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美利坚的乔治·华盛顿看来,老家弗吉尼亚的几个葡萄架,也远比那唾手可得的总统位更具意义和重要。
在中国,古有陶渊明“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归去来兮!……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归去来兮辞》)之呼唤。
近有于右任那感人肺腑、至人泪下的三章哀歌:“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所有这些都无不表明家、故乡,回家、回故乡,和爱情与自由一样,是一个贯穿于人们生活的永恒主题。
已变得面目全非的故乡,在那里再也找不到儿时熟悉的那个梦中的精神家园了。虽然故乡上空的阳光依旧灿烂,山间也依然有鸟鸣花香,但昔日的“鸡犬之声相闻”不再,曾经充满生机和朝气的村庄,现在已是一幅田土荒芜、门前芳草萋萋的浓浓哀景:萧索、悲凉、孤寂、落寞和荒凉。
故乡已成模糊的怅惘。先辈们乐道“落叶归根”,“衣锦还乡”,“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而如今,我们的衣锦灿烂了,乡却不在了,还能够回得去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唐·李煜《子夜歌》)。
故乡曾经美好而纯粹的岁月,就像逝去的亲人一样,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空空的老屋,衰落的村落,已变得面目全非的故乡,在那里再也找不到儿时熟悉的那个家园了。
2019年暮春,为写作《故乡记忆》一书,笔者再次回到生我养我的那个小山村。上一次回乡是2016年初冬,时隔二年半,小山村却有了令人欣喜的某些变化。
故乡的连绵群山,虽没有记忆里的那般巍峨俊美,植被也不如记忆中的那般茂密,但同前些年比较还是茂密了不少,曾经一度裸露的山脊已换上了碧翠的新装。
村里的居屋已焕然一新,昔日的土木结构住房基本被新兴的砖混结构居屋所取代,所剩不多的土木结构旧居也进行了墙面刮白、屋顶翻新和装饰。曾随处可见的破棚烂厕、陈旧不堪的旧屋没有了。
用水泥硬化的村道,通到家家户户的门前,使村民出行、车辆通行更加安全、迅捷,雨天不再泥泞难行;村干道全线安装的太阳能路灯,村民夜间出行不再需要自备照明用具;村干道两侧统一安装的篱笆栅栏和硬化的排水沟,使村庄的容貌更趋美观。
还有记忆里那条日夜流淌的小河,虽没有昔日儿时那般唯美,那样多的鱼和虾,那样生气盎然,但曾经一度的新生垃圾场局面却已得到根本的扭转。由村里安排的河道清洁员坚持每天清理、捡拾河道垃圾,使清洁、干净的河道得以保持。
村里屋场内外环卫保洁全覆盖,除前述河道清理外,还包括由村里安排的保洁员每天清扫村干道路面,保持道路整洁;在各屋场干道路侧设立垃圾投放点,引导村民将生活垃圾倒入垃圾桶,再定时由垃圾车收集运走;鼓励村民家庭养成良好卫生习惯,搞好屋内和屋外环境卫生,保持整洁状态。
似乎可以确定地说,一个生活环境城市化的宜居美丽新山村已初露端倪。但照搬城市模式的建筑物,同质化的砖混结构居屋,一个个的“砖头块”“火柴盒”,却无法给人以美的享受。故乡还在,村子还在,但曾经有过的那个家园却已经实实在在地不复存在了,熟悉的老屋不在了,屋内的老式家具没有了,家的味道也没了。童年的栖息地已成为永远无法恢复的遥远记忆。
故乡还在,但村子的魂魄早已逝去,血脉已经掏空。原本千多人的聚落,年轻人包括青壮年劳动力、中小学生、乃至幼儿园的稚童倾村外迁,留在村里的只是些孤独的老人。其他地方的乡村,留下的还有小孩,老人小孩一起组成9961部队,而笔者故里的小孩也进城了。曾经风光无限的村小学,上世纪90年代末在校生人数曾一度达到150多人,但到2019年就仅剩下7个学生、4个教师在那里苦苦地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