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是子女最好的老师

陆生作

　　明日除夕，后天便是正月初一。曾听闻“春天”二字妙解：五个人在一起晒太阳。以此推论，“春节”便是三个人在一起晒太阳、过大年。这三个人是谁？当然是祖孙三人。他们聚在一起聊点什么？大体是孙儿的期末成绩、爸爸的工作情况、爷爷的身体状况。如果以父子间的距离为半径，画一个圆，爸爸在圆心，祖孙在圆上，范围较小，不过百来年时光。

　　我小时候，曾问爸爸：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名字？爸爸不知道，爷爷说不出。只说家族从宋末以来有谱系，1946年抗战胜利一周年时第14次修谱，后来毁了。直至去年，我已年过而立，才在浙江图书馆找到了部分《桐江陆氏宗谱》，虽未找到小时候的答案，但找到了根，懂了什么叫一脉相承。

　　家谱中有“宗规十六条”，有些内容当然陈旧，但有些内容依然鲜活。比如第八条：“蒙养当豫。幼入乡塾，务要择请贤师严加训迪，则气质可化，德行可镕。”人非生而知之者，老师授课当然重要，但为人父母者是孩子的启蒙老师，不论言传还是身教，对孩子影响巨大。古有孟母三迁、曾子杀彘，今天呢？教育孩子不撒谎，不说脏话，可自己手机铃一响，谎话脏话都来了。难道教育只是说说的？

　　第九条：“亲邻当恤。亲邻近则朝夕相见，远则情义相关，须通有无，恤患难，勿以强侵弱。”如今我身居都市，左邻右舍不过点头之交，难得通有无，恤患难真没有。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以我为尊，以强侵弱，便成了自然。哪怕回到家乡，也早已没了这种风气。多年前，我家遭火灾，只剩四壁黑墙一层灰，宗族之中无一人送菜运粮，倒是他姓扛来一大袋白米。妈妈多次要求我牢记人家的雪中送炭，他人有难，要伸手一帮。

　　第十一条：“职业当勤。士农工商，术虽不同，而勤乃成功，惰乃废业，理势必然。”现在，人们怎么衡量成功？似乎成功是唯一的成功。于是，孩子的成绩便是天，孩子累，父母更累，连勤都是被逼的。不是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吗？难道此去华山真只有一条道？

　　第十三条：“节俭当崇。凡饮食衣服日用，须留有余，不尽之享，庶可养身裕后；若不量入为出，则从奢易、从俭难。”我接触孩子比较多，有一个“不差钱”的印象。虽不说奢侈，但与节俭绝缘。老辈人吃饭，必先吃白饭，再夹菜，现在的孩子多是先夹菜，再吃饭；若有饭粒掉在桌上，还会捡起来吃掉？能捡起来扔垃圾桶都不错了。课本上是学了“粒粒皆辛苦”，到底怎么辛苦？不知道。突然感叹：我们远离了土地，四体虽勤，五谷却不分，以至教育孩子也似工厂流水线一般，春播等不得秋收，到冬来，无可收藏。

　　又是一年春节。如果可能，在这个春节，让孩子问一问：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叫什么名字？春风中，把好家风吹起来。（2017.1.26《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