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首史话丨徐艳琴：抗战期间我在界首的艺海生涯（上）

抗战期间我在界首的艺海生涯

徐艳琴

界首位于安徽省的西北部，与河南省的周口地区紧邻，是个交通闭塞的偏僻地区。抗日战争时期，日寇一直没有来过这里，许多商贾富豪纷纷逃往这里，不少戏班子在战火中无法糊口也先后来到这个相对平静的地方，商业活动和戏剧演出一度非常活跃，被人们称为“小上海”。我所在的漯河景乐班是第一个从外地来到界首的戏班子，时间约在1938年。班主人有王福臣和徐文德。我17岁在开封相国寺豫声剧团和徐文德结了婚。他比我大8岁，我二人同在一个班子里当主演。婚后不到三个月，日寇的飞机轰炸开封南关东站，我和徐文德逃出了开封，第一站到了许昌，在大油梆剧团演了三天，第二站才辗转到了漯河景乐班。这班子人马可硬棒哪，旦角有我和我表妹杨风枝，她演青衣、帅旦，还有我嫂子董素华、胡凤枝，老旦朱常来，武生有徐文德、周昆蜂，花面有王福臣、陈殿三、张春亭、大和尚；乐队有史大成、王玉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烟酒不用，没有嗜好的好人，都很正派，没有出过问题的。特别是徐文德，不吸烟、不用酒，正派、耿直，团结搞的好，除了练功、排戏演出外，就是学戏词，分析新戏，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日本飞机光炸铁路线，在漯河也是跑警报，收入不好，没奈何去到界首。河南的女演员我是第一个先到界首的。三天炮戏，第一出戏是文武戏《守湖州》。这个戏是出正功戏，一场文场武、有双剑，刀、枪、身段全都用上。有唱有作、表情、眼神齐全。

第二出戏是《三上轿》，是全唱工、是苦戏。一个演员在台上不动唱50分钟，几百句唱词，如果没有个好嗓子，吐字不清，再不会做戏，观众是不会看的。我是二本嗓，也就是小嗓子，可是我会用气，字吐得清，词咬得准，结合面部表情，唱得观众叫好，我哭时台下的人们也跟着流泪，我恨张柄仁把我丈夫害死，要我做二房，观众也在骂张炳仁这小子坏，这个戏唱红了。

第三出戏是《洛阳桥》，是小花旦戏，手巾、扇子、身段全了，是出爱情戏，掌握不好就会演成了黄色下流戏，可是我会放、会收，用眼神适当，不过分，演出了天真活泼的少女。我真在界首唱红啦，特别是《守湖州》，内容是爱国的。一对未婚夫妇，男的赵庭，身份是将军，女的是太守之女名长清，北方胡儿侵犯中原，赵将军接到敌营的书信，叫赵投降，赵拿书信去见长清小姐。小姐见书信，反把赵庭骂了一通，有这段道白很受欢迎：“你赵庭呀！要知道，卖国求荣也不过一时得逞，敌人一旦成功，将会置你于死地，妻儿老小被杀个干干净净，你将遗臭万年！到那时，你再后悔也晚了！”“你全不想正是国难当头，正是你们年轻子弟杀敌立功，保家卫国的好机会！等到国破家亡，你自身不如牛马，任人宰制，再想杀敌救民也就迟了。你本是中华男儿，为何临危变志，你，你，你把我的心肺气炸了！”紧接着唱：“你投敌你不该再来诱俺，良家女宁可玉碎不瓦全！”然后把书信撕碎，甩到赵的脸上。每当演到这里，就如同向观众席里摔下炸弹，台下哗哗的掌声不断。台下的观众说：“戏子”你也爱国，他妈的那些汉奸们哪……”观众骂个不停。这个戏是开封盐务局的公务员名叫蒋文质的老先生在开封专为名角司凤英写的。日本进了开封，司风英跑到了敌人维持会里，汉奸王道把司要了出来，和她结了婚。蒋文质老先生后来也逃到了界首。后三天的戏码：《大劈棺》、《拿九花娘》、《天门阵》，这三天可唱红了界首。有一位张介陶老先生，他看罢戏到后台找我丈夫徐文德说：“听观众的反映，我的看法，你们这班人好不简单，不是一般的戏班子，你们唱的是爱国爱民的戏，我给你们写个戏可好？”徐文德是位严肃正派人，他从不乱扯胡来，当面对张先生的做法表示欢迎。从此张先生就为我们写戏。他不为名利，剧本上写着“流亡废人”，他是早期黄埔军校毕业的，因为不满意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而退役闲居的。他为人很正派，给我们写剧本从不要一分钱，也不吃我们的饭，先后为我们写了《相府玉扣》《韩世忠》、《陈圆圆》、《青梅》、《庚娘》等戏。认识他以后，我们演的戏他都给改错字，不演黄色下流低级趣味的剧目。

待续……

资料来源：《界首史话》第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