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家

清明过后几天，一夜梦见外婆。与生前一样爱美的外婆，穿着一件红色碎花布衫，发髻整齐地挽在脑后，在一个衣服摊档前试衣服。醒来方知是外婆托梦，要我满足她这个小小的愿望。

 

       外婆是去年中秋节后走的。

       不知道走的时候外婆还有什么遗憾？

 

       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动物尚且都如此眷恋家乡，更何况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呢？

“我要回家”，当时已衰弱卧床的外婆见人就叨念。外公去逝早，老家的祖居由子女做主卖了，她这辈子随子女四处奔波，她先后养育了八个子女，现在只剩下四个。老大的我母亲在新疆工作，老三在福建工作，老六在天津；于是外婆足迹遍布大半个中国，先后在新疆、广东、福建、天津居住。她身前强烈愿望是回四川老家，身后这个愿望实现了，她的墓选在了洪雅，周围有她的丈夫与幺女，她不再孤单。

      她曾嫌寿命太长。平时亲人都去忙自己的活去了，留下一个保姆照料她。日子是漫长的，也是无助的。孤独像毒蛇一样呑蚀着老人的精神。一个人在屋里的日子没有人陪着说话，语言功能很快退缩，远方的亲人打来的电话慰问，她可以听，但已失语。

     晚辈们曾经商议送外婆去敬老院，遭到了她激烈的反对。如果在敬敬老院，应该活得更长寿。但倔强的外婆最后还是选择在家度过最后的时光。在她去的前两天，她没有受到什么恶病的折磨，身体没有出现任何不良征兆，以至于她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老人在最后的时刻，最想见到谁？是在世的子孙？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等着她的丈夫与早年夭折的孩子？不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