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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雨丝】| 归途作品:店则河,我的村庄我的家
 延川县城南偏东方向,约七八公里处,有个乡镇,过去叫马家河公社。公社不大,约六七千人口。地域范围就在"沿黄三乡镇"(即眼岔寺乡,延水关镇,土岗乡)的腹地。曾有"一川三沟四道梁"之称。其中"三沟"的中间这条沟叫寺河沟,进沟五公里处,有一片杏花盛开的地方,隔河相望,对面是一个美丽的村庄,它的名字叫店则河。





   (这是我的村庄,来自家谱采用过的照片)

 

 店则河是进沟的第一个村庄。常驻人口二三百人。倘若在空中鸟瞰地形,拟似一只向西展翅腾飞的大雁。头对着县河西边的神圪塔山,那条横贯东西的主干道路是大雁的脊梁,身体的两翼南北撑口开为伸展的翅膀,中间低洼下来的土地与道路相接,组成大雁的身体部分,两头狭窄细长。我的村庄,就座落在这个雁形地块的"脊梁"上。
 这里的山水风光,不是十分的秀丽和亮眼,咋看也不象一块富饶的土地。早年,光秃秃的荒山野岭上除了庄稼不长一根草,沟壑纵横交错,太阳晒的火辣辣的,满山的火焰味。雨季山洪爆发,洪水象猛兽般袭击农田,一沟的泥腥味。常常是天旱雨涝没收成,饥寒交迫闹春荒。农历四月前后,村里人饥饿难耐,等不上山里的麦子熟,常常抢收小麦,等的吃"新麦面"。但是,就是这块贫脊的黄土地养育了我村的几辈子人。
 这里不仅留下了我美丽的童年乐趣,而且留下了我十年寒窗苦读的成长足迹;这里不仅有我回乡务农,死里逃生的农民工经历,而且还有我五次高考落榜、一次民办教师中考状元的成绩记忆;这里不仅铭刻了我的家族白手起家、精成合作、欲血奋战、扶农从商、繁荣昌盛的奋斗里程,而且还有被我们亲手埋葬在这块土地的先人;这里不仅有刘高两姓五个家族与天地共存,与日月同辉,与时代共鸣,"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阶级斗争烙印,而且还有诸多前辈,相敬如宾、和谐相处、合作共建共创的美好幸福的生活篇章;这里不仅仍然保留着我们村山水沟洼古老守旧的原始状态和几百亩田地,而且还有我们曾经用汗水浇灌已经变绿了的树木、庄稼以及曾经陪着我们满山遍野奔跑的牛羊。这里的山水草木人文风光,都是那样的亲切和熟悉,这是哺育我成长的摇蓝!。
 村庄的脚下,有一条横贯东西、长约二十华里的小河。在小河汇入县河的地方,自西向东沿着小河流水的源头方向寻找,便是县城通往延水关黄河口岸的一条"通关"大道,古有驿道之称。曾有无数秦、晋两地的英雄豪杰往来此地生灵涂炭,也有无数贫民百姓出漠在此歇马住店,故俗称这里为店则河村。虽无史料详实的记载,但确有诸多民间的传说。自我记事起,多有黄河沿岸的亲戚,常来我家投亲住宿,往来于县城和黄河之间。
 我村的地盘不大,地形比大寨村的"七沟八梁一面坡"还要交杂。小河的左边有五架山四条沟,属于我村的土地。山顶处有三个村庄与我村接壤。从东向西依次为西村、花家塬村、王家塬村。这些山村离我村的距离都不太远,小时候我经常跟着大人一起去邻村看电影。村子地界搭地界。我村的地名,由东向西以次叫关家沟、持山,来家沟,对面山,童见驹沟,童见驹山,西山沟,西山,兰家山。对面山上面向村庄的坡面呈簸箕状,满山遍野的杏树和桃树,向西延伸至一道直挺的山梁,毎年的二三月里杏花和桃花开满山坡,悄悄拥抱着这个贫苦和寂寞的村庄,构成一处别样秀丽和浪漫的风景。尤其是半山腰上那个被高氏家族扎了祖坟的百米圆盘柏树平台,更是别具一格的风情,让这个古老的村庄披上几份神秘的色彩。山根的正面是我村脚下的那条小河,河左侧是几十丈高的大石崖。石崖前端的石庵成了全村人的天然冰箱,冬天参天的冰柱和大石庵里村民们储藏的绿色蔬菜交相辉映,曾经带给我儿时无数次的遐想。早晨,温暖灿烂的阳光直射在山坡上,与树梢撒落的露水相遇,偶尔散出彩虹,如同雨后蓝天高空的彩虹那样绚丽多彩,让我的村庄披上五彩斑蓝的盛装,显的她格外地婀娜多姿、美丽清爽。
 小河的右侧是那条马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大家陆续在原来那条羊肠小道的基础上拓展加宽改造,建成了现在这条十多米宽的柏油马路,同时,大伙儿主动换杆拉电,村里供上照明电,结束了煤油灯照明的历史。马路上边就是村庄了。村子前后村头约一华里长的距离,刘氏两大家族居住在村子的前头。中间隔着一条小溪,前端住我家刘氏叫对面圪崂。后端住另一支刘氏叫西沟里。西沟里的左侧就是村子的正中央,中村和后村,这便是三门高氏的居住地了。
   村庄前后六座山六条沟,从前到后依次为关见洼山,关见洼沟,马勉山,马勉山沟,核山,核山沟,寨山,条沟,大丽山,梨卜沟,窑家山,毛洼沟。村庄就在大丽山和窑家山的山脚下。村里土地全是山坡陡洼,总共也不到三百亩耕地。后来人们在农业学大寨时,修了几块沟条地,进沟向东起叫兰家山滩,如则滩,三眼窑砭,西山滩,寨山滩,伢虎原滩,条上,同见驹条,老马滩,庙儿滩,后滩等河条地。河条地里村民种些蔬菜�、烟草等经济作物。还打了十几座拦洪土坝,只能种玉米高粱等高杆粮食作物。唯有窑家山十里开外的刘家村,有一块平原地,那是我们祖先从那里迁出时带来的一块土地,合作化后,农业社又分给我们前边的生产队耕种。





 (我家寨山洼的老坟地)

 

  我村十来座山,都是些不成型状的山。最远的山就是关见洼山和兰家山了,关见洼山再向西走,翻过山头就是川道村郭家河的地界了。小时候我跟村上的孩子一起去砍柴禾,一天下来饿的不行了,就偷吃邻村果树上的果子。对面山顶是西村,同见驹山上是花家塬村,西山过去兰家山是王家塬村的地界,出沟口是马家河村和郭家河村了。
 关见洼山沟里是我村唯一的一块玉子地,每年端五节前,大家都去那里摘玉叶包粽子吃。马勉山和核山都是队里的小麦地,每年夏秋两季山上到处都是父辈们"嘟嘟待啾,啾啾.."吆哈牲灵的声音和回牛的号子。山顶端就是李家千村的地。寨山和大丽山多是些晚秋作物,春季播种、夏季锄撸、秋季收割少跑一回也不行。山的顶端相连,原面是永斗村。我家的祖坟在寨山洼上。村里人都说这块坟地风水好,后代出"当官"的人。落实生产责任制时,队里把那块地分给了西沟里刘虎成家作责任田,他们把石窑修到我家祖坟以下的地里,而且又在坟地不远处深挖溜下一人多高的田埂。后边逝世的老人,我们埋在了别的地方。当时这里出现了许多世俗的偏见和政策的磨擦。家里人费好大劲兑换这块地,怎么也不成,他们给地里栽子不少树,至今,还是虎成家的。梨卜沟掌里上山腰险处,有个冯家腰村,过了腰险就是刘家村的地盘了。因为四周所有山头的顶端都有村庄,所以,我们村没有平原地,全是山坡陡洼地。而且所有的地界,除了对面山上的树,再没有属于我村的一颗树,光秃秃的黄土地,典型的黄土高塬,沟壑纵横、起伏跌宕的山势。造就了我们村祖祖辈辈的贫困生活。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国家实施退耕还林政策,山上全部载了树,我当时在别的乡镇政府工作,还给村里赠送了两麻袋的苜蓿籽,山上树间全部种了紫花苜蓿,每春夏秋季的时候满山遍野绿茵茵的,紫花飘香,引来无数蜜蜂和养殖业牛羊的人群割草。几年后,退耕了的山上树长起来了,地变绿了,沟里的水也清了,农民的生活也好起来了。
  我村十来条沟,都很窄,又不很深。最长的沟就是顺着小河流水的这条正沟。离我村两里远是陈家河村,和我村是一个大队。离陈家河村三里处是寺河村。沟道在这里分岔,向北是东沟河、圪图河、龙食前河,沟掌通往碾头塬。向东是老滩沟,沟掌翻山通往延水关。农业社时,村里成立了常年基建队,他们专门负责打坝修梯田。全村的沟里都打了拦洪坝,於了一些坝地,多种杂粮,为村民生活添补了不少的粮食。
   我害怕去关见洼山沟,因为去那里需要经过三眼窑砭,这一道长石砭,上边是红胶泥土,常年种棉花,这里的路泥泞陡滑,十分难走,老辈人传说,这地方曾经住过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家破人亡,举家迁徙,好像还有些遗迹。小时候我每次走过路过,头发根脑皮紧绷绷的。还有那毛洼沟,听说那里有狼窝,吓的人很少去。后来听父亲说,中间的坝地成了我家的责任田,还种了多年玉米,我也再没去过那里,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最熟悉的是我家老宅脚下流着小溪的那条沟,叫梨卜沟,沟的中段埋葬着我那可怜早逝的奶奶,向后就是尿泼嘴的一股清泉了,我们小时候跟着大人逢年过节上坟,时常路过此地,上山劳动,也没少喝这里的泉水,清澈透明甘甜爽口。走五里后,到了沟掌里,同样有一眼很旺的清泉。常年累月供养着永斗和冯家腰两个村的人畜用水。七十年代,我村先后在沟口依次打了三座拦洪坝。其中最后一座坝梁是用水缀过的坝梁,又宽又高,蓄水半条沟的水,於了几十亩坝地。为我村社员改善生活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至今,别处的土坝大部分冲毁了,这座坝完好无损。还有童见驹沟里山洼上,我家的那块自由地,那是一块"救命"的地。农业社时,我家八口人,唯有父母二人赶上分自留地。队里人多地少,打下粮食分的不够吃,全靠自留地养活。父母常年累月,起早贪黑的干活,地里种红苕,蔬菜,西小瓜,后来还栽了好多果树,曾经是我最向往的地方。我跟着大人去了无数次,干了许多活,受了不少罪。几十年如一日,这里有更多的故事,也留下我永恒的回忆。
 我村最展堂的一块地,就数核山后头的那块十埫陡坡地了。农业社时,我常跟父亲去砍柴、翻地、种冬小麦。最高最陡的山数窑家山了,山大沟深土地贫脊。我在村上劳动的那一年,早晨和生产队社员一起送粪,十七岁的孩子担八十斤土粪,爬六七十度的陡坡小道上山,担子压的两腿打颤,走路呼吸都十分困难,放下担子更困难,一步踏错摔下山头,就是粉身碎骨。爬上山头,还得绕着山岇赶十华里山路,才能到送粪的地块。这是我今生经历过最要命的一种营生。二八月春秋两季,常常伴随父辈们一起锄苜蓿地,偶尔开垦一些荒地,村上的男劳力硬要把我们这些学生娃夹在中间训练,一个来回一趟不许停息,一趟下来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胳膊红肿疼痛的抬不起镢头。这是当农民的必修课。我最害怕这种拉练了。
 最要命的农活是三伏天气上山割麦,麦芒刺痛了皮肤,加上太阳暴晒,身体出汗钻心的疼痛,我们还要边割边绞把扎捆,收工还要担一担或者背一捆下山,山上的黄土热的烫脚,有时候连水都喝不到,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山上没有树,山埂上的柴禾都被社员砍光了。但是一群人上山劳动,干不完活收不了工。

 

  我家院子出来二三十米就到正沟马路上了。马路下边有一股清泉,这是全村人吃的纯天然矿泉水。虽然历年维修,但是维护保养还是不尽人意,只好挖露天池蓄水。泉水四季清沏甘甜,冬温夏凉,从来没有间断过。过路行人,都要下去喝上两口解馋。一度时期因为我们村的年青人读书厉害,出门工作的人多,大家纷纷议论,都是因为吃喝了这眼泉水,人变聪明的。所以一传十, 十传百,方圆数十里都出了名。至今,常年在黄河拉沙子的车队司机,往返路过,都要专门停车,下来喝水小憩。
 我村向西五华里处叫塌狗石庵的地方,石庵根部也有一股清泉,就在大路的旁边,很方便人畜饮水。石庵很大,一是夏天遮阳,变天避雨,通风乘凉。二是庵下有几块石�,可以供行人休息,三是另一边走两步就是河水,冬天可滑冰,夏天可洗浴。常年累月来来往往的人群,路过都不由的止步。这里还有一些古老的传说我已经忘却,唯独外公每年中秋节担着葡萄、苹果、桃子等水果和蔬菜送到这里的情景,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他给了我一生的温暖,也留下我特殊的怀念和记忆。
 村里小河的水是大家的最爱,每年清明节过后天气渐暖,孩子们陆续偷偷下河开始玩水。夏天,放学回家,没事就下河洗衣服,在河道石槽光滑的地方溜洼洼嬉水。有储水量大的水潭游泳、打水仗。我的腿上至今都有几处小时候玩水划伤留下的痕迹。有几次,村上的孩子乘我下河游泳尽兴时,偷走了妈妈为我做的新鞋子,害的妈妈没有少骂过我的粗心大意。雨季山洪爆发后,我们偶尔跟着大人下河跟山水捞河柴玩。冬天的时候,一群孩子下河溜冰车,吃冰块。星期天常常一溜就是一天,浑身湿透冰凉,同样也少不了父母的批评和训诫。

 


  我村的路,除了正沟的这条"通关"大道外,所到之处全是婉延崎岖的羊肠小道。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没有得到改变。虽然不好行走但且山山相连,沟沟相通,村村通行便利,与外界四通八达。我们村年青人多,小时候经常成群结队上山砍柴,进沟拾粪,锄撸各种庄稼等,有时候饿了就在周围村的果树上找果子吃,一度时期四周村民骂我们"穷山恶水出刁民"。二十一世纪初,我在县以工代赈办工作期间,曾千方百计立项目争取国家资金,准备打通我村与四邻村的环山公路,解决村民的生产交通运输困难等问题,因我中途人事调整半途而废,仅仅修通了三架山的生产道路。
  这村里的 山山岇岇,沟沟塌塌,坡坡洼洼,壑壑道道,溪溪水水到处都有我们的足迹和汗水,提起就有一串串的故事,我岂能忘却那一桩桩鲜活的记忆。

 

  合作化前后,社会安定了,百姓安居乐业,村里的人口也愈日渐增。人口鼎盛时期,全村多达四五十个孩子。老年人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看到如此境况,于是农业社集体组织社员,在村西头的老马滩靠山根挖了三四孔土窑洞,骋请村里村外的教师,开办了我村的第一所小学。村里大我七八岁的孩子,小我十来岁的孩子,都在这里接受了良好的起萌教育。一至四年级课程的学习均在这里进行。这所小学先后在这里开办了二十多年,后来迁至我家老宅脚下马路旁的那四孔公窑里。两千零二年普九教育时,我筹积了两万元人民币,对村小学的校舍和院子大门围墙做了维修。山上退耕还林后,村上劳动力转移,年轻人都走出村庄打工,孩子也带走了,这所小学也没学生了。后来,学校变成了村上孤寡病残老人的养老院。记得在这里教书的老师有曹淑珍、刘志昌(我的伯父)、高尚福(本村人,已逝世)、霍效选等人,他们都是我的小学老师。还有毛加厚,高应梅,刘高行,董翠云,高风莲等老师相继任教。学生读到五年级就到寺河学校了。

 


  陕北这块地方红的早,全国解放后,尽管,大家都紧跟着共产党的领导走,踏着时代文明的节奏思想进步,但是,农民的生活仍然难逃人多地少,广种薄收,天汗雨涝,靠天吃饭,劳动力条件低下等等自然灾害袭击。我们村的人和大家都一样,共同陪伴我们的祖国一起走过了一段艰难困苦的历程。由于山大沟深,土地贫脊,贫穷落后的面貌很难转变,贫困形势也是每况愈下。
 19617月的一天,我悄悄地降生到这个村庄对面圪崂门槛很高的一孔土窑洞里。小时候,我家老宅的一个院子里住着七八户人家。我的祖爷爷兄弟六人,早年因家庭变故,兄弟分家,一半留刘家村老家生活,一半一迁到店则河村。合作化前我祖爷带三弟五弟一直合家生活,祖爷爷当家,白手起家搞贩运,由一头驴发展到六匹骡子的驮队。家里人口发展到三十二人,又新修了五孔大石窑。农业社时按劳分配,他们才分家另户。之前一直都住在这个院子里。
 我四五岁的时候,经常肩挂着我家驮队头骡戴过的那串铜铃在院子里玩。祖爷奶家里有许多串连的红卫兵住宿歇脚,晚上喜欢看她们跳舞,听她们唱歌、讲述外边世界的新鲜故事。七八岁的时候,最爱跟着祖爷爷去城里赶集。记得祖爷爷在仔虎原滩里靠河边坝留了几亩水浇地,常年务劳很多的烟叶和各种各样的蔬菜,还做点小生意,经常去县城里卖菜籽。每次去,老人家总要给我买好东西吃,五分钟一个猪蹄,二毛钱一碗粉汤,一毛钱两个白面馍馍,我吃的很香很香。至今,我还记得当时县城十字街口国营食堂的位置和那种味道。
 我十三四岁的时候,祖爷爷奶奶相继离开人间。他去逝五年后,我才打开祖爷爷留下的那条喷了烧酒装满烟叶的瓷瓮。那瓮散发醇香的烟叶,一直陪伴我度过五年民办教师时期艰难困苦的高考生涯。合作化前一家老小一起吃饭用过的那面直径12米的大口铁锅,至今还按放在我父亲继承下来的那孔石窑里。祖爷爷奶奶相亲相爱、勤俭持家、兄弟和睦、团结协作、艰苦创业的治家理念和披荆斩刺、一往无前、刚直不阿、大公无私的大无畏精神深深地感染和带动了我们。
   祖爷爷叫刘生华。他是我们家族的大功臣,也是方圆百里的能行人。年轻时聪明过人,爱做生意、走南闯北,爱交朋友、善待家人。又严于自律、积极上进。他早就对自己家里人做了明确分工。我爷爷刘太元是他的大儿子,他安排支差当兵,效忠国家;二爷刘太和赶生灵跑江湖,做生意赚钱,兼顾大家;三爷刘太清作务庄稼干农活,养活全家;祖奶奶管理家务日常事,了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然后言传身教,带动兄弟侄儿侄女勤劳治家,光景日月逐渐变好;三祖爷刘生瑞自小体弱多病,祖爷爷供他上学,他成了那代人在村里少有的文化人,先后在延水关区作乡文书,高家湾被褥军工厂做事后返乡务农。他唯一的儿子刘太杰是我家爷爷辈中最小的一个老十四;五祖爷刘生吉英年早逝,丢下三个儿子孤儿寡母,自小就和大家庭一起生活。刘太富大爷,长哥如父含辛如苦,既抚养两个兄弟成家成人,自己还有九个儿女,又要抚养长大成人成才。他自己晚年生病,多年与病魔抗争,八十五岁逝世,他是个生活要强的人,也是方圆出了名的强人。刘太福二爷成了干部,公社的"铁算盘",县政府灶的"红管家",卫生局的好会计,审计局助理审计师,也是大家公认一个好人。刘太斌三爷当兵退伍,成了共和国早期的一名地质工人。退休后回到老家。
   爷爷辈的苦难在于他们适逢战乱年代,但由于他们的勤奋和善良,加上祖爷爷聪明智慧,治家有方,我们的家道日渐繁荣昌盛。我的父辈店则河村的二十个兄弟中,我大伯刘志昌是老大,我爸排老二,他俩是父辈中最早读书的人,也是村里同龄中少有的几个读书人。中学毕业大爹和大妈当了老师,我爸妈留在农村,替常年在外的我爷爷守候着这份家业。父亲和母亲都是六十年代初的老共产党员,本分老实的受苦人。父亲是村上有名的大力士,也是大饭量,饿的时候一顿吃三号盆里的一盆面,或者三毛八分的大老碗一碗红薯五片团子,农活紧张时他发手慢但熬时长,可以两三天不吃饭,没明没黑的劳动。刘高行叔叔是我家的第一个高中生,延川高中毕业,他当了老师。高考制度恢复后,我和刘志辉四叔与他同住一孔窑洞,复习课本参加高考。有一次碰到一个"辖"字,大家都不认识。我认成"割"字,四叔认成"害"字,他坚持认为直辖市的"辖"。三个人争辩不休,最后请教"中华字典"这位老师,给我留下深刻记忆。有一年高考果然出现了这个象形文字的辨认,那个题我得了满分。父辈中最大的和最小的年龄差近50岁。虽然他们兄弟年龄参差不齐,但是他们情同手足,团结一致,带领我们踏着祖辈的足迹前行,继承和发扬优良传统,恪守忠孝,勤劳致富,和睦相处,快乐成长。
 我在祖爷爷的大腿上"爬树"长大,在爷爷奶奶们的呵护声中成长,在一群小叔小姑们的陪伴下一起玩耍,我和他们一起躺在祖爷奶的怀抱,听古经、唱毛主席语录歌、吃饭、睡觉。一个院子里跳绳、叫饭饭、玩扑克、打瓦、滚铁环、放牛、煽宝、踢毛毡、溜冰车、抓老虎、翻相属、点羊粪豆、捉迷藏、玩游戏、睡醒梦想都在一起,抱团取暖、享尽天伦之乐。又一齐挣脱父辈们的摇篮上学,拾粪、砍柴、挑水、推磨、拉碾子、逛庙会、下象棋、走亲、串门、跟山水、捞河柴、看电影、一起考学,上山劳动、学习大寨、打坝修梯田、开荒种地。紧紧踏着时代文明的节奏发展与成长,经历了一场场雪雨腥风的社会变革,脑袋里留下诸多的阶级烙印,集中起来全是一串美好幸福的回忆。
   我的少年时代恰巧赶到我家七十年初,连续几年天灾人祸的困荒时期,家日渐贫寒,我吃尽了沒钱没粮的苦头。直到我十八岁当了民办教师后,家境才日渐好转。我发奋读书赶考,跳出农门变成"公家人",慢慢撑起家里的那片天,父母也跳出苦海,苦尽甘来。期间的酸甜苦辣咸,绘制了我的一副人生五味图。酸,酸到母亲带着弟妹出门要饭,父亲还喊着"烂锅卖铁也要供儿子上学";甜,甜到一个三十多口人的大家庭里抱团取暖,然后, 以我父亲为中心的八口之家,穷而有志,团结一心,艰苦奋斗,直到脱贫致富;苦,苦到家里断粮断顿,一家人吃糠咽菜,年年还要出粮钱;辣,辣到我替父亲当民工修延甘公路那年,土炮爆炸把我埋在土里又死里逃生,然后五次高考落榜心不怂;咸,咸到家里穷的无人找我谈对象,教师转正一举成名把婚订。现在想起那些苦涩的味道和奋斗的痕迹,每一次都惊心动魄,每一次都风平浪静,每一次我都感到无比的振奋和感动。
  我们大家庭里,最早跑门外的人多,家里六畜兴旺,人口数量发展较快。五大门的三个爷爷家就生了十个儿子六个女子。后来,把老宅背后的前湾里发展成宅基地,陆续搬到那里居住至今。三大门里有两个老姑一个爷爷,是我的十四爷,他生了三个儿女,最后搬出老宅。二大门里有三个爷爷三个老姑。三个爷爷生了八个儿子九个女子。后来老人们重视了子女的教育。我们家里读书人多了,外出工作人员也多了。如父辈里的刘志昌,刘高行,刘马莲,刘风玲,刘风珍,刘卫生,刘志卫,刘小卫,刘志行,刘志耀,刘风娥,刘志文,刘志宏,刘军琴,刘小琴,刘妍,刘志远等,平辈里张杰(又名刘兵兵,随母姓)刘兵玲,刘向阳,刘联合,刘勇,刘向斌,刘锐民,刘星星,刘新宇等。我家三妹刘联合是我村里的第一个女大学生。我的下一辈及他们的同龄人都成了新时代的大学生,还出了几位漂洋过海的留学生。我们家族中还有我爷刘太元,三爷刘太斌,小叔刘志耀,小弟刘兵峰、刘洋等几位当兵的军人。




 

(我家对面圪崂的老宅)
 我们大家庭里有许多与众不同的风俗和习惯。大年早晨吃油糕,喝肉拌结,早饭后上老坟,中午吃手工制作的扯面,午饭后贴窗花、对联,门�放冰块,门副上放枣山,晚上米酒席、八大碗,晚饭前点香、挂灯笼、放鞭炮、叩头拜神神,财神、灶马、天神、土地、青龙、白虎都要三叩九拜,午夜时分,大人都要在所有孩子枕头下压大蒜,花眼馍,小炮,压岁钱,逐个给孩子叫门,通夜不熄灯。初一早起,地上不散水,先放开门炮,早上吃水饺,水饺下锅放鞭炮。逢年过节都必须上老坟,大年三十、初六、正月尽都要打篝火,跳火笼驱鬼邪、燎百病,要粮食。过年前后不论谁家杀猪宰羊、做豆腐、压糕、炸油圈、摊黄、米馍馍,都要给院子里家户送一碗。无论谁家里有了新女婿、新媳妇过门或者当兵出远门,大家都要叫的吃客饭,从示祝贺或送别,这叫庆功;圈石窑打土窑,兄弟之间都要帮工;农忙季节和腊月做年茶饭互相偏工;家里上下没有赌赙之风。

 

 据我先人讲,西沟里住的刘姓是山西孝义过来的,他们的祖先本姓郭,叫郭三根。逃荒要饭到延川县城附近的刘家湾村,给刘老三顶门,改名换姓叫刘郭。他继承了刘老三家在店则河的产业,生三个儿子,刘狭眼、刘元人、刘占宽,大门狭眼生二子德功、德建。德功生两女槐叶,候槐。德建生三子,玉堂,玉祥,玉芳,他们各有三四五个儿女。二门元人家四个儿子一女,德英、德华、德富、德瑞,女儿嫁冯家腰村。四个儿子又生了二十几个孩子,家大业大。三门无后人。这支山西来的刘姓,由原来一个人,发展到后来大几十口人的家庭规模。其后人多为务实良民,本本分分的庄稼汉。
  这家人中也出了一些能人、军人和读书人。刘德英早年是村里的老支书。刘玉祥做的一手好泥水活。刘堂,刘应堂,刘虎成,刘延中,刘连生等人都成了好石匠,刘玉芳,刘证明成了共和国的解放军,刘正芳,刘红兵等成了国家干部。
 村正中央住高吉祥一家人,据说是村上的老户。他们兄弟两人,其兄是国民党军队的高官去了台湾,多少年后杳无音信。当年唯成份弄的时代,只是知道也不敢相认。高老头儿女少,抚养了县北塬村一男孩后,才生了一个"老汉儿",保住了他家的血脉留下根。老大高风清,聪明活泼,风流倜傥,开朗大方,是我村里最早走出村庄的"活道"人。很早出门做了职业司机,格子矮,见识广,思想灵活,观念解决,八十年代中期,回到村里创办了全村最早的私人企业养猪厂,尽管企业倒闭厂房倒塌,但是他给村里人带来很多的新观念新思想。也是村里最早致富的带头人。我上小学吃糠咽菜的时候,他家都是村里唯一能吃、会吃猪肉拌洋芋擦擦的家庭了。老二高来叶,受大哥影响,是当年农业社的机械师,是村里唯一会使用钢磨,榨油机,拖拉机,柴油机,水泵等机械设备的大师傅。兄弟俩七八个儿女都是好样的。

 


   后村住中塬村迁来的高姓。是一家大户人家。据说大门和五门在中塬村生活。二门有两兄弟,老大高志云是老革命,也是我村最大的官,解放初期,任西安市未央区的区长,其后人均在西安落户,发展情况不详。老二高志望,五男二女,家教甚好,儿女十分了得。大儿子高尚仁,马家河公社中学德高望重的老校长,老二高尚武,农业社时村里的老书记,老三高尚贵是国家干部,曾经在延川县城当过镇长,老四高尚斌,我村第一个大学生,曾任延安大学政法学院院长,全国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研究的著名专家教授,延安早期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人,老五高尚奎,公办教师。父母在世时,他家多年都是全村人的活动中心,村上驻村干部均在他家窑洞里办公。全村男女老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他家谈天说地、说理说法,尽管煤油灯很暗,但大家心里亮堂,二老是全村人敬仰的热心人。记得我当民办教师那天,路过村庄下边马路时,不小心把妈妈为我精心缝制的老布枕头挂破了,荞麦皮撒了一路,他家二姑娘高嫚牛正好担水下来看到了,她把水担放在马路边,热情洋溢地帮我拾起枕头,还说"当老师了,老布的枕头太难看了,我给你做个细布的顶,让你妈缝上去洋气些"。我以为她说着玩呢,结果礼拜天回家,她把自己做好的细布顶,已经送到我家了。她不光是对我好,而且是关心着村里的每个人。每天笑的像花一样,深得村里男女老少的喜欢。她们家里人都这样,都有一副热心肠,把村里的人都看成自已的家人照顾。大家都十分地喜欢和回忆过去的那些日子。
 三门兄弟三人,老大英年早逝,招来稍道河公社南塬白姓老头。村里人称"老白"前房两个儿子,他又生一个女儿,一家人相处和睦。与村里人也十分友善。大儿子叫惶惶,人瘦勤快,经常给村里的年轻人说媒,说话做事点子多,方法好。二儿子叫富女,身材高大,是我村里唯一可以端起磨盘的人,也是劲最大的人,人勤快和善。老二叫高志亮,早年当兵是个军医,退伍回村当了赤脚医生,善走偏方,治病救人,解济了无数乡邻。他的三个儿子,马驹、扛圆在村上务农,随圆跟两个姐姐去了新疆落户发展。老三是高校的父亲。村里的老农民,人挺好。
 四门之后有五弟兄,老大高尚义,是我村有名的"灵便人",自学木匠,无师自通,做的一手好木活,村里人都找他干活。老二高尚福当了一辈子民办老师,一生贫困可怜。老三高马元,年轻时在公社牧场劳动。老四高甲,还有两个姐一个妹。一家好人品。

      


 中村的窑家山有一家高姓和后村"七斤"老太爷这家人,都是同根同祖的西村高氏家族的后人。据说窑家山这家先人叫高成亿,是方圆的大富户,死后埋葬时到西村塬上。打坟的四五个人,打了两个月的时间才交工,周围很有名气。但不知为何原因,其后人里出了聋子,瞎子,朱儒人,家道中落。唯有高杨义一家人身体健康,思维敏捷,后来子女出门做了生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七斤"老太爷年轻时一度曾去山西谋生,合作化时又赶回村里落户分地,四个儿子,老大早逝,老二高占荣,五男二女,拖累大,也受了不少苦。老三高金荣三个儿子,两个石匠,都是好手艺,老四高志荣,曾经是村上多年的主任,后来叫村长。为人聪明善良正直正派,熬的一身好委信。

 

  我们村里的老年人,有文化的人少,思想观念落后,自然资源匮乏,生产条件艰苦,所以,村里人整体呈现出来的现象是:普遍"勤快""劲大""友善"。农业社时天天搞基建,月月大会战,口号就是"早战群星夜战灯,脱皮掉肉战秋冬","学习大寨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落实生产责任制后,大家更勤快了,山上的庄稼作务的好,方圆百姓都知道我们村里人劲大"苦好"。但是由于贫穷落后,识字人少,所以人贪玩,爱打扑克,点豆豆等活动。农闲时"串门子""拉话"。村里许多人集中在一起,山里上沟里下,东家长西家短,城里发生了什么事,公社出了什么人,陈朝古辈,现实时政,说的绘声绘色。年轻人多了,互相起起绰号,耍贫嘴闹着玩,什么"阎王""皇上""鬼钻子""刘公道""老脑""红脑""黒脑""灵便人"。还有都爱叫乳名,觉得叫起来亲切。马驹、骡驹、王驹、盖命,延寿,迎春,侯强,连强,强小子,堂,应堂,行,鹿,常生,立生,桃义,五员,新民,军,侯军,栓娃,贺生,德生,中行,延中,连生,阳,侯阳,红兵,黑兵,俊,向红,格都,向阳,侯毛,梅,香梅,双阳,升阳,平良,建设,胜利,录儿,侯录,三姓,二则,黑女,桃生,水水,三三,四,五,六等等,同龄人随便一点就几十个,大家知根知底。但是,自古至今村里没有一例犯法坐牢的,全都是务实良民。本本分分的"受苦人",外出工作人员中也没有听到谁受过什么处分的。村风淳朴,民俗憨厚,友好和善。村里有个传统,只要有当兵的人,离村入伍前,家家户户都要叫的吃饭。我村也是双拥模范村
 国家退耕还林政策出台后,村里人慢慢丢掉手中的劳动工具,从繁重的农活中解放出来。年轻人自觉发挥自身优势和交通方便快捷的优势,主动走出家门做匠工,搞运输,城里打工,积极面对新生活,迎接新挑战,村里没有一个闲人。村里人光景日月翻了梢,不再有过去的那些苦日子了。城里工作的人,隔三岔五回家,看望自已的老人,同时顺便还要慰问一下村里的其它老弱病残和孤寡老人。我的村庄就是一个团结和谐的大家庭。
 感谢我的村庄,感谢这片黄土地,是她默默地承载了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文明,不断的供给我们活动的场地和精神食粮,哺育我们繁衍生息茁壮成长;是她默默地承载了我们的先人,不断推动社会的进步和人类的发展,让我们祖祖辈辈踏着时代的脚步,奋发向上,节节突破,我爱我的村庄,更爱我们村里的那些人。


本栏目主编:马枚素


作者简介:归途,原名,刘台阳,男,汉族,陕⻄延川⼈,1961年7⽉29⽇出⽣,⼤专⽂化。曾经是教师 转⾏政,历任乡镇领导职务,现已离岗。喜欢⽂学创作,在当地刊物和宗谱中刊发过⼀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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