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在线】| 张仿治作品：养鸡记

养鸡记

结婚那年春天，邻居鼓动我们说可以养些鸡。我们俩都感兴趣。

小鸡哪里来？不是去买，而是自己孵！听说孵一窝鸡以二十个蛋为宜，我们就从对门人家买来二十个“上水蛋”，又向邻居的女儿家借来一只“赖孵鸡”，孵小鸡工程就这样开始了。其实工作是老母鸡自己做的，我们只是稍微照顾一下。虽然孵鸡过程并不长，才二十来天，但盼望的心情却真可以用“望穿秋水”来形容。每每想看看蛋变得怎么样了，那母鸡总是拒绝，你一走近，它就啄你。当然，每天要喂它吃东西，这时，我们还是可以乘虚而入去窥视一下的。但前十几天从表面看鸡蛋是毫无变化，只是在最后几天，变化来了。把蛋放在水里，它会自己晃动，变“活”了！紧接着，一两天之内，有十九只小鸡破壳而出！二十个蛋孵出十九只鸡，真是成绩斐然。一发而不可收，孵出了一窝，还想继续孵，便“故伎重演”，再买二十只蛋，再借一只母鸡。可惜的是，这次成绩差了点，只孵出了十四只。两次合起来，共孵出三十三只。借母鸡的回报是每次五只小鸡，两次就是十只。剩下的二十几只，就属于我们自己了。

养鸡记

这些小绒球真有趣，在母鸡的带领下到处熟悉环境。我们喂它们碎米，还去找来嫩嫩的小鸡草剪碎了喂它。看到有吃的，它们就围着人“叽叽”叫着不肯离开。高兴了，就撒开没有羽毛的翅膀快跑着。如果抓一只来放在手掌心，它会轻轻啄我的手，不耐烦了，就搧动小翅膀不管危险往地上跳。也许是小的原因，它们总是合群行动，如果有一只落了单，就会大声的“叽叽”叫着呼唤同伴，那声音煞是孤凄。最有趣的是，如果有谁在泥地上找到一只小虫子，大家都会围上去，希望能分享一点美味。但一条虫子又不可能分开，那抓到虫子的鸡就叼着猎物逃走，而别的鸡又紧追不舍。有时两三只小鸡咬住同一条虫，拖住不肯放，如果运气不好，原主人口中的美食就会落到另一只更活络的小鸡口中。小鸡也知道时辰。每当夜幕将降临时，一只只小鸡都会伸着脖子凄厉地“叽叽”叫着，在屋檐下徘徊，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它们也一只一只自动进入鸡笼。而一旦进了笼子，也就只有极轻的“叽叽”声，好象在嘁嘁喳喳小声说着知己话，再过一会就不声不响睡着了。

养鸡记

还应该说一说母鸡。虽然这些小鸡，其实一只都不是它的儿女，但是因为是它亲自孵出来的，它还是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母亲的职责。它每天一早就带着这帮儿女们到各地游玩，去四处觅食。口中不断地出发“咯咯”的呼唤声。走累了，就把孩子们收到自己的羽翼底下，一起睡觉。说是睡觉，其实只是孩子们睡，它却是担任着守卫的责任。这时如果有谁敢走近它们，这位母亲就会竖起脖子上的毛，大声地“咯咯”着向你提出抗议。如果你还不识相，继续走过来，说不定会被它狠狠啄上一口。

在它孵小鸡的时候，已经是基本不吃不喝的过了二十天，现在带孩子时，它还是只管孩子不管自己。我们把碎米喂小鸡，是母鸡先一次又一次地把碎米啄起来再放下，给孩子们做着示范动作。找到一条虫子，总是“咯咯”着叫孩子们过来吃，而自己却在一边看着，享受着母爱的甜蜜。这样吃得少干得多，又没时间打扮自己，几天下来，它已经非常憔悴了，没有光泽的羽毛蓬松着，两边的翅膀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可是它还是乐此不疲地为孩子们辛苦着。

有趣的是，等它的“赖孵”期一过，也就是说，它的生理反应告诉它，孩子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会吃会跑了，见了危险也有一点会躲了，它的“赖孵”也就醒了。这时，它变得根本不认识这些孩子了，不但不再保护它们，甚至还会和孩子们抢东西吃，还会啄它们。它的母亲使命已经完成，我们就把它还给了原来的主人家，同时带过去五个孩子。

小鸡们长大了一点，外貌开始变了，渐渐可以看出它是雌的还是雄的。雌的翅膀长出了一些羽毛，就有一点点小妇人的模样。雄的却反而连绒毛也少了，特别是翅膀那里，甚至连肉都露了出来，所以这时的雄鸡称为“赤膊雄鸡”。它们特别顽皮，常常两只三只的在一起斗着，刚刚把它们赶开，一会儿又缠在一起了。它们的身体在迅速长大，腿更长，跑起路来脚爪打在地面上会发出沉重的“嗒嗒”声。个子大了，食量也迅速增加，拌了一槽的米糠，它们一拥而上，一转眼就吃得净光了，但它们还围在一起不肯离开，尖嘴把空糠槽啄得“笃笃”响。

养鸡记

初秋时节，母鸡陆续生蛋。每天能捡五六只鸡蛋的美妙感觉，至今还忘不了。为了让鸡多生蛋，田里干活时抓到泥鳅，就都带回来给鸡吃了。有两只淡黄色的母鸡，它们一样的外貌，又一样的脾气温顺，是几只母鸡中最会生蛋的，所以也最得宠爱，有时泥鳅少，就先喂它俩了。记得当时我在每只蛋上都写上“生产日期”，早生的早吃。那时家里没有钱，不可能买鱼买肉，妻子做月子，全靠这群鸡。

本栏目编辑：沈曼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张仿治，1949年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宁波市首批学科骨干。已退休。因所学是中文专业，退休后寻思，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动笔写点东西以自娱。于是近几年陆续在报刊发些小说、散文，并出版有散文集《一个榫头一个眼》、《米饭为什么这样香》、《悠然见菜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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