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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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良高
　　在安徽岳西大别山深处毛尖山，一个叫板舍的地方，我们社区的一行十余人自发到那里搞了一次活动。
　　中巴刚刚停稳，拉开车门正要下车，一个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的女孩笑眯眯地走上前来，非常热情地要为我拎行李。我婉拒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怎能把行李交给她呢？虽然包里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也就一部笔记本电脑。女孩似乎很委屈，默默地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我们。
　　当天下午，我们在村子里转转，女孩又来了，跟前跟后，热情地为我们做向导。她说得一口普通话，虽不标准，可在这大山深处已算相当了得，我们与山民对话，常常听了半天，仍是云里雾里。女孩说她叫杜鹃，娘家在湖北，打工时认识了自己老公，后来就结婚了，现在已有两个孩子。大家同时停住脚步，瞠目结舌。一个蹦蹦跳跳满脸稚气的女孩，居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过，从言谈中慢慢可以看出，女孩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一会说自己28岁，一会说自己32岁。再后来，得知她老公也患有智障。
　　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上了杜鹃。在我们入住的地方，她和我们一起剥毛豆，一起洗碗择菜烧火，可是快要开饭时，她总是悄悄地走了。有几次，我们真心挽留，她推说家里有事就匆匆离去。
　　那天，知道我们要去敬老院，杜鹃一早就来了，帮助我们整理要捐献的衣物，到了敬老院又张罗着找院长，好像她就是一名村官。当大家合影留念时，又不见她的影子了。
　　按照日程，我们要给留守儿童上课了。那天下午，她冒雨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领来了。女儿14岁，身材苗条，眉目清秀，儿子也二年级了，活泼可爱。我们上课的内容，包括儿童卫生保健、心理咨询与青春期少女的自我防范，以及如何防范雷击等知识，还有书法入门等。杜鹃不仅陪孩子专心听课，自己听得也很认真。那天，我们与来山区实习的大学生一起举行了一场联欢游艺会，孩子们开心得不得了，杜鹃坐在人群里也一个劲地鼓掌。
　　杜鹃一直邀我们去她家，因了路远，加上行程安排太紧，终于未能成行。从杜鹃的口中得知，她家住在后山，她说那边有野猪，有蛇，有次她去鸡窝喂鸡，鸡没了，蛇还在，老粗的。黄鼠狼、狸猫等小动物也经常光顾她家，与他们为伍。
　　五天的行程结束了，杜鹃来送我们，眼睛红红的。问她怎么了，她说，女儿明天要去北京打工，昨天一宿没睡。我们面面相觑，因为，她有时说，在北京学修电脑的女儿才回来奔丧，有时又说要出去跟人学缝纫。从房东那里证实，她女儿正在读初二。是她向往山外的生活呢，还是想让女儿早点出门挣钱？不知道。可她女儿实在年纪太小了呀，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有人拿来几件自己的裙子和衬衣，有人塞给她一点钱。当我们要和她握手时，她说：“我舍不得你们走！”说完，张开双臂，将我们紧紧地拥抱着，久久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