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卉原县老城街的文化馆，整个是瓦房围起的大四合院。馆里十几个人，年轻的多是接班出来的官二代，有退休老王馆长的儿子王战鼓，也有市民富二代尹松强，他在工厂里上班，不等工厂破产就走关系，活动到了文化馆干临时工。还有一个复员安置的退役军人，肖承均则是第一个分配来的美术专业大学生。
当肖承均来文化馆报道时，馆长柳蒲超的办公室一直锁着，据说他调到县志办整材料已半年多了，在比邻的另一间办公室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副馆长接待了肖承均，并递给他两枚钥匙，他说：“这是馆长柳蒲超留给你的钥匙，一把是办公室门上的，一把是书橱的”。大胡子先领 他到宿舍住下。然后，指一指办公室的方位，就回屋去了。肖承均的所谓宿舍，是一间搭在两屋山上的低矮的小南屋。小屋一面斜顶盖着瓦。门前院中是一棵大桐树，窗后面也是一棵大桐树。透过窗子，从树叶间投下几枚钱币般大小的可怜的阳光。
肖承钧就在这间屋里安下木床，三屉桌和一把椅子，一个随身带来的饭盒，这便是他的全部家当。单位清闲，从中午直到深夜，经常听到猜拳行令的声音。肖承钧就在小屋的对面图书馆里看书，更多时间则在宿舍里。那间低矮的小南屋读书，得整日亮着灯光。
王战鼓白胖，一双闪光的鼠眼，简直就是一个略显木讷的脂肪瘤，但是这脂肪瘤总是以为老子英雄儿好汉，觉得自己出身高贵，他甚至希望柳馆长退职后能当上馆长。
“那时自己小啊，要是有金子，就揣上几块了，当时洗了好些像粮食粒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玛瑙，现在想起来懊悔极了，若当时知道了，不揣上几布袋子啊。”闲聊时，王战鼓说到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处探挖文物，他的白圆脸就表情灿烂。当说到馆内的京剧爱好者，他手臂前挥：“拉京剧，你免谈。魏集生老师拉京胡我才唱来，我会唱的，魏老师还不一定拉得了。县里刚成立京协我就天天到他家唱。”
王战鼓和肖承均继续站在院子的梧桐树下说话，说到柳馆长，王战鼓说：“今年差不多该退了”。尹松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嘻嘻地奉迎插话：“他若退了，你就是馆长。”“应该这样吧，在馆里，我最了解谁谁的长处，能全面掌握几个专业的特点。这工作需要相当的组织能力。”尹松强顺水推舟，继续说：“你干上，是顺利成章的事啊”。肖承均说：“单位机关的干部调动和提拔都有组织原则，组织部会给安排馆长来的。”王战鼓认为这权利理所当然地属于他，他的血性出来了，鼠眼一瞪，一改平日的文雅，气汹汹地说：“他（指的是组织部，）再从外面安排一个馆长，我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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