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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290)为政不得罪于巨室

读通鉴(290)为政不得罪于巨室的毛病

太兴三年庚辰,公元320

春,正月,刘曜进攻陈仓,王连战死,杨曼奔南氐。刘曜进拔草壁,路松多逃奔陇城;赵军又攻拔阴密。晋王司马保惧怕,迁于桑城。刘曜还长安,任命刘雅为大司徒。

张春谋划奉晋王司马保逃奔凉州,凉州张家遣其将阴监领兵相迎,声言翼卫,其实是拒止。

段末柸进攻段匹磾,击破他。段匹磾对邵续说:"我本夷狄,以慕义破家。君不忘自己为晋臣的大义,请与我一起共击段末柸。"邵续同意。于是相结军追击段末杯,大破段末柸。段匹磾与弟弟段文鸯进攻蓟城。后赵王石勒知邵续势孤,遣中山公石虎领兵包围厌次,孙苌进攻邵续别营十一,皆攻下。二月,邵续亲自出击石虎,石虎伏骑兵断其后,于是抓住邵续,使降其城。

邵续呼兄长儿子邵竺等人对他们说:"我志想要报国,不幸至此。你等努力奉段匹磾为主,勿有贰心!"段匹磾自蓟城还,未至厌次,听闻邵续已没,众人惧怕而散,再次为石虎所拦。段文鸯以亲兵数百力战,始得入城,与邵续儿子邵缉、兄长儿子邵存、邵竺等等人婴城固守。石虎送邵续于襄国,石勒以为忠,释而礼待,任命为从事中郎。因下令:"自今克敌,获士人,毋得擅杀,必生致之。"

吏部郎刘胤听闻邵续被攻,进言于皇帝说:"北方藩镇尽没,惟余邵续而已;如使再为石虎所灭,孤义士之心,阻归本之路。愚谓宜发兵相救。"皇帝不能听从。听闻邵续已没,于是下诏任命邵续的位任授其儿子邵缉。

赵将尹安、宋始、宋恕、赵慎四军屯洛阳,背叛石勒,投降后赵。后赵大将石生引兵赶赴;尹安等人再次反叛,投降司州刺史李矩。李矩派颍川太守郭默领兵入洛阳。石生虏宋始一军,北渡河。于是河南之民皆相帅归附李矩,洛阳成为一座空城。

三月,裴嶷至建康,盛称慕容廆之威德,贤俊皆为之用,朝廷开始重视慕容廆。兵帝对裴嶷说:"卿中朝名臣,当留江东,朕别诏龙骧送卿家属。"

裴嶷说:"臣少蒙国恩,出入省闼,若得再次能奉辇毂,臣之至荣。但以旧京沦没,山陵穿毁,虽名臣宿将,莫能雪耻,独慕容龙骧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万里归诚。如今臣来而不返,必谓朝廷以其僻陋而抛弃他,孤其向义之心,使懈体于讨贼,此臣之所特别婉惜,所以不敢徇私而忘公。"

皇帝说:"卿所言很有道理。"于是遣使随裴嶷拜慕容廆安北将军、平州刺史。

闰月,以周顗为尚书左仆射。

晋王司马保的大将张春、杨次与别将杨韬不和谐,劝司马保诛杀杨韬,并且请求攻击陈安;司马保皆不听从。夏,五月,张春,杨次幽闭司马保,杀之。司马保体肥大,重八百斤,喜睡,好读书,而暗弱无断,故及于难。

司马保无子,张春立宗室子司马瞻为世子,称大将军。司马保军众逃散,奔凉州的万余人。陈安上表于赵主刘曜,请讨伐司马瞻等人。刘曜任命陈安为大将军,攻击司马瞻,将其诛杀;张春逃奔枹罕。陈安抓到杨次,于司马保柩前斩杀,因以祭司马保。陈安以天子礼葬司马保于上邽,谥称元王。

羊鉴讨伐徐龛,顿兵下邳,不敢向前。蔡豹败徐龛于檀丘,徐龛求救于后赵。后赵王石勒遣其将王伏都相救,又派张敬领兵为之后继。石勒多所邀求,而王伏都淫暴,徐龛忧患他。张敬至东平,徐龛疑其袭己,于是斩王伏都等三百余人,再次来请降。石勒大怒,命张敬据险以守卫。皇帝也厌恶徐龛反覆,不受其投降,敕羊鉴、蔡豹以时进讨。羊鉴犹疑惮不进,尚书令刁协劾奏羊鉴,免死除名,以蔡豹代领其兵。王导以所举失人,乞自贬,皇帝不许。

六月,后赵孔苌进攻段匹磾,恃胜而不设备,段文鸯袭击,大破其军。

京兆人刘弘客居凉州天梯山,以妖术惑众,跟从受道的人千余人,西平元公张寔左右皆事奉他。帐下阎涉、牙门赵卬,皆弘乡人,刘弘对他们说:"天与我神玺,应称王凉州。"阎涉、赵卬相信他,密与张寔左右十余人谋杀张寔,奉刘弘为主。张寔弟弟张茂知其谋,请诛刘弘。张寔令牙门将史初收捕,未至,阎涉等人怀刃而入,杀张寔于外寝。刘弘见史初至,对他说:"使君已死,杀我何为!"史初大怒,截其舌而囚禁他,轘于姑臧市,诛其党与数百人。左司马阴元等人因为张寔儿子张骏尚幼,推张茂为凉州刺史、西平公,赦其境内,以张骏为抚军将军。

丙辰,赵将解虎及长水校尉尹车谋反,与巴酋句徐、库彭等相结;谋反的事被发觉,解虎、尹车皆伏诛。赵主刘曜囚句徐、库彭等五十余人于阿房,将诛杀;光禄大夫游子远劝谏说:"圣王用刑,惟诛元恶而已,不宜多杀。"争之,叩头流血。刘曜大怒,以为助逆而囚禁他;尽杀句徐、库彭等人,尸诸市十日,乃投于水。于是巴众尽反,推巴酋句渠知为主,自称大秦,改元称为平赵。四山氐、羌、巴、羯响应他们的人三十余万,关中大乱,城门昼闭。

游子远又从狱中上表谏争,刘曜亲手撕毁其表说:"大荔奴,不忧命在须臾,犹敢如此,嫌死晚的晚吗!"叱左右速杀之。

中山王刘雅、郭汜、朱纪、呼延晏等劝谏说:"游子远幽囚,祸在不测,犹不忘谏争,忠诚之至。陛下纵不能用,奈何杀之!若游子远朝诛,臣等亦当夕死,以彰陛下之过,天下将皆舍陛下而去,陛下谁与居乎!"刘曜意解,于是赦免游子远。

刘曜敕内外戒严,将亲自征讨渠知。游子远又劝谏说:"陛下诚能用臣策,一月可定,大驾不必亲征。"

刘曜说:"卿试言之。"

游子远说:"彼非有大志,有所图非望,直畏陛下威刑,要逃死罢了。陛下莫若突然搞个大赦,与之更始;应前日坐虎、车等事,其家老弱没入奚官的,皆纵而遣还,使之自相招引,听其复业。彼既得生路,何为不投降!若其中自知罪重,屯结不散的,愿假臣弱兵五千,必为陛下枭之。不然,如今叛反的弥山被谷,虽以天威临之,恐非岁月可除。"刘曜大悦,即日大赦,任命游子远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征讨诸军事。

游子远屯于雍城,降者十余万;移军安定,反者皆降。惟句氏宗党五千余家保于阴密,进攻,讨灭,于是引兵巡陇右。先是氐、羌十余万落据险不服,其酋长虚除权渠自号秦王。游子远进造其壁,权渠出兵拒战,五战皆败。权渠打算投降,其子伊馀大言于众人说:"往者刘曜自来,犹无若我何,况此偏师,为何投降!"帅劲卒五万,于是早晨压游子远垒门。

诸将想要出击,游子远说:"伊馀勇悍,当今无敌,所带来的兵士,更精于我军。又其父新败,怒气方盛,其锋不可当,不如缓一下,使气竭而后击。"于是坚壁不战。伊馀有骄色,子远伺其无备,夜,勒兵蓐食,旦,值大风尘昏,游子远举全军出击,生擒伊馀,尽俘其众。权渠大惧,被发、觢面请降。游子远启刘曜,以权渠为征西将军、西戎公,分别迁徙伊馀兄弟及其部落二十余万口于长安。刘曜任命游子远为大司徒、录尚书事。

刘曜立太学,选民众里神志可教的人一千五百人,择儒臣作为教员。作酆明观及西宫,起陵霄台于滈池,又于霸陵西南营寿陵。侍中乔豫、和苞上疏劝谏,认为:"卫文公承乱亡之后,节用爱民,营建宫室,得其时制,故能兴康叔之业,延九百之国祚。前奉诏书营酆明观,市道细民全都讥其奢侈说:'以一观之功,足以平凉州矣!如今又想要拟阿房而建西宫,法琼台而起陵霄,其为劳费,亿万酆明;若以资军旅,这是可兼吴、蜀而壹齐、魏了!又听闻营建寿陵,周围四里,深三十五丈,以铜为椁,饰以黄金;功费若此,这不是国内之所能办的事。秦始皇下锢三泉,土未干而发毁。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掘之墓,故圣王之俭葬,其实是深远之虑。陛下奈何于中兴之日,而踵亡国之事!"

刘曜下诏说:"二侍中恳恳有古人之风,可谓社稷之臣,其全都罢宫室诸役,寿陵制度,一遵霸陵之法。封乔豫为安昌子,和苞为平舆子,并领谏议大夫;仍布告天下,使知区区之朝,想要闻其过。"又省酆水囿以与贫民。

祖逖的部将韩潜与后赵将桃豹分据陈川故城,桃豹居西台,韩潜居东台,桃豹由南门,韩潜由东门,出入相守四旬,祖逖以布囊盛土如米状,使千余人运上台,又使数人担米,息于道。桃豹的兵士追逐,弃担而走。桃豹兵久饥,得米,以为祖逖士众丰饱,越加恐惧。后赵将刘夜堂以驴千头运粮馈桃豹,祖逖使韩潜及别将冯铁邀击于汴水,全都捕获。桃豹连夜逃遁,屯东燕城,祖逖使韩潜进屯封丘以相逼。冯铁据二台,祖逖镇雍丘,数次遣兵邀击后赵兵,后赵镇戍归祖逖的人特别多,境土渐蹙。

先是,赵固、上官巳、李矩、郭默,互相攻击,祖逖派骑兵出使做和解,示以祸福,遂皆受祖逖节度。秋,七月,下诏加祖逖镇西将军。

祖逖在军,与将士同甘苦,约己务施,劝课农桑,抚纳新附,虽疏贱者皆结以恩礼。河上诸坞,先有质子在后赵的家族,皆听两任属,不定期派遣游军假装包围他们,明其未附。坞主皆感恩,后赵有异谋,则密以告,由是多所克获,自河以南,多叛后赵归于晋。

祖逖练兵积谷,为取河北之计。后赵王石忧勒患他,于是下幽州为祖逖修祖、父墓,置守冢二家,借此与祖逖书信,求通使及互市。祖逖不回报书信,而听任其互市,收利十倍。祖逖牙门童建杀新蔡内史周密,投降于后赵,石勒斩之,送首级于祖逖,说:"叛臣逃吏,我之深仇,将军之恶,犹如我的恶。"祖逖深为感德,自是后赵人叛归祖逖的,祖逖皆不纳,禁诸将不使侵暴后赵之民,边境之间,稍得休息。

八月,辛未,梁州刺史周访卒。周访善于抚纳士众,皆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齿。王敦由是终周访之世,未敢为逆。王敦遣从事中郎郭舒监襄阳军,皇帝任命湘州刺史甘卓为梁州刺史,督沔北诸军事,镇襄阳。郭舒既还,皇帝征为右丞;王敦留下不遣。

后赵王石勒遣中山公石虎帅步骑四万攻击徐龛,徐龛送妻子为人质,乞降,石勒同意。蔡豹屯卞城,石虎将攻击他,蔡豹退守下邳,为徐龛所败。石虎引兵城封丘而凯旋,徙迁士族三百家置襄国崇仁里,置公族大夫以领之。

后赵王石勒用法甚严,讳""尤峻。宫殿既成,初有门户之禁。有醉胡乘马,突入止车门。石勒大怒,责宫门小执法冯翥。冯翥惶惧忘讳,对答说:"刚刚有醉胡,乘马驰入,甚呵御之,而不可与语。"

石勒笑着说:"胡人正自难与言。"怒而不治冯翥的罪。

石勒命张宾领选,初定五品,后改定九品。命公卿及州郡岁举秀才、至孝、廉清、贤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

西平公张茂立兄长儿子张骏为世子。

蔡豹既败,将到建康归罪,北中郎将王舒制止他。皇帝闻蔡豹退还,遣使收捕他。王舒夜里以兵围蔡豹,蔡豹以为其它贼寇,帅麾下攻击;听闻有诏,才停止。王舒抓捕蔡豹送建康,冬,十月,丙辰,斩之。

王敦杀武陵内史向硕。

皇帝一开始镇江东,王敦与从弟王导同心翼戴,皇帝亦推心任用,王敦总征讨,王导专机政,群从子弟布列显要,时人为这件事说:"王与马,共天下。"

后王敦自恃有功,且宗族强盛,稍益骄恣,皇帝畏而厌恶。于是引刘隗、刁协等人以为腹心,稍抑损王氏之权,王导亦渐见疏外。中书郎孔愉陈王导忠贤,有佐命之勋,宜加委任;皇帝出孔愉为司徒左长史。王导能任真推分,有识的人皆称赞其善处兴废。而王敦越来越心怀不平,遂构嫌隙。

当初,王敦辟吴兴沈充为参军,沈充推荐同郡钱凤于王敦,王敦任命为铠曹参军。二人皆巧谄凶狡,知王敦有异志,暗地里赞成,为之画策。王敦宠信他们,势倾内外。王敦上疏为王导讼屈,辞语怨望。王导封以还王敦,王敦再次遣奏。左将军谯王司马承,忠厚有志行,皇帝亲信他。夜,召司马承,以王敦上疏出示给他看,说:"王敦以顷年之功,位任足矣;而所求不已,言至于此,将若之何?"

司马承说:"陛下不早裁决,以至今日,王敦必为患。"

刘隗为皇帝划谋,出心腹以镇方面。正好王敦上表以宣城内史沈充代甘卓为湘州刺史,皇帝对司马承说:"王敦奸逆已著,朕为惠皇,其势不远。湘州据上流之势,控三州之会,想要任命叔父前往居之,何如?"

司马承说:"臣奉承诏命,惟力是视,何敢有辞!然湘州经蜀寇之余,民物凋弊,若得这些地方,要等差不多三年,才可即戎;苟未及此,虽复灰身,亦无帮助。"

十二月,下诏说:"晋室开基,方镇之任,亲贤并用,其以谯王司马承为湘州刺史。"

长沙人邓骞听闻后,叹息说:"湘州之祸,其在斯乎!"司马承一行至武昌,王敦为他设宴,对司马承说:"大王雅素佳士,恐非将帅才啊。"

司马承说:"公未见知吧,铅刀岂无一割之用!"

王敦对钱凤说:"彼不知惧而学壮语,足知其不武,无能有为。"于是听任其赴镇。这时湘土荒残,公私困弊,司马承躬自俭约,倾心绥抚,甚有能名。

高句丽寇辽东,慕容仁与战,大破之,自此之后不敢犯慕容仁境。

解读:王导不是一个想做纯臣的人,大家都认为王敦搞篡位,而王导专心而为佐命之臣,这是用王导生平的事推导出来的,抑必其所不忍。而且王敦则相反特别凶残,贼杀其兄而不忌,藉其篡立是一件准备很久的事。

王导德望一向出其上,再愚蠢,岂曾不察?这其实是王导执两端的内心真实想法。王导在家族里担负的任务是保宗为重。整个王氏之族,除王导之外,没有一个贤才,而骄横不轨之徒相继。其合族以随皇帝渡江,患难相依而不离。然而忠臣之卫主,君子之保家,则有道。爱之以其情,亲之以其道,因其贤不肖而用舍之以其才,尽己所可为,而国家的刑赏,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拿来当私自买卖的工具。当其时,纪瞻、卞壶、陶侃、郗鉴这些人,林立于江左,而以上流的兵权授之于王敦,王导岂有不逞之谋哉?

实际上我们今天看一个人,重要的就是看其家族的人,这些人骄横弄事,则家族必然异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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