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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学运作品丨卖绳子

卖绳子

兰考位于河南省北部,属开封管辖。说起焦裕禄大家都知道,他是县委书记的榜样,这是我从初中课本上知道的。我去兰考做生意,当时是和爷爷、两个叔叔、大伯等人一起去的。去时我带了上百斤尼龙绳、还有鸡网。界首当地盛产尼龙绳,全国各地卖绳子的生意人大部分都是界首人。在当时,我们做卖绳子生意不是什么稀罕事。去兰考时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我们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带着绳子和一些盘缠就出发了。
到兰考后按照预先约定,我们很快找到了一家专门接待界首做绳子生意的客店。说是客店,其实就是一间有二十几个平方的筒子房,室内什么也没有,仅在地上铺一些稻草、麦秸之类的东西。铺盖、被子放在这些柴草上面,这个简陋的大地铺就是我们这些界首人的旅店了。去之前,这个地铺上已经住了二十多个人,加上我们五人差不多有三十人的样子,货物不放在这里,有一间房子专门盛放尼龙绳、自行车之类的东西。我们五个人挨着先前到来的人的地铺,重新加了个地铺,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一开始有些不太习惯,但几天下来就习以为常了。一天生意下来,大家陆陆续续回到这个大家庭,七嘴八舌交流,一天中各人经历的奇闻轶事,生意好坏,哪次绳子卖贵了,哪次碰到一个会讲价钱的人,结果绳子没有卖上价。这些有好、有坏的唠叨都会在睡觉前发泄出来。大家各自讲述一天中的经历。我不怎么爱讲话,总是以听居多。大伯是个直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碰到别人胡扯总会和别人抬上几句扛。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啥脾气,又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人和他计较。有时大家议论起一件事来,为了分个输赢,也互相抬扛、吵架,但都不是真吵、真抬,过后啥事都没有,谁也不会往心里去。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想想,三十来个人住一间房里,那个场景也真够壮观的,况且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各不相同,出门在外,也不能要求别人有多高尚,讲个黄段子、谈谈女人,这都是男人之间正常的事情,何况是三十几个血性汉子呢?
当年我二十来岁,爷爷七十多岁,和这些人比起来,算是一老一少。这些生意人中以大黄那边李姓人居多,因为我奶奶的娘家是那边的,所以这些李姓生意人对我都很照顾,对爷爷也很尊敬。爷爷兄弟四人,他在兄弟中排行老二,是我的亲爷爷,由于我父亲从小被过继给了三爷,所以爷爷也就成了二爷。我小时候,三爷经常抱着我看电影。上河工和人摔跤的都是三爷,其实二爷的身材比三爷还要高大,二爷是一个稳重不怎么爱说话的长者,在我的心目中,二爷就像《三国演义》中的关公一样,非常重情义,敢于仗义直言,好打抱不平,也乐于帮助别人,做人处事从不张扬,很谦虚,这一点和关二爷有点区别。《三国演义》中的关二爷很是傲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瞧不起的样子。爷爷常说的一句口头禅是“人犯王法身无主,不犯王法谁怕谁?”从爷爷经常说的这句口头禅中也能看出爷爷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处事待人风格。这句话我是这样理解的:一定要遵纪守法,清清白白做人,规规矩矩做事,不要逾越法律这道红线。一旦违法、犯罪,便会身不由己,身陷囹囫,任人摆布,自己的身子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而后边一句“不犯王法谁怕谁”,不是说要与人争强好胜,逞强斗狠,而是说明爷爷有骨气,走得稳,行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你强权、污吏,也绝不会向你低头求饶。生活中爷爷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这些晚辈都以爷爷为主心骨、为榜样,一言一行都向爷爷学习。爷爷关心晚辈,助人为乐,帮助别人,一身正气。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幼都知道爷爷为人,都很尊敬爷爷,爷爷一生中从不主张晚辈与人争斗,如果发现我们这些晚辈有违反者,绝不护短,总是先责罚我们,然后再询问具体原因,如果错在别人,也会宽容、谅解,息事宁人,不像某些糊涂的老年人,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在我们家庭中,我和爷爷性格相近,但缺少爷爷的胆识和力气,有时我也想学爷爷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爷爷有着18多的身架,坏人一看便害怕。我仅1.7米多一点,身材瘦小,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激情再怎么高涨,也不可能有张飞那样大喝一声,吓退曹丞相百万大军的豪气。

卖绳子是个辛苦活,尤其像爷爷这个年岁的人,每天天不亮要起床,然后开始整理货物。我们不是每天都在县城里卖,哪里有集、有古会我们就去哪里。当时一个姓李的同乡手里有本当地的会谱,我们一般都是靠这本会谱,对行程进行安排。我们这几十个人往往会分成五、六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一名带队的,有留守县城的,其它几个小组分别由带队人领着,每天去一些不同的集镇,而有的集镇离县城差不多有六七十里地,光骑自行车便要好几个小时,所以有些赶远集的卖绳人往往天不亮便出发赶路,有的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爷爷因为年龄大的缘故,一般都是根据他的自愿,以留守县城时居多,当然在县城卖绳子时生意上一般都不会有太大的起伏,不像我们这些赶远集的年轻人,运气好的话,一集下来卖个几百块钱是常有的事。当年我就随他赶过好多远集,像离兰考南、北有五、六十里路的曲兴、青堌集,都去了好多趟。
卖绳子也有技巧,有的人会卖,有的人不会卖。有个姓李的做生意非常精明,他和媳妇一起住在别的地方,不和我们一个院住,但他经常来我们这串门,彼此都很熟悉。每次赶集,他都比我们卖的钱多,别人都没在意,以为他在说谎,后来我仔细观察,发现果然如此。别人的绳子摊很少有人问津,而他的自行车旁边围满了七嘴八舌问价的人,乱哄哄的像吵架似的,场面很是令人羡慕。其实他的技巧说白了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抓住了农村人没主见、好从众的普遍心理,不管有没有人买,他只是不停地缠弄自己的绳子,让人乍看之下觉得他的生意很好,像忙不过来似的,别的人以为便宜,便会走过来问价购买,其他人看到有人在买,以为价格便宜,也会过来趁价购买,如此形成了良性循环,其实这个技巧早在河南巩县时我堂兄便会运用,并且非常凑效,屡试不爽。
当初就是这样,天不亮几十个人各奔东西,晚上便陆续返回住地,晚饭多数人都是在一个小饭馆里吃,这个小餐馆是一对老年夫妻经营的,价格很实惠,三块钱一大碗的面条足够一个人吃的,但我和二叔嫌卫生条件不好,都是在一对年轻人的餐馆里吃饭。其实,我们说是生意人,实际就跟要饭的差不多,每人只是吃碗面条,两个烧饼便足够了,基本不吃炒菜,只有在哪天生意特别好时才破例炒两个小菜,喝瓶啤酒或饮上一二两白酒。二叔有些酒量,人很豪爽,我们俩人在一起吃饭,以他掏钱居多,偶而我也掏一次,我们俩也没分那么清,吃饭从没有算过帐。晚饭后各人回到自己的地铺上,开始一天中最热闹的调侃,很多俏皮话都是在这期间学的。任你一介白面书生在这种环境中也会被磨炼得粗犷、豪放。也有一些人因言差语错发生争执,二叔就因为一件小事动手打了一位姓饶的老乡,当时这位姓饶的兄弟俩都在那住着,他人很精明,最爱说彩话。二叔性子傲,看他不顺眼,就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结果动了手,后来他兄弟看他哥被打,想上前助阵,被另外两个叔叔拉住了,才没有发生大的冲突。后来才知道,姓饶的生意人也和大黄的李姓人有亲戚,也是靠着这些李姓人去的兰考,过后他的这些李姓亲戚几次想找二叔的麻烦,二爷和我多次出面调和,此事后来也渐渐平息了。当然二爷事后批评了二叔,让他以后做事别那么冲动。
这次兰考之行,我记得很清楚,一共在那待了一个半月,那时妻子快要生了,我便准备回家。当时带去的绳子基本上卖完,有人虽然没卖完,但已经不全了,经过商量后,还是觉得一起回去的好。细算起来,在兰考45天里,除去吃、住及其他开支,我挣了150元钱,二爷挣了百十块钱,其它几位叔、伯挣了大约二百元左右吧。当时录音机在农村刚刚流行,为了让妻子高兴,我就用辛苦挣下来的150元钱又加上来时带的一些本钱,购买了一台260元的大录音机,有七八十公分长,里边放有磁带,两头有音响,放起来灯光一闪一闪的,煞是好看,这个录音机现在还在我家老屋子里放着呢!两个叔、伯分别买了两台旧的14寸的黑白电视机,记得好像是一百多元吧!二爷一生喜欢饮酒,拳猜得也很好,但很有自制力,从来没喝醉过,不像某些人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有人喝醉后会胡噘乱骂,发酒疯、打人,二爷和他们不一样,稳重、高尚、有德,他常说:“怕事别惹事,惹事不怕事”。这次兰考之行,二爷买了一把他喜欢的锡酒壶和几只锡酒盅子。我们一行五人仅有二叔没往家带东西,想必二叔家不需要这些东西吧。路上我们几人骑车时快时慢,有时骑累了就找个凉快地方歇一会再走,二爷虽然当时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但他一点也不逊色于我们这些年轻人,总是不紧不慢地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二叔性子傲,有时想和二爷比赛一下,但没过多久,二爷总是能赶上来,并且也看不出他有多累的样子。经过两天的骑行,终于在出发的第二天晚上回到了阔别一个半月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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