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孙喜华
撰文/大树
孩子知道化疗花了我们家所有钱，他就和我说：“爸咱们回家吧，不用花钱给我治病了，等我死了你和妈再要一个孩子，你们太累了。”听着孩子的话，我既心疼又生气。心疼的是孩子是那么懂事，却要饱受病痛折磨。生气的是他这么轻易就说出放弃自己生命的话，生气的还有我自己无能，在外面干了这么多年，为了挣钱把孩子扔给老人，到头来我连给孩子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那些年我和妻子没少忙，她在外面找了个工作，我在农村搞起了养猪。可那几年的行情并不好，养猪的前两年没挣什么钱，第三年扩大了规模，可偏偏又赶上了猪瘟，近百头猪差不多死光了，赔了十几万进去。后来，孩子的爷爷开三轮车又撞了人，赔偿了好几万块钱，我们一家一下子就掏空了老本。为了挣钱我也曾去开三轮车跑出租，后来又进了工厂，安安稳稳地挣工资还债。图为我在病房里守着儿子。
小嘉晨渐渐长大，我们对他的照顾和关心都很少，孩子也越来越不愿意说话。孩子的爷爷还患了脑血栓，孩子的奶奶一边要照顾上学的小嘉晨，一边还要照顾孩子爷爷。为此，我们夫妻俩一直觉得对不起孩子，我们没尽到作为父母的责任，也觉得对不起我们的父母，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我们操劳。可是我们的工作不能丢，孩子上学要花钱，老人吃药都需要钱。图为医生在给小嘉晨打点滴。
就在我们夫妻俩为全家生活打拼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厄运悄然而至。2019年8月，小嘉晨上学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孩子奶奶发现他有一些发烧，当时并没有特别注意，给他吃了一些退烧药，又到诊所打了几天的针。可孩子的高烧持续不退，还出现流鼻血的症状。我和孩子妈妈知道后赶回家，带孩子来到了辽阳急救中心，医生给孩子检查血常规后怀疑是白血病。当时我吓坏了，医生建议我们带孩子到沈阳接受进一步检查。图为我妻子在喂小嘉晨吃面。
在沈阳的医院里，孩子第一次接受骨穿检查。当骨穿的针插入到孩子的身体里，我看着孩子因为忍着疼痛，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满头是汗，我心疼坏了。检查结果很快下来了，孩子被确诊为急性髓系白血病M2。得知结果后，我们夫妻几乎崩溃，而孩子却什么话也不说。那一夜我们一家人都没睡，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孩子，生怕孩子情绪不好，可孩子却出乎意外地安静。我能做的就是安慰孩子：“无论怎么样爸爸妈妈一定会陪着你，把你的病治好。”图为我扶着儿子去卫生间。
由于孩子病情很重，医生给了先化疗后移植的方案。从那之后，我们夫妻俩把工作都辞了，我在医院负责照顾孩子，孩子妈妈在外面给我们做饭、洗衣服。看着孩子，我倍感内疚，在孩子小的时候，需要爸爸妈妈陪伴的时候，我们俩谁都不在身边。我在想，如果当初我们在家好好地照顾孩子，或许他不会生这种病了。如今我们回到了孩子的身边照顾他，可一切都迟了。图为病床上的小嘉晨。
经过了四次化疗后，孩子状态好了很多，我们回到了家中，准备过完年回到医院接受移植手术。可未料今年春天情况突变，我们回到医院时医院不收病人。我们又等了一个多月，才给孩子做了骨穿检查。检查结果却让我们崩溃，检查显示孩子随时有复发的可能，必须住院化疗。我们跟医院沟通了很久才住进医院，可孩子还是复发了。面对这种状况，我深感无力，我这个当爸的太没用了，没能为孩子争取到最佳的治疗时间。图为病床上的小嘉晨。
之后，小嘉晨又上了3个疗程的化疗，病情才得到缓解。化疗结束，我家的钱也都花光了，后续的移植只能去借钱。随后我回到老家，找亲戚朋友把能借的都借了，亲戚怕我们还不上钱，也不敢多借给我。我们东拼西凑，终于凑够了手术费，2020年6月4日孙嘉晨接受移植手术。孩子进仓后上了强化疗，一直呕吐，受化疗药物刺激，孩子的视力开始下降，面对面都看不清楚人。但小嘉晨表现得特别顽强，难受的时候便躺着休息，他说要早点好、早点回家、早点回学校上学，让父母不再劳累。图为病床上的小嘉晨。
2020年7月1日孩子终于出仓了。出仓后孩子很虚弱，我用轮椅把他推到了床边抱他上床。然而，接下来的排异接踵而至，孩子出移植仓不几天就出现膀胱炎和尿血症状，痛得好几天睡不着觉，只能坐着睡个几分钟。接下来是皮肤排异，全身都是小疙瘩。医生给孩子上抗排异药和止疼药，孩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苦熬，却从不哭。图为病床上的小嘉晨。
接连的排异，将16岁的小嘉晨折磨得不像样子，皮肤变得黝黑，神态虚弱，一眼看去，俨然是一个憔悴的40多岁中年人。孩子总问我：“爸爸，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病房里一位病友的亲戚来探视，问我：“生病的是你哥哥吗？”话音刚落我的心咯噔一下，我知道他是无心的，可这句话还是深深地伤了孩子的心。图为病床上的小嘉晨。
目前，孩子后续治疗费用还需几十万，可家里实在没钱了。现在孩子能吃点饭了，我就和医生说先不补蛋白了，这样还能省一点钱。小嘉晨是我们家唯一的孩子，我想留住他，眼下我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图为我推儿子去医院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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