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道上

五台山寺庙

整座寺院都是盘迷局

用钱点燃的虔诚，迷离缭绕

身体下跪，灵魂也彷徨无依

起伏的人群和诵经的旋律

涌动，彼此在问，你花钱供奉菩萨了吗？

似乎花钱就能买来安心

香雾氤氲的菩萨，慈悲在座

抿嘴，笑意盈盈

独有翘起的飞檐伸向

蓝天辽阔

一只释猫和一只释鸽，于脊兽上

禅定不语

好像已被点化，参透门槛

洞悉生死

六字真言，人世尘埃

还有终日飘浮不定的经幡

都被它们一一

记诵完毕

我对它们长久的瞩礼

掠过了

殿前喧嚣弥漫的，一片

空无

平遥古城墙

一个人走久了

就习惯看看天的孤独

天空呈现绛紫色的恍惚

古城的堞影里，充满历史

历史的太阳将近落山

祂的影子

被我即将唤醒

一个人走久了

就会在天地间恍惚，坐在石头上

城墙外面的尘世漂浮

人声稀薄

自然大美而沉默

众生被废弃

日落余晖

落日，忍不住哭泣

壶口瀑布

黄色的怒吼在格外明亮的秋阳下

颤抖，如炽热的赤裸的魂

一匹匹飞奔

又回头踉跄一暼他的热土

黄河啊母亲

眼泪就要涌出，抬头却被蓝天化解

一位年轻的女尼笑容曼妙

瀑布前，她手指纤细

要我为她留影，还要加微

这种蛊惑人心的际遇

叫我不安

不能入睡的夜晚，看她的朋友圈

荤素尽有，出入随性

我们都活在凉薄的尘世，五味杂陈

本自如如，何有去来

本自无灭，何用他生

人的一生都在泥浆里翻滚向前

而谁的心却拥有一盏

不灭的明灯

就像黄河，一路跋涉而来，那是天命

无数沉重的飞沫

裹尽岁月的阴影与明媚

梦想与失落

火焰与灰烬

幸福，苦痛，秘密，孤独，辛苦，欢乐与爱

它们都在，不易辨识，

却拥有，啊，这一生辉煌灿烂的

瞬间

云门石窟的凝望

石窟被光阴抻得神秘

菩萨从烟雾里

浮出斑斓的面庞

故事遥远

炫舞，慈悲，颔首，沉默

披满金帛，呼吸

呼喇喇一群飞鸟盘旋

此刻树影婆娑

风铃悦耳，谜一样的天空下

万物如其所是

我的影子如是呈现

我一步步、走到你面前

跋涉万里的手指，安静垂落

它们空着，却又盈满

喧嚣退去，繁华隐去

而你，三世佛

秀眼如舟，耳廓如叶

摄影 陈平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