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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利亚总统巴沙尔的跌宕人生

2011年叙利亚爆发内战以来,叙利亚局势活像一部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续剧:

是年4月,叙利亚国内爆发大规模反政府抗议活动,人民愤怒地走上街头表达诉求,叙利亚局势活脱脱就是一部抗争片;矛盾激化之时,叙利亚军队介入,政府居然下令向反政府武装和民众开火,抗争片由此进入警匪剧;在军队倒戈、高官纷纷外逃的情况下,“伊斯兰国”(IS)和各路诸侯先后崛起,美欧纷纷介入,叙利亚上空风起云涌,波橘云诡,警匪片于是演绎成了国际大片。如今,俄罗斯与美欧剑拔弩张,叙利亚政府军攻城拔寨,反政府势力负隅顽抗,逃离叙利亚的难民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叙利亚连续剧随时有演变成群雄逐鹿的战争大片的危险。

“叙利亚到底怎么了?”“叙利亚总统巴沙尔是一个什么样的领导人?”“为什么在其父老阿萨德的领导下,叙利亚由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一跃而成为中东强国?而在巴沙尔接班后,叙利亚战乱频仍,一盘散沙,局势一发而不可收拾?”

    “阿萨德”,中东土地上的雄狮

想要认识巴沙尔其人,就必须了解“阿萨德”这个家族。人们之所以用他的名字而不是姓氏来称呼巴沙尔·阿萨德,是因为“阿萨德”这个称谓,是属于他父亲哈菲兹·阿萨德的。这位统治叙利亚30年的老总统,其大名在国内乃至整个中东如雷贯耳,其威望至今无人能及。

1930106日,阿萨德出生于叙利亚北部阿拉维派一个穆斯林家庭。哈菲兹·阿萨德的母亲纳阿莎在叙利亚西北部地势险峻的阿勒颇山区一共养育了11个子女。在那里,人们一贫如洗,经常食不果腹。认识阿萨德的人说,阿勒颇地区渡过的童年岁月,对一个自小不愿出头露面的男孩变成一个诡计多端、残酷无情的领导人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据考证,他原本不叫阿萨德,这个名字是他在少年时自己改的。在阿拉伯语中,“阿萨德”是雄狮的意思,哈菲兹·阿萨德渴望成为一头中东土地上的雄狮,领导当时还是法国殖民地的叙利亚走向独立。1952年,阿萨德放弃当医生的理想,进入霍姆斯军事学院,随后转入阿勒颇空军学院学习飞行。在进入有着“叙利亚西点军校”之称的霍姆斯军事学院之前,阿萨德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在他毕业后走过的道路上充满了“叛乱”的辉煌:1956年第二次中东战争中,阿萨德亲自驾驶战斗机击落西方国家的轰炸机;1963年参与发动了“三八革命”,促成叙利亚复兴社会党掌握国家政权;1966年,推翻时任复兴社会党的领袖阿明·哈菲兹;19701113日,时任国防部长兼空军司令的阿萨德发动“纠正运动”,改组了党的地区领导集团和政府,自己担任复兴党总书记、政府总理兼国防部长。1971312日叙利亚举行全民投票,阿萨德顺利当选总统。阿萨德执政时间长达30年。在他的铁腕统治下,叙利亚从一个涣散弱小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地区强国。

在接班人问题上,阿萨德精心布局,可谓绞尽脑汁。阿萨德去世之前,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接班,他精心编织了一张关系网。在这张关系网中,只有他指定的儿子才是唯一一颗可以盘活叙利亚这盘棋的棋子,任何其他力量的单独崛起都将会导致整个体系的坍塌。  

阿萨德一共有4个儿子,1个女儿,长子巴西勒最为他青睐。然而,不幸的是,巴西勒于1994年死于一场车祸。当地媒体报道,巴西勒死后,阿萨德急电正在英国读书的次子巴沙尔回国。在电话里,阿萨德严厉地对他说:“你必须要继承哥哥的道路。”放下电话后,阿萨德又对周围的亲信说:“总统继承人除了巴沙尔,别无他人。”

之后的几年,为了让巴沙尔顺利掌权,阿萨德将朝中有野心的老臣逐一铲除:1998年,解除了与巴沙尔不和、时任副总统的叔父法德·阿萨德的职务,让其流亡欧洲;任命同属阿拉维派、与巴沙尔关系密切的阿里·阿斯兰为军队总参谋长,解除多名高级军官和势力强大的情报部门负责人的职务,以便在巴沙尔周围形成效忠于他的队伍,为其接班铺平道路。

巴沙尔·阿萨德于19659月出生于大马士革。虽然出生在叙利亚第一家庭,但他从小就对政治缺乏兴趣,甚至有些厌恶。在大马士革一所法国学校上小学时,巴沙尔确立了人生方向:做一名眼科医生。老阿萨德着力培养长子巴希尔·阿萨德做接班人,所以并未干涉阿萨德的理想。

媒体描述,巴沙尔蓝眼,长脸,蓄着阿拉伯式的小胡子,相貌酷似其父阿萨德。为人谦和,不事张扬的他,平素无豪门子弟的纨绔之风。巴沙尔喜好外语,除阿拉伯语外,还精通英语和法语。从大马士革大学医学专业毕业后,巴沙尔赴英国伦敦继续深造。他在伦敦的眼科老师埃德蒙·舒伦博格回忆说:“他很安静,从来都不装腔作势,在病床边对病人的态度无可挑剔。”在哥哥去世前,巴沙尔从未想过从政。1994年紧急回国后,在父亲的安排下巴沙尔进入霍姆斯军事学院学习了5年。在叙利亚,有军队或者军校服役、学习的背景,是从政的基本条件之一。

20006月,老阿萨德病逝。叙利亚宪法规定,总统必须年满40岁,而巴沙尔其时只有34岁。议会迅速通过宪法修正案:将总统最低年龄改为34岁。接着,复兴社会党大会选举巴沙尔担任总书记。巴沙尔还从中校晋升为大将,担任叙利亚军队总司令。7月,巴沙尔以97%的得票率当选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从他父亲手中顺利接过了总统职位,被称为“权二代”。

    都是“改革”惹的祸

巴沙尔上台后,以全新的领导人形象呈现在叙利亚人民面前。与其父不同,巴沙尔特别注意和老百姓保持直接接触。媒体报道,他经常微服私访,有时亲自驾车考察大马士革,后面仅跟两部负责安全的车辆随从,“甚至遇到红灯还按规定停车”。“这位年轻的叙利亚总统与朋友们在普通饭店就餐,并仅在两位保镖的陪同下,在各个清真寺轮流参加周五聚礼。”

    巴沙尔继任总统之后,叙利亚出现的第一个新气象,是悬挂于大街小巷的阿萨德父子的画像及相关标语一夜间全部消失。后来,他亲自证实,摘下这些画像的命令是他下达的,并且明确声明,新政权将奉行一项“现实”政策,不允许搞个人崇拜和神化领导人。巴沙尔一度大刀阔斧推进各项改革。在政治上,释放政治犯,放松言论控制,打击贪腐行为;在经济上,他推行“九个五年计划”,进行经济改革,提出了“改革、发展和现代化”一揽子计划,吸引外资,改善民生。他希望借此“让国家能够赶上21世纪的步伐”。经过两年的所谓“大马士革之春”,叙利亚显得朝气蓬勃,老百姓对巴沙尔期许很大。

然而,急于求成的巴沙尔改革步伐“过快而欠稳”,很快遭到叙国内部分元老和保守派人士的不满和反对。再加上心怀叵测、觊觎叙利亚资源的某些西方国家,几十年来一直无从下手,改革出现的危机,给了这些外部敌对势力以可乘之机。其结果是,这场短暂的革命实质性收效甚微,很快夭折,由此导致的负面效应迅速发酵:叙利亚外部面临制裁压力,国内出现大规模示威游行。巴沙尔·阿萨德及其政府一下子陷入巨大的执政危机。

    20113月 ,叙利亚爆发冲突。对于巴沙尔动用的镇压手段,在很多人看来,“这位温文尔雅、谦和有加,甚至有些优柔寡断的总统,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叙利亚反对派学者穆罕默德·拉法里表示:“虽然他的父亲曾经成功地运用武力压制了人民的怒火,但显然巴沙尔却是在用这种穷兵黩武的方式让自己在世界政坛上丢分。”叙利亚陷入危机4年后,2015726日,巴沙尔罕见发表公开讲话,他承认因为阵亡、变节和逃避服兵役等情况,曾拥有近30万军力的叙利亚政府军的规模已减少近半。但他坚称,该国仍有能力击退叛军。巴沙尔还承认了非叙利亚武装人员在支援政府军打击叛军方面的作用,他说:“(兄弟国家)伊朗仅向我们提供了军事专家意见,而至于我们在黎巴嫩的忠诚的兄弟,他们与我们并肩作战……他们的血与我们军队弟兄们的血融合在一起。”巴沙尔强硬地表示,叙利亚军队的字典中没有战败,“我们会坚持下去,直到取得胜利”。

据追踪战况的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称,叙政府控制下的领土只占全国的不到25%,剩下的领土分散在不同的武装团体手中,包括“伊斯兰国”组织、其他反对派团体,以及一支井然有序的库尔德民兵武装。巴沙尔的军队虽失去不少地盘,但终究成功维持了对核心地区的控制。据悉,政府控制的地区里居住着大多数叙利亚人,而反对派始终未能拿下首都大马士革。

巴沙尔·阿萨德还能撑多久?

由于多方插手,迄今为止,叙利亚危机已持续5年多。旷日持久的冲突给叙利亚人民带来深重灾难。截至目前,叙利亚冲突已夺去25万人生命,造成上千万人流离失所。其间,巴沙尔政权几度摇摇欲坠,但并没有像外界所猜测的那样“崩溃”。

“巴沙尔·阿萨德在叙利亚总统这个职位上还能呆多久?”不少人在问。

对于巴沙尔的去留问题,西方以及海湾国家所持立场各不相同。叙利亚强硬反对派以及海湾国家强烈要求巴沙尔立即走人,欧洲国家、美国和土耳其则各自心怀鬼胎。

长期以来,以美国、沙特阿拉伯为首的外部势力坚持要求“巴沙尔下台”,他们支持叙境内反对派武装对抗政府军。对此,美国参议员麦凯恩称,美国所追求的只是自己的地缘政治利益而已:即借机搞掉阿萨德,拔掉俄罗斯在中东的最后一个据点,砍掉伊朗的一条胳膊从而孤立它,进而再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把世界最富集的石油产区——中东和海湾国家掌控在自己手里。为达此目的,麦凯恩扬言要轰炸叙利亚,罗姆尼则主张公开武装反对派,对叙进行军事干预。观察人士认为,随着美国总统选举临近,即将卸任的奥巴马已经不愿再为叙利亚问题耗费更多精力,而是力求谨慎行事,以免重蹈前任总统小布什使美国陷入伊拉克泥沼的覆辙。

俄罗斯和伊朗一直在力挺巴沙尔政权。在过去几年中,巴沙尔虽然面临重重危机,但没有倒下,重要原因之一是俄罗斯和伊朗在军事和外交上给予其有力支持。俄官方甚至表示:“一些俄罗斯人正自发地前往叙利亚,帮助叙政府军作战。”也有美国网站称俄罗斯雇佣兵踊跃前往叙利亚参战。在俄罗斯军事力量的有效打击和协助下,巴沙尔的军事地位看似越发巩固。“从当前叙利亚战场形势看,政府军已占据上风,控制了大约40%的国土和约70%80%的人口,牢牢掌控着大马士革-霍姆斯-西部沿海地区的‘战略核心区’。”《华盛顿邮报》日前报道。

“问题是,这种支持会一直持续到底吗?”有媒体表示,需知,俄罗斯和伊朗支持巴沙尔,也是出于对自身国家利益的考量。在伊朗同西方国家关系相对缓和的背景下,伊朗会因坚持让巴沙尔掌权而与西方“硬扛”吗?

20151017日,俄总理梅德韦杰夫明白无误地表达了俄罗斯出兵叙利亚的军事行动目的:“我们不是为了某个具体的领导人而出兵,我们是在维护我们的民族利益。总统曾说过,如果不在那里消灭这些恐怖分子,他们就会来到俄罗斯。”众所周知,俄罗斯南部的恐怖主义势力猖獗,与叙利亚“伊斯兰国”组织和基地组织分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直是俄政府的心腹之患。打击叙利亚极端分子,就是从源头上打击俄罗斯境内恐怖分子。对于俄罗斯总统普京而言,叙利亚战争已经成为一场对俄罗斯最新武器的检验,它们包括:巡航导弹、导弹舰、潜艇、无人机和轰炸机。英国军事分析刊物《简氏信息》的专家指出,“俄罗斯战略轰炸机在叙利亚的攻击是对俄远程飞机能力的展示。”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政治对话是解决叙利亚危机的唯一途径。对于巴沙尔的未来安排,普京在2016年年初的一次采访中说,“如果叙利亚领导人巴沙尔·阿萨德被迫离开叙利亚,俄罗斯可以为他提供政治避难。”当被追问巴沙尔对同胞的军事轰炸一事时,普京表示:“巴沙尔并不是在和他自己的人民交战,而是在和武装反对政府的人交战。”他说:“如果平民也受到伤害,那不是巴沙尔的错,而主要是叛乱分子和他们的国外支持者的错。”普京承认,巴沙尔“在这场冲突过程中确实犯过很多错”,但他补充说:“如果不是因为叙利亚外部的力量推波助澜,以大批的武器、资金提供给武装分子的话,这场冲突永远不会发展到这么严重。”

普京指出,在持续5年多的内战中,叙利亚已经分崩离析。普京重申了俄罗斯的立场——支持长期盟友巴沙尔,以避免出现像利比亚那样的失败国家的局面。不过,人们普遍担心的是,“未来的巴沙尔,会否成为俄方与西方围绕取消制裁问题进行讨价还价的筹码?换句话说,俄罗斯会不会以牺牲巴沙尔为代价,以维护俄罗斯的利益?”

巴沙尔命运到底如何,尚有待进一步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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