯坦北部印度河与喀布尔河交汇处的白沙瓦谷地。这里是欧亚大陆的要冲，希腊文明、波斯文明、印度文明、华夏文明，曾经在此相遇。在公元前后的一千多年间，波斯帝国的大流士、马其顿亚历山大帝国、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阿育王的孔雀王朝、贵霜王朝，先后统治过这里。来自希腊的雕塑和来自南亚的佛教，在这里相会，演化出犍陀罗艺术。
佛祖释迦牟尼诞生于今尼泊尔境内的蓝毗尼，他创造的佛教主张众生平等。早期佛教并不奉祀神灵，也不塑造佛像。佛教传播有南北两路，分别称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向北传播的是大乘佛教。公元一世后，出现了佛像创作。最初佛像从印度民间的鬼神雕像转化而来，到了犍陀罗地区，吸收了希腊雕塑风格。现存最早的犍陀罗艺术的佛像，是一块表现释迦牟尼接受商人捐赠花园的浮雕。公元一世纪末到二世纪中叶，佛像成功地将印度、希腊、波斯、罗马、中亚草原地区风格熔于一炉，形成独具一格的犍陀罗艺术，并扩展到建筑、绘画等领域。
贵霜国王迦腻色伽一世崇信佛教。他在公元一世纪将王国都城迁到白沙瓦，建立了壮丽的寺院和佛塔，使这里成为佛教中心。贵霜帝国强盛一时，当时与罗马、安息、东汉并列，推动了大乘佛教和犍陀罗艺术的对外传播。法显、玄奘等中土高僧都曾到此取经。
就在我们筹划巴基斯坦之行的时候，朋友向我们推荐了一个巴基斯坦游学团，在专家带领下，专题考察犍陀罗艺术。因为费用比较高，我们没有参加。
4月23日，我们从伊斯兰堡向西北驱车50公里，到达塔克西拉。这里是古犍陀罗国都城，也是犍陀罗艺术的发祥地。
先参观塔克西拉博物馆，英国人苏里万设计，希腊式建筑，建于1928年，收藏了附近古城废墟中搜集来的大量石雕，时间跨越公元前500年到公元后500年。当中陈列着一座七级浮奢。佛像以公元二至三世纪为多。还有一组石雕头像，明显是希腊形象。可见希腊艺术传播到这里，影响了犍陀罗艺术，所言不虚。馆内还展示了石器、陶器、铁器、青铜器，包括医疗手术器材，都是当地波斯、希腊、印度文化的物证。博物馆不许照相，若给点钱亦可通融。
离开博物馆， 我们又进入塔克西拉遗址。遗址方圆12公里，有多处古代留下的废墟。1980年，塔克西拉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评语说：从远古新石器时代的萨赖卡拉坟墓，到公元前200年锡尔凯波的防御工事，再到公元1世纪的锡尔苏克城，我们可以从塔克希拉了解印度河畔城市的发展历程。它在各个时期分别受到了波斯、希腊和中亚的影响。从公元前5世纪到公元2世纪，这座城市还是重要的佛学中心。
导游只安排我们参观了其中的一个遗址——达摩达吉卡。达摩达吉卡中心是一个原高25米的浮奢，现存15米。
周围有大片僧人住房遗存，有一个方型水池，房边是唐僧当年讲经处。只有极少建筑遗存有佛身或佛足。
附近还有两千年前焦莲经学院遗址，可惜导游没有安排我们参观。
2024年4月27日，我们前往白沙瓦。白沙瓦在伊斯兰堡西北170多公里，距塔克西拉120公里。东晋高僧法显、唐代高僧玄奘都来过这里，留下文字记载。
这里的犍陀罗艺术遗存集中在白沙瓦的博物馆。这座博物馆建成于1907年，时间更早。
博物馆共两层楼，一层展示犍陀罗佛像艺术收藏，让人叹为观止。
相比塔克西拉，这里佛像器型更大，数量更多，细节更丰富，保存也更为完整。二层展示的古代书籍价值也很高，有的诗歌抄本已经超过一千年。还有细密画和少量人像油画。
白沙瓦距阿富汗边境只有40公里。巴基斯坦政府担心外国游客的安全，要求旅游团事先报备，安排警力护送。我们的旅行车一下高速公路，便有警察等待。我们在白沙瓦期间，前后都有警车保护。地接旅行社介绍，当地发生过多次恐怖事件，所以外国游客成为特殊保护对象。白沙瓦的主体民族是普什图人，和阿富汗是同一民族。
在白沙瓦，我们还参观了造枪的私人工厂。一个老板，雇了几十个工人，生产冲锋枪和手枪。枪支零件，有车床加工，也有人工打磨。工人睡在地上，空间十分狭窄。一支冲锋枪售价约为人民币3000元，一支手枪人民币800元。他们主要接受中东、西亚订货。还有一些造枪的作坊规模更小。武器生产经营，形成当地特色产业。在此可以体验射击，据说有些中国游客来白沙瓦，就是为了体验打枪。民间武器制造业的发达，或许是贫穷导致的不得已。想起两千年前当地佛教兴盛时人们对和平的祈求，不禁感慨万端。
好在我们在古城白沙瓦大学，还感受到文明的希望。白沙瓦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大学城，教学楼的造型十分典雅。
我们在楼前的草坪上流连，遇到了许多当地的大学生、中学生，留下极为美好的印象。
现今的巴基斯坦，是一个伊斯兰国家，97%的人口都是穆斯林。佛教和犍陀罗艺术的曾经兴旺，如今只留下的一抹历史的余晖。幸运的是，巴基斯坦政府和民众把它们当作历史文化遗产，加以保护。而没有像邻国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遭遇人为毁坏的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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